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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拂取下钥匙, 放进贴身荷包里,不紧不慢道:“咱们一起干票大的, 就问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在场其余人, 连同我, 互相看了几眼,一时之间不知该说着什么了。

“什……什么意思……?”黑鬼率先发言, 咬着半块松子饼, 左右两块咬肌有规律地蠕动着, “你可千万别想着跟哈吉来硬的……”

大豆丁悻悻然将小豆丁拽在手中, 生怕红拂再一怂恿,连他也会心动。

红拂热血激昂道:“不瞒你们说,其实我许久前就同克里斯密谋过逃跑了。只是为着阿兰,想与他多番告别,才一拖拖到了现在。如今阿兰已入了土,火罐也大势将去,如果我们再不群起反抗,只怕躺在血泊里兀自挣扎的就是你我!”

红拂指向众人身后的院落,从这儿刚好能看到院中一角,火罐适才留下的血迹还在,一部分混合着猹猹的鲜血,月夜里流动着明艳光泽。

“可……”大豆丁捏起小豆丁的手,将他轻轻往前推了把,“你们自是有骨气的,不必与他捆绑在一起……只是我弟弟,他是要吃药的呀,如果我得罪了哈吉,只怕小豆丁……”

兄弟二人神色戚戚,显然,他们并不打算加入红拂的计划。

“那你呢?”红拂冲我旁边的黑鬼扬了扬眉,“黑鬼,老早我便看你有胆魄,敢不敢跟我轰轰烈烈干一场?”

“唔……”黑鬼痴痴然瞅了我一眼,深呼吸两口

气后,说:“克里斯去我就去。”

“不用问克里斯,”红拂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冲跟前人摆摆手,好像我一定会跟着他一样,势在必得地说:“他肯定会去。”

“嗯……”我默契地点下头来,稀里糊涂地,就上了红拂这条船。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大豆丁蛮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看得出,即便他不能参与,但也想替我们提前预估风险。

“如果你们想走的话,其实电箱钥匙早就拿到了,逃跑只是分分钟的事。”大豆丁一语道破,“红拂,你应该不只是想走吧?”

红拂闻罢晦晦一笑,看向马尾松的方向,意味悠长,“逃跑的确不是最重要的事,从前我以为,只要逃出去了,就是胜利。直到阿兰走了,我才知,身在外,心在此,本质上还是被困在了橡树庄。就像阿兰,他能自由来去,却不可避免地还是困住了自己。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李红拂有通天的本领,逃出这无妄之境,可留在这儿的牵挂,仍然会绊住我的余生。”

“所以——”他转过身来,意气风发地看着所有人,双眼含光,“我不止要自己逃出去,我要让这里所有人……我是说所有孩子,都能翻越那三米高的电网,去往他们自己的海阔天高。”

“理想很丰满呐,”我由衷地感叹,却控制不住地泼上一盆冷水,“可先不说出去有多么困难,组织一场大型逃亡绝非易事。就算你排除万难,让所有孩子都重获自由,可是他们出去了之后,又能去哪里,这又是一个问题。”

我不是有意打压红拂的斗志,而是德意志的血统使我在任何事情面前本能地保持一种理性与克制。任何人对于美好前景的想象都会让他们忽略事物本身背后的风险,这一点,我相信大豆丁与我应该想法一致。

“去哪里都比在这里好,”红拂拽紧拳头,咬字逐渐用力,“只是,就这么走了,未免太便宜了哈吉,这里多半人都挨过他的打,除了你,克里斯,这里每一个人他都打过,这笔仇,我不得不报!”

“那我们能做什么?”黑鬼左看看我,右看看红拂,十分拿不定主意的模样,“要是被哈吉发现,是你在带头对付他,咱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我知道……”红拂气息渐颓废了些,奄奄道:“所以这次,你和克里斯只需要配合我就好了……”

“你可千万别干傻事……”大豆丁扶上红拂的肩,他肩膀薄,仿佛一只手放上去就要被压垮了。

“你们来……”红拂懒得废话,贴着墙角,一路半蹲式小跑到电箱下。

冷灰色的高压电箱用锁扣锁着,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应该集合规整着整座橡树庄三分之二的电路,其中就包括里三层外三层的电网墙。

只是这一次,红拂的目标不是那些滋滋滋作响的高压电网,而是电箱接线口处延伸出的另一根长长的电压线。

他带着我们,一路腾挪到电线的另一头——哈吉的淋浴小房,里面配置着整个黄金港屈指可数的天价浴缸和电热水器。

传说只要往那个墨绿色箱子里提前灌满热水,然后再扭动几个奇奇怪怪的转盘,不出一小时,冷水就会变成热水自动注入浴缸。如大豆丁所言,每周哈吉都会穿上他的丝绸浴袍和洗澡巾来到这里,舒心地泡上整整一个下午。期间还有修士轮流侍奉在侧,为他搓洗,有时我时常感觉他所过的生活和我们这些孩子所过的生活,完全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我为什么要让大豆丁打听那些有关哈吉的事。”

红拂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小刀,揪起电线一段,轻轻划在电路线外层的橡胶皮套上。

“哎别碰……”我忙不迭拉住红拂的手,为数不多的课本知识告诉我,凡是涉及到电的一切,都必须得加倍小心。

“这玩意儿,能伤得了咱们,自然也能伤得了那老畜牲!”

红拂说话当真一点儿都不带客气,哈吉在他口中,张嘴就成了畜牲。

“想想,这玩意要是通上电,在他洗澡的时候扔进去,浸在浴缸里……”一提到这个,红拂不受控制地露出一脸坏笑,“保管让他生不如死………”

“这……”黑鬼还没开始动手,似乎就先害怕上了,“会不会太狠了一些……”

“黑鬼,忘了你刚来这儿的时候,他怎么打你的吗?”红拂脸色一沉,冷冰冰道:“别告诉我,如今你是心疼起他了!”

“没有!”黑鬼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以示清白,“我只是觉得……这样……这样未免太惨烈了些……”

“会不会闹出人命?”我怕红拂真的会做出些难以控制的事,不过话说回来,人命的前提是,对方是“人”,至于哈吉是不是“人”,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红拂没心没肺道:“出不了人命,我早打听过了,这是低压线,撑死烧他一层皮……”

话还没说完,前头晃过一道明晃晃的手电筒光,众人立刻缩到更偏僻的墙角,大气儿也不敢出。

“怎么样,干不干?”红拂明显被勾起了斗志,眼底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你确定……我和克里斯只是配合……?”黑鬼左右看了一圈,和大家伙儿挨得更近了些。

“哈吉每回来洗澡时,外头都有人站门口听候差遣。我需要你跟克里斯,替我支开那群讨厌鬼,至于其他的,我来做就是……”

红拂话没说完,便用小刀碾过指腹,勒出一道血痕。

他毫不避讳地将手指塞进嘴里,吮吸着自己的温血,多余的几滴,恰到好处地当作胭脂,点缀在原本略显苍浅的唇瓣上。

“从外头看,这里到处一片欢乐、祥和与无止境的歌舞升平,可身在其中,才会晓得,欢乐是假的,祥和是演的,无止境的歌舞升平是虚构的,只有血和眼泪才是真实的……”

红拂开始喃喃自语,原本痛快的脸色缓缓趋于肃穆。

从我的角度看,恰好能窥见他三分之二的眉目,与我在普鲁士中学上学时见到的那副“圣女贞德图”巧妙重合在一起。映着身后的群山回峦,树影阑珊,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几近神性的光辉。

我又想起了神学课上,耳边盈盈环绕的那些话。那时的我在拜仁州,无忧无虑地过着纨绔子的日子,没有任何一堂课如此吸引过我,在那节课上,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来自遥远希腊神话中的圣女大名——贞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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