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林渺下江南的日子,专门选在林父休沐日,一家四口相伴到了码头,一路上林母殷殷叮嘱咐,林父也时不时补充两句,林海更是紧紧挨着林渺,抱着哥哥的胳膊不撒手。
林渺上了船,看到他们留在原处,直到船开了也没离开,林渺站在甲板上向他们挥了挥手,看着他们越来越远,变成小米粒般大小而后消失在水面,一种孤独感悄然爬上心头。
这已经是林渺穿越之后第三次下江南了,第一次是为祖父守孝,第二次是为祖母守孝,前两次都是全家人陪着,这一次只有自己,尽管有下人跟着,也觉得心里闷闷的。
林渺取出纸笔练起字来,他这辈子get到了过目不忘的顶级技能,再也不用像上辈子一样死记硬背了,只是年纪小,字还练得不到家,需要巩固强化。
写字静心,林渺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心态好调整,但气温是不受意识转移的,六月份的天酷热难耐,房间得放好几个冰盆才能将温度降下去一点,得亏林渺还记得硝石制冰这一穿越必备技能,林父又能弄来足够的硝,不然这一路上会热死的——不过若没有硝石制冰,林父林母也不会让他在如此热的天气出行的,这年头医疗条件太差,风寒会死人,中暑也会死人。
林渺临睡前想着,等他当了官,一定捉几个大夫好好发展发展医药行业。
船在路上走了整整一个月,才从京城到了姑苏。一路颠簸,林渺下了船觉得地面在晃动,先回了自家的宅子修整,歇了几天才写了拜帖,差人送到族长和族老家去。
次日一早,林渺就带着礼物去族长家拜访。这年头宗族力量很大,林渺决定跟族里打好关系。
林渺做了最差的打算,哪怕他出了意外,事情像书里那样发展,林妹妹也有个后路可言,有宗族庇护和无宗族庇护到底是不一样的,而且林家和贾家制衡,怎么也能给黛玉留点东西,绝对不能像原著里那样“无依无靠投奔来的,一无所有”。林渺一想到林妹妹“玉带林中挂”的遭遇,就觉得浑身不爽,他林家人怎么能那么受欺负,大侄女儿太可怜了。
林家是姑苏本地一个传承几百年的老世家,以诗书传家,但是人口凋零,这几代有考中进士的最高做到四品,到底是没落了。
昔年太|祖起兵,林渺的高祖父自请出宗,待到天下大定封侯后才回归宗族,但阖家搬迁至京城,和老家这边虽没断了联系关系却淡薄了许多。
到林父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感情更是淡漠,前两次因丧事回姑苏,林渺就察觉了这一问题,不过他当时没觉得怎么样,毕竟他身上留下了许多现代印记,上辈子长那么大,家里那些远房亲戚也就是逢年过节聚一聚,要不是爸妈带着,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也不知道他现代的身体怎么样了,他英年早逝,爸妈不得伤心死?不过他上头有个哥哥,倒不用担心爸妈无依无靠。世事无常啊,这辈子轮到他做哥哥了。
和亲戚们平淡处着是林渺原本的打算,现在显然不行了,这可是红楼诶,他弟还是那个倒霉蛋儿林如海,巡盐御史多危险,万一弟弟真要坐上这个职位,他得想办法把弟弟捞出来,多个朋友多条路,林氏宗族这个天然联盟更不可能放过,可不能让弟弟死在任上,只留下可怜的大侄女寄住在外祖母家。
林渺不自觉发散了思维,如果他弟不娶贾敏,林妹妹还会在林家出生吗?不是他看不起林家,原著中贾敏是妥妥地低嫁,他弟现在成了次子,估计很难娶上国公府的嫡小姐,而且他也不想让他弟娶一个勋贵家的女儿,门不当户不对的,对他弟仕途没什么帮助不说,还和四王八公这群注定衰落的老贵族扯上关系,白白惹了一身骚;林妹妹生来是还泪的,如果还是在他们林家出生,他一定会拦着不让进贾府,会不会遇到剧情杀?红楼是一本有鬼神存在的小说,他要撞鬼了怎么办……想着想着,族长家到了。
族长是林渺祖父那一辈的,总排行五,林渺喊他五爷爷。族长比林渺祖父大上四岁,已经四世同堂了,那个名叫林确的族侄比林海小上一岁。
自古以来,孩子就是聊天时候的好话题,林渺和族长尴尬地寒暄了几句,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切入点。
“十五郎终于起名字了?”族长摸着胡子很是欣慰,“林海,好名字啊,下个月中秋祭祖就把海哥儿的名字给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