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愉辰思索许久,最终开口道:“你看到结果,就应该能知道我为何这么做了。”
楚凌钧:“你的目的是让宋阅被陛下所猜忌,从而被迫致仕。”
“不错。”
“陛下向来多疑,不喜臣下参与议储。你借着宋阅下令把彦儿从宗人府调到刑部的机会,暗中篡改了宋阅的手谕。”楚凌钧说。
“不错。”段愉辰又点了点头,轻笑。“不过我可没那么大本事篡改当朝首辅的手谕,我让刑部尚书张槐改的。”
楚凌钧一皱眉,握紧剑柄:“为了这个,你不惜伤害彦儿?”
段愉辰敛目看了看颈前的三尺冷锋,淡淡道:“我交代过孙晨德了,彦儿受伤并不重,不会留下病根。”
“可这也不是你伤害他的理由!”楚凌钧低斥道。“他才十一岁!”
段愉辰眸中毫无惧色,定定地看着他:“澜玉,你忘了宋阅是怎么对待燕梧铁骑的?若是不趁此机会把他赶出朝堂,难道你还想有第二次吗?”
“所以你就利用无辜之人,来对付宋阅?”楚凌钧眸中透着失望。“你不怕我告诉彦儿么,你不怕他将来会恨你么?”
段愉辰神色未变,只问道:“你会这样做吗?”
楚凌钧看了他良久,最后只道出二字:“我会。”
段愉辰笑了:“好啊,那你去告诉他吧。左右他只跟你这个舅舅亲近,跟我又不亲近,你去吧。”他话音一顿,声音添了几分厉色,“你甚至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皇兄!让他治我的罪!为你的好外甥讨回公道!”
剑锋还横在段愉辰的颈前,两人就这般对峙许久,谁都不肯退让。
最终,楚凌钧还是收剑回鞘。
“阿辰。我真没想到,你做事如此决绝。”楚凌钧坐在桌前,不再看他。“为达目的,哪怕不择手段。”
“是吗?那恭喜你,你现在认清我了。”段愉辰苦笑一下,语气却仿佛十分轻松。
楚凌钧渐渐蹙紧了眉:“我还是很难相信,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那你以为,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段愉辰仿佛在自嘲。“在你眼里,我就应该是个不学无术、玩世不恭的闲散王爷,每天只知赌牌玩骰子混吃等死?”
楚凌钧没答话。
段愉辰转头看向他,敛了笑:“小时候,我是个连母妃是谁都不知道的庶出皇子。你以为我这亲王身份是怎么来的?我告诉你,若我没有不择手段,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话音落,一室寂静。
“你没错。是我的错。”过了许久,楚凌钧才开口道。“是我没看透你。”
段愉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现在看透我了,是不是很失望?”
楚凌钧:“你想听实话么?”
“不想听!”段愉辰声音烦躁起来。“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我爱听的!”
“我也这么觉得。”楚凌钧闭了闭眸,站起身来。“我们两个还是好好冷静冷静吧。”
说罢,他转身欲离开房间。
“楚澜玉!”身后的段愉辰叫住了他,质问道。“怎么,遇到问题你就逃避,把我一个人撂在这里,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
楚凌钧背对着他:“我说的话,没有一句是你爱听的。我何必再讨你厌烦?”
“好,好啊……”段愉辰突然笑了。“那你就滚,别回来了!”
楚凌钧二话不说,离开了屋子。
寂静的屋子让段愉辰烦躁异常,他紧紧握拳,仿佛在刻意隐忍着什么。然而片刻过后,他仿佛再也忍不住了,但闻哗啦一声,面前的桌子被他推翻在地,桌上的东西全部散落在地。
门外的季临听到动静赶忙进来,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主子?”
段愉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却微微泛了红。
季临默默道:“方才侯爷出门的时候脸色好像不太好,你们……吵架了?”
段愉辰呼出口气,闭了闭目。“没吵架。”
“那侯爷还回来吗?”季临面露担忧。“都这个时辰了。”
“回来,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段愉辰仿佛在自言自语。“这是靖安侯府,他不回来,他去哪?”
“……”
“你先出去吧。”段愉辰低声说。
“主子……”
“出去。”
“……是。”
【作者有话说】
不会闹很久的别扭!很快就会继续搞甜的~
第77章
楚凌钧独自一人骑马来到京郊大营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
结束一整日的操练,众将士已经歇下,整个营中只有巡防营的人还在巡逻。
中军帐里,陈湛拎着一桶热水走了进来:“侯爷,热水给您放在这里了,您早点歇着吧。”
楚凌钧想着旁的事,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听到声音方才转身一看,不由微怔:“怎么只有这些?”
陈湛摊了摊手,十分无奈:“伙房不知道侯爷今晚要留宿军营,没提前备下清水。不够沐浴的了,侯爷将就下吧。”
楚凌钧望着半桶热水中氤氲出来的热气,没说话。
“侯爷,照我说,您还是回府吧,没事儿跟小王爷较什么劲呢?”陈湛不由劝道。“平时您不都是让着他的吗?”
楚凌钧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身从衣架上取了换洗的衣裳。“我没跟他较劲。”
“那您什么时候回府?”
“再说吧。”
说罢,他拿着衣裳离开了军帐。
陈湛也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在军帐外的值夜的守卫看着楚凌钧出去,面露疑惑:“侯爷这是要去哪?”
“河边儿呗。”陈湛十分无语。“要去沐浴。”
“这个时辰去河边沐浴?”守卫更不解。
“对吧?侯爷以前没有每天睡前沐浴的习惯。”陈湛嘁了一声。“自从跟小王爷处得久了,就被传染了这毛病。”
“可是都这么晚了,河水很凉的。”守卫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我又劝不动。”陈湛望着楚凌钧远去,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感觉。“非得跟小王爷较劲,冻死他。”
深夜。靖安侯府。
段愉辰沐浴更衣后,躺在空旷的床榻上。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帐顶,心里十分烦躁。
他还在想着方才楚凌钧离开的时候,那决绝的身影。
段愉辰气得不行,而且又生气又委屈。
那件事情他事先交代过刑部,只做做样子,不能当真让段宁彦受伤。但毕竟是刑讯,不受伤是不可能的,孙晨德也只能尽力不让他受伤过重,不留下任何病根。
段愉辰本来没想瞒过楚凌钧,但是又想着,这件事情他定然能理解。毕竟机会就这一次,下一次想再找到宋阅的把柄,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他想过楚凌钧会生气,会恼他不事先不跟他商量,却没想到楚凌钧会直接拿剑指着他,还直接摔门走人。
段愉辰恨得牙根发痒。
夜深人静,段愉辰实在忍不住了,他拿起一旁楚凌钧的枕头,发泄般地狠狠砸了几下。
门外的季临听见动静,走了进来,问道:“主子,可有事?”
“没事!”段愉辰烦躁一挥手。
季临见状,正想退下。段愉辰却又突然道:“你出去看看,澜玉回来了没有。”
“……”季临踟蹰道,“主子,刚才属下已经去看了好几次了。而且都这个时辰了,侯爷说不定早就休息了。”
段愉辰一听,没说话,心里又默默委屈了起来。
季临又补了一句:“主子也早点休息吧。侯爷是带着陈副将一起走的,定然是去了京郊大营,想必今夜是不会再回来了。”
“……算了算了,你给我出去。”
季临默默退下了。
段愉辰躺在床上,还在生闷气。他想着楚凌钧,想着从前和他做出的那些亲密的事情,愈发委屈了起来,而且越想越来越委屈。
最终,他还是烦躁地闭上了眼睛,抱着刚才受过他暴锤的枕头睡觉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