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怎么样?此时秦抒的形容已经完全是宫廷内成熟稳重的一等女官了:怎么突然会发热了,陛下正陪着呢?
嗯。童太监看到她就点点头:我想着你也该快回来了。事情要紧吗?史佳带着明翠明玉也在里面侍候,你此时进去也无妨。
好,女官想了想:那我先进去瞧瞧吧。
秦抒又向一边的老王太医略作致意,这才把隔扇门轻轻推开寝阁内仍是昏暗一片,借着内间透进来的微光,可以看到屏风后面的帷帐是撩开着的,而明翠正抱着一条小毯子从后面绕出来。
见到迎面而来的女官,明翠只空出来一只手略作示意,没有说话。
这是表示里面的人还在歇着的意思。秦抒微微颔首。
她轻手轻脚缓缓上前,站到屏风一侧,向床榻的方向望过去祥瑞正被皇帝揽在里面,整个人都叫锦被严密裹住、看不清具体的形容。
而坐在床边的皇帝一抬眼就看到了她。
想到秦抒昨夜下山所为何事,黎南洲是必须要尽快问清楚的。可此处并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皇帝抬手向外面一指,这是叫秦抒先出去等他。而他自己再低头看过去时却有些犯难:云棠这时候仍跟他贴得很紧。
好在刚才换枕头时小祖宗翻了个身,此时是背靠在皇帝身上。
黎南洲像做贼一样谨慎动作,平素不凡的身手当下却显得格外笨重。
他几乎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慢慢将自己挪开,翻身下床,然后他比量着手势叫大宫女过来守在脚踏边,自己这才出去了一趟。
在外面待了约有一刻钟,皇帝就又回到寝阁中。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云棠意识也不太清醒,但睡得没有先前安稳了,而一直到黎南洲回来,小猫大人好像才稍微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黎南洲轻手轻脚刚回到床边,云棠就钻过来把人缠住了。
抱着云棠晕晕乎乎道。
嗯。黎南洲刚去见了连夜办差回来的秦抒,只是中间不放心、想回来看云棠一眼。待会还准备再反身走的。
可是他拿这个小宝贝没办法,看一眼就抽不了身了。此时就只能一手先把外面的袍服脱掉,一手搂着云棠。心想自己先陪着小东西吧,反正等不了多久又要让人起来喝药。
抱着吗?谁知云棠没听到他的声音,含含糊糊又问。
抱着呢。黎南洲终于把外面那件衣服单手脱掉了,赶紧俯下身揽着人坐上床:
抱着呢。你摸摸,这不是朕的手吗?
嗯。云棠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傻乎乎应了一声,攥着黎南洲的手偏过头又睡实了。
皇帝伸手过去摸摸他额头:还是在烧,只好歹不像半夜时那么烫手。
这一晚的折腾对云棠来说本身也算消耗,更别说他还在病中。
黎南洲打定主意:等云棠把待会那顿药喝下去,稍微吃点东西,就叫所有人都退出去,让他结结实实睡一觉。
至于没过多久就端来的那碗药
皇帝整个后半夜也没想出什么新的好办法,更不敢优柔寡断之下、再让云棠气虚体弱地跟他使劲闹腾。
于是他还是乾纲独断地在云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人制住、把药给小祖宗灌下去了。
老童当时就站在一边,看到这一幕心疼得直抽抽。
可掌笔大人当然不能直接谴责皇帝什么,更不能讲一些「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说」这种站着不腰疼的话。
很显然祥瑞越早越平静地用药越有好处,而云棠现下精神不济,情绪不高,想想那小毛崽以往的脾气这时候恐怕道理也讲不通。
不过当恢复自由的云棠一把夺过空了的药碗扔出去,又扬起胳臂、手背顺着那力道给了皇帝擦过侧脸的一巴掌,老宦侍带领众人默默退到屏风以后,却对这一幕视若无睹,任祥瑞对着皇帝陛下百般扑腾。
黎南洲也不说话,刚才独断专行的皇帝在这种时刻又变得逆来顺受了。
而直待其他人走远了,小猫大人弱声弱气的动静才隐约从屏风内传出:
你想要毒死我!云棠万般委屈地指控道。
胡说八道。黎南洲把人往里抱了一些小东西睡一觉醒来后更有力气了,带得他都有一半身子要掉下床头。
生病了多难受,发高烧多不舒服啊皇帝艰难地哄道:这都得要喝了药才能好。你现在就比先前好些了,对吗?
一点都没有!
云棠想说他喝完药才更糟了:他要被那碗诡异的液体苦吐了,苦死了;他还要被黎南洲呛死了可不太凑巧,他这次连假装的都没有咳一声。
小猫大人想到这里就不由思路一顿。
他也没发觉自己此刻的想法乱七八糟,人也烧得有点傻乎乎的云棠只是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比先前要舒服一些,这让病中更坦诚的猫大仙竟有了片刻的词穷。
我是自己好的。他声音更弱了一些:着凉发热而已,喝不喝药都会在七天后好。
这知识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也许是凭空产生。但云棠并不是在开玩笑。
可皇帝的面色显得更严厉了些:你这是在瞎说。黎南洲告诫他:人生病了就要医治、保养,知道吗?皇帝把捉在自己耳垂上的手拿下来:
人体虚弱疲惫,再被外界冷热变化影响,这时最易生病。这件事是朕不好,没有考虑周到,才叫你生病了。
黎南洲见人不闹了,就拿被子裹住他、将人提起来些:
可要是不及时休息、治疗,单靠本来已经衰弱下去的身体去抵抗,那轻症也可能转为重症那时候你会更难受!比现在还要不舒服得多!
皇帝趁机吓唬小猫:所以你要按太医的叮嘱喝药才行。
男人又想了想:这么小一只碗,这两次你都很快就喝完了,对吗?你看,这很容易的。你这两回都做得非常好。
黎南洲煞有介事地夸他,还跟小猫大人继续商量:
要不然下一顿朕就不按着你了,你自己喝完,喝完我们马上就漱口,行不行?漱完口,朕叫老童给你拿一颗糖来,你含在嘴里就一点都不苦了。
皇帝这样一通念念叨叨,云棠虽然只听进去一小半,但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不再扑腾了。而且黎南洲一边说一边还时不时低头亲在他额角这种方式是云棠向来都很喜欢的。
尽管猫大仙对于黎南洲的提议并不准备答应,不过他也觉得这个人说的那番话似乎有些道理。
于是他又开始窝在皇帝怀里老老实实地眨巴眼睛,样子显得很乖巧。
这就算哄好了。
而等到王太医再听一次脉,而后在明玉的带领下离开寝阁到厢房休息,云棠的情况已经又好了一些,持续半夜的高热也终于在朦胧的晨曦中渐渐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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