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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回东宫的马车,妘挽又高兴又疲累,随着马车的颠簸,居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到了东宫门口,车夫唤了好几声,车内依然没有动静,车夫又不敢入内查看,正手足无措之时,太子凤凛正好骑马回到东宫,一眼便认出了太子妃的车驾。看到向自己走来的太子,车夫吓得赶忙跪下道,“参见太子,奴才驾车回来,唤了几声,太子妃都不应,奴才无法……”太子先是扣了几下车门,确实无人应答,便打开车门,映入眼中的是倒在车上的太子妃,凤凛心道不好,一个箭步上了车,双指在妘挽的颈上探去,顿时心中大定,活着!那她这个样子,就应是…睡…着…了,还真有她的,坐个车都能睡着,还真当这天下太平啊。凤凛摇了摇头,伸手将妘挽从容地抱出马车朝东宫走去。睡梦中的妘挽感到自己被人抱着,轻柔而温暖,淡淡的檀香气像极了阿爹,于是妘挽便顺势又往那人的怀中缩了缩。感觉到怀中人的动作,凤凛的嘴角不禁弯了一个弧度,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就这样在东宫众人的注目下,一向高傲的太子抱着平日里不受宠的太子妃进了月漓阁,就在大家以为太子要宿在月漓阁时,太子很快又从月漓阁离开了,让一众看客摸不着头脑。话说,躺在床上的妘挽,睡意正浓,奈何未用晚膳,饥肠辘辘的肚子叫了起来,无法只得起身寻些吃食,因为近日里妘挽胃口颇佳,所以辛禾常会在屋里备些开胃的糕点,按照往日里的习惯,妘挽扶着床板坐在床边正要起身之时,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猛然站起,同时大声急呼。
听到太子妃的叫声,众人自是不敢怠慢,很快赶了过来,问道,“太子妃何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妘挽忙道,“今日我…是如何回得月漓阁,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看到太子妃无事,众人安心,可太子妃的问题一时间却让大家犯了难,还是辛禾反应快,答道,“太子妃您…今日累极,在马车上睡着了,亏得车夫机敏,喊来了…丹夏帮忙,是她把您给背回来的。”说完,辛禾便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丹夏一下,丹夏立马会意道,“回禀太子妃,确实如此。”妘挽看了看众人,自觉这个解释确实合理,在东宫也只有自己人才靠得住,如此便也释怀了,终于想起了她挨饿的肚子,妘挽道,“我有些饿了,厨房里可有吃的。”丁香道,“早给您备下了,奴婢这就去端上来。”于是丹夏留下,辛禾和丁香前往厨房。
路上,丁香不解地问辛禾,“姐姐,你说明明是太子送太子妃回来的,为什么太子还不让告诉太子妃呢?”辛禾看了一眼天真的丁香道,“太子事忙,送人回来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啊……”丁香想了想,仿佛突然明白似的,“嗯,有道理。”
看到可口的食物,妘挽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却停了下来,看着杯里的水发起呆来,辛禾不解地问道,“太子妃,这水可有何问题?”妘挽摇了摇头道,“东宫中的水是从何处而来啊?”丁香答道,“回禀太子妃,东宫中各位主子用的水是城外玉泉山上的泉水,每日会有专人送来。”妘挽又问道,“东宫内没有水井吗?”丁香说道,“当然有,不过大多是下人们在用。”妘挽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月漓阁有小厨房,自是有人会挑水,走,我们去小厨房看看。”虽是已过戌时,但因为怕主子们有额外需求,厨房中人都不敢擅自离开。
月漓阁人口不多,小厨房中也不过四、五人的样子,妘挽是第一来厨房,厨房中人也是一次拜见太子妃,都大气不敢出跪在地上。厨房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妘挽扫视了一圈道,“平日里是谁负责挑水?”话音落下一个婆子从后面站起身,又跪在妘挽面前,“回太子妃,是奴婢。”妘挽问道,“那你挑水的用具何在?”听到主子的吩咐,婆子不敢怠慢,把放在角落处的挑子呈了过去,妘挽看着手中的挑子,与寻常无异,不过挑子中间处用布缠了几圈,“这缠布可有何用处?”婆子笑着道,“回太子妃,这…其实倒没什么特别,装满水后,挑子不轻,缠上这个不容易磨破皮肉罢了。除此外,奴婢挑水时还会在手上缠上布条,这样不仅能稳住水桶,还能保护手皮。”听到婆子的话,妘挽不由地茅塞顿开,不免开心道,“大家都辛苦了,早些安置吧。”说完,便高高兴兴地走了。
次日午后,渊文阁中,妘挽按照学到的方法改造了挑子,也缠好手后,函公站在门口道,“哎,资质不佳,小聪明倒是不少。”妘挽吐了吐舌头道,“先生,笨人有笨方法吗。”说完便去挑水了,果然有了“高人”的指点,这背部的痛感轻了不少,加上双手能用得上力,两个水桶也更稳了些,这样步伐也就快了不少,午后本是休憩之时,林间确有妘挽忙碌的身影。有了正确的方法,再加上多日的磨炼,妘挽明显感觉自己的力气变大了,写字的手不再抖了,手臂即使悬空也没觉得那么酸胀了,而且挑水的节奏越来越快了,从开始的太阳落山方能挑满两缸水,到如今太阳西斜就能挑满,察觉到了自己的进步,妘挽心里美滋滋的。
夜晚,东宫的应晖堂中,凤凛正在批阅文书,近日来朝中似乎有异动,看着各处搜罗到的消息和上呈的奏报,凤凛正在想着应对之策。桀抽了个空挡,向凤凛禀报,“启禀太子,属下探得,这大半个月来,太子妃一直是早出晚归,但确实身在太学,不过不是太学学堂,而是在渊文阁。”凤凛停下笔,疑惑道,“学堂学得好好地,为何会跑去渊文阁?”桀道,“太子妃去渊文阁是机缘巧合,但打理渊文阁的人,其身份让属下有些担忧。”
凤凛道,“渊文阁……渊文…莫非…”凤凛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桀道,“正是,此人乃昔日西嫏国的国相,西嫏被灭后,国相函良被擒,王上惜才欲加招抚,可函良性子孤傲不逊,誓死不从,王上不忍杀之,便将其放逐在渊文阁,终日与书作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凤凛显然是有所顾虑,“那太子妃平日里干了些什么,你可知道?”桀说道,“额,要说干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午时前在屋内抄书,午时后…午时后…”桀抬头看了太子一眼道,“午时后直到傍晚都在挑水!”敲击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议的质问,“挑水?你确定吗?”桀开始也不信,直到亲眼所见,“确实如此,属下不敢欺瞒。”凤凛轻笑一声道,“有意思。”堂堂东夷公主,炎国太子妃,居然肯自降身价去挑水,她的举动总是让人意外,转而一想,怪不得她那日会在马车上睡着了。“关于太子妃,属下还查到的一件事,但……”桀上前在凤凛的耳旁低语了几句,凤凛的脸色变了变。
这日午后,妘挽照例在林间穿梭,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枝散落在妘挽单薄的身躯上,却显得光彩异常,林间的鸟儿仿佛习惯了妘挽的脚步,也随着她的步履悦耳吟唱,妘挽似乎也沉浸在这如诗如画的景色中,未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布衣身影。晚课结束,妘挽离开渊文阁,函公按照惯例整理了今日妘挽誊抄的绢帛,并又精选些留作妘挽明日誊抄用。
此时,门外突然有声响起,“恭喜函公,收得高徒啊。”话音刚落,一个身着布衣的老者站在门口,函公定睛一看,笑道,“呦,张院士这是云游回来了,这惠阳城里发生的诸多趣事,你可是没赶上啊。”老者摆手笑道,“那都是旁人的事,与我何干,倒是函公的事,才令人高兴啊,这次你可要请吃酒,莫要再找什么理由推脱了。”函公难得笑道,“呵呵……说到酒,我确实留着,就等你回来了。”说完从屋后的树窖里,拿出来一坛,一打开,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老者连连点头道,“好酒,好酒啊,这酒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喝到的啊,你啊,算是有福啦。”函公摇头道,“那个后生…资质不佳,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张院士笑道,“不过如今像她这般,肯放下身段任你驱使的,可是不多哦。”函公则不甚在意,“如今乱世当道,朝为王,暮为虏者,比比皆是,身份这种事情,不过是局中之人看不透罢了。来来,不谈那些俗事,干了这碗,算是给你接风洗尘。”“好好。”张院士亦举杯道,两人相视一眼,皆一饮而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