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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和杜允之,名为血亲,小时候她想过亲近自己的哥哥,可总不得其门而入。这麽多年,他们兄妹二人也不是没有过心意相通的时刻。她记得四岁还是五岁的时候,宫里牡丹花宴,姚黄魏紫开次第,有此倾城好颜色。

宫墙里看花,美虽美矣,却总是拘束,她还是懵懂的年纪,爹爹拽着她,不让她伸手去摘花,她恹恹地,食物也提不起兴致。

那时,她的娘亲仍在,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他们与定安王一家告别。

两家都是拖家带口,十几年前的定安王的面目已不清晰了,唯有听爹爹念叨,那是个美男子......她记得定安王身边经常有不同的漂亮姨娘,牵着个小孩,皮肤很白,身子瘦弱,唇上没什麽血色,有一双黑亮的圆眼。

她就信了,那位傅叔叔,年轻时或许真的是个美男子。

娘亲和她开玩笑,“这是你的小夫婿呀。”

傅叔叔的姨娘也捂嘴笑,“则渊别躲,这是晏晏妹妹。”

小傅则渊是极为内敛的性子,怯生生看着她,小声唤道,“晏晏妹妹”。

一旁的傅以安已有八九岁,不耐烦地打断长辈的絮叨,“快回家,弟弟吹不了风。”

“你这孩子,明明是自己想玩儿,还推弟弟身上。”定安王笑骂道。

小时候的杜晏晏就想,这就是别人的一家人。

爹爹对娘亲向来敬重,可娘亲总是对她说,爹爹心里头啊,藏着另外一个姑娘,她不太懂,只感觉那气氛小心翼翼。爹爹喜欢买很多贵重的礼物回来,娘亲也温婉地笑,礼数周到的表示感谢。

当爹爹离去时,娘亲就拉着她,一会儿说这个你爹爹已经送过几回了;一会儿说你爹爹给的月钱不够去夫人间茶会的、和娘家伸手要钱拉不下面子;一会儿又说允之今天又捉弄她,这孩子什麽时候能长大。

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听着——不是她想听,而是一旦埋怨,娘亲就会哭泣——以那失望又无助的眼望着她。

只不过记忆中的那一天,终归是有些不同的。

定安王一家离开后,爹爹带着他们几人慢慢走着。

路上,她看到了几朵层次渐开的花。

正瞧得癡迷,杜允之摘下一朵,递给了她。

她讷讷问,“牡丹不是不能摘吗?”

杜允之白了她一眼,“是宫里的牡丹不能摘,而且这是月季。”

哦,月季。

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觉,爹爹告诉她如果喜欢家里也能养着;娘亲牵着爹爹的手,挂着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杜允之离他们远些,表情别扭又懊恼。

她怀里抱着一朵花,仿佛抱住了馥郁的夜晚。

爹爹说,那是一年四季可以开花的,不如牡丹矜贵。

她从这一天起,记住了这种花的名字。

她想,一年四季开花才好呢。

然而有时候,一年四季都有的花不常见,牡丹宴反倒去了好几次。

后来,只剩下她和爹爹一道去,杜允之开始四处游历,而娘亲早已不在。

遇到定安王一家,与他们话别的,是定安王一人。

他说,则渊身子不好,送去京畿别院休养了。

人事离分,不似当年,可大家说着笑着,似乎未改变过什麽。

杜晏晏开始明白,人心是很複杂的东西,即便是血亲,即便是挚友,也总隔着一段看不见的距离。

又一年的牡丹宴上,她见到已为人妇的傅以安,隔着汹涌的人潮,那脂粉的香气、华贵的绸缎、恰到好处的笑意,她沖淡了去打招呼的念头。她远远瞧着,以为自己会有物是人非的难过,结果却是被风一吹就会散去的愁绪。

——就如她刚认出成年后回归的傅则渊,也不过简单地说了句,“原来你就是傅则渊啊!”

他和幼时孱弱的小孩已完全不同,少年芝兰玉树,唇红齿白.....她以前没细看,原来,他竟是有虎牙的。

或许别院的日子不错,他看上去很是康健,一笑颊边露出酒窝,便是不笑,唇角也上扬三分,看着喜气。

她有很多话想说,她想把幼年跨越少年的离别抹平。

“我是杜晏晏。”

她见到了对方的困惑,以及全然的陌生。

于是她笑了,掩住了全部的情绪,“我们并未见过,你不晓得我也正常。”

君臣

这厢杜家一行人不宜久待,分道扬镳后,也便有了身着粗使下人衣服,在狭道里与裴煜相逢的杜允之。

跪在冷硬潮湿的地上,杜允之的心绪波澜起伏。

事到如今,他哪有不明白的?

他将杀死傅则渊作为投效皇帝的投名状,可傅则渊说过,皇帝或许不想他活着,可杀他的人,同样活不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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