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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岚道:“朱雀大街是出了太清门的首条主街,游街队伍一定会从这里经过,五妹妹择的地方视野宽阔, 正对着街面,应是再好不过了。”
容卉闻言总算消了声。
此时, 街道两旁已挤满了百姓, 兵马司的人也早早在维持秩序。入目所见,不少年轻姑娘手中皆捧了各色花卉,堆叠出花海烂漫,果然是绵延锦绣, 无双盛景。
茶博士沏了茶, 堆着笑道:“知道今日是大吉之日, 掌柜的给每间厢房都备了玉簪花, 都是今早新鲜摘的, 姑娘们若有需要, 尽可取用。”
古有榜下捉婿, 大齐金榜游街,则有抛花之俗。若有合了眼缘的榜上才子, 姑娘们就会将手中花卉抛出,说不定这一抛一接间就是天定的缘分。
容姒看着那玉簪花,围笠下的黛眉却微微蹙起。
梦中所见,喻良臣此次必定榜上有名,当时的她或许也是求了皇后恩典出宫看这热闹,可她坐在窗边,手里却捏了一枝玉簪花。
如今的容姒自然知晓自己为何会在此处,可梦中的她又是以什麽样的心情坐在这里?手里的玉簪花又準备抛给谁?
“来了来了!”
远远闻得锣鼓喧闹之音,未见长街人影,四处已是鼎沸之势。容姒掀了围笠从窗边望去,几息之后,果见人马缓缓而来,火红之色如云霞接壤,高头大马绯衣乌纱,一如梦中。
只是旁人的面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意气喜色,唯有那个人,依旧是疏冷的一双眼,似雪山玉岭,却被今日的一身绯色沖淡了冷峭之意,多了几分雪落梅开的清豔。
容卉咕哝了声:“难怪,父……圣上会点了他作探花郎呢。”
殿试上有将三甲之中模样最俊的那个点做探花郎的旧习,喻良臣既得会试第一,如今又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自该青云直上,鹏程万里。
容姒微微眯了眯眼,正要先一步放下围笠垂帘,却见街上的那人似有所感,朝她所在之处径直望来。
目光交彙,容姒暗惊,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喻良臣看来的时间似乎比梦里还要早上一些。
离得越近,两边的百姓愈是雀跃,冷不丁从一侧跌出个垂髫小儿,眼看就要卧在马蹄之下,喻良臣先一步勒了缰绳,白马转向错开了孩童。
惊魂未定的妇人将孩子抱回,确认孩童无恙才想起向那位反应敏捷的探花郎致谢,却见他再度擡眸,只看向二楼某处。
然临街窗边已不见那人。
游街、孩童、妇人皆与梦中别无二致,不同的只是没有人再叫他的名字,也没有那枝从窗口抛下的玉簪花。
疏冷双眸中似是多了抹暗色,喻良臣收回目光,跨马而行。
***
难得出宫一趟,眼下离宫门下钥还有好些时辰,容姒提出要各逛各的,容岚容卉也未觉有异。
容姒离开茶楼后先去各家脂粉铺子转了转,随手买了些小玩意儿,最后才走进了一家书肆。
此次出宫,看游行热闹只是借口,书肆,才是容姒的目的地。
守在门口的小书童颇有眼力,一见容姒便知是贵客上门,立时笑脸迎人,领着容姒到最前排的书架:“姑娘想买什麽书?这些都是市面上最时兴的话本子,我们店里再全没有了。”
容姒拿了最上头的一本,杏底印花,是时下卖得最好的话本,名《青芜娘子》,写的是吴洲名伶苏青芜历经三嫁,与癡心贵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其中情节曲折,缠绵悱恻,叫一衆闺中娘子都看得潸然泪下。
然不知何时,有传言说这故事确是真人真事,名伶苏青芜实乃琅州第一名妓苏清清,而文中那位癡心不改的贵人,正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子,封地琅州的琅侯爷。
有意思的是,书中的贵人为救心上人不惜一掷千金,甚至卖官鬻爵,纸上读来是深情厚谊,但在大齐律法之下,这位琅侯爷免不了被谏官一本参奏到圣上跟前。
也难怪皇后韦氏这几日食之无味,睡不安寝了。
而这个消息,是那日喻良臣在容姒行宫中要与她谈的条件之一。
王公贵族的风流韵事最能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容姒只需添砖加瓦,便能让这缠绵悱恻的动人故事在后宫之中也广为流传。
一旁的书童见容姒一连拿了好几册话本子,忍不住喜上眉梢,愈发不遗余力地推销:“贵客再瞧瞧这本,这本销量也好,许多来京的考生都喜欢,说不定今儿的状元郎也读过呢!”
这书童经验丰富,最知道如何打开销路,许多未出阁的小娘子都吃他这套。容姒扫了一眼,看那书封上写的是《仁兄传》,时下流行君子之风,许是写的什麽风流人物的传记,便道:“拿着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