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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氏又叹息一声，苦口婆心：“小五，母后知道你心疼那些宫女太监，可你心疼他们便是纵容他们，让他们切切实实招供才是正途！”
容姒望着她，望着那张惺惺作态的脸。她竟对着这样一张脸叫了这麽多年的“母后”，现在稍一回想，就叫容姒恶心得喉间泛酸。
容姒无甚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母后说得是，不过眼下还用不着掖庭的那些手段。”
韦皇后看着她，凤目微微一眯。
容姒道：“其实方才我还未提到，紫英姑姑呈上来的这些书籍并不完全，还少了一册。”
紫英微微一怔：“确实就是这些了，即便是少了，想来也与此事无关。”
“不，有关。”容姒擡眸道，“因为少的那本，正是你们要查抄的《仁兄传》。”
衆人皆是一惊，连容华也神色微变：“你说什麽？”
“《仁兄传》在民间甚为热销，儿臣凑热闹也跟着买了一本，可搜查之时，这本最该被搜出来的《仁兄传》不见蹤影，却偏有一册用了《仁兄传》书封的避火图！”
“儿臣相信殿内的宫人，却不信今日来搜查的宫人！若这册避火图不是出自露华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本书是由负责搜查的宫人带进来的！”
容华沉了神色：“小五说这话，可有凭据？”
“儿臣有。”容姒之言掷地有声，“那人之所以选择这张书封，是因为要确保一定会被人搜出来。但是那人没有想到，儿臣也买过那本《仁兄传》，她若再放一本一模一样的，难免会叫人觉得奇怪，于是她自作聪明地将两本《仁兄传》替换，只留下做过手脚的这本，然此事未结，那些搜查之人都不得妄动，必是没有时间处理证物。”
容姒再度叩首，扬声道：“谁的身上有《仁兄传》，谁就是陷害儿臣之人！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搜查进过露华殿的所有宫人！”
不知不觉已是月上中天，太极殿中烛火憧憧，照得整个大殿亮如白昼。蓦然殿门一开，杜有厓亲自拎了个宫婢进来，雪白的拂尘在臂间一挂，回道：“禀陛下，就是在此人身上搜出了涉案书籍。”
容华翻了翻这本《仁兄传》，果然在其中找到了容姒私印的痕迹，事实已然清晰明了，容华不由大怒：“说，为何要陷害昭明！”
容姒看向那宫婢，她看着面生也并不起眼，若走在一衆宫人之中，容姒也未必能将人一眼认出。
帝王盛怒之下，宫婢惨白了脸，却只咬唇道：“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请陛下恕罪！”
“你是哪个宫的？管教嬷嬷是谁？”容姒冷道，“眼下正是搜查禁书的风口浪尖，你却宁愿冒着被株连的风险也要陷害本宫，本宫实在不知究竟与你有何仇怨？还是说……你是受人指使？”
一旁的紫英忍不住呼吸一滞，韦皇后面上却看不出什麽，只目色幽幽，不知是在看着容姒还是看着那宫婢。
那宫婢埋着头，一鼓作气道：“是奴婢之前被昭明殿下责罚，故而心存怨怼，趁着出宫采办偷买了图册来。本是想偷入文殊阁塞进公主的书箱中，谁知正巧遇上宫中搜查，这才……”
“一派胡言！”容姒骤然斥道，“若是你早有报複之心，又如何提前知道宫中会搜查什麽书，还特意替换了书封？如今我的那本《仁兄传》封面尚在，你用的又是哪里的《仁兄传》？还不从实招来！”
宫婢浑身一颤，却是死不松口，咬死了自己是碰巧买的《仁兄传》，容华不耐再听她辩解，命人拖了她去掖庭刑讯，又缓了神色同容姒道：“今日叫你受了委屈，父皇一定好好补偿你。”
容姒摇头：“儿臣不求别的，只是此事处处透着蹊跷，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公道！”
“这是自然。”容华应允。
“还有……”
容姒转身看向韦氏，慢慢红了眼：“儿臣不解，母后一向视我如己出，为何今日会因一本图册就认定儿臣是那等不知廉耻，有失教养之人？”
“母后不是最该相信小五的麽？”
容姒越说越觉得委屈，索性用袖子遮了脸，哽咽道：“儿臣分明不是那样的人，母后却替儿臣认了这罪责，还当着大臣们的面脱簪请罪，今日幸亏是还了儿臣清白，否则儿臣就是跳进宫池也洗不清了！母后如此，可实在叫小五寒心……”
容姒双肩微颤，显是心绪难以抑制，叫一旁瞧着的几位老臣都闻之不忍，心下亦替容姒生了些不平之意。然这毕竟是帝王家事，他们也不好置喙什麽，只是面上难□□露几分。
喻良臣将衆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目光又在哭得情真意切的容姒身上停了停，唇边似夹起一点弧度，又被瞬间抹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