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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姒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晏离忍着笑意,温声道:“殿下受累了,早些回宫休息吧。”
容姒匆忙谢过,落荒而逃。
晏离身后,常善拢着袖子站在夜风之中,叹道:“看来今夜我还得去葛大人府上一趟。”
先前容姒劝翰林院诸人直言上奏以免禁书之祸,葛大人想必已然做好了以死相谏的準备。不想竟是容姒身先士卒,替他们铺了路,想来是昭明公主心中早有成算。
有些话,他们说了恐有杀身之祸,唯有从昭明公主口中道出,方有一线生机。
“都说昭明公主顽劣不堪,任性娇蛮,这两日所见却叫吾等自愧不如,果然旁人閑言就不能偏听偏信,你说是吧,良臣?”
喻良臣的目光却还停留在殿前的玉阶上,方才那立于阶上的两人衣袖摩挲近在咫尺,一个似青松挺拔,一个似绿梅清豔,眼神交彙之时俱是笑意温言,却看得人目生凉刺,入眼入心。
喻良臣将手背在身后,以此掩饰方才亦想伸手相扶却慢了一步的不快,只道:“殿下聪慧果决,是皇室之福。”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不容
衆人散后, 太极殿中依旧灯火通明。
杜有厓没让下面的人经手,亲自收拾了散落在殿中的书页,又将容姒落下的书籍话本都规整好, 同容华道:“陛下, 昭明殿下的这些书籍, 可要送还到露华殿?”
容华扫了眼那本《仁兄传》, 目光一垂,又落在一旁的《青芜娘子》上。
容华的神色愈发莫测起来。
这几日因着禁书之事,倒是险些忘了还有买卖官爵这一桩。韦棠是当今内阁首辅韦章之子,亦是韦皇后的亲侄,太子的表兄,然其本身资质平平, 因着父辈的功勋才封了侯爷,长住属地琅州。
容华本也不指望他为朝廷效力, 只当他的閑散侯爷便是, 可这韦棠倒好,拿着朝廷的恩赏为妓子一掷千金不说,竟还敢在琅州一手遮天,所卖官位甚至涉及盐运司!
即便容华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涉盐运, 他便不能轻轻揭过。
“明日让翰林院拟旨, 严禁朝中官员行卖官鬻爵之举, 另削了韦棠侯爵, 贬为庶人, 让他从琅州滚回来。”
杜有厓应是, 见圣上眉心紧蹙,又劝道:“陛下刚自攸南道赶回, 行路奔劳,还是早些休息,保重龙体为要。”
然容华虽精神有些不济,却是了无睡意。此次他离宫几日,命太子监国,本也是想让太子历练一番,之后有些事务也能让太子分担。可如今看来,太子行事犹有不妥之处,让其接手政务还为时过早,容华不免失望。
且他一向对皇后韦氏信任有加,这偌大的后宫交到韦氏手里也能叫他放心。可今日这桩,身为六宫之主的皇后不安定人心,反而脱簪请罪将事情闹到了朝臣跟前,且还是为容姒之事,便更叫容华心烦。
杜有厓让小太监将剩下的书籍送还给昭明公主,又将案头的奏折一一归整摞好,一边道:“陛下容老奴说句僭越的话,陛下一向勤政,少有奏章堆砌,便是太子殿下不成,陛下偶尔懈怠一日也无妨,这些奏折便明日再看吧。”
容华长叹一声:“这前朝后宫,除了你,竟无人能体谅朕之辛劳。”
“只恨奴才愚笨,这一副残躯,不能为陛下分忧。”
灯架上的烛火爆出一声“哔啵”脆响,映得容华眼底微光一跃,他顿了顿,低声道:“你是朕的近侍,替朕办事又有何不可?”
杜有厓一惊,不敢细想其中深意,只伏跪在地,久久不敢起身。
***
容姒回宫休整后,细看了钟太医替她抄录的与当年疫情有关的宫人名册。
确如钟太医所说,最先发病的是一个出宫采办的小太监,一开始也未曾惊动太医署,然不过几日,接二连三有宫人病倒,这才叫后宫警觉起来。
确诊是疫病之后,宫中特意辟了一处宫室将染病的宫人内侍隔离。这些宫人大多所属采买司,也有是几个尚衣局的,再之后,便是容霄宫中的宫娥画眉。
只是这些宫人内侍有些未能熬过去,剩下的便是病愈也多多少少亏了身子,圣上恩典,放他们出宫回乡,未再留于宫中。这个宫娥画眉,便也不知去向了。
容姒揉了揉眉心,线索到此便断了,容霄这桩事该如何再往下查?
容姒再度重头梳理,提笔在纸上写下“尚衣局”三字,最可能与宫女画眉産生关联的便是为宫中衆人裁制衣物的尚衣局,或许能从尚衣局入手。
容姒又在“尚衣局”旁添了“医婆赖氏”,这是尚在习凉行宫时,苏嬷嬷在容姒掌中留下的最后几字。医婆赖氏是先皇后生産之时养在身边的,负责先皇后的一切生産事宜和産后调理。然先皇后生下容姒之后身子一直不好,按律也该问罪医婆,只是先皇后心善,又因那医婆是先太后挑出来的人,便没有怪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