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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梦中的她身死,这串佛珠便也跟着断了麽?
容姒抚着佛珠上的经文,低声道:“那了觉大师可相信有前世今生?”
“会不会……有人能梦到自己前世所发生之事?”
了觉依旧笑道:“姑娘又如何知道梦中之事即是前世,而非另一段因果呢?或许前世之因能得今生之果,也或许前世之因造就的就只是前世的果,因缘之事本就玄妙,便是身处其中也未必能参透,何况是旁人?”
“了觉大师也有参不透的因果麽?”
了觉念了句佛号:“若是参透,便也不会有殿下今日之困了。”
容姒不解其意,了觉又道:“佛曰,不可说。命由己造,如何选择全凭殿下本心。”
山中雀鸣啾啾,擡目只见一片苍翠。梦中预知福祸难料,既是不知,她只要走好当下已知的每一步,便也够了。容姒心头略松,谢过了觉大师后,转身离开。
了觉笑了几声,又慢悠悠地品着茶,一边道:“殿下豁达通透,倒是比小友你好劝得多。”
喻良臣自了觉身后的竹屋中走出,远远望着容姒离开的背影:“这等玄之又玄的话你倒是愈发信手拈来。”
了觉摇头:“方才小友你杀气甚重,若是老衲不小心说了什麽不该说的,你怕是要一剑削了老衲的脑袋。”
“祸从口出。”喻良臣淡声道,“你这张嘴惹的祸还不够多麽?”
了觉长叹一声,面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当年是老衲少不更事,不懂悟佛之道亦是悟人心之道,这才说出双生子的箴言来。方才与殿下论起因果,老衲也不知,当年种下的因,是否也会成为你和殿下的果。”
“同一块檀木雕成的两串佛珠,一串给了当年的将军夫人,另一串给了先皇后,焉知不是一开始就注定的缘分呢?”
喻良臣垂眸,忽而低笑一声:“我与她的缘自会修成我们的因果,便是没有缘,也能造出缘,没有因,也能种下因。”
种得多了,总有一株能开花结果。
***
又是两日,明日就到容姒的大婚之日了。
大婚前夜,大公主容翎来送容姒出嫁,与容姒同寝,两人躺在露华殿的床榻上,说了许久的话。
“明日就要嫁人了,阿姒不紧张麽?”
容姒微微一愣,她对这桩婚事无甚期待,自然与一般待嫁女子的心情不同,只道:“翎姐姐许久不见我,自是不知如今的阿姒很是稳重,喜怒不形于色,可不是以前了。”
容翎笑她:“的确是长大了不少,可这脾气……”
“罢了,我瞧着那喻驸马虽性子疏冷了些,却是个细心沉稳的,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你身边,皇姐便也能放心了。”
容姒一时没说话,容翎只以为她睡了,如幼时一般拍着她的肩膀哄她。容翎没说出口的是,皇室婚姻要寻求一个矢志不渝之人可谓千载难逢,碰到一个能相敬如宾的也是不易,这日子能过下去便过一天算得一天,左右都是一样的活法。
容姒想到的却是远在行宫的容霄和苏嬷嬷,他们往来不便,容姒也怕出什麽意外,便没让他们前来。反正也不是什麽值得祝福的喜宴,走完流程也就是了。
容姒阖上眼,全然不知第二日等待她的是如何的兵荒马乱。
“一梳梳到尾,夫妻恩爱共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连理共双飞……”
全福妇人替容姒梳着长发,念着吉祥话,镜子里映出一张格外鲜妍的脸,臻首娥眉,目若点漆。容姒鲜少上这般浓妆,竟叫五官愈发分明,若说寻常的容姒更像是月华明珠,那麽此时穿戴了凤冠霞帔的容姒,则是一朵灼灼盛放的牡丹,国色天香。
“吉时到了,还请殿下移步。”
容姒拿了喜扇遮住面容,喜扇上绣的是蝶戏牡丹,缀以珍珠金钿,是赵嫔亲手所绣,送给容姒的成亲礼。
珠弥与香耳扶着容姒去大殿拜别圣上、皇后,再走御道出宫。喻良臣和车辇仪仗等在中应门前,远远就瞧见一道火红的身影,似是朝阳云霞落入宫城,未及近前就已感受到了那灼烫的温度。
喻良臣看着人走近,在容姒登上车辇时伸出手去,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轻轻搭在他臂弯,两道同样的红轻擦而过。喻良臣似乎听到了衣料摩挲的声音,带着暧昧甜香。
喻良臣克制地收回手,翻身上马。
婚仪在公主府举行,满席的皇亲贵胄,哄哄然地闹,直到拜堂的时辰,容姒才惊觉,她竟已走完了大半的礼程。
赞礼郎高喝道:“夫妻对拜——”
容姒转过身去,透过薄薄的扇面,看向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喻良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