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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她当真嫁进了东宫, 再想将人带出来, 就是难上加难。
容姒让人送林大夫回去, 自己在堂中枯坐许久, 直到喻良臣过来,端了一碗热乎的燕麦小米粥。
清甜的温热在容姒唇边轻轻一碰, 容姒回过神来,方见喻良臣不知何时已至她跟前,舀了粥食喂到她唇边。
容姒下意识退开几分,蹙眉看他:“你做什麽?”
“久唤殿下不应,臣以殿下身体考量,只能亲自伺候殿下用食。”喻良臣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多麽亲密暧昧之事。
容姒偏过头去:“本宫不饿。”
喻良臣却未动,投在容姒身前的影子又近几分:“殿下从昨夜开始便只进了两块糕点,若是还不用食,臣便只能递上告假帖子不去上朝,理由就写:昭明殿下不肯用食,需驸马哄之。”
容姒眉心一跳,这般荒唐的话从喻良臣口中道出,不知为何,竟叫容姒觉得他真有可能做出这等事来。
容姒还是接过了盛粥的碗,粥的温热更好,碗沿并不烫,容姒便接得自然,两人的指尖一触即离。
喻良臣收回手,面上神色如常,看着容姒用了粥食,方道:“殿下已尽人事,之后的命运是舒姑娘自己的选择。”
“以舒姑娘的性子,她能逼着舒大人处置了丫鬟赤芍和唐氏,便说明她已然成长了,或许会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容姒摇了摇头:“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菱儿走到如今这步,是以她的母亲和她的未来为代价,这样的成长,未免太过沉重。”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她永远只是那个能做出好吃的糕点,笑起来很温柔的小姑娘,被人保护着,爱护着。”
喻良臣看她一眼:“殿下似乎忘了,你如今也不过是刚过及笄的年岁,便已成长到要保护别人了麽?”
梦中的昭明公主与眼前的容姒判若两人,喻良臣始终不知,她究竟梦到了什麽,经历了什麽,才会将那样恣意张扬的性子磨成如今这般?
他目色渐深:“殿下的成长,又是经历了什麽?”
“那你呢?”容姒问他,“你又经历了什麽,才从扬州走到上京,从一个不受重视的喻府庶子,走到如今的东宫近臣?”
“殿下想知道?”
喻良臣弯了弯唇,似是心情极好的模样。容姒不明所以,只看他含笑道:“殿下若想知道,臣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
“那什麽才是合适的时候?”
喻良臣却没答,只温和了眉眼道:“时辰差不多了,臣该去上朝了。”
他转过身,轻轻摩挲了下方才触碰过那道温热的指尖。眼下确然还不是时候,他需等到容姒对他的关注再多一些,自己在她眼中停留的时间再长一些,到那时,她听到那些关于他的阴暗过往,或许就会对他生出几分怜悯。
是的,怜悯。
梦中的容姒说过,不让他因怜悯而娶她,喻良臣却觉得,换成是他,怜悯也好,同情也罢,能叫她的心思在他身上多倾注一分,他就多一分入侵她心底的可能。
他步步谋算,总能从容不迫,稳操胜券。
***
又到了宫中每月派发份例的日子,司香内监早早捧着各式香料到三公主容岚殿中,供她择选。
往日里,司香内监可不曾这般殷勤,然自昭明公主成婚之后,这后宫之中唯有三公主最得皇后青眼,时常得些赏赐,听闻三公主想亲制香料,宫中办事之人最有眼力见,自不会怠慢了容岚,这便立时送了过来。
容岚的态度倒与往常无异,挑了几样香料后问道:“这回怎麽没瞧见零陵香?”
内监回道:“这零陵香每年所贡不多,之前宫中办了几回重宴,已是领完了。”
容岚可惜道:“我这回想制的香还就缺不得这味,公公可知这香是被谁领去了?我好去问问,看看能否匀出来一些予我。”
“回殿下,这味香虽名贵,宫中其实并不常用,大头是被尚衣局的贺典衣领去了。”
容岚让人打赏了内监,没急着传递消息,而是真如她所说闭门制香,一边侍奉杨嫔汤药,一边又给皇后韦氏制了几个香囊送去。
转眼又是一月,宫中贵人们的衣衫愈发轻薄,各色宫裙翩跹,衣香鬓影,比御花园中的万紫千红还要迷人眼。
悦美人怀孕已近三月,又逢她生辰,圣上便让皇后替她操办生辰宴,为她庆生。
“今日没有外人在,悦妹妹自可随意些,只一样,莫要贪杯。”
悦美人谢过皇后,又听施贵妃道:“如今妹妹身怀龙种,又及生辰,真是双喜临门。这宫中已多年未添小皇子小公主了,看来还是妹妹好福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