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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恪立在火光里,脸上是明灭光影,他温声道:一别经年,九千岁还是如此我见犹怜。

这个词用的太过微妙,宣阑猛地抬头看了宣恪一眼,宣恪却仍旧是满脸的温润笑意。

江尽棠声音轻轻地:安王殿下也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厌恶。

宣阑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机锋,总透着些他不知道的陈年旧事味道,便有些不悦,起身道:启程回宫。

他动作太快,江尽棠的脑袋撞在他坚硬的肋骨上,眼前一黑,本就病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宣阑:

旁边立刻有人上前要接手,宣阑却跟没看见似的,黑着脸把江尽棠扔进了温暖的马车里,而后自己上了马。

天空中又有细雪纷扬,落在宣阑的眼睫上,他眨了眨眼睛,雪花化成了水,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手指不自觉的摩挲了一下。

江尽棠的腰太细,也太软了。

江尽棠醒来的时候,闻见了淡淡的瑞脑香味,他揉了揉太阳穴,抬眸就见层层叠叠的织金纱帐,华贵非常。

听见里面的动静,立时有人拉开纱帐,见他醒了,欣喜道:您终于醒了!

却是姚春晖。

江尽棠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宫里,郡主怎么在这里?

姚春晖咬了咬唇,道:昨夜陛下将您带回宫,说您生了病,我是您的未婚妻,理应来照顾您我就来了。

江尽棠看了眼外面天色: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了。姚春晖轻声说:您先喝药吧,我刚热好的。

酉时

他睡了几乎一天一夜。

头仍旧昏痛,身体也跟拆开重组似的酸疼难受,江尽棠却没有理会姚春晖说的喝药的事,道:拿我衣服来。

姚春晖拿来衣服想要伺候他穿上,江尽棠拒绝了,自己慢慢的穿好衣服,就要往外走,不成想正好撞上要进来的宣阑。

宣阑一把扶住他肩头,语气意味不明:要是再把九千岁撞晕过去可就不好了。

江尽棠想起自己一脑袋撞在他怀里然后昏过去的事:

他冷着脸道:陛下万安。

朕挺好的,倒是九千岁不太好。宣阑松开手:太医说九千岁身子亏空的厉害,朕就奇怪的很,九千岁又玩儿不了女人,怎么会身子亏空呢?

这狗崽子一得了志就格外的猖狂,要在他头顶上反复踩踏,江尽棠冷冷淡淡道:是娘胎里带出的不足之症。

原来如此。宣阑上下打量他:九千岁这是要去哪儿?

自然是回府。

回府?宣阑笑了:不必麻烦了,今日朝堂上为昨夜安王遇刺一事吵得不可开交,都等着明日九千岁现身说明事情因果呢,已经夜了,九千岁明晨又赶来宫里,多劳累,万一死在路上,朕岂不是痛失爱臣?

江尽棠想让他现在就痛失性命。

诚然,当初先帝将小太子托付给他时他就没想过要好好养,这么多年对宣阑的成长经历也是不闻不问,但是他给宣阑请的夫子都是当代大儒,有真本事真学识,教的是仁政之道,宣阑怎么就长成了如今这个猫嫌狗不待见的样子?

江尽棠转身进了屋,自顾自的坐在了贵妃椅上,恹恹的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姚春晖见宣阑进来,慌忙行礼,估计是刚刚在口舌上赢了江尽棠一招,宣阑心情愉悦,笑着说:福禄郡主是朕的义妹,以后不用这么拘礼。

姚春晖知道这话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并不敢当真,谢了恩。

宣阑眸光扫到还满满当当的药碗,道:太医不是说九千岁醒了就要把药吃了么,怎么还没吃?

江尽棠端起清茶,喝了一口,道:有些烫。

宣阑伸出手在药碗边缘一探,道:都快要冷了,九千岁还是快些喝了吧。

江尽棠看了眼黑黢黢的药汁,怀疑宣阑是想要趁机毒死他。

但是弄死他对于现在的宣阑来说,没有好处,并且很有可能会面临朝局大乱的风险。

宣阑像极了一个体贴臣子的仁君,将药碗放在了江尽棠面前,温温柔柔道:爱卿,凉了药性可就淡了。

江尽棠抿了抿唇,端起药碗屏着呼吸一饮而尽,咽下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肺腑里都是苦的。

他喝的急促,淡红色唇瓣上都沾了黑色的药汁,宣阑随手抽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他,而后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示意他这里有药渍。

江尽棠接过帕子擦干净唇角,忽然觉得手里这方帕子有些眼熟,展开看来,上面确实绣了一枝带雨梨花。

他抬眸道:这不是陛下的心爱之物么。

宣阑僵了一下,而后笑道:由此才可见朕对九千岁的爱重。

江尽棠:

江尽棠本来就被那碗苦药搞得有些反胃,听见宣阑这话差点直接吐出来,将帕子放回宣阑面前:陛下折煞微臣了。

宣阑本不想要这方帕子,但这是他心爱之物,只能好好收着,于是看了眼王来福,王来福十分有眼色,上前来将帕子收捡好,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进来通禀:启禀陛下,安王殿下听闻九千岁醒了,特来探望。

宣阑单手撑着下巴,道:请皇叔进来。

宣恪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锦衣,衬的身姿修长,继承自他母妃的容貌温润雅致,谁看了都会禁不住的产生好感,更遑论他还是有名的才子,盛名满天下,京城里还在闺中的姑娘,有不少都倾心于他,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风流端方模样。

宣恪先是对宣阑行了礼,而后对江尽棠微微一笑:九千岁今日好些了么?

若是换个人面对昨晚才想要杀了自己的幕后黑手,恐怕绝不会有如此从容的气度,安王宽容非凡,甚至笑脸相迎。

江尽棠靠在贵妃椅上,脸上表情比外面的积雪还要寡淡,一说话嘴里都泛苦味,表情更加不耐:殿下还活的好好的,我自然也无碍。

宣恪笑道:九千岁这样说,本王倒是要长命百岁才好了。

江尽棠扯了扯唇角,没说话,专注的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副山水画。

皇叔一路舟车劳顿,怎么不多休息两日。宣阑开口:刺杀之事,朕必定会还皇叔一个公道。

终于还是提起了这件事,江尽棠眸光微动。

宣阑像是一只捉到了老鼠的猫,在吃掉之前,还喜欢玩弄一番,十足的孩子心性,让江尽棠觉得有些好笑。

宣恪却一撩袍摆,跪在了地上:臣正是为此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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