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阑好整以暇道:霍旬在羯鼓楼埋伏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幕后的一只老鼠,这是他的供词,九千岁看看。
江尽棠一怔。
好一会儿后,他才伸手展开供词,就见上面交代了这人是青岚卫旧部,因为憎恶皇室,所以才会铤而走险的在祈谷礼上刺杀皇帝,之后还有种种大逆不道之语,什么宣氏皇族忘恩负义,坑杀忠臣,什么皇帝昏庸无能,江璠才应该坐上那把龙椅
随便拎一句出来都可以诛九族。
平心而论,江尽棠觉得骂的挺好。
之前九千岁说青岚箭是仿造的,但现在看来,当真是江璠一党的余孽卷土重来了。宣阑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九千岁作为当年江氏谋逆案的监斩官,恐怕也会被这群人盯上真是让朕悬心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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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像没有什么骚话可以讲,就再次恭喜狗皇帝提前当爹吧。
第30章 春雷
江尽棠莞尔,道:陛下如此关心臣,真是让臣受宠若惊,为了不辜负陛下这份赏识,臣也会保全自身的。
宣阑刚要说什么,忽听外面春雷阵阵,竟是下起雨来,王来福哎唷了一声,推开门往外一看,就见雨势越来越大,转瞬已如倾盆,呼啦哗啦的砸在地上,激起一串串水花。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又是如此大雨,王来福苦着脸道:陛下,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回不了宫了。
江尽棠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垂下的眉眼带着几分厌倦,温声道:这雨恐怕会越下越大,陛下还是赶紧回宫吧,再等会儿,宫门都要下钥了。
宣阑:
他就没见过比江尽棠更狼子野心的臣子,外面滂沱大雨,夜色已至,江尽棠却赶他回宫?!
宣阑气笑了,他给王来福使了个眼色,王来福立刻就懂了,笑着说:这么大的雨,若是回宫,陛下着凉了可就不好了,陛下的龙体安康关系着天下黎民,不能轻易有损,要不然就在九千岁这里歇息一夜吧?
宣阑叹口气:怎么能如此叨扰九千岁呢,还是回去吧。
王来福赶紧拦着:陛下!请保重龙体啊!
江尽棠的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宣阑冒着雨回宫都不想在江尽棠这里将就,但是他就是喜欢看江尽棠不高兴的样子,如果能膈应江尽棠,他不介意在这里住一晚上,见他果然不悦,宣阑拎起袍摆就要出门:区区风寒算得了什么。
王来福恳切的看向江尽棠:九千岁!您快劝劝陛下吧!
江尽棠:
江尽棠头疼。
若他今日真让宣阑顶着雨回宫,明天京城里就能传出他起兵造反还弑君的谣言。
他深吸口气,道:陛下,今日就在臣府上歇息吧。
宣阑收回自己那条悬在门槛上半天都没有迈出去的腿,假惺惺道:太麻烦九千岁了。
看宣阑那副作态样子,江尽棠强自忍耐住自己抽他的冲动,道:不麻烦,这是微臣的荣幸。
既然九千岁苦苦相求,朕就勉为其难吧。宣阑行云流水的坐回椅子上,喝了口热茶,悠闲自在的仿佛是在自己的乾元殿。
江尽棠闭了闭眼睛,转眸看向山月:去将绛羽苑收拾出来。
山月应了声是,转身去吩咐下人了。
虽然千岁府里只有江尽棠一个主子,但是其他的院子也打扫的干干净净,没一会儿山月就亲自带着宣阑去了如故居旁边的绛羽苑,江尽棠终于松快了一些。
只可惜今日是注定不能让他清净。
宣阑前脚走了没多久,后脚又有一位不速之客登门。
来通禀的下人见江尽棠冷下来的脸色,一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喘。
江尽棠冷声道:不见。
下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可是安王殿下说,他知道羯鼓楼的事情。
江尽棠一滞。
他抿了抿唇,道:让他进来。
下人如蒙大赦,赶紧去了。
宣恪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绣云纹的锦衣,他本就皮肤白皙,穿这样鲜亮的颜色犹如拨开这重重暗沉雨雾的一束光,更显得玉树临风,倜傥温润。
他站在廊檐下收了伞,提着袍摆进了画堂,看见江尽棠坐在烛火下冰冷的身影,笑了笑:我近日可没有得罪你,你又这样做什么?
语气亲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关系多好似的。
下人们都识趣的退下去了,江尽棠冷淡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殿下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宣恪看了眼外面天色,道:就是见春雷如鼓,列风淫雨,想起你怕这样的雨夜,来看看你。
江尽棠轻笑了一声:殿下记错了吧。
长宁。宣恪温声说:还是你少年时可爱些,怕打雷就会缩进你姐姐怀里,像是一只猫儿。
江尽棠神色厌恶起来:你不配提她。
宣恪从善如流道:好,我不提她。
江尽棠将自己的唇抿的几乎发白,他抬手撑住额头,感觉那尖锐的偏头痛又袭了上来。
少年时他怕雨夜,是怕打雷,现在他怕雨夜,是因为总会想起九年前刑场里满地的鲜血。
那场在春日里来的突兀的大雨将一切都冲刷的干干净净,也连着带走了他所挚爱的一切。
长宁。一只温热的手搭上他肩膀,宣恪垂眸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轻轻叹口气: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如果很难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一直都在这里。
江尽棠挑唇笑了一下:殿下又自作多情了,真正会关心我难不难受的人,早就已经死完了。
你这么说,我可就伤心了。宣恪轻声说:我在荆州的时候,不也每月给你写信么?只是你从来没有回过我。
你说那些啊江尽棠抬起纤薄的眼皮,露出漆黑的瞳仁,或许是被东厨的下人拿去引火了吧?
宣恪眸光终于冷了下来,他道:长宁,你是在激怒我吗?
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江尽棠将他的手推开,宣恪,我觉得你这人真是假的可以,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要装的深情款款给谁看呢?
宣恪弯起唇角:你不是还活着么,当然是给你看。
江尽棠猛地站起身。
两人在昏沉的灯光里挨得很近,在外人看来分明是很亲密的样子,江尽棠的眸光却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是你在激怒我吧怎么,你是很想让我在这里就送你去地底下赎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