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从栗州出发,还要汇合华州一部分返京将士,虽然留下了将近一半军力,可这走的人数目也十分可观,尤其是还有一些缀在队伍后头的行商走亲戚之类的普通民众。
随安的亲戚已走,又变得生龙活虎,骑在马上,自我感觉英姿飒爽,威风八面。
因为大队人马都是步行,她骑着马反倒快了不少,就拉着缰绳往回小跑一段,这一跑,却遇到了一个久违的熟人。
道这人是谁?正是年前说来西北走镖的李松。
说起来也是他时运不济,本来往西北来回也就半年功夫,偏他们这一遭赶上了東蕃攻城占据栗州。
他们先时一直被困在栗州,因为走镖的队伍大都是青壮,在栗州的时候死伤倒不大,只是人人都吃不饱,饿的体虚,東蕃人本是留着他们收粮的,要不是褚翌攻城,说不定等待他们的也只有被压榨完体力后死路一条了。
李松经了这一次,也有投军的心思,只是因为走镖要有始有终才没有对了旁人说出口,但他的目光是经常追随着将士们,这一看就瞧见了随安。
起初他还不大敢认,后来越看越觉得像,就走到路边,等她又骑着马过来的时候,试着唤了一声:随安!
随安不妨有人唤她,定睛一看,连忙下了马:松二哥,怎么是你?
李松见她男装打扮,笑道:我先还以为是个跟你模样相似的,不料还真是你。
两个人寒暄起来,彼此都说了自己的事。
随安自是将她年后逃出褚府的事隐瞒了,只说她是奉老夫人跟褚太尉之命过来给褚翌送药
李松则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说着又不免庆幸:亏得褚小将军那一战,否则我恐怕这辈子都要留在栗州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写信
李松问起褚秋水,随安便把褚秋水的近况也说了:想他读读书,也算有个事做,就将他接到上京,房子则托给了你家我婶子照料,以后你成亲就在我家宅子住好了。
李松苦笑:这一路货物也损了,我们回去还不知能拿到多少钱,本想着
天无绝人之路,以后一定会否极泰来的。她见他垂头丧气,心里也难受。
李松从小做活,并不是蜜罐子里头长起来的,长吁短叹过后就问:小将军好说话吗?你说我去投军,他会不会收?
随安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要不我见着他问一句?不过你要是投军,也得告诉李婶子一声吧?
李松点头:是,也不急在一时。
他出门的时候是两身衣裳替换,现在上头补丁摞补丁,他自己看了都消沉。
他乡遇故知本是喜事,他这回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随安陪着他走了一段,牵着马没有回去,不一会儿卫甲找来了。
见卫甲看李松,她从想起卫甲到现在还不知她是女子的事,也不敢多说,只嘱咐李松:我晚上安营之后再来找你,回去看能不能帮你问问将军。
卫甲进她与李松熟稔,本来在外头一直克制的八卦之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据他多年生活经验分析,随安跟眼前这小子应该是青梅竹马,哇喔,有八成是将军的情敌,就算不是情敌也是潜在情敌。
李松回了队伍,随安就问卫甲:找我有事吗?因为刚才感受到李松的郁郁,又见他一身狼狈,她心情也不大很好。
卫甲方才想起正事,连忙道:将军叫你过去。
知道是什么事么?
卫甲给了她一个你觉得将军会告诉我找你有什么事?的眼神。
随安实在没料到,褚翌的这俩亲卫一本正经的正太脸下竟然有颗逗比的心。
她跟着卫甲一同策马去了中路军处褚翌所在的位置。
褚翌一见她就皱眉:又去哪里野了?
当然,人家不是深闺怨妇的口吻,而是严肃主人训斥不着调的宠物的嘴脸!
随安本想开口说李松的事,但想着还是先问问褚翌这边有什么事,他要是打发她做事,她也好事后开口向褚翌讨这个人情。
所以她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您找我什么事啊?
褚翌道:去马车里头磨墨。
您要写信啊?干嘛不等晚上再写?虽是如此说,但她还是听话的走向马车。
褚翌随后也上了车,褚琮正好经过,看见之后想起褚越之前说的:九弟的火大是需要这么一个人,微微浅笑。
又见卫甲跟卫乙护卫在旁,分明了然。
这三人都把褚翌想歪了。
褚翌虽有睡了随安的心,但此时不合适,他还怕她闹将起来,让大家都晓得了,到时候被人看了笑话呢。
马车里头随安一边墨墨一边嘀咕:方才怎么没看到六老爷?难不成他这次不回去?
褚翌虽说了要写信,却还没动,而是倚在车厢上看着她,也就回话道:是,他留下。
随安刚才本是随口一问,现在听到他的话,突然想到褚越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留下,再一想这段日里头,他们处置的公文,顿时双眼发亮。
褚翌轻声一笑,他就知道她比一般人都聪明,且不同于其他人的浑浑噩噩。坐到她身边,按了一下她的脑袋,提笔蘸墨写信。
随安见他没打发自己走,刚开始还目不斜视,后来就忍不住伸头过去看,发现他是写给褚太尉跟老夫人的,至于内容,则说的是褚家不能与刘家为伍,还要摆明自己的立场,皇帝还活着,好好的做个忠臣就行了,虽然忠臣一般都衬托一些昏君。
他写完,晾干之后命随安收进信封封口上了封泥。
送信的人已经等在外头,随安伸出头去一看,竟是个熟人,原来护送她到栗州的护卫老李。
褚翌不着急下车,她缩回脑袋正好想起李松的事,连忙同褚翌说了:一个同乡想投军,可没有门路又将李松走镖被围困栗州的事也说了,他对您特别感激!特崇拜!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想投军的吧。
褚翌却没有一口应下,而是目光流转,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才慢吞吞的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崇拜感激法?
随安瞪眼,说到崇拜,她立即想到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可用在这里不合适,褚翌还活着呢,她要是敢说出来,估计见不到明天太阳的就是她了。
呃,就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她还在绞尽脑汁,褚翌却突然生气:闭嘴!
随安不知哪里说错做错,抿唇一缩。
褚翌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车厢里头的空气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随安这回是真不知缘由,连救个急的话也不知从何处下嘴。
褚翌却也不用她问,眯着眼道:你早先见了我不说,这会儿却来说告,显然是想等我心情好了,说不得就替你安排了你的小情郎是不是?
随安张嘴结舌,猛地抬头磕磕巴巴的重复道:小,小情,郎?
褚翌却陷入烦躁,自说自话道:对了,你与他还是同乡,那就是青梅竹马了?
随安已经成了一只只懂重复的复读机:青梅,竹马?!
褚翌则是越想越生气,一抬手就将她抓小鸡似得抓过来,两个人面面相看,目目相觑,距离不足十公分。
此刻的褚翌已经摘了头盔,发丝微乱,眉头紧绷,仿佛一张嘴就能喷火的龙。
距离实在太近,她几乎都能感受到他面颊肌肉上的怒气,实在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茫然,褚翌手下一松。
她立即后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但不敢拉的太远。
褚翌向来睚眦必报,她这回儿一头雾水,以后他要是想起来说不定要怎么收拾她,这也就罢了,他万一将这怒气撒到李松身上,李松可就真冤枉了。
想到这,她越发的小心翼翼,轻声问:您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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