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乙见褚翌已经进了帐子,就低声问卫戌:人没事吧?将军最近脾气可大了!
卫戌默,等卫乙看了心都要凉半截,才道:应该没事。这话说的,卫乙的心立即全凉了。
随安的帐子里头并未点灯,褚翌拿出随身带的火折子点了蜡烛,注意到趴在榻上一动不动鲜血已经洇湿外衣的随安,那一刻,他心凉的速度不比卫乙少。
要不是随安的呼吸还算清晰,他早就慌了神。
可就算这样,他的心也是被狠狠的揪住,胡乱放下蜡烛就大步跨了过去。
直到摸着随安的额头温热没有发烧,褚翌觉得自己刚才停止跳动的心才缓过劲来,他吐了口气,上前将她的衣裳一下子撕开。
帐子外头的卫戌跟卫乙听见撕扯衣裳的声音,面面相觑,然后,卫戌道:去我帐中坐坐。军中大家都是久旷,他觉得自己能理解将军的心情。
殊不知帐中褚翌想撕了卫戌的心都有了。
他当初对随安恨的牙根儿痒痒,也没动她一根手指头,卫戌倒好,还真不拿她当女人了!
撕开衣裳,就发现随安背上的纱布血迹更多,褚翌抿着唇,一层层将纱布撕开,见她背上青紫一片,伤口不大,血迹也干了,这才微松口气。拉过被子给她轻轻盖上,而后起身出去。
喊卫乙:提热水过来。把我马背上的伤药都拿来。
随安昏昏沉沉,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觉得伤口灼烧的疼,讷讷的动了动嘴,随即感觉背上一阵清凉,伤口那里也不复灼痛。
褚翌给她上了药,见那纱布已经不能再用了,就想着抽走扔掉。
这样势必就要扶她起来。
也亏了随安没有看到,他张着手,比划了好几下才决定从她肩膀下手将她抱起来。
抱起来就不想放下了。
虽然褚翌自觉能忍,可当初毕竟是才尝男女之味,还没将那新鲜劲撸过去,又立即久旷,此时见了面,旧情翻涌上心头,自然是心动再难忍,他低低的喊了一声:随安。
低头见她嘴唇发干,便拿水来喂她。
这么着哄人还是头一次干,笨手笨脚的,一碗水有半碗都流出来,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淌,又慌忙放心碗去擦,本还正经的目光顺着她的锁骨,一下子粘到那片粉色上
褚翌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那里像泼了油的火,腾得就烧了起来,从里到外,整个人都被灼烧着。
随安喝了点水,感觉有人在动自己,费力的睁开眼皮,就见褚翌朦朦胧胧的,如同雾里梦里的青涩少年一般,眼中有担忧,更有情谊。
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随安就喃喃的喊了一声褚翌?,声音里头带着疑惑,也带着懵懂,全无从前的剑拔弩张跟冷漠相对,褚翌只觉得她的声音像一把柔软的小刷子,心口窝那里仿佛被她拿着刷子轻轻的扫动,他克制的、柔和了自己的声音,压抑着汹涌的情感,轻轻的嗯了一声,而后又问她:痛不痛?还要喝水么?
这样温柔不带刺且对人关爱有加的褚翌,分外的像她心中良人的样子。
她想去摸摸看是不是真的,可刚动了一下手,就被他按住,听他继续用温和的声音道:不要乱动,你受伤了,一会儿要看大夫。
随安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嘴唇动动,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不要看大夫却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褚翌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时间又酸又胀又痛又麻,说欢喜,眼中却像是要流出眼泪
他歪过头,将她滑下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大概是他胸口的喘息有点大,随安终于带了些清醒的意思,她定定的注视着他,就在他被她看得脸色更红,有跟猴子屁股媲美之力的时候,她突然抬手软软的圈住了他的腰。
褚翌蓦地一僵,那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她若是回头求和,他一定一定一定会严词拒绝毫不留情的想头,才冒了个头,就被怀里柔软的身体给压的毫无反击之力。那些诸如不是恨我么?不是不跟我好了么?不是看不上我么?之类的怨愤,仿佛随着她这一抱,而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他从来是个当机立断的人,也就在她身上,三番五次的栽跟头。
最终,他还是轻轻的环着她的肩头,摩挲着她的脸道:算了
这是他对自己情感的妥协,是甜蜜的无奈。
随安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梦中没有敌对,然而伤痕还在,她失去了留在世上唯一的血亲,除了爹爹,再与她牵扯最多的便是褚翌了,而褚翌,不是她的,不,或许梦中的他,温柔而不尖利的他,她也只剩下梦中的这个影子,如她所愿的给她呵护,给她温暖,摩挲她的头顶
她听到他说算了,可什么能算了呢?爹爹的仇不能算,他与林颂鸾的亲事不能算,林颂鸾还怀了孕,这些又怎么能够算了呢?她就算有前嫌尽释的心意,也无法迈过心中痛苦的沟壑
她抱着梦中的人,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褚翌的心情也不好受,情绪也被她哭的乱了方寸,又怕擅自挪动让她的伤口再裂开,只好不停的擦她的眼泪,略带了一点哽咽的哄道:怎么了?是哪里疼么?我叫大夫过来看看好不好?还有哪里受伤了么?
随安只觉得委屈,觉得心里的不痛快无处发泄,他没有哄的时候还好,褚翌声音这么温柔的哄她,她顿时哭的更大声了起来。
褚翌手足无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笨拙的拍着她的肩头道:乖了,乖了,不哭了好不好?
第二百三十七章 娶你
褚翌在随安帐里一呆大半夜,帐中还有隐约的哭声传来,隔壁帐中的卫戌跟卫乙脸色都有些不自然,幸好里头也没有电灯,各自闭目养神,假装没听见也就过来了。
褚翌给随安不停歇的哭泣哭得心都湿透了,最后咬牙道:不就是想霸住我么?行!娶你!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娶你!
说完自己也愣了,言为心声,他甚至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妥协,原来自己心里是这么想的!
随安抱着褚翌,仍旧哽咽,因为声音大,脑子又昏昏沉沉,只觉得自己委屈,连褚翌的首次真心告白都没听清楚
褚翌说完明白自己心意,对她就更加流连,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知道你心痛委屈了,是我不好
随安嗯了一声,继续哭
褚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她的泪给淹没了,可他跨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决定不跟随安一般见识之后,他再抱着她,就觉得心底暖融融的。
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低声解释:那时是我疏忽大意了,不过你做的也没错,只要再等上几个月,我就让你回去,亲手报仇,以慰你爹的在天之灵,好了好了,不哭了
随安却更加伤心起来这样有求必应的褚翌,分明就是梦中。梦境可是跟现实都是相反的!
最后她终于哭的累了,脑子里头昏沉迷糊了,就睡了过去。
褚翌感觉到她的呼吸清浅缓慢下来,才放了心,慢慢的将她放回榻上,走出营帐叫人。
卫乙跟卫戌都出来听吩咐。
褚翌就道:随安后背受了伤,伤口上已经上了药,天明再叫军医过来,给她开些草药喝
卫乙跟卫戌方才明白刚才是他们误会了。
尤其是卫戌,立即跪地:将军,是属下疏忽了,请将军降罪。
褚翌想想里头随安的犟样儿,这会儿也无心教训卫戌了,只嘱咐道:刀枪无眼,你多护着她些说了其实也不放心,待要将随安弄到自己身边,可想着自己接下来要诱敌深入,届时说不定危险比她留在西路更大更多,就只好忍住胸中流连之意,并不继续说话了。
按军规褚翌这个大将军并不能擅自离开中路军,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
他站在外头,看了看微微发白的天际,还是转身又回到随安帐子里头。
这次他把那些纱布都收拾到一处,然后看了看她的伤口,见皮肉愈合的情况还算良好,就又给她上了一遍药,药瓶最后放到她的枕头旁边。
做完这些,他的手伸出来,替她拨开盖住眼睛的几根头发,找了一件新里衣小心的给她穿起来,而后又帮她穿好外衣,别别扭扭的系住带子,才起身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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