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候,别说还没冻死,就是真冻得快不行了,也不能说这种丧气话。
果然在说完后,就见褚翌长枪一挑,那先前说话的人像只破口袋一样,被扔了出去,顷刻间雪色覆埋。
褚翌神色更冷,冷冷看着众人:谁再作这种丧气话,便如此人!
随安刚才便知那人要不好,现在看来,就算侥幸没被褚翌杀死,扔在雪地里一夜也要冻成冰坨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个历史的见证,并不是全都是激荡,当真走到这一步,其实人人畏惧褚翌,再无人敢于抗命。
第三次原地修整的时候,她小声招呼了卫甲:先前让带在车上的东西都带了吗?
卫甲点头:将军不知道,我偷偷的令人塞进去的,你神神道道的弄什么?
随安深吸一口气,懒得跟他说话,转身往后头推车的士卒那边去。
褚翌的神情仿佛也被风雪冻住,看着眼前随安用手心托过来的东西,蹙眉:这是什么?
是红糖加生姜,熬在一块的。你吃吃看,我跟军医弄了好些,若是行,一个人分一块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发糖
褚翌捏起一块放在嘴里,一咬,硬得跟石头一样,皱眉看了随安一眼。
随安觉得自己后背冷汗都出来了,明明自己是正经事,怎么被褚翌一看弄得跟逗比一样,再说,这也不是该逗的时候啊?再逗性命都要没了。
熬得是比较硬,这样功效更好。你可以含在嘴里。
褚翌闭嘴舔了一下,觉得又辣又甜,确实是好东西,比烈酒还辣,也比烈酒更有用处。
一个人够分一块的么?他问。
够,照目前的人数,一个人能分三块。
褚翌点头:你带着卫甲卫乙还有卫戌,你指挥,他们分发,嗯,注意安全。
随安立即点头:我晓得。这种糖要在平时吃起来辣甜,很难喜欢起来,可此时又非平日,能够迅速的补充体力,保持队伍的战斗力才是最重要的,活下去,就是一种胜利!
此时已经入夜,但没有人入睡,随安喊了卫甲几个在军医那里领糖。
卫甲先拿了一块放嘴里,硬生生的咬开,过了会儿直呼痛快过瘾:一个人几块?
随安伸手比了个三。
卫甲立即拿了两块放自己怀里。这种时候,他浑身的肉都是凉的,也捂不热水囊,更化不开姜糖。
分糖的众人都是先各自拿了自己的三块。
卫甲故意问随安道:你咬得动么,要不要我帮你咬开?不是他不怕死,是这种时候,活着比死难受多了,所以他胆子格外大。
随安拿眼睛斜他:路才走了一半,你就打算放飞自我么?我不用你咬,我要是吃,找将军拿枪一砸。她学着褚翌的样子比划了一下。
卫甲顿时老实了,举手投降:好了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要是我再说一句,我就跟着你姓,把我过继给你爹
好吧,小陈的破嘴,简直是天下无敌。
这种事还有什么好讲的?再说别说卫甲只是开个玩笑,就是他开车,她也觉得无所谓啊,这种时候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活下去,赢了这一仗,真的比所有的一切都重要!
卫乙是钦佩这些糖一模一样:这是什么刀刻的?想挑一块大的都挑不出来
随安见他们是真不知道,只好默默道:这不是刀刻的,也不是刀切的,是做出来的模子,把糖熬浓了,模子都是齐整一样,所有糖的大小也一样。
原来如此!佩服佩服。卫乙含着糖块大声道。
随安是真不好意思了,摆手道:咱们快分完吧,免得大将军一会儿又要出发。
这种时候,她是真的畏惧褚翌,是把他当做战神,而她只是其下的一个小卒子。
他能容忍她做一些事,她便高兴,便觉得自己有用。
褚随安!她的话才说完,就听远处褚翌喊她。
众人的目光顿时充满怜悯。
随安忙颠颠的跑过去,狗腿子似得:将军?
褚翌:我的剩下的两块糖呢?
在这里,在这里!随安连忙拿出两块给他褚翌伸手接过,目光冷冷,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咬得动么?
随安心里道咬不动难不成你敢当着全军的面咬给我吃啊?
当然她也就敢心里腹诽,真正面上是一点不敢乱说的:回将军,我咬得动。
再回来,两车糖分的一块不剩,这些东西比干粮更能迅速的补充体力,随安再看众人脸色,心里也舒服了不少。她能力有限,只能说是尽力周全。突袭计划褚翌虽然没瞒着她,但是她还是尽量不问,而是选择默默的做了一点准备。
先锋兵总是特意选出来的精锐,是以精力体力在全军中属于上上,不过此时行军已经超过六个时辰,说是到了极限也不为过,随安怀疑大家还能坚持,都是因为褚翌带头在前。
若说从前她还想过突袭也能骑马,马蹄上裹上棉花之类的,现在则是完全不想了,雪越下越大,落在地上就成了冰,人还算好走,马却难行,别说裹棉花,就是裹棉被,也非要冻烂了腿。
风雪没有停下来的势头,褚翌回身看了一眼大军,人人困倦,再找随安,见她正跟卫戌说话,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两个人之间隔着风雪,他只看到她的眸子,熠熠如星。
他本是个疏懒高傲的性子,可为了她,他愿意跨过这风雪,走到她面前。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他顺从自己的心意走了过去,而后,低头:困不困?
随安忙摇头:不困。
褚翌的眼角就带了半丝笑意,突然道:你体力倒是好,看来还是我从前小看了你。
随安没意识到他这是老司机开车,还以为他是真心夸奖呢,就诚恳的道:这都是平日将军督促操练的功劳。
她越是这般一本正经,褚翌就越忍不住想笑,鼻翼微翕:嗯,以后也不能懈怠了。
跟她说完话,他便立即下令继续出发。
强行数十里后,终于到达肃州。
此时风雪呼号,掩盖了行军声音。
四更将过,探马们很快回来,小声的禀报自己发现的守城兵据点。
随安让卫戌帮忙遮掩,她坐在地上,把身上的包袱拿下来,里头是一双棉靴,她脚上这双已经磨烂了,感觉脚都没了知觉。
卫甲见了小声道:你也不提醒我,叫我带一双。
随安将棉靴换好,这双靴子她特意用油纸层层包裹,所以虽然冷,但比自己脚的温度高,穿上之后整个人都回了一半血。
卫戌替她回答卫甲:她跟我说过了,我嫌啰嗦,只让她自己带了。
卫甲磨牙:把你的鞋子跟老子换换。
卫乙过来劝阻:打情骂俏也不看看时候。
随安扶着卫戌的手站起来,跺了跺脚,心里也有点吐槽,明明这种时刻又紧张又刺激,应该人人严肃,人人谨慎,可为何她总觉得大家都有些不正常?
或许这种不正常才是正常?
第二百六十九章 鹰击翔空
大军悄无声息的到了肃州城下,守城军竟然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