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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混乱不安中过去了几天,萧奕强迫自己处理生意上的事,虽然有时都不知道助理在对自己说什麽,可还是强打精神故作镇定。陈浩宇始终没有踏出过家门,除了梅姨每天进出外,也没有任何人去找他。离谱的是,陈浩宇从回家第二天起,连开门都不露面了,整个人都隐在门后,难道他知道有人监视?他那麽聪明,自然想得到,萧奕沮丧的扔掉手中的笔,手撑住额头。
“老板,我们要在这里常住吗?还是您有别的打算?”曹旭实在看不下去萧奕这些天反常的变化,他跟了萧奕许多年,从没见过他这样六神无主。
萧奕楞了下,擡起头冷冷瞥了曹旭一眼,不悦的皱眉,“监视好严栋,其他事你不用操心。”
曹旭轻轻叹了口气,“那您也要吃些东西,注意休息。我先出去了。”
门轻轻关上,萧奕直起身体靠进椅子里,疲惫的合上眼。他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都是那个男人!忽然睁开眼,有些怨怒的扫过桌上笔记本,当页面弹出搜索框的时候,他的手指却哆嗦着怎麽也敲不下键盘。停了片刻后,他才开始缓慢动作,打出了“大熙史”三个字。深深吸了口气,页面飞快的弹出,顺序排列出各种史料着作的电子书。他点开最上面一个连接,心跳的无比狂乱,他想知道真相,想知道后来怎样了。虽然史书不一定全都可信,起码大事上不能有误吧。食指轻移,下滑着页面,去找他熟悉的名字。全是简体字,再加上是文言文,真够受的,他看英文的速度比这快好几倍,于是又搜出现代译文版,才踏实的仔细看。
彻夜未眠。
当晨光透过窗帘映进房间时,萧奕依旧坐在那里如同石雕,可神情中的颓败却比昨日更甚。
庚午之变。囚禁帝王,拥立新主。熙朝史书上没有记载原因。
北宋年间所着大熙史录,缘由被解释为“受奸相蒙蔽唆使,以为先帝遗诏确凿”
到了明代,又出现了“帝无德,火焚太后寝宫,戮尽皇室宗亲,以致朝野激愤”
到了现代,这些说法被一一陈列总结,却仍是只字片语。更多的是对他执政期间政治经济军事方面的记述,而那个男人在属于他的那部分历史中被提到的次数,绝对占了第一位。
他似乎有些印象,却又觉得可笑非常。这就是他们,这才是他们。
抱着彼此心醉神迷,说我前生一定很爱你,你也信我也信,那自以为浪漫的命里注定的爱情,原来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扭曲癫狂。
弑君未遂,流放,麒麟山救驾,逼宫政变,囚禁,複辟,最后一战,死而複生,削兵权,整顿经济……这一幕幕鲜活却印象模糊的简略文字,又有多少曲折内情是史书中写不到的,湮没在了时间的洪流中。
其实知道与否都不重要了。他只在乎现在。
这辈子我没做错。
如果当年的开端就是错的,那麽现在从头开始,我对你没有做错。
我对你的感情、信任、爱护没有一点虚假,从第一次在皇陵里碰面,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是我应该全心守护全心去爱的人,我对你没有丝毫厌恶怨恨的感觉。你呢?你除了有那麽一点点的伤感之外,不也是一样的麽?你对我温柔的注视,全心的依赖,都是假的麽?就算你曾经对我做过什麽,我也不愿再去想,那些早都过去了,记不记得有什麽用呢。难道那些史书都是后人瞎编的?你我不曾埋在一座坟墓里麽?为什麽到了今天,你还不肯原谅。
也许我过了一千多年才明白,当初你是在乎我的,并非我以为的那样。而今上天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机会,一个非同寻常的机会,难道不应该去弥补那些遗憾麽。你甘心吗?还是你已经,累了……
2010年6月12日。黄昏。
陈浩宇依旧坐在沙发上,握着一杯热茶。寂静的家中隔绝了外界一切噪杂的响动,静的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耳鸣。他多付了梅姨三个月薪水将她发走了,现在再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他想一个人待着。
瞟了一眼楼梯后那面高高的CD墙,此时夕阳尚有几缕余晖投映在上面,陈浩宇还记得那淡蓝色的射灯打开的样子,真的很美,很温柔。忽然他不愿再往下想,起身朝楼上走去。铁质的白色楼梯并未因镶了木头而消音,而是更显回音清晰,在这分外安静的空间里,他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听上去甚至有点森人。
他来到卧房门口,低头停顿了片刻。自从回到家到现在,这些天他从未上过楼,一直都睡在客厅沙发上。不知道为什麽,也许是懒得动。他握住门柄轻轻旋转,门无声的被推开,对面阳台落地窗的纱帘带起一阵微风。他楞了楞,视线落在有些淩乱的床上,白色的,温软的褶皱,似乎还带着缱绻缠绵的味道。他握住门柄的手一紧,迅速退出来将门带上,快步走下楼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