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臣想听陛下喊南哥。”他一点点挪到秦召卿跟前,歪歪脑袋欠身笑着。“想听陛下喊臣南哥。”
想了六年。
一片红枫飘来二人之间,挂在顾南亦肩头,他侧眼看去,可还没等他看清楚,一只手伸来把红枫拈了去收进袖里。
秦召卿有些不自在,他问:“南哥是先去用膳,还是先去歇息。”
“可否两件事一块?”
“嗯?怎一块?”
顾南亦打了个哈欠。“躺着用膳,吃饱就能睡。”
“……”这般没规矩的事……“都依你。”
寝殿里头与六年前一点无差,入门便是一道屏风挡着,一张小塌与床榻并排放着,小塌靠着窗,床榻靠着墙,中间隔了十步宽。顺喜送来吃食摆在小榻的矮桌上,政务还有许些没处理完,秦召卿吩咐顺喜再摆上一张矮桌,与顾南亦面对面坐着,一人用膳一人忙政务。
顾南亦简单对付几口后招手让德顺过来,小声说道:“顺喜公公,我同你一道把东西收了去。”
顺喜想问他可要再用一些,他已经上手端矮桌,没法,只能帮着把矮桌端出去。
“南哥儿可算是回来了!”顺喜宫里的老人,一直伺候着秦召卿,也是看着两人一道长大的。
顾南亦对着顺喜颔首行礼,真好,顺喜还是老样子,福态的脸上满是慈祥。“顺喜公公身子还是这般硬朗。”
“哪里哪里,南哥回来就好。”
“这我伺候着,顺喜公公去歇着吧。”
“唉,东西都在老地方。”
“好。”他对顺喜拱拱手后压着步子走回去,砚台里的墨将尽,他便上手磨了些。
秦召卿发现后按住他的手腕,有些複杂的开口说道:“这些事不用你来做。”
“无妨,臣乐意。”
“南哥何必委屈自己。”
“?”
“边疆大势已定,南哥此番弃兵权入内宫的举动,是能堵住悠悠之口,可我不是那鸟尽藏弓的帝王,兵权南哥大可掌着,我也大可让南哥继续做着大将军。”
“陛下?”顾南亦手抵住唇轻笑一下。“陛下,臣不想……”
“我知道南哥是不想让我为难,顾家世代守我元起疆土,至今近百年,我元起皇室也定护住顾家。”
“不,陛下,你听臣说……”
“罢了罢了,南哥先歇息吧,我晚些再来。”
“陛下?”顾南亦思量一会,歪歪脑袋收住口中的话。慢慢来不急不急,别吓着吾君。
秦召卿要走,他跟在后头送人出了寝殿,等人身影完全消失才再进去。蜷在塌上休息,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进来替他掖被子,他抓着那人的手轻啄一下,满足的沉沉睡去。
秦召卿呆滞抽回手平静的眼中蕩起涟漪,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南哥……你是鹰,何必落在笼中。天下之大该是任由你飞,任由你闯。帝王家非你安乐窝,你不该来。”
……
这会的天,日落后多多少少有些闷热,顾南亦舔舔略干的唇脸露厌弃之色。
这一觉睡出一身汗,他向来喜欢贪凉,倚靠在塌上推开窗吹风不算,看见枫树旁的小池眼睛一亮,就这般翻出去整个人扎进池里。
水才到膝盖下头浇不凉心头的热,那就坐下去靠在池沿上仰头看着天穹由橙转成黑。看累了便低下头看着投在池里星河,伸手去捞握了个空。
“哈哈哈哈!”顾南亦是笑着的,眼里尽是自嘲。
这一幕幕秦召卿站在转角看的清楚,他说:“癡人……”
顾南亦听见缓缓回头,笑喊着:“陛下!”
“你跑池里去作甚?!”
“臣一觉醒来只觉燥热不已,借陛下这池子降降温。”
“你啊……”
秦召卿在暗处,顾南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听出他的不悦。
“臣这就出来。”他动动身子,也动了心思。半撑起来的身子猛的堕下去。“嘶!陛下,臣许是抽筋了,陛下可能来扶我一把?”
“多少注意些……”秦召卿听着人这样说,也只好过去弯腰对人伸出手。“来。”
“好。”他小心翼翼的附上那人的掌心虚握住,生怕伤着那人。吾君柔弱,轻轻的,一定要轻轻的。
秦召卿暗暗吐出口气,握紧那只手轻轻一拽把人扯出来,带出一阵水花溅湿了衣袖。
“……”
“臣伺候陛下沐浴更衣?”顾南亦不着痕迹的与秦召卿拉近距离,把人略湿的衣裳染的更湿。
“你去喊顺喜来,罢了……我还是去浴池那头。”
“好,臣同陛下一道去。”
秦召卿没多想点头应允,毕竟两人从小同吃同住惯了的,转身瞬间恰巧错过人灼热的目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