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可与天地同寿。
它从前独自过活,间或和其他神兽来往,并不知何为孤寂漫长。后来青龙、火凤、青鸾等同伴相继往生,它觉得有些无聊了。寻了一处荒岛,打算好好睡一觉。
它被一位凡人惊醒。
它与那人相处几日,觉得有些趣味,便与他约定来日再见。当时不过是随口的约定,它自己也没有在意。
可它没有等到那人。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它才意识到,那人再也不会来了。
曾有过的些微乐趣被遗忘,又被记起,如此反复两百年,它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它渴望陪伴。
然而岛上的生灵并无灵智,亲近有之,畏服有之,却没有谁能予它那样的温暖。
它在无边的期待与失望中逐渐失去了理智,它不知道那是明知无望却还在苦苦等待的绝望。
直到它遇见了柳息风。
这个病弱的年轻人,他心性洁白,很诚挚很干净地问它,要不要一起走?
它仿佛一瞬间从无边的混沌中醒来。它认柳息风为主,跟随在他身边近三十年。除了偶尔几次动用神力,大部分时光都是安稳度过的。和在岛上似乎没什么两样,可它知道,是不同的。
它以神力供养柳息风,不求他强极盖世,但愿他百岁无忧。天生赤子,心如琉璃。
后来元妙音来了。它在她幼时见过她,绝类其母,所以总是躲着她们母女。长大后似乎稳重些,虽然还是顽皮,到底不会来捉弄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息风问它要不要出去走走。它过了近三十年的平静生活,觉得去活动一下也不错,于是跟着元妙音走了。
元妙音不愧是赵九野的女儿,上天入海,惊奇险怪,它都跟着体验了一番。虽然于它算不上惊险,但确实足够热闹。吵吵闹闹地过了十几年,后来也慢慢沉寂了。
它回去看过柳息风几次,他在慢慢变老,但还是温暖的,总爱抚摸它的脖颈绒毛,给它细细打理。虽然它不需要打理,但它很喜欢这样的触感。
那天它在草原上晒太阳,苍鹰和白云飞过,对它来说都是极快又极慢的光阴。它突然感应到什么,来不及和元妙音告别,它化出了原型,不顾一切地朝太原飞奔。
它赶上了送柳息风最后一程。
柳息风想摸摸它,却没有力气,于是它跳上床,蜷在他的身边。它感受到他的身体在慢慢变冷。柳息风永远地离开了。
它是天生地养的神兽,却有一位主人,也是唯一的主人。它的主人从未要求它做什么,悉心照顾它三十年。它还没想好如何回报他,他就永远地离开了。
元妙音将它带回草原。时光还是那样平淡。这个曾经揪它尾巴、把它当狗骑的小女孩,现在也会温柔地为它梳理绒毛了,像柳息风一样。
草原的风光好似亘古不变,风吹走沙,又有新的风吹来。只有光阴留下了越来越深刻的痕迹。那只抚摸它的手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终停在了那里。
它失去了最后的温暖。
从前无所谓时间。它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直到在岛上遇到那个人,它才在无聊的等待中学会了记算光阴。相比漫长无涯的过往,不过区区三百年,它便绝望难捱,几近入魔。后来它跟柳息风离开荒岛,去往红尘,前后七十九年。不到百年的时间,却好似比过去经历的所有时间都要久得多。它渐渐理解同伴们为何相继往生了。凡人一生不过百年,它所经历的红尘,也和他们差不多。就在那座小岛吧,作为最初和最终的起点。
天地孕育的小兽,在亘古不灭的光阴中,回归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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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哄哄的婚礼,以柳曾晴被抬进新房告终。柳息风不胜酒力,柳吟霜扶着他回琅玉庭院。
却听侍女说,宋鸣音来了。
宋鸣音道:“喝酒了?身体可难受?”
柳息风道:“喝了一点点,有点晕……鸣音哥哥,这么晚来有事吗?”
宋鸣音道:“我是来还东西的。”
柳吟霜原本倚着门闭目养神,闻言忽然睁开眼。
柳息风顿时清醒不少,忐忑不安。
“是什么东西?”
“这样东西,早就该给你们的。”
柳吟霜在心中自嘲:果然,破镜重圆,终是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我家传的金令小箭,你可愿接受?”
柳息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鸣音哥哥,我不是做梦吧?”
“说什么傻话。”
宋鸣音摸摸他的脸,“莫哭了,脸这么红,喝了多少酒?”
“大哥替我挡了酒,我没喝多少。”
“你这看着可不像没喝多少,早点去休息吧。”
“大哥还在外面,我去喊他进来,我没有哭哦,你不要告诉大哥,他会笑我的。”
“好,息风,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来找你。”
柳息风点点头,乖乖去了。
柳吟霜攥着寒露笛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否则怎么会发梦?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很能说会道吗?”宋鸣音忍不住刺他。
“一时觉得狂喜,一时觉得自己不堪,一时又担心幻梦一场,鸣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确实,对着你,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鸣音,是我想的那样吗?”
“你想的哪样?”
柳吟霜心一横,大踏步走向前,一把抱紧了宋鸣音。
柳吟霜道:“我知道我错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欺你瞒你,会一辈子保护你,鸣音,你能原谅我吗?”
“你总是自顾自地,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并不是要算旧账,但我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并不是你可以摆布的人。”
“对不起。”
“我恨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
“若非为了息风……”
——我绝不接受你。
“我知道,”柳吟霜抬起头,竟含泪,“我以为是我护着他,但其实,是他在保护我。”
片段二
柳吟霜一向温柔,今晚却有些磨人。宋鸣音想推开他,然而他体格、修为皆不如柳吟霜,自然被压制得死死的。
宋鸣音含怒瞪他,柳吟霜却更来劲了,宋鸣音被磨得受不了,躲又躲不开,又不肯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于是开始骂他。
可他自小在长歌门长大,哪里学过什么骂人的粗话?左一句登徒子,右一句衣冠禽兽,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柳吟霜含笑看他,只当是在调情,动得更卖力了。
次日大早,柳息风打着呵欠走进饭厅,柳吟霜给他盛好早饭,兄弟俩吃完便在饭厅等宋鸣音。
柳息风问柳吟霜,昨晚做什么惹鸣音哥哥生气?好大的动静,他在隔壁都听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好宋鸣音来了,早饭也不吃,扭头就走。
柳吟霜又气又笑,想骂又骂不出口。
若是旁人说这话,他定要以为是故意的,偏偏他知道弟弟是无意的,看着柳息风恍然又通红的脸,只能不轻不重责备一句,你呀。转身去追宋鸣音了。
这次本该是柳吟霜去霸刀山庄主持秋祭的,但柳息风自知做了错事,不好意思面对宋鸣音,便自己回山庄了。柳吟霜和宋鸣音说起的时候,宋鸣音早就不生气了。当时虽气恼,也是恼的另一人,与柳息风何干?偏他心思干净,总为旁人着想,倒让人更怜爱他几分。
柳吟霜抱回来一只小兽,似猫儿,却比猫儿大上许多。柳吟霜说,这是从集市买的,母兽已死,只剩这只幼兽了。知道宋鸣音喜爱木木,而木木常随息风在霸刀,于是送给宋鸣音作伴。
宋鸣音给它起名鼎鼎。鼎鼎活泼可爱,比起常拿屁股对着人的木木,鼎鼎对宋鸣音要亲近得多。它与木木单方面处得不错,木木身为神兽,百兽天然畏服又天然亲近。鼎鼎总爱围着木木玩耍,木木不太搭理它,但也随它去了。
鼎鼎长得极快,不过一年的工夫,已有成年狮子的威仪了。宋鸣音和柳吟霜商量着放生它,带着鼎鼎来到雁门关。在雁门关半个月,看着鼎鼎学会狩猎,与其他野兽搏斗,独自舔舐伤口。它似乎明白了,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消失在雪原深处。
两人启程回太原。虽知这是必然,宋鸣音还是不舍,便有些闷闷不乐。柳吟霜突然落到他身后,抱着他的腰亲昵。
宋鸣音一惊,便要挣扎。
柳吟霜道:“这里荒僻,没有别人,鸣音哥哥,就让我抱抱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少有这样撒娇的时候,倒让人记起,他和柳息风是同日出生的兄弟。宋鸣音心软下来,也知道他的用意,便由着他这不成体统的行径。
胸背相贴传来的炽热体温熨热彼此,连这荒凉冷寂的雪原,也变得温暖起来。
回到太原,正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柳息风正抱着木木,给它细细梳理绒毛。见他们回来,仰头笑道:“你们回来啦,我在给木木梳毛,真不愧是神兽,我给它梳了这么多次,从没见它掉过一根毛。”
木木跳下来,拿屁股对着他。宋鸣音和柳吟霜都忍不住笑了。
柳息风心知又惹这祖宗不快,放下梳子,将它抱了个满怀。
“好啦,是我失言,木木是全天下最聪明最可爱的神兽,怎么会和寻常野兽一样呢?”
木木不理他的甜言蜜语,拿尾巴轻甩柳息风的脖颈,示意他松开自己。柳息风却笑眯眯地,整个脸埋进木木的绒毛里,抱得更紧了。
片段四
柳息风和宋鸣音的初次场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已是亥时。
宋鸣音放下书,捏了捏脖子。
柳息风连忙凑上去给他揉捏。
“鸣音哥哥,看累了吧,早点歇息吧。”
他本是想请宋鸣音歇歇眼睛,却正说了“歇息”二字,虽是无意却正中心事,自己倒先红了脸。
他自羞涩,宋鸣音又何尝不是?只是他天性冷淡,旁人难以察觉罢了。
宋鸣音上床躺下了,却见柳息风还坐在原处。
“你还不休息吗?”
“哦,来了!”
柳息风慌手慌脚脱衣上床,却忘了熄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柳息风在外侧,宋鸣音不便,只好说,“息风,把灯熄了。”
柳息风便熄了灯。
房间陷入寂静的黑暗中。
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柳息风不动,宋鸣音只好自己动手了。他一咬牙,翻身坐到柳息风的身上,却摸到一颗怦怦急跳的心。
柳息风抓着宋鸣音的手,声音急得仿佛带了哭腔。
“鸣音哥哥,我怕伤了你,我不会……”
宋鸣音难得大胆,本是羞涩,听了这话不由得好笑,心软得一塌糊涂。
“你哥没有教你吗?”
“大哥给了我很多册子,可是我没敢看,鸣音哥哥,对不起,我只顾着害羞,却没有好好学,是我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鸣音对柳息风一向包容怜爱,虽然已经是伴侣,态度却没多少变化,怎忍心苛责?于是朝柳息风笑笑,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没事的,我教你,别怕……”
做完发现还是出了血,柳息风愧疚不已。
宋鸣音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摸着他的脸安慰道:“无妨,下次就好了,我不怪你……”
柳息风抱着他,不多时,宋鸣音就发出绵长的呼吸声。柳息风怕压到他,将他轻轻放平,肩挨着肩睡了。
次日,柳息风已经人事,便抛开那些羞涩,脸红红将那些画册翻完,又拉着兄长探讨了一番。
戌时末才磨磨蹭蹭来找宋鸣音。
宋鸣音见他过来,以书指了指床,示意柳息风先休息。
柳息风鼓起勇气说:“我和大哥讨教过了,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宋鸣音“嗯”一声作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息风又说:“我不如大哥聪慧,连这种事,都要大哥指点……”
宋鸣音放下书,说道:“息风,你不必妄自菲薄。你大哥机敏过人,你也有你的长处,你天然无瑕,连木木都甘愿认你为主。我看重的,就是你和吟霜的这点不同。”
“我知道了,鸣音哥哥,我以后都不说这种话了,但我昨晚确实伤了你,我还是回自己房里睡吧。”
宋鸣音亲亲他额头,笑道:“不是学了很多吗?那今晚就试试吧。”
他本是打算先缓缓,却不忍见柳息风稍有不乐,牵着他走向床。
忽然宋鸣音又说:“你是你,他是他,你不需要事事学你大哥,知道了吗?”尤其柳吟霜一肚子歪门邪道,绝不能让他教坏柳息风。
柳息风慌忙应是,满脸通红,宋鸣音只当他羞涩。柳息风确是羞的,却是因为平生少有的撒谎。原来方才的种种说辞,正是兄长传授的“以退为进”之法。他难得说谎,却一击即中,又高兴又愧疚。便在心里对自己说:鸣音哥哥一向疼我,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生气的,我以后再也不骗他了。
便熄了灯,火急火燎地上床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关于性格,比如“以退为进”这件事,如果是柳吟霜,他会记着这个办法对宋鸣音有效,以后不定什么时候再使出来;而柳息风则会想,鸣音哥哥这么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骗他了。这就是两人的不同了。
关于情。
柳息风对宋鸣音最开始是同门之情,他们相伴十四年,柳息风对宋鸣音是如兄长般依赖和亲近的。在太真幻镜中,窥破兄长和宋鸣音的情爱纠葛,兄长与宋鸣音皆重伤。而这种种,起因都是因为自己。于是下定决心,约束兄长,保护宋鸣音。他本无辜,却自认为亏欠柳吟霜和宋鸣音。兄长醒来后,他跟在宋鸣音身边,但宋鸣音亲长俱在,又哪里有他插得上手的?他并不气馁,总能寻到机会的。只是后来,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这份感情变了质。他不是心思深沉的人,但他如果向宋鸣音表白,兄长情何以堪?宋鸣音也会为难。一直到长安决战之前,宋鸣音都不知柳息风的心事。
柳吟霜是爱而不知,等到铸成大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情深,如云涯先生的批语,枉自聪明,一朝入执,便再难脱身。他自知对宋鸣音问心有愧,便不去宋鸣音面前招惹他。长安战乱,柳吟霜坐不住了。虽然知道宋鸣音不想见自己,但他又如何能坐视息风和宋鸣音深陷险境?便怀着焦急、忐忑和些许难言的期待中赶赴长安驰援。
兄弟相见,便知彼此心事。他们向来不会相争,且此事关键不在他们,而在宋鸣音。于是兄弟便极有默契,既要保护对方,也要保护宋鸣音。危急时刻,柳家兄弟皆舍命相救,宋鸣音岂能无感?只是他自己也理不清,三人便都含糊着。一直到倓总点破,三人便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了。
至于宋鸣音,他对柳吟霜先是被动接受,而后真心交付,却发现只是彻头彻尾的骗局。不单是谋夺他的真心,更是谋夺他的性命。太真幻镜中,知晓柳吟霜的抉择,对柳吟霜哀绝心死。然而情丝从来不由己,他深知柳吟霜的劣性,亦曾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但看着柳吟霜对柳息风倾尽所有,舍命爱护,既深恨他的狠绝无情,又不得不为他的付出与隐忍所打动。
而对柳息风,则是亲情更多些。他天生冷情,又身怀秘密,交心的人便寥寥,柳息风赤子无暇,他向来视若亲弟。柳吟霜为了柳息风几乎害死自己,他当时也有过怨恨,你们兄弟情深,却与我何干,为何要来谋害我?但他也知道,这是柳吟霜的狠辣,却不关柳息风的事。他对柳息风本就怜爱,后经云涯提点,与柳息风解开心结。柳息风生死相随,他才渐渐明白过来,他们兄弟二人,竟是一样的心思。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横插一脚,短时间内攻略了宋鸣音,三人的结局或许会不一样。但就连柳吟霜当初都下了不少功夫,更何况是此时已有心防的宋鸣音?且柳吟霜就守在旁边,他自己得不到就罢了,要是连弟弟也得不到,岂会善罢甘休?三人注定纠缠不休。
宋鸣音素知他们兄弟情深,他向来怜惜柳息风,又无法真正斩断对柳吟霜的复杂情缠,只好接受了他们二人。柳吟霜既然迈进了门槛,又有好弟弟从旁相助,凭他的手段,三年五载的,便足够熨平宋鸣音心里的不服帖了。
关于结局,算是符合我最初的设想吧。
柳吟霜和柳息风是绑定款,买一送一那种。宋鸣音要是选柳吟霜,则柳吟霜必定还要带着柳息风;要是柳吟霜退出,宋鸣音和柳息风在一起,柳吟霜说不定还会就近照顾他们俩,兄弟皆知彼此心意,如此一来,柳息风又如何忍心?两种选择都不圆满,注定难以长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于人设。
宋鸣音和柳息风挺好理解的,想说说柳吟霜。因为柳息风生来孱弱,柳家便将希望都寄托在柳吟霜的身上,他也确实不负众望。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自小聪颖过人,背靠霸刀山庄的深厚底蕴,学了满肚子的心机和本事。他几乎无所不可得。除了息风。他唯一的执念。他与胞弟本是一体,却因生来的魔咒,不得不分隔千里。他对柳息风有种病态的守护欲,因此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设局谋害宋鸣音。柳吟霜不算好人,只是因为长在家风端正的名门,又少有不可得之事,才没有长得太歪。但在他心里,若有所求,是可以不择手段的。有点亦正亦邪吧,好在有弟弟拉扯,又有宋鸣音看着,还算是在正轨上。
关于死亡。
是宋鸣音先走的,五六年后柳息风也去世了。他走得没什么痛苦,无病无灾,自然消亡。相较之下,柳吟霜年轻时好勇斗狠,打打杀杀,落下一身伤病。他一直强撑着一口气,料理完弟弟的后事,不到半月,他也离开了人世。
关于初见。
宋鸣音初见柳吟霜时,柳吟霜正被追杀。柳吟霜行事毒辣,被仇家买命。他与柳息风血脉相侵,为了见柳息风,事先服下了压制的药物。却不料正遇上仇家,几乎丧命。这也是为何他明明内伤痊愈,却还是没有在引仙水榭拿到好名次。只是此中缘由,他一生都不会告诉柳息风。宋鸣音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柳吟霜与柳息风容貌酷似,他误以为是柳息风遇险,才不由分说救下柳吟霜。后来认出来,也猜到柳吟霜的身份。看在柳息风的面上,顺手治了他的伤势。为了不暴露身份,把他撂着不管了。奈何柳吟霜八百个心眼子,还是猜出了他的身份。
关于性格与抱负。
宋鸣音因为身负神格,从不主动往人堆里凑,更不会去管别人的闲事。在保全自己和家人的前提下,如果有余力,也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柳息风自小体弱多病,家人师友对他的期望都是平安健康,他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天赋都不如兄长,所以也没什么大志向,再加上身边人对他都是溺爱的态度,他没长歪都算幸运了。
柳吟霜这货心里只有弟弟,后来又有了宋鸣音。长歌门遭难了他会救援,要是别处,死光了也不与他相干。长安之战,如果不是弟弟和宋鸣音都牵涉其中,他是不会理会的。
唐泛则,唐门人不管中原的鸟事。只要没有危害到唐门的安危和利益,他不会主动出手,但你要是敢招惹他,他也绝对会给你点颜色康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有杨延之,是真正的心系家国、一心济世的典型长歌门人。他武功不俗,琴棋书画不必多说,卜术、克孜语、南诏语等,堪称文武双全。他出身名门,与宁王至交,又在太子幕下,再历练几年,就要在京中留任,成为新皇的心腹班底了。如果他没遇见唐泛则的话。
杨延之在我心里完美人设,人品没得说,能文能武,家世一流,坚毅隐忍,长得还俊秀,啧啧,唐泛则栽他身上也不亏了。
关于废设,简单说说。
千年之前,九天窃天地灵脉,豢养神兽。流传下来一句谶言:神兽现,帝星隐,河朔之地有凤鸣。
九天湮灭,四大世家崛起。神兽相继往生,且因禁制,几乎都是传承在九天后人。然而天地间灵力已近枯竭,纵使是不死不灭的灵凤也奄奄一息。宋鸣音负青鸾之力,却是修行十年后以鸽子的形态出现;玄武一分为二,分别落在柳吟霜和柳息风的身上,导致兄弟相互侵夺,不得不分隔千里;青龙传于北原元镜,白虎生于皇室倓总。
之后就是北原与中原之战,诸王之乱,神兽陷入彼此争斗,天下兵燹。神算赵夫子被囚,元镜与神算传人寻找龙脉,定下赌注,最终隐退。倓总放任北原之祸,借北原之手屠戮皇室,诸王之战时推波助澜,最后凭借自身神兽之力,一举而定乾坤。
倓总拥立俶哥为帝,可俶哥身中剧毒,不久俶哥崩,扶其子为新君,以自身之赫赫声威为少帝持正。天下大定后,倓总隐退。
正文开头的十三,被竹灵所救。竹本空心,因十三而有情。神兽之战,竹灵以自身灵力供养引凤梧桐,修为散尽,化归原型。灵凤得以喘息,相助宋鸣音等人。杨延之和唐泛则本来计划有篇番外,叫做《凤鸣有声》,灵凤生具涅盘之力,复活了杨延之,随后自身也寂灭了。
九天引起的乱局,神兽之力,就此终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段时日,朕常忆起三弟,几乎夜不能寐。
百官无语,又来了又来了,国师又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陛下,宁王可是有何留念?
马屁精!
三弟说,地下甚冷,又无香火飨食,常感饥寒交迫。
听听,这是那混世魔王说的话?他不去抢别人的就不错了!
陛下,臣以为,先宁王忠勇可嘉,含冤而死,实在令人惋惜,不若追封齐王,入宗庙供奉,以飨英魂。
你也不怕被人敲闷棍!那宁王可前两日就在这大殿之上,将人骂得狗血淋头!
昔日三弟孤军来援,又因朕而死,若非三弟有意退让,以其英勇才干,坐在这里的人该是他啊!
这还了得!
陛下!先宁王固然骁勇,陛下更是天降英才,否则宁王如何会甘愿臣服,陛下若是、若是实在不能安心,就封个齐王吧!
唉,朕的三弟,朕无颜面对……
陛下!臣以为,以宁王之功劳,可追封皇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逆贼!
荒唐!
王卿,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如此吠吠狂言!以兄及弟,亘古未有!且宁王此人,不过略有功劳,却行事狂悖,才被先帝罪诛,他有何德何能,堪为皇帝?
沈大人此言差矣,前朝文宗皇帝便是其兄禅让,文宗皇帝感怀于此,追封其兄为帝,兄弟皆为皇帝,成为千古美谈,何谈亘古未有?
既然诸卿有异议,那便议一议吧,朕的三弟,是否当得起追封皇帝,今日就在这大殿上议清楚。
皇帝抹把脸,一扫方才的哀戚。
摊上这么对兄弟,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群大臣被搞得无可奈何,索性封吧封吧,这次封到头了,再别搞什么幺蛾子了。
皇帝点头,诸卿说的有理,便照诸卿所请,再请国师上个尊号吧。
百官内心的咆哮都要控制不住了。你们自己议好了,怎么还推到我们头上。让国师给自己起尊号,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呵,想一想,还真他娘的是他们家的王法!
关于追封。
倓总对这事其实没什么想法,但俶哥坚持,就随他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说年轻时确有过一两次念头,但上面的人是俶哥,他下不了手,便干脆果断地放弃了,一心保护俶哥。换作是别个,早被他掀翻了。
俶哥要追封倓总为皇帝,是因为他深知时间的无情。他与倓,虽然现在来看,他记得,百官记得,但不超过百年,便将湮灭于历史中。
他要让史书记下,他们不是一位孤单的帝王,一位被君父罪诛的皇子。他们在世时,是情深意切的好兄弟,便是死后,也是一对兄弟相及的帝王。后世之人翻开史书,提起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必然会说起另一个人。
他们永不分离。
关于死亡。
倓素来强悍,又有修为护体,看着就是个祸害遗千年的主儿。百官私下嘀咕,以这位的面貌气色,怕是能熬到下一任皇帝。然而距离先皇殡天不过七载,这位一生翻云覆雨的奇人居然就殁了。百官纳罕,这魔头看着还能蹦跶二十年,怎么就去了?
宋鸣音一数,正比先皇多一岁,暗叹一声。
姬倓一生无妻无子,唯一所钟,已离他而去。若不是应了俶,他早就去与兄长作伴了。
皇兄,我应了你,还比你多活了一岁,你便不能怪我,你等了许久,倓儿来陪你了。
姬倓死后,姬衡将其骨殖移入那追封的皇陵,与先皇帝陵虽不近,亦不远。便如他们生前的关系,外人看着该是不睦吧,偏又能生死相酬;看着该是亲近吧,偏又彼此暗中较劲,或是有谁恼了,谁也不愿低头,倒要他去做和事佬。
往事如烟,他们若是在泉下相会,想必正在纵马长歌,笑看平生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西北风沙极大,就算是在人群聚居的小镇,亦是能将人吹得灰头土脸,尤其是这人衣浅色又不遮帽的时候。
唐郢坐在大堂的一角,看着刚进门的年轻人。面容似个文弱书生,一身文士素服,背着把似琴的玩意,倒是用布好好包着,却不知遮一遮自己。看他脚步身形,竟是个文武兼修的青年士子,不知为何却来这偏僻小镇。
第二日再见到他,已是换了装束,戴着风帽,一身玄衣,若非仍背着那琴,唐郢也不能一眼认出他。听他要了许多干粮饮水,又和店家打听路线,似乎要往更北之处去,以为应是无缘再见,却不料不过两日,便在同一处匪窝相遇。
是的,他与那青年俱被马匪捉了。
这牢笼是依着石山凿的洞穴,里面没有通路,外面用栅栏锁了,便是插翅难飞。牢笼里尽是些商贾之流,大概是看他与那青年都是孤身一人,又不像穷苦白丁,索性一道掳来。
莫延枫闭目调息,不动声色地观察周边环境。他虽然遭到暗算,但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只是想到此行目的,便装作受困,顺势被绑来这里。
等到深夜,察觉周围没有动静之后,莫延枫便挣开了绳索。他的行囊和琴都被马匪夺去,所幸未搜得太仔细,他头上的梅花簪,可断金石之坚。正要取下发簪,却见一人朝他招手,三两下便打开了牢门。
沙丘之月映得四下十分澄澈,莫延枫修为已是同龄人中佼佼者,却仍看不清他的动作,此人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已是深夜,他们动作又轻,没有惊动外面的守卫,便轻巧地逃了出来。莫延枫要去寻自己的失物,那人也是如此。两人探遍营寨,终于在一处地下库房找到遗失的行李。唐郢取了自己的包裹便要离去,却见莫延枫还在探查,似乎在寻找什么。
唐郢也不多问,指了指身后的一个房间,邀请莫延枫和他一道进去。那悍匪正睡得熟,他们进出几次也没有发觉。
也不知唐郢如何动作,地上便显出一个暗窖来。莫延枫搜索一番,除了些黄白之物,并没有他真正在意的内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走出房间,四周还是静悄悄的,他们功力高超,身法轻巧,游走了半个时辰,竟未惊动任何人。
莫延枫拱手谢过,便要去牢笼放了众人,忽然,他意识到什么,快步走进身后的房间。
一探鼻息,已是气息全无。
他瞬间明白了过来,再看那人,却是笑容平静,毫无愧色。
“阁下并未受伤,为何要下此毒手?!”
“他们谋害我在先,我岂能不还手,难道真要等我快死了,再来找人报仇吗?”
“稍作惩戒便可,何必下此毒手!”
“一群谋财害命的亡命之徒,有什么好可惜的,我这正是替天行道。”
“我自会请官兵来清缴马匪,你怎可这般草菅人命!”
“哼,早知你这般迂腐,我就不帮你。”
莫延枫与他无话可说。他知道这些人不是善类,却实在难以容忍如此私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就此分别,心中都想着再别遇上此人。然而缘分天赐,他们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却还是在茫茫大漠相遇了。
莫延枫骑着骆驼,风沙漫天,他虽不至于迷失方向,却也委实乱了路线。茫茫黄沙中,他看到了一个黑点,连忙催促骆驼前行,对面那人也向他走来。
相隔十余丈,莫延枫便从身形认出了此人,一时无语。对面那人想来也是如此,两人都停在了原地。
莫延枫正要调转方向,却忽然注意到流沙不同寻常的滑动,来不及解释,拼力朝对面呼喊:“卧到骆驼底下!”
黄沙如流水般滚滚而来,转瞬就将二人淹没,竟是遇到了极为罕见的流沙地陷。
莫延枫屏息以待,直到身边再无动静,才睁开了眼睛。周围漆黑一片,莫延枫的行李都在骆驼上,身上并无火石之物,便只好在黑暗中摸索。他在骆驼底下躲过了被流沙窒息的危险,又在最后一刻避开了下坠的骆驼,卡进了狭小的缝隙里。他摸索着,慢慢顺着岩壁往下走,除了擦落一些沙石,并无其他异动。脚下渐走渐宽,终于踩到了地面,似乎是一条地道。
莫延枫走了几步,突然踩到一团软物,吓了一跳,往旁边一让,却碰到一团温热,下意识扯开琴袋暗扣,拔出琴中剑。
“我说兄台,好歹算是患难与共,不必如此严阵以待吧。”带着笑意的男子声音,正是先前见过的那人。
莫延枫收回剑,道:“失礼了。”
“兄台似乎了解这种地理,可知如何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下只是在典籍中见过相关记载,至于出路,亦是不知。”
莫延枫只听到一阵细微的摸索之声,忽然,眼前大亮。
“我的骆驼不知落到哪里了,倒是你的正在脚下,就算三五天出不去,也不至于饿死。来,先喝口水吧。”
莫延枫摇头不受,那人便自己喝了。
借着火光,莫延枫渐渐看清此地情状。这里竟是两块巨大岩石的裂缝,流沙碎石铺了满地,若非有那骆驼挡住沙石硬物,不死也要重伤。他正落在窄处,前方渐宽,以他目力,这通道十丈之外,还未到头。
他观察地形,唐郢也在观察地形,却不看通路,反而在细细查看这巨石。莫延枫不解,且不说这巨石坚如金铁,便是当真砸穿了,外面的沙石涌进来,不更是自寻死路?
唐郢笑道:“你还未猜出,我出自何门派?”
莫延枫早有猜测,他身法诡秘,精通机关之术,更能杀人于无形,种种对照,此人当是出自神秘莫测的巴蜀世家——唐门。
“阁下是唐门弟子?”
“不错,我派擅长机关暗器,我此来正是为了寻找制作机关的矿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这石头就是阁下要找的矿石?”
“这种矿石虽然少见,但可惜,并不是我要找的那一种。”
莫延枫都不知该感叹他的无稽还是淡然了,生死关头,居然还有心研究这些杂事。忽听那人笑道:“阁下,在下唐郢,礼尚往来,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莫延枫当然能听出他话中的戏谑,他们一个是最重礼法的长歌门人,一个是率性不羁的唐门弟子,自有数不清的隔阂。
但对方已自报家门,莫延枫便也回应:“在下莫延枫,长歌弟子,奉师门之命来漠北游历。”
唐郢嗤笑一声,莫延枫不再理他。
为了节省火源,他们灭了火引。周围不见五指,他们都是凭着五感行进。唐郢在前开路,莫延枫跟随在后。为了节省力气,两人都没有说话斗气。
也不知走了多久,唐郢忽然停了下来,幸而莫延枫一直和他保持距离,才没有撞上他。
唐郢说道:“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
莫延枫确实有些乏了,便应下。又想起自己并未带食物,若要在回头找那骆驼上的包袱,来回便要耽误时机,且唐郢不一定会等他,他们分散行动,出去的可能性更渺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似乎察觉到他的窘境,递给他一物,他一摸,却是湿的,莫非这是……?
莫延枫忍下饥饿和反胃,说道:“多谢唐兄,在下还能坚持,就不浪费食物了,唐兄请自便。”
唐郢大笑:“这是你自己备的干粮,我不过是蘸点水方便食用,你想成什么了?”
知道自己再闹下去,必会惹恼莫延枫,于是又赶紧给他搭梯子,“莫兄,这里情况不明,若不留存体力,恐有性命之忧,莫兄请吃吧,我是个粗鄙之人,从小就有个爱开玩笑的毛病,莫兄宽宏大量,还请包涵。”
好赖话都叫他说了,莫延枫还能如何?再推辞反而显得矫情,道过谢,接过干粮。两人便在黑暗中用过食物。
吃完略做收拾,便要继续出发。忽听那人笑道:“若是当真粮绝,莫兄也不食生肉吗?”
“若真到那时,便是活物也吃得,更何况死物。我方才并不是不想吃生肉,只是还未到那步田地。流沙之上,我还骑着它,转眼间,已是一死一生。若非万不得已,实难下咽。唐兄尽可笑我妇人之仁,惺惺作态,但这是我的实话。”
唐郢没再说什么,两人又走了约摸两个时辰,唐郢提议歇息,莫延枫又何尝不疲累?寻常人走这么久都要乏了,更何况是在阴暗地道里,时不时被尖锐的岩石凸起剐蹭,踩在碎石砂砾之上。
唐郢递给莫延枫一件织物,竟是他的衣裳。也不知唐郢是如何做到的,短短几息间,就从那骆驼上寻到这么多物资,连衣物都不忘,亏他想得周全。
莫延枫道了谢,披上衣服闭目养神,唐郢说道:“我实在累了,先睡一觉,莫兄,你也睡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有些愧疚,唐郢一直在前面探路,又背着这么多东西,自己竟像个后辈般被人照顾而不自知。
莫延枫道:“唐兄,后面就由我来开路吧,若是你放心,行囊也可由我来背。”
唐郢嗤笑:“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要背尽管背去,但你不通矿中地理,还是由我在前吧。”
莫延枫道:“那就有劳唐兄了,睡吧。”
莫延枫一觉醒来,正靠在唐郢身上,他一动,唐郢便也醒了。唐郢没说什么,两人吃过东西,便继续向前。他们闷声往前,似乎有些不知目的地徒耗时间。唐郢没有解释,莫延枫也没有开口问。唐郢没有停,莫延枫便也一直跟着。
如此又是几个时辰,莫延枫估摸着,从他们跌进地陷暗道,约莫过了两天,这岩石缝隙竟有如此之长,不算弯弯绕绕,也有数十里之巨。
唐郢道:“我已经探清了地形,先好好休息,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莫延枫满肚子疑问,却终究没有开口。落难以来,食水都是唐郢供应,又一路带着他勘探出路,他委实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但信此人便是。
莫延枫应下,两人便一同休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
不想醒来时又是靠在唐郢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有些脸热,想来是因为地道阴冷,他在睡梦中便不自觉靠近热源。可专门为这种事道谢或者道歉都不合情境,所幸唐郢并不在意,倒免了莫延枫一番尴尬。
两人吃喝一番,走了一个来时辰,唐郢停下来,说道:“就是此处,退后。”
莫延枫后退几步,不明所以,却见唐郢点上火引,笑道:“这是我唐门的绝密暗器,想不到会用来逃命。”
唐郢点燃一物向前一抛,莫延枫还未及反应,便被唐郢按在身下。
伴随着石烈山崩般的轰隆巨响,岩石被炸穿,碎石激荡,莫延枫的手臂被一块硬物击中,顿时便是皮开肉绽。
岩石崩开,光明和砂土一同倾泻进来。
莫延枫等不得烟尘止息,忍着呛咳,赶紧去看唐郢的情况。唐郢伏在莫延枫身上,自然首当其冲,崩裂的岩石钉在他背上好几处,却见他背上还有一物,竟是那骆驼上的鞍饰,为他护住了头部和背部,只有四肢受了伤。
莫延枫不得不佩服此人,心思之缜密机变,实在难得。正要将唐郢扶起,便见唐郢醒来,他方才只顾着给莫延枫捂耳朵,自己反倒被震晕过去。
四目相对,唐郢笑道:“莫兄这下可以放心了,不必去吃生肉。”
莫延枫笑着摇头,不与他计较这口舌之利。扶着唐郢起来,取下他身上的东西,却摸到一团软物,正是一块生肉。他转头去看唐郢,唐郢也正看着他,两人都笑出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兄,你这人委实是——”
“是什么?心狠手辣,还是诡计多端?”
“我不过是想说,唐兄面对突然而来的逆境,却能这般应付自如,委实是个奇人。”
“哈哈,原来不让你吃生肉,就可受你青眼看重?”
莫延枫并不恼,笑道:“这番确实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唐兄以后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好说,好说,以后我有何难事,定要找你出谋划策。”
两人笑谈几句,相携着出了地道。
炎炎烈日,漫漫黄沙,却显得这般亲切可爱。
唐郢双腿伤得不轻,莫延枫想要背他,却被他拒绝。
“你自己也受了伤,再背上我,只怕才真要双双倒在这里了。不必担心,我这只是皮肉伤。按我所指方向,不出十里必有人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只好扶着唐郢,让他尽量靠在自己身上,两人走了约一个时辰,果然见到远处有绿意。
荡漾的草地与水波在烈日下荡漾着生命之源的光彩。
这是一处牧民部落,不过百来户,偶有生人经过,也都是商队。忽见到两个重伤的年轻人,也是稀奇。
莫延枫精通北原克孜语,和牧民解释,他们是从中原来的,神往大漠风光,结伴同游,不料遇到马贼,拼死逃出,却又在风暴中失了马匹,历经艰险,流落到此。
牧民淳朴,引他们进帐篷休息。
莫延枫换了水食,奈何没有伤药,正发愁,唐郢道:“我带了,在我腰上,手上不便,劳驾帮我取下。”
莫延枫道一声“得罪”,在唐郢腰间摸索一番,果然寻到一个囊袋。莫延枫打开一看,一堆看不出名目的小玩意儿,唐郢取出一个金属小瓶,递给莫延枫。
“这是我唐门秘药,专治外伤,会有些发痒,你忍着些。”
莫延枫笑道:“唐兄莫不是看不起我?我可是从小就学药理。”
唐郢笑道:“莫兄出身长歌门,是我班门弄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清理了伤口,他只有左手手臂和右腿两处伤口,很快就上完药,便去帮唐郢处理伤口,上半身容易,下半身却有些为难。好在唐郢自己也能处理,莫延枫自去收拾污水器皿,唐郢便自行去衣上药了。
唐门秘药果然神奇,不过七八天,莫延枫的伤口便落痂了。唐郢伤势重些,虽除了绷带,到底还未恢复,便让莫延枫先行北上。莫延枫负军令而来,虽心里急切,却不好丢下唐郢,便又等了三日。
莫延枫走进帐篷,唐郢正在摆弄他的机关,见莫延枫进来,笑道:“听他们说,这一带都是平缓沙丘,再往北数百里,就是天山,柘安部正在那儿放牧,我要找的矿石,或在天山,不知莫兄要去往何处?”
莫延枫心念一动,他想探查的,正是柘安部。
却不知唐郢说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
莫延枫道:“我没有固定去向,正想和唐兄同行,互相照应,不知唐兄可愿意?”
“好说,我正求之不得。”
两人便定下行程,和当地牧民换了骆驼食物,打听了路线,便同往天山。
莫延枫担心唐郢伤势,唐郢笑道:“我是习武之人,这点伤不算什么,就算骑马都无妨,更何况是这慢悠悠的骆驼呢?”
走了十来日,只遇到一个小聚落,在那换了帐篷食物,便继续日夜不停地赶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漠北本就温差大,越往北走,地势越来越高,也越发寒冷起来。莫延枫便知天山将至。
果然,正午之时,晴空之下,隐约可见极远处,有隐约的山脉轮廓。
驼铃悠长,长烟落日,广阔的黄土里,风卷起尘土,却卷不走他们并在一处的影子。
走到落日时分,天山雪岭如在云端,已是清晰可见。
天山山顶常年被积雪覆盖,烈日之下,雪水消融,汇成细流,凿开山体表面,最终汇成江河,从高山奔流而下,蜿蜒绵亘,直到天尽头。
此情此景,便是唐郢也感慨天地之广阔壮美,更何况是满腹诗书的长歌弟子莫延枫?他虽不张扬,却掩不住的神采舒放。但他知道唐郢不是此道中人,便忍下将要脱口的赞叹,和唐郢相视而笑。
唐郢也没有说话。
值此旷达无涯的山河,他们有幸并肩看过。
以吾有涯,见天地之无涯,山海无言,我亦无言。
第二天申时,就见地上草植渐渐丰盛,临近日暮,果然看到牧民。牧民奇怪竟有中原人来此,莫延枫自称来自江南,特来游历天山奇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牧民引他们到聚落的外围,便让他们自行其是。莫延枫和牧民换些食物,唐郢已经搭好了帐篷。因为只有一个帐篷,两人向来是一起睡的,好在帐篷还算大,挤挤倒也能睡下。
牧民没有什么娱乐,用过水食便早早歇息。莫延枫忽然醒来,他是习武之人,五感极为敏锐,察觉到有人靠近,便自发警醒。他去看唐郢,唐郢也正醒着,两人对视,便知彼此所想一致。唐郢故意弄出些声响,外面那人便停下了,唐郢打了个呵欠,不清不楚地嘟囔一句,胡乱披着衣裳出了帐篷,似乎是去起夜放水。
唐郢走了出去,眼角瞄到有个黑影躲躲闪闪,隐入一座大帐篷。他也不作声,系好衣裳回到帐篷,莫延枫正等他,便对莫延枫点了点头。
两人戒备着,却一夜无事。
次日大早,莫延枫和唐郢便称要继续西行了。天山广阔,阳面山坡往下尽是水土丰美之地,往西便寒冷荒芜了。牧民目送他们西去,才转身去放牧牛羊。
莫延枫西行了半个时辰,便调转方向,继续向北。他没有解释,唐郢也不多问。行至正午时分,便见远处水光粼粼。
两人相视一笑,向着水泽而去。
这里是一处部落聚居地,这部落极大,目之所及,尽是帐篷。
莫延枫和牧民交流,得知这里果然是柘安部。他向牧民介绍自己和同伴来漠北游历,特来此地寻访天山,又问哪里方便登山望景。
牧民不理解,这日日看厌的雪山,值得中原人跋涉千里?听说那些中原世家,坐拥数不尽的财帛粮食,家中弟子不事生产,每日里吟风赏月,这位郎君闲得很,特来看个新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草原人好客,邀请他们暂住。他们难得见外地人,热情邀请他们吃本地的食物。
酥油茶齁重,莫延枫喝不惯,但不好拂了主人家的心意,仰头饮尽了。彼此闲谈,知道他们不止放牧牛羊,还养了许多马,栽了许多果蔬,连小麦都有栽种。这在中原不算什么,但在西北之地,却是十分难得了。
有人问中原之事,莫延枫说烟火,说楼阁,说河边细柳,说落鸥沙滩。唐郢不通语言,便只喝酒吃肉,当地的美酒是难得的佳酿,唐郢不是贪杯之人,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一直到月落,才结束围炉夜话。主人家特地腾出大帐篷给客人,连日奔波,莫延枫倒头就睡,唐郢也不多说,两人一起歇下。
次日莫延枫醒来,唐郢正端着食物进来,却是清水,并未见酥油茶之物。
唐郢笑道:“我知道你喝不惯那茶,我觉得倒不错,便把你那杯喝了。”
他虽说得随意,莫延枫如何不知道他的关心?若为此道谢便显得生分,便只朝他笑笑,自去用早饭。
出了帐篷,便见帐篷后堆着高高的杂物,有隐隐臭味,不知为何竟堆放在这里。唐郢看他神情便知他想法,笑道:“你在典籍中没见过吗?牧民皆畜牛马粪便作柴火,这是牛粪。”
莫延枫看典籍也只关注地理风土,且书中哪会记载这些?但唐郢却只凭观察便知人情,也是佩服。
莫延枫和唐郢要上天山,便留下了骆驼帐篷等物,只取了衣食并随身之物,便向牧民辞别,往山坡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片草原极大,走了一个来时辰,但见牧草青青,山坡的绿草并不比山脚稍浅,平缓广阔的草原上,牛羊肆意,马儿轻啼,好一副山野风光。
忽然,莫延枫眼神一紧,便要去那片牧场看清楚。唐郢却突然扯过莫延枫,往山坡高处走。
不待莫延枫发问,唐郢低声道:“我看到了一个人,那天晚上窥视我们的人。”
两人虽极快地做出反应,却还是引起那人疑心,不过一刻钟,便见几十骑纵马追来。山下便是部落,对方又有快马,下山便是自寻死路。
马队追来,弓箭疾射,落在他们身后,喝令他们停下。
唐郢取下手上一物递给莫延枫,笑问:“信不信我?”
莫延枫道:“你要做什么?”
唐郢道:“这是袖箭,拉这里可以发动,我们分头行动,你只管向上,我自会去寻你。”
莫延枫也不纠结,点头说一句“我在山上等你”,便系好袖箭,提气狂奔,连唐郢是何时与他分开的都没察觉。
逃至雪山山腰,已可见零星落雪,再往上便是白山黑石,雪覆冰层,人难行,马更难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有几发弓箭射来,莫延枫以琴中剑格挡,七八骑追来,与他相隔不过十丈,渐成包围之势。莫延枫心知其余大部人马必定去追唐郢了,虽然知道他身法诡绝,却仍是暗暗担心。
他心中已有主意,放缓脚步,观察地势,纵身一跃,落到一块大石上,躲过了一轮齐射,便继续纵跃,如此歪歪扭扭地追逐起来。
一直逃到积雪深覆的高处,偶遇冷木,便柘木来挡。他虽功力高深,又手握利器,更有唐门暗器,却仍不想伤人性命,只是一味躲闪。
如此到午时,追兵寻不到莫延枫的踪影,在附近搜查了半个时辰,才放弃了追捕。雪山酷寒,又没有食物,独自上山必死无疑,只要派人守好山脚,不怕他不下来。
莫延枫藏在岩石下的缝隙里,以雪覆身。他有修为护体,一时的寒冷并不算难捱。一直等到申时,莫延枫才稍露头脸,他五感极为敏锐,确认周围无人,才从雪堆里出来。
莫延枫知道此地不可久留,那些人没有寻到他,必定日日上来探查。他又往上走了一个来时辰,冰层极厚,满眼都是洁白冰雪,裸露黑岩,好容易寻到一处遮蔽处,两块断岩掩映出的一方小天地,可以稍挡风雪。
天色已暮,莫延枫拾了些柴火。湿柴不易点燃,他也只是想以此联系唐郢,并不指望这个取暖。
天山之上,月亮又大又圆,仿佛伸手可触,却又遥不可及。
莫延枫叹了口气,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莫兄,这般忧愁,是在思念谁?”
莫延枫回头,不是唐郢又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心中欢喜,笑道:“唐兄,第三回了,从我们在马匪营地初见,一起落进流沙地道,到今天雪山逃难,真可谓是难兄难弟了。”
唐郢暗道:我认识你,可比你认识我早两天。
莫延枫道:“你受伤了?”
唐郢的手臂上竟有一道伤口。
唐郢无奈道:“是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他们。”
莫延枫笑道:“难得,你也有失了准头的时候。”
唐郢道:“不是我失了准头,是他们失了准头。”
莫延枫反应过来,笑着摇头,便要给他上药包扎。
唐郢道:“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穿着湿衣服不难受吗?”
莫延枫道:“我躲进雪堆里,浸湿了衣裳,连包裹的衣服也打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道:“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去呢,你可别真冻病了。我们身量差不多,你要是不嫌弃,就换上我的衣服吧。”
莫延枫想想,雪山情况不明,还是保存体力为先,也不与唐郢多礼,笑道:“那就多谢唐兄了。”
唐郢背过身,莫延枫自去换衣服。他们身量相仿,莫延枫只略单薄些,倒也还算合身。
火堆早已灭了,湿柴难点,烟又大,两人索性放弃。幸好上山之前,牧民送了他们毛毯,两人便靠在一起,披着同一张毯子。
唐郢疑惑道:“我们没做什么冒犯的事,这部落为什么如此防备?”
莫延枫道:“或许是因为我们是中原人吧,现在中原和北原的关系,已经不像从前了,恐怕不出三五年,就要有战事了。”
唐郢笑道:“莫兄不愧是长歌门人,心怀天下。”
事涉军机,莫延枫本不欲多言,但以唐郢之机敏,又何尝推断不出来?连柘安部的下落,都是唐郢打听出来的。
莫延枫道:“你可知那牧场的马,来自何处?”
唐郢道:“草原牧马有什么稀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道:“如你所说,草原尽有良马,可我分明看见,那山坡马场里的,是我朝军马。”
唐郢惊道:“竟有此事?”
莫延枫道:“军马皆有烙印,一看便知。”
唐郢道:“柘安部要军马作甚?草原尽可放牧良马。”
莫延枫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部落自有良马,你说,他们要我朝军马作甚?”
还有些话莫延枫没说出来,今上以胡将守边关,一边与北原互市通婚,一边行所谓“以夷牧夷”之策,种种荒悖,深埋祸根。单以战马来论,一盈一损,他日野战之胜负便难决。若有零星火引,顷刻便是燎原之势。
“这些军国大事,自有那些京中贵人谋划,你一个游学士子,何必要来伤脑筋呢?”
唐郢似笑非笑。
莫延枫岂会不知其意?且不说今日害他受困于此,唐郢一路相助,若再隐瞒,便要伤情分。
莫延枫道:“我来漠北,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军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哦”一声,仍是笑看他。
莫延枫无奈,只好继续坦白:“我受太子之命,为追查军马失窃之事而来。事涉军务,并非有意隐瞒,确实不便告知。”
唐郢道:“东宫幕府,想来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莫延枫道:“唐兄,你不是也有所隐瞒吗?”
唐郢自认并无破绽,毫不疑惧,笑道:“我隐瞒了什么?”
莫延枫道:“你在地道里用的雷震子,难道唐门弟子人手一个吗?”
唐郢大笑:“莫兄,我们这算脱衣示诚吗?”
莫延枫不理他的无赖话,将袖箭还给他,道:“多谢你的袖箭,用了一支,才逃过一劫。”
“你可有受伤?”
“万幸,毫发无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收起袖箭,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着莫延枫,掩不住的欢喜从眼角眉梢溢出来,笑容越来越灿烂。
莫延枫被他盯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唐郢道:“我那箭头淬了毒的,也不知那人能不能活过今晚。”
莫延枫一惊,随即反应过来,那袖箭唐郢天天戴在手上的,如何能淬毒?
唐郢不错眼地盯着他,焉能错过他脸上的表情?
“延枫,你本就不擅长撒谎,还想骗过我吗?”
莫延枫只好交代:“那支箭,是我不小心射出去的。”
“哦,”唐郢仍是笑,“那你为什么会碰到这里呢?”
原来这袖箭轻便灵巧,唐郢随身携带,为防误触,开关设的十分隐秘。
莫延枫在等唐郢时,思维散漫,不知不觉摸到机关袖箭,等他意识到,那箭已经射出去了。他不惯撒谎,又不愿承认,只好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不应,却正合了唐郢的心事。他深知莫延枫不是好杀之人,不到生死关头,不会下杀手。可若当真陷入那般险境,又岂会只用一箭,身上连个刮蹭的伤口也没有?
原来如思彼心,如思我心。
唐郢心中情思如泉,再不能抑,一把抱紧莫延枫。
莫延枫惊诧,便要挣扎。
唐郢道:“延枫,延枫,你听我说,你心就是我心,我此生从未这样快活过。”
天山雪,苍茫月。除了眼前人,再无其他。
莫延枫从前不知何为情衷,眼下也不知算不算。但心中的欢快甜蜜如此真实,他从未如此亲近一个人,思念一个人。
“唐郢,我也很欢喜。”
我心,原来并不单是我心。
次日醒来,莫延枫又是靠在唐郢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忽然想起件旧事。
在地道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靠在同伴身上,第二天便特意坐远些,没想到,醒来还是靠在唐郢身上。现在想来,那第二夜隔那么远,他再怎么寒冷也不可能挪那么远,分明是有人挨到他身边。
这人真是……
唐郢早就醒了,他看着莫延枫,满心的欢喜便兜不住,似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但他知道莫延枫习性,虽想亲近他,却并不愿莫延枫为难。
唐郢给莫延枫围好毯子,便去生火烤饼,一边和莫延枫闲谈。
“你有何打算?还要再打探柘安部的情况吗?”
“柘安部的情形我已知晓,眼下要紧的,是赶回关内。”
“山下必然有追兵,我们又没有马匹骆驼,恐怕不容易逃脱,为今之计,只有跨过雪岭,往北走了。”
“你不是要在天山找矿石吗?”
“真是个呆子,这里都是冰层,就算凿开了,也不过是些云母石英,哪里不可得,偏要搬这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早猜到,唐郢所谓来雪岭找矿石只是个托词,其实是为了陪伴自己。但他性情内敛,虽然喜悦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唐郢也不逼迫他,又和他说起路线来。
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接近顶峰了。只要跨过这雪岭,再一路向北,沿着水流寻到绿洲,便可东归中原了。
今夜依旧明月千里。
唐郢和莫延枫并肩坐在一起,共看雪山明月。
山中虽寂静,有彼此相伴,并不寥落。
过了今晚,他们就走出天山了。
唐郢道:“你说古人看到的月亮,也是这么明亮吗?”
莫延枫道:“想必是的。”
唐郢道:“也是和身边的人一起赏月吗?”
莫延枫道:“或许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道:“也是彼此心意相通吗?”
莫延枫不答他了,唐郢偏头看他,莫延枫笑盈盈的,唐郢也笑起来,两个人都笑得傻气。
唐郢道:“你怎么不应我?”
莫延枫道:“你不是说和我心意相通吗?那你不妨猜一猜,我在想什么。”
他少有这么张扬的时刻,唐郢忍不住捧起他的脸,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唐郢道:“那你也猜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莫延枫道:“分明是我先问的。”
唐郢道:“好吧,我猜你想的是我,正如我想的是你。”
莫延枫笑道:“那你可猜错了。”
唐郢闹了个笑话,但他并不气恼,他问:“那你在想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道:“我在想,雪山赏月虽然美,却实在寒冷,要是有堆牛粪取暖就好了。”
他的语气虽然无辜,眼睛却在笑,唐郢焉能放过他?
“好哇,我难得诗情画意,你却净想着这些腌臜玩意儿,我难道还比不过一堆牛粪?”
“这么冷的地方,你就算有再高的功力,也不如牛粪实在啊。”
唐郢恼了,不顾地上湿冷,将莫延枫扑倒,作势要轻薄他,莫延枫左右躲闪,笑得发颤。他向来守礼自持,唐郢从未见他如此肆意的笑容。
唐郢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有一种亲吻他的冲动。他停下动作,捧着莫延枫的脸,莫延枫便也看着他。
唐郢俯下身,在莫延枫唇上落下极轻的一吻。一触即分,却虔诚得仿若亲吻神明。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错,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虽未说出口,却都是同一种心思:
眼前这人,便是我此生唯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寒热交加十余日,终于到了玉滇城。
他们走到后来已是食水告罄,凭功力硬撑着,若再不见人烟,怕是真要葬身戈壁了。这座北部小城人口不过一万,却是本朝的北庭军事重镇。
唐郢和莫延枫出示路引文书进城,找了家客栈,来不及收拾自己,先要了汤面果腹。
吃饱喝足,莫延枫才有心思,嫌弃自己一身味道,唐郢也好不到哪去,两人捧着饱饱的肚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笑出声来。
唐郢道:“我以前以为,读书人都酸唧唧的,满肚子的不合时宜,如果遇到了,那是一句也聊不下去的。”
莫延枫道:“早就听过唐门大名,还以为都是心狠手辣的杀神,说不了几句,就要担心自己有没有中毒。”
唐郢道:“那你现在看我,是什么样的?”
莫延枫道:“你别问我,长歌弟子不语人是非。”
唐郢道:“你是羞于夸我吗?我可不会吝于夸你,延枫,你就是我的神明。”
莫延枫被闹了个脸红,他实在不惯这样直白。
幸而此时有店跑堂敲门,说道:“客官,洗澡水备好了,现在给您送上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道:“劳驾,送上来吧。”
唐郢道:“那你沐浴吧,我晚点再找你。”
一直到入夜,唐郢才来找莫延枫,莫延枫正在写信。笔墨难得,他们都许久没有给家里传信了。
唐郢道:“延枫,下面吵吵嚷嚷的,我就把饭食给你端上来了,你吃了饭再写吧。”
莫延枫道:“我已写好了,你可吃过了?”
唐郢道:“我不会饿着自己的,你忙吧,我去附近转转。”
莫延枫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唐郢笑道:“我听说玉滇城盛产玉石,附近必定有矿脉,我要去看看。”
莫延枫道:“这会儿都要宵禁了,明天我陪你去,可好?”
唐郢道:“呆子,那是矿山,又是土又是泥的,你跟着作甚?”
莫延枫道:“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要是忌讳这个,又怎么会来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无奈:“那好,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去。”
玉滇城之名,正来自于当地盛产的滇玉,吸引了商民聚集,再加上在此驻军的北庭军府,玉滇城才热闹起来。
唐郢和莫延枫在城里玉器行闲逛,莫延枫看唐郢对着石头凝神细思,敲敲打打,也不打扰他,自己在店里鉴赏起来。
城中有一条街专司玉石买卖,有原石也有半成品,细琢的玩意儿不多,且大多是些妇人物件。唐郢也不看那些,只看原石矿料。这些石头,表面都是差不多的土黄色,里面有没有玉料,就看运气了。
唐郢正是此中行家。
他们走了三家店,看了不少原石,只有几个有些许玉料,然而唐郢不是来寻玉的,所以这些石头,在他眼里,都是废石。
唐郢有些失望。唐门暗器倚重铁石,他在密阁看到记载,有一种漠北矿母,锻成之后,极锐极坚,是制作精密暗器的绝佳材料,为此他不远千里,出关寻访半年,却始终没有眉目。
唐郢正打算回去,见莫延枫在看那些玉器,忽而心念一动。
唐郢道:“店家,原石都在这里了?”
这店家的大头生意便是赌石,眼见这两个中原人不像没银子的,又年轻,正是好哄骗的,焉能错过?
店家笑道:“客官可有相中的?只要一刀下去,就能见富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道:“你也太不厚道了,竟拿些废石糊弄人,还有没有别的了?”
店家打量了唐郢一眼,一时不知是遇到行家,还是故意充大头的假把式?但看他年纪,又不像积年的老手。
店家道:“客官如果真的想买,我自然有更好的货奉上,只是价钱么,要比外面的贵上五成。”
唐郢嗤笑,这店家委实是个奸商。他在各地寻石勘矿,对这些行当摸得门儿清。玉滇城一条街都是这样的铺子,若是哪家动不动就三成五成地涨价,尽早就关门了。
唐郢道:“店家,你信不信,我出门喊一声,想卖我石头的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到时候他们一问,你可就别想开张了。”
店家哈哈大笑:“小郎君,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人,您随我来,一个价,可好?”
唐郢道:“带路吧。”
店家喜笑颜开,引着唐郢和莫延枫进了后院,兜兜转转,到了一间库房,门口还有护卫把守。
唐郢察看了一番,这里还算有点意思,挑了十几块石头,便爽快地会了账。
这样阔绰的客人,谁不喜爱?店里立刻就忙活起来。切到第九个,居然真的见了玉料。
唐郢却仍面不改色,令店家继续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客栈的路上,莫延枫便问:“这些石头看着都差不多,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唐郢笑道:“我从小就习暗器之术,年纪太小摸不得精巧玩意,最先了解的,就是各类矿石的冷热柔坚。”
莫延枫道:“唐郢,你这样深藏不露,哪天你告诉我,你其实是唐门门主,我也不会惊讶了。”
唐郢笑道:“你这么看得起我,那我也不瞒你,我就是唐门门主,堂客,你要随我回唐家堡吗?”
莫延枫顿时脸红,斥道:“你收敛些!”
唐郢见好就收,笑道:“延枫,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莫延枫道:“不是要去矿山吗?”
唐郢道:“那么不解风情的事,我可干不出来。我已经摸清楚当地的矿石情况了,可惜,还是没找到我想要的。”
莫延枫道:“那你还要继续找吗?”
唐郢道:“我离家半年多,该回去了,你呢?”
莫延枫道:“我还要去北庭军府,那里有人在等我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道:“那我们还能同路,我也要去庭州,从那里入瓜洲,再经鄯州进入剑南道。”
莫延枫道:“看来我们还没到分开的时候,我也是借道鄯州,再回长安。”
回到客栈,一起吃过午饭,唐郢便钻进房里,莫延枫自去采购马匹。等到回来时,唐郢还在忙活,莫延枫本想和唐郢在城中走走,眼见唐郢房门紧闭,也不好去打扰,自己回房,研磨展纸,落笔记录一路见闻。
次日就要赶路,莫延枫打开门,就见唐郢端着食物上来。
唐郢笑道:“我正要叫你起来,吃饭吧,其他都打点好了,等你吃好就可以出发了。”
最近的提虏关,快马两日可到。两人片刻不停,一直到戌时,人马皆乏,才找个临近水源的地方休息。
唐郢道:“可算要入关了,这劳什子馕饼真是吃腻了。”
莫延枫道:“听说巴蜀有许多美食?”
唐郢道:“你问我这个巴蜀人,那当然是遍地美味,只是你估计吃不惯。”
莫延枫笑道:“我不挑嘴,这饼子我觉得也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道:“你们江淮一带,饮食清淡,花椒入药比做菜多。”
莫延枫道:“花椒也能做菜?”
唐郢笑道:“等你到唐家堡就知道了。”
莫延枫道:“我办完事,就去成都找你。”
唐郢笑道:“一言为定,我可等着你。”
不知想到什么,神态少见地有些忸怩。
莫延枫纳罕,还没见这人露怯过。
莫延枫道:“你怎么了?”
唐郢轻咳一声,将背着的那只手伸到莫延枫面前,手掌摊开,掌心卧着一只玉兔。
唐郢道:“做得粗糙了些,以后再给你更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正是属兔。
原来唐郢昨天竟是忙这玩意儿,看这品相,应是彻夜未眠。
自相识以来,唐郢不计回报,多次施救。明明自己还年长一岁,却反而是唐郢处处照料他。莫延枫自认为不是贪情之人,却忽然眼睛湿润。
莫延枫不说话,唐郢便忐忑,滇玉不算名贵,做工又粗陋,确实拿不出手。
唐郢道:“看来你不喜欢……”
便要收回。
莫延枫连忙收起,“不,我很喜欢。”
唐郢松了口气。
莫延枫道:“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回报你,唐郢,你给与我的,比我给与你的多太多。”
唐郢笑叹:“说什么傻话。你是我认定的人,我对你好,当然是因为我欢喜,人说生死相许,我这算得了什么呢?延枫,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脸红,有心想回应,偏又说不出口。
好一会儿,莫延枫才道:“你的这些情话,都是哪里学的?”
他自问不是口拙之人,却每每被唐郢的情话缠住。
唐郢笑道:“这都是肺腑之言,句句出自真心,你要是想听别的绕耳朵话,我也可以去学。”
这话露骨,莫延枫不接这茬,说道:“明天还要赶路,早点歇息吧。”
唐郢道:“唉,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
莫延枫恼了:“快睡觉!”
在周公到来之前,莫延枫迷迷糊糊地想:据说巴蜀之地,多有家庭以女子为重,丈夫事事以妻为先,俗称“耙耳朵”,看唐郢的表现,戏言似乎有些依据……
莫延枫早上醒来,唐郢还在睡,难得他比唐郢醒得早。
莫延枫去河边梳洗,生火造饭时,却被浓烟呛住,没忍住,咳出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咳,唐郢就醒了。
唐郢道:“延枫,这些事我来就是,你去歇着。”
莫延枫道:“并不单是因为这烟,我醒来就觉得喉咙发痛,可能是昨夜着凉了。”
唐郢道:“都怪我,竟不知多买两床毯子。”
莫延枫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吹了点风就要生病。想来是那时在雪山,寒气侵体,一直没好好调养,不用担心,入关就好了。”
唐郢道:“我不管,你不爱惜自己,还不许我爱惜你吗?”
夺了莫延枫手上的器具,便去生火造饭。莫延枫无奈,只好去河边饮马。
吃过早饭,两人便继续行进了。
莫延枫本以为,不过是些许着凉,走到后来,却越来越严重,头昏眼花,浑身无力,咳嗽也越来越压抑不住,典型的风寒之兆。唐郢虽带了一堆瓶瓶罐罐,却都是外伤药,于最寻常的风寒偏偏不对症。
好容易挨到天黑,莫延枫下马时,差点跌倒,幸而唐郢扶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担忧:“延枫,你可要紧?”
莫延枫摇摇头:“我自己也是半个大夫,这病只是看着厉害,其实没有伤到内里,你不用担心,明天入关,抓两副药,很快就会好的。”
唐郢扶着莫延枫在一旁休息,便去忙活了。服侍莫延枫饮食梳洗,要睡觉时,将所有织物都盖在莫延枫身上。
莫延枫无奈:“我被压得喘不过气了,你自己也盖好吧。”
唐郢道:“我不冷,你快睡吧,我看着你睡。”
莫延枫道:“你总这样,让我于心何安?”
唐郢笑道:“那就时时把我放在心上,我正求之不得。”
莫延枫道:“你呀,别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要是你也生病了,那可不妙。”
唐郢笑道:“你不知道吗?我们唐门弟子百毒不侵,诸邪不染。”
在莫延枫身边躺下,侧身拥住莫延枫,便睡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日醒来,莫延枫的病情更严重了些。他素来强健,又有修为护体,极少生病,这种体质的人,一旦病倒,便显得来势汹汹。
莫延枫连骑马都是虚软的,唐郢将行囊放在另一匹马上,与莫延枫同骑。
眼见得莫延枫昏昏沉沉,时不时爆发压不住的咳嗽,后背的衣裳都汗湿了,显然极为难受。
一时恨不得策马狂奔,一时又担心颠了莫延枫,其心焦难耐,难以言说。
傍晚时分,终于赶着关城门的前一刻进了提虏关,一进城便直奔医馆。
大夫看过,只是风寒,唐郢松了口气。开方抓药后,唐郢便就近寻客栈歇息。
唐郢打发跑堂去煎药,自己服侍莫延枫吃了点东西,便为他梳洗上床。
莫延枫昏昏沉沉,沾到床铺,一会儿就睡着了。
唐郢摸了摸莫延枫的脸。
莫延枫的脸色苍白,唇色更是淡极,身上冰冷,连嘴唇也是冰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南书香温养出来的俊秀人物,有礼有节,浩然正气,从前怎会觉得他古板?
一剂汤药下去,第二天莫延枫就能下地行走了。他不愿耽误时间,便要继续赶路。
唐郢自然不同意。
莫延枫道:“庭州就在咫尺,我先去办完正事,然后在庭州养病,不是更方便吗?”
唐郢拗不过他,两人便赶往庭州,下午就进了城。莫延枫自去军府,唐郢便在城中闲逛。
庭州本是军镇,本朝百年来盟北原、开互市,连这偏远小城都热闹了起来。
唐郢回到客栈,莫延枫已回来了。
唐郢道:“这梨子还不错,你尝尝,可惜你现在不能饮酒,庭州葡萄酒很有名。”
莫延枫道:“等我好了,一定和你痛饮。”
唐郢道:“你要在庭州待几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道:“我虽然已经给长安传信,还是要尽早赶回,今天见过薛将军,明天就可以走了。”
唐郢笑道:“也好,早些办完事,也好早些来寻我。”
莫延枫本已近痊愈,不料半夜又发起热来。幸而唐郢放心不下过来看看,才发现莫延枫已是浑身滚烫,意识模糊。
唐郢不敢耽搁,连夜赶去医馆,将大夫提了过来。
莫延枫面色潮红,眼睛热得几乎睁不开,鬓发粘在颈上,衬得裸露的脖颈惨白。
老大夫医者仁心,虽半夜被人掳来,仍是好脾气。察看了莫延枫的体征,说不是风寒,而是风热,就去开方子了,唐郢这时倒乖觉了,恭恭敬敬送大夫出去。
这么一折腾,莫延枫彻底醒了。他睡不着,摸到随身的锦囊,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玉兔来。
这玉兔通体莹白,软耳蜷腿,一幅枕耳入眠的姿态。也不知道唐郢哪里来的工具,只短短一天一夜的功夫,就琢出这么个玩物来。
莫延枫自知是个正经到无趣的人,偏偏唐郢是个心思多的,或看到一事一物,就冒出个巧思来,总想着讨他欢喜。
莫延枫曾劝唐郢不必事事想着他,唐郢答道:“我并不单是为了你,也是为我自己,我想着你就有干劲,也更有想法,才能做出新东西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既然这么说,莫延枫再劝就显得自大,只好一笑了之。
唐郢推门进来,莫延枫连忙收起玉佩。
唐郢道:“延枫,店家正在煎药,喝过药就会好的。”
莫延枫道:“对不住,又让你操心了。”
唐郢道:“又说傻话,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莫延枫道:“你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快回房去睡吧,待会儿我自己喝药就行。”
唐郢道:“我等你睡着了就去睡。”
莫延枫道:“风热可是会传染的,如果连你也病倒了,那我才要睡不安生。”
唐郢道:“我就算去了,心里惦念着你的病,又怎么能安睡?你不要再劝了,我要看着你,才能安心。”
莫延枫无奈,且病中实在没有精力,便由他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忽道:“那玉兔做得粗糙,你要是喜欢这些玩意儿,我以后给你做更好的。”
莫延枫脸热,知道他看到了自己之前的痴态,强撑道:“我觉得这玉兔很好,以后就算有别的,也不会忘了这个。”
唐郢道:“哦,那我明白了,以后我都做兔子给你,如何?”
不等莫延枫回答,又自顾自说道:“单是兔子冷清了些,得有个别的动物来配,你觉得龙怎么样?”
莫延枫岂会不懂他的无赖话?唐郢正是属龙。但他正经惯了,就算是玩笑,也认认真真解释。
“胡闹,我如果带着龙纹玉佩,老师第一个就要问我的罪。”
唐郢道:“那就做个龙缠兔,这总不违禁吧?”
莫延枫道:“越发没道理了,好好的玉,雕这些不着调的。”
唐郢笑道:“只要你喜欢,那就值得。”
第二天早上,莫延枫就好多了,除了有些许头昏,体热已经消退。他想继续启程,唐郢如何能同意?不管莫延枫怎么劝,这次是绝不会让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自忖,以自己的身体底子,喝两副药,明天绝对痊愈。好说歹说,才劝得唐郢同意,如果明天无事就启程。
两人也不出去,就在房间里下棋。莫延枫在病中,饮食都是唐郢端来,他们一个江南人,一个巴蜀人,自然吃不到一个锅里,两人各吃各的。
到了下午,莫延枫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便去采购路上的物资。出了庭州,下一站就是西洲,预计要三天,顾忌着身体,莫延枫还买了辆马车。
却不料半夜又是高热不止。
唐郢又将老大夫提来,大夫把过脉,又看舌苔体征,也是纳罕。莫延枫的脉象和昨晚一模一样,都是脉浮而数,舌苔微焦,风热之症。莫延枫吃了几副汤药,本该好转才是,但这般反复,倒像是冲撞了起来,便有些犹疑。
大夫问道:“今天吃什么了?”
唐郢道:“他今天只喝了粥,并几样小菜,没吃其他东西。”
大夫点点头:“我再开一副方子,让他先吃着,如果明天还不得好转,再来寻我。”
唐郢送走大夫,他出手大方,自有跑堂去拿药煎药。
短短几天,莫延枫就肉眼可见的消瘦了,唐郢摸摸他的脸,满脸的自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身上滚烫,唐郢的手冰凉,莫延枫按住他的手贴在脸上,露出舒适的笑容。
他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唐郢却根本笑不出来。
莫延枫道:“人吃五谷杂粮,自然就会生病,你不要太担心了。”
唐郢道:“延枫,我恨不能以身代之。”
莫延枫微笑:“又说傻话,有谁喜欢生病的,这还要抢着来吗?这是小事,谁没有过头疼脑热呢?”
唐郢道:“你不知道我的心焦,都是我没照顾好你。”
莫延枫无奈:“你这话说得,好像是你故意害我生病一样,我也是个男子,哪有这么脆弱。”
唐郢没再说什么,端了热水来给莫延枫擦拭身体。之前莫延枫意识不清,唐郢为他换衣他无法拒绝,现在他清醒着,便坚决地赶走唐郢,自己艰难地擦了身,换上清爽衣物。
没多久,唐郢敲门送药。
唐郢将药搅得温热,递给莫延枫,莫延枫不习惯一口一口受苦,一口气饮了,苦得直拧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将他唇上的药汁舔净了。
唐郢道:“延枫,感同身受。”
莫延枫无奈,“你是小孩子吗,药也要来尝尝。”
已是深夜,莫延枫喝了药,没多久药性上来,很快就睡着了。
唐郢不敢离开,就在床边守了一夜。
莫延枫醒来,就见唐郢趴在他的床头,看着十分憔悴。
莫延枫刚起身,唐郢就醒了,探过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笑道:“很好,已经不烧了。”
莫延枫道:“你费心了,快去睡吧。”
唐郢道:“我不困,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吗?”
莫延枫道:“我已经好了,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道:“我们等下再请大夫看看,确认没事我才放心。”
莫延枫知道他的顾虑,笑着点点头。
两人吃过早饭,就去医馆,老大夫把了把脉,捻须微笑。
果然已经好转了。
两人就在城中闲逛,日暮方归,用过晚饭就各自回房了。
莫延枫喝了药,早早就睡了。他和唐郢约好,明天就动身去西州。
莫延枫又是在湿热中醒来。
他一向衣冠整洁,现在却敞开衣襟,如煮熟的虾子般浑身红热,汗珠凝在鼻尖,摇摇欲坠。
唐郢连忙将老大夫请来,又另请了几位积年大夫,大夫们轮番看过,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下定论。
大夫们亦是不解,脉象来看是风热之症,但是一剂药下去,却是治标不治本,便怀疑另有隐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对着唐郢的冷面,不知该如何开口。
莫延枫道:“诸位先生,不必顾虑,在下究竟身患何症?”
众大夫目光交汇,老大夫做了个代表,答道:“公子,这般似假似真,变幻脉象,老夫从未见过,请恕老夫才疏学浅……”
唐郢冷笑:“你早上才说他无碍,晚上就说治不了?”
莫延枫道:“唐郢,老先生医者仁心,你不要迁怒。”
老大夫道:“无妨,唉,实话说,公子,老夫怀疑,你这病不同寻常,更像是中毒,且是奇毒。”
唐郢道:“你说清楚!”
老大夫道:“脉象来看,公子内里完好,只有体征孱弱,寻不到病根,汤药只能一时压住体表热症,药效一过,便又反复。”
唐郢道:“你可有对策?”
“请恕老夫无能,只能开个方子,暂时压制这体表之症,阁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医师拱手告辞,唐郢强打起精神,送走了一行人。
因见外客,莫延枫穿得严严实实,他今晚的症状比前几天剧烈,已是汗湿重衣,连被褥都汗湿了。唐郢给莫延枫擦洗换衣,便将他抱回自己的房间。
莫延枫热得睡不着,人也昏沉无力,唐郢抱着他,一边渡内力给他缓解。
唐郢道:“延枫,你别怕,庭州治不了,我们去鄯州,去长安,去药宗,一定能治好的。”
莫延枫道:“嗯。”
唐郢道:“从前有发作过吗?”
莫延枫摇头。
唐郢道:“你在玉滇城,可有遇到什么人?”
莫延枫的病,正是从离开玉滇城的时候开始的,那也是他们唯一分开的时候。
莫延枫强撑着,尽力去回忆当时情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他只去了车马行和食肆,只是平常的买卖,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也没有见到可疑的人。如果是柘安部追上来了,又为何不见下一步动作?更何况有唐郢在,旁人如何能在他眼皮底下施毒,而不被他察觉?
莫延枫摇头:“没遇到什么特别的。”
他想不通,更何况唐郢。
唐郢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说道:“这毒连我都瞒过去,恐怕并不是普通的毒,延枫,你可信我?”
莫延枫道:“什么?”
唐郢道:“唐门擅长制毒,也擅长解毒,延枫,我回唐门请长老为你诊治,你可愿随我回去?”
莫延枫思索片刻,说道:“也好。”
唐郢喜道:“延枫,你放心,唐门一定能治好你。”
跑堂小二送药来,莫延枫喝过药,才渐渐安稳了。他占了唐郢的房间,便往里让让,请唐郢上床同寝。
次日巳时,莫延枫购置的马车派上了用场,两人马不停蹄东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路经西州,又经伊州、瓜州,途径空灵神妙的西海,也无暇停下观赏。连行十余日,终于到达鄯州。
鄯州民风彪悍,以斗犬闻名,但他们全无兴致。每到一地,都直奔医馆,大夫却都是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唐郢也不强求,开了散热的药,便寻客栈落脚。
掌柜见唐郢提着药包,莫延枫面色惨白,虽极力忍耐,仍是止不住掩帕咳嗽,就有些犹疑,怕是痨病。
唐郢冷眼扫去,丢出一锭银子。
“勿要多言,开间上房。”
他素为上位,积威甚重,又出手大方,掌柜连忙挤出笑脸,引他们到楼上房间,还留下个跑堂伺候。
不多时就有人敲门,送进来饭食并汤药。
“延枫,这是本地特产的明昌鱼,你多吃一点。”
唐郢端着桌案过来,莫延枫指指桌椅,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鄯州比起北庭之地,已算丰饶。鱼粥虽清淡,比起馕饼肉干,不知好了多少。
只是莫延枫全无胃口,强撑着吃了半碗,再一鼓作气把药喝干,之前还会觉得苦涩,现在他几乎尝不出味道,漱口净手,便又上床了。
刚吃过饭不宜躺下,唐郢便抱着他,靠在自己身上。莫延枫越发消瘦,摸起来已是见骨,唐郢心痛难言。
莫延枫身上无力,轻声道:“唐郢,和我说说唐家堡吧。”
唐郢忍着思绪,微笑道:“好,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
莫延枫道:“听说巴蜀有竹熊,我还没见过呢。”
“等到了唐家堡,我带你去看,它浑身雪白,四肢却是黑的,耳朵也是黑黑的,还有大大的黑眼圈,肥肥胖胖一团,会在你身边打滚,抢你手上的竹笋,要是趁它不注意,从它背后推一把,能从院子这头滚到那头。还有机关小猪,你不是对我的机关匣很好奇吗?这机关小猪就是个妙物,喂上材料,转上发条,就能吐出许多趁手的弩箭来,它还能认路,堡里的小弟子,常常用它来传递秘密玩物,我做了几只放在堡里,等你到唐家堡,就送给你玩,可好?还有天工机甲,人可以在里面操作,看着笨重,却可演阵法之变,是唐门最有威慑力的武器……”
莫延枫闭着眼睛,顺着唐郢的话语畅想,仿佛能亲眼看到唐家堡的静谧、诡绝、神奇……
忽然,莫延枫爆发出急剧的咳嗽,仿佛要把脏器都咳出来,好容易止住咳嗽,却见浅色帕子上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延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道:“唐郢,能与你相识,已是此生幸事,我死之后,将我送回长歌门……”
唐郢道:“别说了,延枫,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我不许你说这种话。”
莫延枫道:“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你这般执迷,我怎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