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1 / 2)

('寒热交加十余日,终于到了玉滇城。

他们走到后来已是食水告罄,凭功力硬撑着,若再不见人烟,怕是真要葬身戈壁了。这座北部小城人口不过一万,却是本朝的北庭军事重镇。

唐郢和莫延枫出示路引文书进城,找了家客栈,来不及收拾自己,先要了汤面果腹。

吃饱喝足,莫延枫才有心思,嫌弃自己一身味道,唐郢也好不到哪去,两人捧着饱饱的肚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笑出声来。

唐郢道:“我以前以为,读书人都酸唧唧的,满肚子的不合时宜,如果遇到了,那是一句也聊不下去的。”

莫延枫道:“早就听过唐门大名,还以为都是心狠手辣的杀神,说不了几句,就要担心自己有没有中毒。”

唐郢道:“那你现在看我,是什么样的?”

莫延枫道:“你别问我,长歌弟子不语人是非。”

唐郢道:“你是羞于夸我吗?我可不会吝于夸你,延枫,你就是我的神明。”

莫延枫被闹了个脸红,他实在不惯这样直白。

幸而此时有店跑堂敲门,说道:“客官,洗澡水备好了,现在给您送上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道:“劳驾,送上来吧。”

唐郢道:“那你沐浴吧,我晚点再找你。”

一直到入夜,唐郢才来找莫延枫,莫延枫正在写信。笔墨难得,他们都许久没有给家里传信了。

唐郢道:“延枫,下面吵吵嚷嚷的,我就把饭食给你端上来了,你吃了饭再写吧。”

莫延枫道:“我已写好了,你可吃过了?”

唐郢道:“我不会饿着自己的,你忙吧,我去附近转转。”

莫延枫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唐郢笑道:“我听说玉滇城盛产玉石,附近必定有矿脉,我要去看看。”

莫延枫道:“这会儿都要宵禁了,明天我陪你去,可好?”

唐郢道:“呆子,那是矿山,又是土又是泥的,你跟着作甚?”

莫延枫道:“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要是忌讳这个,又怎么会来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无奈:“那好,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去。”

玉滇城之名,正来自于当地盛产的滇玉,吸引了商民聚集,再加上在此驻军的北庭军府,玉滇城才热闹起来。

唐郢和莫延枫在城里玉器行闲逛,莫延枫看唐郢对着石头凝神细思,敲敲打打,也不打扰他,自己在店里鉴赏起来。

城中有一条街专司玉石买卖,有原石也有半成品,细琢的玩意儿不多,且大多是些妇人物件。唐郢也不看那些,只看原石矿料。这些石头,表面都是差不多的土黄色,里面有没有玉料,就看运气了。

唐郢正是此中行家。

他们走了三家店,看了不少原石,只有几个有些许玉料,然而唐郢不是来寻玉的,所以这些石头,在他眼里,都是废石。

唐郢有些失望。唐门暗器倚重铁石,他在密阁看到记载,有一种漠北矿母,锻成之后,极锐极坚,是制作精密暗器的绝佳材料,为此他不远千里,出关寻访半年,却始终没有眉目。

唐郢正打算回去,见莫延枫在看那些玉器,忽而心念一动。

唐郢道:“店家,原石都在这里了?”

这店家的大头生意便是赌石,眼见这两个中原人不像没银子的,又年轻,正是好哄骗的,焉能错过?

店家笑道:“客官可有相中的?只要一刀下去,就能见富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道:“你也太不厚道了,竟拿些废石糊弄人,还有没有别的了?”

店家打量了唐郢一眼,一时不知是遇到行家,还是故意充大头的假把式?但看他年纪,又不像积年的老手。

店家道:“客官如果真的想买,我自然有更好的货奉上,只是价钱么,要比外面的贵上五成。”

唐郢嗤笑,这店家委实是个奸商。他在各地寻石勘矿,对这些行当摸得门儿清。玉滇城一条街都是这样的铺子,若是哪家动不动就三成五成地涨价,尽早就关门了。

唐郢道:“店家,你信不信,我出门喊一声,想卖我石头的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到时候他们一问,你可就别想开张了。”

店家哈哈大笑:“小郎君,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人,您随我来,一个价,可好?”

唐郢道:“带路吧。”

店家喜笑颜开,引着唐郢和莫延枫进了后院,兜兜转转,到了一间库房,门口还有护卫把守。

唐郢察看了一番,这里还算有点意思,挑了十几块石头,便爽快地会了账。

这样阔绰的客人,谁不喜爱?店里立刻就忙活起来。切到第九个,居然真的见了玉料。

唐郢却仍面不改色,令店家继续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客栈的路上,莫延枫便问:“这些石头看着都差不多,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唐郢笑道:“我从小就习暗器之术,年纪太小摸不得精巧玩意,最先了解的,就是各类矿石的冷热柔坚。”

莫延枫道:“唐郢,你这样深藏不露,哪天你告诉我,你其实是唐门门主,我也不会惊讶了。”

唐郢笑道:“你这么看得起我,那我也不瞒你,我就是唐门门主,堂客,你要随我回唐家堡吗?”

莫延枫顿时脸红,斥道:“你收敛些!”

唐郢见好就收,笑道:“延枫,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莫延枫道:“不是要去矿山吗?”

唐郢道:“那么不解风情的事,我可干不出来。我已经摸清楚当地的矿石情况了,可惜,还是没找到我想要的。”

莫延枫道:“那你还要继续找吗?”

唐郢道:“我离家半年多,该回去了,你呢?”

莫延枫道:“我还要去北庭军府,那里有人在等我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道:“那我们还能同路,我也要去庭州,从那里入瓜洲,再经鄯州进入剑南道。”

莫延枫道:“看来我们还没到分开的时候,我也是借道鄯州,再回长安。”

回到客栈,一起吃过午饭,唐郢便钻进房里,莫延枫自去采购马匹。等到回来时,唐郢还在忙活,莫延枫本想和唐郢在城中走走,眼见唐郢房门紧闭,也不好去打扰,自己回房,研磨展纸,落笔记录一路见闻。

次日就要赶路,莫延枫打开门,就见唐郢端着食物上来。

唐郢笑道:“我正要叫你起来,吃饭吧,其他都打点好了,等你吃好就可以出发了。”

最近的提虏关,快马两日可到。两人片刻不停,一直到戌时,人马皆乏,才找个临近水源的地方休息。

唐郢道:“可算要入关了,这劳什子馕饼真是吃腻了。”

莫延枫道:“听说巴蜀有许多美食?”

唐郢道:“你问我这个巴蜀人,那当然是遍地美味,只是你估计吃不惯。”

莫延枫笑道:“我不挑嘴,这饼子我觉得也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道:“你们江淮一带,饮食清淡,花椒入药比做菜多。”

莫延枫道:“花椒也能做菜?”

唐郢笑道:“等你到唐家堡就知道了。”

莫延枫道:“我办完事,就去成都找你。”

唐郢笑道:“一言为定,我可等着你。”

不知想到什么,神态少见地有些忸怩。

莫延枫纳罕,还没见这人露怯过。

莫延枫道:“你怎么了?”

唐郢轻咳一声,将背着的那只手伸到莫延枫面前,手掌摊开,掌心卧着一只玉兔。

唐郢道:“做得粗糙了些,以后再给你更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正是属兔。

原来唐郢昨天竟是忙这玩意儿,看这品相,应是彻夜未眠。

自相识以来,唐郢不计回报,多次施救。明明自己还年长一岁,却反而是唐郢处处照料他。莫延枫自认为不是贪情之人,却忽然眼睛湿润。

莫延枫不说话,唐郢便忐忑,滇玉不算名贵,做工又粗陋,确实拿不出手。

唐郢道:“看来你不喜欢……”

便要收回。

莫延枫连忙收起,“不,我很喜欢。”

唐郢松了口气。

莫延枫道:“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回报你,唐郢,你给与我的,比我给与你的多太多。”

唐郢笑叹:“说什么傻话。你是我认定的人,我对你好,当然是因为我欢喜,人说生死相许,我这算得了什么呢?延枫,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脸红,有心想回应,偏又说不出口。

好一会儿,莫延枫才道:“你的这些情话,都是哪里学的?”

他自问不是口拙之人,却每每被唐郢的情话缠住。

唐郢笑道:“这都是肺腑之言,句句出自真心,你要是想听别的绕耳朵话,我也可以去学。”

这话露骨,莫延枫不接这茬,说道:“明天还要赶路,早点歇息吧。”

唐郢道:“唉,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

莫延枫恼了:“快睡觉!”

在周公到来之前,莫延枫迷迷糊糊地想:据说巴蜀之地,多有家庭以女子为重,丈夫事事以妻为先,俗称“耙耳朵”,看唐郢的表现,戏言似乎有些依据……

莫延枫早上醒来,唐郢还在睡,难得他比唐郢醒得早。

莫延枫去河边梳洗,生火造饭时,却被浓烟呛住,没忍住,咳出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咳,唐郢就醒了。

唐郢道:“延枫,这些事我来就是,你去歇着。”

莫延枫道:“并不单是因为这烟,我醒来就觉得喉咙发痛,可能是昨夜着凉了。”

唐郢道:“都怪我,竟不知多买两床毯子。”

莫延枫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吹了点风就要生病。想来是那时在雪山,寒气侵体,一直没好好调养,不用担心,入关就好了。”

唐郢道:“我不管,你不爱惜自己,还不许我爱惜你吗?”

夺了莫延枫手上的器具,便去生火造饭。莫延枫无奈,只好去河边饮马。

吃过早饭,两人便继续行进了。

莫延枫本以为,不过是些许着凉,走到后来,却越来越严重,头昏眼花,浑身无力,咳嗽也越来越压抑不住,典型的风寒之兆。唐郢虽带了一堆瓶瓶罐罐,却都是外伤药,于最寻常的风寒偏偏不对症。

好容易挨到天黑,莫延枫下马时,差点跌倒,幸而唐郢扶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担忧:“延枫,你可要紧?”

莫延枫摇摇头:“我自己也是半个大夫,这病只是看着厉害,其实没有伤到内里,你不用担心,明天入关,抓两副药,很快就会好的。”

唐郢扶着莫延枫在一旁休息,便去忙活了。服侍莫延枫饮食梳洗,要睡觉时,将所有织物都盖在莫延枫身上。

莫延枫无奈:“我被压得喘不过气了,你自己也盖好吧。”

唐郢道:“我不冷,你快睡吧,我看着你睡。”

莫延枫道:“你总这样,让我于心何安?”

唐郢笑道:“那就时时把我放在心上,我正求之不得。”

莫延枫道:“你呀,别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要是你也生病了,那可不妙。”

唐郢笑道:“你不知道吗?我们唐门弟子百毒不侵,诸邪不染。”

在莫延枫身边躺下,侧身拥住莫延枫,便睡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日醒来,莫延枫的病情更严重了些。他素来强健,又有修为护体,极少生病,这种体质的人,一旦病倒,便显得来势汹汹。

莫延枫连骑马都是虚软的,唐郢将行囊放在另一匹马上,与莫延枫同骑。

眼见得莫延枫昏昏沉沉,时不时爆发压不住的咳嗽,后背的衣裳都汗湿了,显然极为难受。

一时恨不得策马狂奔,一时又担心颠了莫延枫,其心焦难耐,难以言说。

傍晚时分,终于赶着关城门的前一刻进了提虏关,一进城便直奔医馆。

大夫看过,只是风寒,唐郢松了口气。开方抓药后,唐郢便就近寻客栈歇息。

唐郢打发跑堂去煎药,自己服侍莫延枫吃了点东西,便为他梳洗上床。

莫延枫昏昏沉沉,沾到床铺,一会儿就睡着了。

唐郢摸了摸莫延枫的脸。

莫延枫的脸色苍白,唇色更是淡极,身上冰冷,连嘴唇也是冰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南书香温养出来的俊秀人物,有礼有节,浩然正气,从前怎会觉得他古板?

一剂汤药下去,第二天莫延枫就能下地行走了。他不愿耽误时间,便要继续赶路。

唐郢自然不同意。

莫延枫道:“庭州就在咫尺,我先去办完正事,然后在庭州养病,不是更方便吗?”

唐郢拗不过他,两人便赶往庭州,下午就进了城。莫延枫自去军府,唐郢便在城中闲逛。

庭州本是军镇,本朝百年来盟北原、开互市,连这偏远小城都热闹了起来。

唐郢回到客栈,莫延枫已回来了。

唐郢道:“这梨子还不错,你尝尝,可惜你现在不能饮酒,庭州葡萄酒很有名。”

莫延枫道:“等我好了,一定和你痛饮。”

唐郢道:“你要在庭州待几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道:“我虽然已经给长安传信,还是要尽早赶回,今天见过薛将军,明天就可以走了。”

唐郢笑道:“也好,早些办完事,也好早些来寻我。”

莫延枫本已近痊愈,不料半夜又发起热来。幸而唐郢放心不下过来看看,才发现莫延枫已是浑身滚烫,意识模糊。

唐郢不敢耽搁,连夜赶去医馆,将大夫提了过来。

莫延枫面色潮红,眼睛热得几乎睁不开,鬓发粘在颈上,衬得裸露的脖颈惨白。

老大夫医者仁心,虽半夜被人掳来,仍是好脾气。察看了莫延枫的体征,说不是风寒,而是风热,就去开方子了,唐郢这时倒乖觉了,恭恭敬敬送大夫出去。

这么一折腾,莫延枫彻底醒了。他睡不着,摸到随身的锦囊,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玉兔来。

这玉兔通体莹白,软耳蜷腿,一幅枕耳入眠的姿态。也不知道唐郢哪里来的工具,只短短一天一夜的功夫,就琢出这么个玩物来。

莫延枫自知是个正经到无趣的人,偏偏唐郢是个心思多的,或看到一事一物,就冒出个巧思来,总想着讨他欢喜。

莫延枫曾劝唐郢不必事事想着他,唐郢答道:“我并不单是为了你,也是为我自己,我想着你就有干劲,也更有想法,才能做出新东西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既然这么说,莫延枫再劝就显得自大,只好一笑了之。

唐郢推门进来,莫延枫连忙收起玉佩。

唐郢道:“延枫,店家正在煎药,喝过药就会好的。”

莫延枫道:“对不住,又让你操心了。”

唐郢道:“又说傻话,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莫延枫道:“你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快回房去睡吧,待会儿我自己喝药就行。”

唐郢道:“我等你睡着了就去睡。”

莫延枫道:“风热可是会传染的,如果连你也病倒了,那我才要睡不安生。”

唐郢道:“我就算去了,心里惦念着你的病,又怎么能安睡?你不要再劝了,我要看着你,才能安心。”

莫延枫无奈,且病中实在没有精力,便由他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忽道:“那玉兔做得粗糙,你要是喜欢这些玩意儿,我以后给你做更好的。”

莫延枫脸热,知道他看到了自己之前的痴态,强撑道:“我觉得这玉兔很好,以后就算有别的,也不会忘了这个。”

唐郢道:“哦,那我明白了,以后我都做兔子给你,如何?”

不等莫延枫回答,又自顾自说道:“单是兔子冷清了些,得有个别的动物来配,你觉得龙怎么样?”

莫延枫岂会不懂他的无赖话?唐郢正是属龙。但他正经惯了,就算是玩笑,也认认真真解释。

“胡闹,我如果带着龙纹玉佩,老师第一个就要问我的罪。”

唐郢道:“那就做个龙缠兔,这总不违禁吧?”

莫延枫道:“越发没道理了,好好的玉,雕这些不着调的。”

唐郢笑道:“只要你喜欢,那就值得。”

第二天早上,莫延枫就好多了,除了有些许头昏,体热已经消退。他想继续启程,唐郢如何能同意?不管莫延枫怎么劝,这次是绝不会让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自忖,以自己的身体底子,喝两副药,明天绝对痊愈。好说歹说,才劝得唐郢同意,如果明天无事就启程。

两人也不出去,就在房间里下棋。莫延枫在病中,饮食都是唐郢端来,他们一个江南人,一个巴蜀人,自然吃不到一个锅里,两人各吃各的。

到了下午,莫延枫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便去采购路上的物资。出了庭州,下一站就是西洲,预计要三天,顾忌着身体,莫延枫还买了辆马车。

却不料半夜又是高热不止。

唐郢又将老大夫提来,大夫把过脉,又看舌苔体征,也是纳罕。莫延枫的脉象和昨晚一模一样,都是脉浮而数,舌苔微焦,风热之症。莫延枫吃了几副汤药,本该好转才是,但这般反复,倒像是冲撞了起来,便有些犹疑。

大夫问道:“今天吃什么了?”

唐郢道:“他今天只喝了粥,并几样小菜,没吃其他东西。”

大夫点点头:“我再开一副方子,让他先吃着,如果明天还不得好转,再来寻我。”

唐郢送走大夫,他出手大方,自有跑堂去拿药煎药。

短短几天,莫延枫就肉眼可见的消瘦了,唐郢摸摸他的脸,满脸的自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身上滚烫,唐郢的手冰凉,莫延枫按住他的手贴在脸上,露出舒适的笑容。

他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唐郢却根本笑不出来。

莫延枫道:“人吃五谷杂粮,自然就会生病,你不要太担心了。”

唐郢道:“延枫,我恨不能以身代之。”

莫延枫微笑:“又说傻话,有谁喜欢生病的,这还要抢着来吗?这是小事,谁没有过头疼脑热呢?”

唐郢道:“你不知道我的心焦,都是我没照顾好你。”

莫延枫无奈:“你这话说得,好像是你故意害我生病一样,我也是个男子,哪有这么脆弱。”

唐郢没再说什么,端了热水来给莫延枫擦拭身体。之前莫延枫意识不清,唐郢为他换衣他无法拒绝,现在他清醒着,便坚决地赶走唐郢,自己艰难地擦了身,换上清爽衣物。

没多久,唐郢敲门送药。

唐郢将药搅得温热,递给莫延枫,莫延枫不习惯一口一口受苦,一口气饮了,苦得直拧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将他唇上的药汁舔净了。

唐郢道:“延枫,感同身受。”

莫延枫无奈,“你是小孩子吗,药也要来尝尝。”

已是深夜,莫延枫喝了药,没多久药性上来,很快就睡着了。

唐郢不敢离开,就在床边守了一夜。

莫延枫醒来,就见唐郢趴在他的床头,看着十分憔悴。

莫延枫刚起身,唐郢就醒了,探过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笑道:“很好,已经不烧了。”

莫延枫道:“你费心了,快去睡吧。”

唐郢道:“我不困,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吗?”

莫延枫道:“我已经好了,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郢道:“我们等下再请大夫看看,确认没事我才放心。”

莫延枫知道他的顾虑,笑着点点头。

两人吃过早饭,就去医馆,老大夫把了把脉,捻须微笑。

果然已经好转了。

两人就在城中闲逛,日暮方归,用过晚饭就各自回房了。

莫延枫喝了药,早早就睡了。他和唐郢约好,明天就动身去西州。

莫延枫又是在湿热中醒来。

他一向衣冠整洁,现在却敞开衣襟,如煮熟的虾子般浑身红热,汗珠凝在鼻尖,摇摇欲坠。

唐郢连忙将老大夫请来,又另请了几位积年大夫,大夫们轮番看过,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下定论。

大夫们亦是不解,脉象来看是风热之症,但是一剂药下去,却是治标不治本,便怀疑另有隐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对着唐郢的冷面,不知该如何开口。

莫延枫道:“诸位先生,不必顾虑,在下究竟身患何症?”

众大夫目光交汇,老大夫做了个代表,答道:“公子,这般似假似真,变幻脉象,老夫从未见过,请恕老夫才疏学浅……”

唐郢冷笑:“你早上才说他无碍,晚上就说治不了?”

莫延枫道:“唐郢,老先生医者仁心,你不要迁怒。”

老大夫道:“无妨,唉,实话说,公子,老夫怀疑,你这病不同寻常,更像是中毒,且是奇毒。”

唐郢道:“你说清楚!”

老大夫道:“脉象来看,公子内里完好,只有体征孱弱,寻不到病根,汤药只能一时压住体表热症,药效一过,便又反复。”

唐郢道:“你可有对策?”

“请恕老夫无能,只能开个方子,暂时压制这体表之症,阁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医师拱手告辞,唐郢强打起精神,送走了一行人。

因见外客,莫延枫穿得严严实实,他今晚的症状比前几天剧烈,已是汗湿重衣,连被褥都汗湿了。唐郢给莫延枫擦洗换衣,便将他抱回自己的房间。

莫延枫热得睡不着,人也昏沉无力,唐郢抱着他,一边渡内力给他缓解。

唐郢道:“延枫,你别怕,庭州治不了,我们去鄯州,去长安,去药宗,一定能治好的。”

莫延枫道:“嗯。”

唐郢道:“从前有发作过吗?”

莫延枫摇头。

唐郢道:“你在玉滇城,可有遇到什么人?”

莫延枫的病,正是从离开玉滇城的时候开始的,那也是他们唯一分开的时候。

莫延枫强撑着,尽力去回忆当时情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他只去了车马行和食肆,只是平常的买卖,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也没有见到可疑的人。如果是柘安部追上来了,又为何不见下一步动作?更何况有唐郢在,旁人如何能在他眼皮底下施毒,而不被他察觉?

莫延枫摇头:“没遇到什么特别的。”

他想不通,更何况唐郢。

唐郢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说道:“这毒连我都瞒过去,恐怕并不是普通的毒,延枫,你可信我?”

莫延枫道:“什么?”

唐郢道:“唐门擅长制毒,也擅长解毒,延枫,我回唐门请长老为你诊治,你可愿随我回去?”

莫延枫思索片刻,说道:“也好。”

唐郢喜道:“延枫,你放心,唐门一定能治好你。”

跑堂小二送药来,莫延枫喝过药,才渐渐安稳了。他占了唐郢的房间,便往里让让,请唐郢上床同寝。

次日巳时,莫延枫购置的马车派上了用场,两人马不停蹄东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路经西州,又经伊州、瓜州,途径空灵神妙的西海,也无暇停下观赏。连行十余日,终于到达鄯州。

鄯州民风彪悍,以斗犬闻名,但他们全无兴致。每到一地,都直奔医馆,大夫却都是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唐郢也不强求,开了散热的药,便寻客栈落脚。

掌柜见唐郢提着药包,莫延枫面色惨白,虽极力忍耐,仍是止不住掩帕咳嗽,就有些犹疑,怕是痨病。

唐郢冷眼扫去,丢出一锭银子。

“勿要多言,开间上房。”

他素为上位,积威甚重,又出手大方,掌柜连忙挤出笑脸,引他们到楼上房间,还留下个跑堂伺候。

不多时就有人敲门,送进来饭食并汤药。

“延枫,这是本地特产的明昌鱼,你多吃一点。”

唐郢端着桌案过来,莫延枫指指桌椅,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鄯州比起北庭之地,已算丰饶。鱼粥虽清淡,比起馕饼肉干,不知好了多少。

只是莫延枫全无胃口,强撑着吃了半碗,再一鼓作气把药喝干,之前还会觉得苦涩,现在他几乎尝不出味道,漱口净手,便又上床了。

刚吃过饭不宜躺下,唐郢便抱着他,靠在自己身上。莫延枫越发消瘦,摸起来已是见骨,唐郢心痛难言。

莫延枫身上无力,轻声道:“唐郢,和我说说唐家堡吧。”

唐郢忍着思绪,微笑道:“好,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

莫延枫道:“听说巴蜀有竹熊,我还没见过呢。”

“等到了唐家堡,我带你去看,它浑身雪白,四肢却是黑的,耳朵也是黑黑的,还有大大的黑眼圈,肥肥胖胖一团,会在你身边打滚,抢你手上的竹笋,要是趁它不注意,从它背后推一把,能从院子这头滚到那头。还有机关小猪,你不是对我的机关匣很好奇吗?这机关小猪就是个妙物,喂上材料,转上发条,就能吐出许多趁手的弩箭来,它还能认路,堡里的小弟子,常常用它来传递秘密玩物,我做了几只放在堡里,等你到唐家堡,就送给你玩,可好?还有天工机甲,人可以在里面操作,看着笨重,却可演阵法之变,是唐门最有威慑力的武器……”

莫延枫闭着眼睛,顺着唐郢的话语畅想,仿佛能亲眼看到唐家堡的静谧、诡绝、神奇……

忽然,莫延枫爆发出急剧的咳嗽,仿佛要把脏器都咳出来,好容易止住咳嗽,却见浅色帕子上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延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道:“唐郢,能与你相识,已是此生幸事,我死之后,将我送回长歌门……”

唐郢道:“别说了,延枫,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我不许你说这种话。”

莫延枫道:“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你这般执迷,我怎能心安……”

唐郢道:“是我没照顾好你,你睡吧,我再去寻个大夫来,鄯州的大夫必定比边城的高明。”

莫延枫道:“那你去吧,唐郢,我等你回来。”

唐郢扶着莫延枫躺下,便出去了。

莫延枫摸出玉兔,灯下还是这么莹白可爱,莫延枫却别开头,不忍再看了。

次日醒来,莫延枫症状全消,试着运转功力,昨天还是伤入肺腑,今天竟然就痊愈了。唐郢趴在他床边,眼下深重青影,他这段时间确是累极了。

莫延枫一动,唐郢便醒了。

唐郢喜道:“延枫,你可还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道:“鄯州的大夫当真高明,你说是吗?唐郢。”

唐郢道:“延枫……”

莫延枫冷笑:“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

唐郢道:“不,延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延枫道:“事到如今,唐郢,你还要瞒我吗?”

唐郢顿时不语,莫延枫看着他,亦不出声。

房间里沉默良久。

久到莫延枫以为唐郢不会再答复时,唐郢终于开口。

唐郢道:“我们唐门中人,生来体内带毒,又因为秘术传承,所以都是族内通婚,我就是下任家主,真名唐泛则。”

莫延枫早就察觉,唐郢的气度能为,不像一个普通弟子。却不想竟是这般身份,更有这样的隐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道:“唐门中人,果然狠辣,你以为,把我骗到唐门,就能让我甘愿?”

唐泛则惨笑道:“是我自私贪婪,却又瞻前顾后,下不了狠手。”

唐泛则深知,以莫延枫性情,如果知道此中内情,那他们就是天各一方,再无可能。他生来是唐门之人,家族培养他二十余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他又如何能放下莫延枫?

莫延枫又何尝愿意相信,给自己下毒的人,就是悉心照顾自己的爱人?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去试探……

唐门隔绝世外,内部诡谲森严。两人要想相守,要么莫延枫放弃自己的亲人、身份与抱负,做个唐门“内人”;要么唐泛则放弃自己的责任,在唐门的追捕下,隐姓埋名,苟且一生。

莫延枫出自载文释道的长歌门,自有一番济世安民的抱负,而唐泛则天之骄子,如何忍心看他背叛家族、落拓江湖?

他以为他们彼此心意相通,暗许白首之约。却原来,他们之间横亘着的,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唐泛则道:“延枫,我骗了你,害了你,你可以恨我怨我,但我确确实实心悦你,我从未真正想要伤害你。”

莫延枫道:“我知道。”否则凭唐门的诡秘之术,何至于轻易痊愈?

唐泛则下定决心,取出随身的信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泛则道:“这是我们唐门弟子的信物,叫做解剑拜仇,我把它交给你,从此不再是唐门中人,延枫,我们远走高飞,可好?”

莫延枫看了眼手中的面具,又看着唐泛则。他情深如许,怎忍心相负?

“好。”

唐泛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心中狂喜,一把抱住莫延枫。

唐泛则喜道:“延枫,我必定一生敬你爱你,绝不负你!”

莫延枫道:“我信你。”

“这是出师之时,门主赐给我的寒露笛,上面刻着我的名字,你收好,从此世上再没有莫延枫了。”

莫延枫身体已经好转,两人既然决定放弃身份,自然不会再回长安或者唐门,既来鄯洲,便打算去西海看看。

两人同乘一骑,唐泛则得偿所愿,心情快活极了。

唐泛则笑道:“说起来,还没听过你弹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延枫道:“你想听什么曲子,我弹给你听。”

唐泛则道:“你教我吹笛子吧,以后我们就可以合奏了。”

莫延枫点头:“好。”

唐泛则很有天分,莫延枫教他指法,演示几遍,他就吹得有模有样了。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西海附近的石堡城。此处是吐谷浑的地界,虽然只是个不足千户的小城,然城主深慕汉化,城中胡汉混居,贸易繁荣。

“不巧,这几日是茶马集市,本店只剩一间房了,还是客人临时退的,两位都是男子,凑合一晚也无妨,您去别处也不一定有空房。”

莫延枫思索片刻,又去看唐泛则。唐泛则自无不可,且莫延枫大病初愈,他也不放心莫延枫独处。

石堡城历经百年,城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两人在城中闲逛,莫延枫还在药铺发现罕见的雪莲,也是纳罕。

磨磨蹭蹭挨到戌时,各自洗漱,吹灯落帐,都老老实实平躺着,然而如何睡得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延枫翻个身,对正对着唐泛则的眼睛。湿热鼻息扑在彼此脸上,似乎有种不可名状的气氛在帐内蔓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泛则在莫延枫额上轻轻一吻,笑道:“快睡吧。”

他没想到莫延枫会回应他。

情欲瞬间点燃了理智。

转瞬就是呼吸纠缠,身躯交叠,抵死缠绵。

“嗯……”

“对不住,弄疼你了吗?”

“无妨,是我甘愿……”

月落西楼。

莫延枫睁开眼,轻手轻脚下床,最后看一眼爱人,离开了房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三峡近来水匪横行,尤以瞿塘峡为甚。水贼连营结寨,号称十二连环坞,以白帝城为首。他们不仅盘剥过往商旅,还劫掠平民百姓,当地民众苦不堪言。

而水寨浮财既丰,便充实器械,官军几次围剿,都被水匪依托山水之势击退,反而损兵折将。

杨延之在三峡寻访两月,已经尽知十二坞的底细,除了白帝城。

贼首宫逊据白帝城为营垒,城中守卫极严,他几次潜行,都不能接近白帝城寨主宫逊,反而打草惊蛇,城中巡防更加严密起来。

他正在茶摊凝神,却听院子里忽有喧闹。

杨延之从窗下看去,只见一紫衣女子刀法精妙,劈出的刀气如有实质,将一男子困在其中。

那女子道:“你渔家出身,却助纣为虐,今断你一臂,以做惩戒!”

那男子连连求饶:“女侠开恩!我还有父母要奉养,要是断了手臂,更没有生计!我发誓马上脱离水寨,绝不再害人了。”

那女子闻言,抬手在他脸上划了一刀,说道:“哼,那我就信你一回,且先做个记号,以后再见你为非作歹,绝不饶你!”

那男子不敢去捂伤口,忍着疼痛说道:“多谢女侠开恩!我再也不敢了!”

紫衣女子冷喝一声“滚”,那男子连忙逃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延之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但是这女子紫衣貂裘,背着傲霜刀,明显出自霸刀山庄。

杨柳两家为世交,既然遇见,于情于理都该交际问候。

那女子进了茶馆,直上二楼,见杨延之也觉得面善,对杨延之含笑抱拳,杨延之拱手回礼。

那女子笑道:“阁下可是长歌弟子?”

杨延之道:“在下长歌门杨延之。”

“果然是你,我是柳蕴,四年前到长歌门看望息风,我们见过面。”

杨延之恍然:“原来是你,惭愧,刚才竟没有认出来,柳姑娘,瞿塘峡最近不太平,柳姑娘孤身一人,千万小心。”

柳蕴道:“杨先生是觉得,女子就好欺辱?”

杨延之道:“是在下失言,柳姑娘有所不知,本地有个水寨,寨主性好渔色,放言要收集天下美人图,派手下四下劫掠美貌女子,柳姑娘若无要紧事,还是尽早离去为好。”

柳蕴笑道:“原来如此,多谢杨先生好意,但我霸刀山庄岂会畏惧小小水贼?若遇此獠,斩了就是。”

杨延之道:“白帝城不是寻常的水贼,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蕴道:“正有此意,请随我来。”

霸刀山庄的船队停在岸边,柳蕴引杨延之上了其中一艘大船。

霸刀柳家以擅铸兵器闻名,先祖随太祖征战四方,以开国之功,特许武器专卖之权。

柳蕴此行,正是押送一批武器到云安郡夔州军营。

柳蕴道:“我虽不是官场之人,但锄强扶弱,本就是我辈应有之义,杨先生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

杨延之道:“倒的确有一个计划,只是不知柳姑娘是否做得了主。”

柳蕴笑道:“此处是我主事,杨先生不必顾忌,说来听听。”

杨延之道:“霸刀神兵天下皆知,如果以这批军械为饵,诱出白帝城的水匪,再提前设下伏兵,或可聚歼贼寇。”

柳蕴道:“我此行共计二百余人,皆是门中好手,霸刀弟子从不畏战,十二连环坞我也有所耳闻,若能有机会除了这顽寇,何乐而不为呢?”

杨延之道:“夔州军营那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蕴道:“夔州军营此刻正在上游接应,依我看,瞿塘峡的兵马羸弱,不如请夔州兵马提前埋伏,胜算更大。”

杨延之道:“妙极,只是夔州兵马要越境到瞿塘峡,恐怕不易。”

柳蕴道:“这你不用担心,我与夔州兵马有司相熟,你又是奉命而来,我们一起去请他相助,他有了说辞,在接应军械途中铲除了水患,于他也是一笔军功,想来他不会拒绝。”

杨延之笑道:“柳姑娘胆识过人,在下佩服,我已经联络了白帝城的内应,会尽快探明白帝城虚实,你这几日先在此等我消息。”

柳蕴道:“何必这么麻烦,那贼子不是在收集什么美人图?我正好以此身份进去。”

杨延之道:“万万不可!白帝城寨主绝非等闲之辈。”

柳蕴道:“我们等得,这江上的渔家可等不得,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潜伏进去,你在一旁为我掠阵,就算被他发现,凭我们的身手,也能脱身。”

也不管杨延之的异议,吩咐船队在此留守,火急火燎去联络相关人物了。

历时一月,夔州军马伏击成功,匪首宫逊所领白帝城水匪,被瞿塘峡官军围剿殆尽。宫逊负伤而走,其余人或逃或降,白帝城匪患荡尽。

白帝城既除,十二连环坞群龙无首,惶惶不安。杨延之联系忠州、酆州、岳州等地长官,将十二坞各个击破。前后不到半年,三峡匪患除尽,杨延之在江陵收尾,正要回长安复命,恰遇上霸刀山庄的船队返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待杨延之和柳蕴分享好消息,就先得知柳蕴的噩耗。

原来当日伏击成功后,柳蕴就率领船队继续西行了,杨延之都没来得及给柳蕴践行。柳蕴自夔州归返时,却正遇上那逃走的白帝水寨寨主宫逊。

柳蕴曾经以征集美人的名义潜入白帝城,宫逊见过她,如今既然知晓柳蕴的真实身份,自然深恨她。他潜入水中,暗中向柳蕴投毒。柳蕴一时不查,被他得手,可恨他水性绝佳,霸刀弟子虽重伤他,却仍被他逃脱。

霸刀船队疾行北上,一路延请名医,却都束手无策。杨延之与柳蕴分别不过三个月,再见她时,已消瘦得骇人。

杨延之愧疚不已,若非自己将柳蕴卷入此事,以霸刀山庄的威望,白帝城必定不敢招惹,柳蕴合该安稳返航了。

杨延之当即与霸刀山庄船队同行,在河间分别后,便快马赶赴长安复命。记挂着柳蕴的病情,在西京逗留不到三日,就赶往河朔了。太子虽惋惜杨延之依然不肯应实缺,但也体谅杨延之的急切,放他去了。

杨延之赶到霸刀山庄,柳蕴仍然昏迷不醒。

霸刀山庄上下知大小姐为匪贼所害,皆愤怒不已,庄主发布天价赏格,号令江湖侠士全力追捕宫逊,死活不论。

药宗圣手陈清颜还在从长白山赶来的路上,柳蕴每日都在昏迷,偶尔醒来,就是剜心剧痛,若非柳蕴性情坚忍,又常年习武,体格强健,恐怕都等不到陈清颜的到来。

然而陈清颜也救不了柳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小姐的体征奇特,表面无事,内里却每一节经络都在颤动,似乎有活物在啃食,依老夫所见,柳小姐所中的,恐怕不是毒,而是蛊,惭愧,蛊术非我所长,不敢贸然下药。”

柳二夫人凄然道:“竟连您都没法子吗?”

陈清颜道:“老夫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西南之地,有苗民养蛊虫以伺人,不过此法阴毒,已经失传百年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传承。”

柳二爷道:“既然有迹可循,那我们派人去蜀地寻访就是,陈老,不知小女的身体状况……”

陈清颜道:“老夫虽无法为柳小姐拔除蛊虫,但可为她延缓蛊毒,只是——”

柳二爷道:“陈老但说无妨,无论是什么药材,柳家必定倾力寻来。”

陈清颜道:“不是药材,而是药理,柳小姐阴虚已极,才会剧痛蚀骨,但蛊毒已侵染经脉,药石无用,只有阴阳调和可暂缓此症,当务之急,是为柳小姐寻一位夫婿。”

陈清颜此话一出,满座寂然。

柳二夫人泣道:“这个节骨眼儿,去哪寻个合适的男子?”

更关键的是,柳二夫人深知柳蕴脾性,她若知晓其中关窍,那是宁死也不会屈从的。如果强行给她招亲,只怕白事比红事来得还早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延之专为柳蕴而来,自然是山庄贵客,便也被请来听诊。却不料此毒邪佞至此,竟然连药宗圣手都不能治,而那缓解之法——

杨延之看着昏迷中的柳蕴,这样可敬可爱的女子,因他而遭此横祸,且杨柳两家世系往来,他岂能见死不救?

杨延之起身,对柳二爷长揖。

“世伯,伯母,晚辈深慕柳姑娘高义,本打算事务终了就请长辈来提亲,如今事态紧急,请恕晚辈唐突,自请婚姻,请世伯、伯母成全。”

柳二爷道:“杨世侄,你有此心,我甚是感激,但婚姻不是儿戏,切莫因此误了你终身。”

杨延之道:“晚辈四年前就见过柳姑娘,有幸在瞿塘峡联手除匪,深为柳小姐的胆识折服,晚辈是真心求娶,绝无勉强。”

霸刀山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药宗长老名不虚传,几针下去,效果立竿见影,大小姐已经醒过来了。

又有长歌门杨先生情深意重,不远千里护送大小姐北上,不日就要与大小姐完婚。

真可谓双喜临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月皎皎,亘古不变。

可世上哪有恒久?

雪会消融,月会落下,风吹走沙,人也各自天涯。

杨延之独坐窗前,饮了杯酒,取出怀中一物,掷入湖中。

忽有黑影一闪而过,杨延之一惊,喝问:“是谁?”

“你既然不要它,就还给我吧。”

那人现出身形。

杨延之道:“阁下夜访霸刀山庄,所为何事?”

那人道:“听说贵庄有喜事,特来讨杯喜酒。”

杨延之道:“阁下好意,在下心领了,明天才是吉日,还请贵客走正门而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笑道:“妙极,你竟能这般决绝,倒显得我纠缠不休,软弱可笑了。”

杨延之道:“阁下认错人了。”

那人大笑,“不错,你是杨延之,不是莫延枫,世上哪有莫延枫此人?是我在痴人说梦。”

杨延之道:“贵客若是来观礼,在下可派人安排客房,若是再这样无礼纠缠,请恕在下不能奉陪。”

唐泛则道:“我以前还担心过,以你的温良性子,若是入了朝堂,恐怕要吃亏,没想到你心狠起来,剜人心肺也面不改色。”

杨延之别来脸。

唐泛则道:“可笑,你已绝情至此,我却还是狠不下心,延枫,延枫,多谢款待,明天与你喝最后一杯酒——你的喜酒。”

天山雪,大漠月,伊人笑,远去了。

永失所爱。

巴蜀之地,总是雾蒙蒙的。唐家堡的高墙守卫着与世隔绝的安逸,神秘而威严,外人如果没有人引领,林中遍布的机关陷阱随时可杀人于无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队人进入唐家堡。

唐泛则还未下马,便围上来一群孩童,叽叽喳喳,笑笑闹闹。

唐泛则外出一年多,上下虽知晓他本领,也免不了为他悬心,如今他平安回来,众人才真正安心。

唐涪衣是跑过来的,为了迎接唐泛则,特地换上新做的雀翎衣。

随行弟子见她迎上来,都知趣地停下了。

唐涪衣笑道:“哥哥,你这次出去好久,我好想你。”

唐泛则点头:“嗯,七妹妹,我带了礼物给你们,去找阿翎拿吧。”

唐涪衣道:“哥哥,我这身衣服好看吗?这是我为成亲准备的嫁衣,先穿给你看。”

唐泛则道:“好看,七妹妹,我父亲在吗?”

唐涪衣道:“家主知道你回来,让你去议事厅一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泛则道:“我这就去。”

议事厅阴冷晦暗。他幼时顽皮,常常躲在这里玩闹,有时被父亲抓住了,也并不畏惧,反而爬到他膝头,童言童语,惹得众位叔伯发笑。

长大后才发现,父亲不爱笑,叔伯们也不爱笑。从前来惯的议事厅,也变得阴冷幽暗起来。

唐门的规则和唐家堡的砖墙一样古老而陈旧。

他从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唐门生他养他,传授他千机百变,对他寄予厚望,他便按照他们定下的模子生长。

可他因此失去了延枫。

而他还要再回到这个地方,扮演他们定好的模样。这是他生来的责任,他曾想过与爱人逃离,却还是回到了这里。

杨延之成亲了,他也有一位未婚妻,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会娶她,从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对她亦是如亲妹般关照。

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何为情爱。

“你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心中惟有机关之术,愿终生不婚,钻研阁中至臻之秘。”

“滚出去!”

唐泛则住到了唐家堡外的一处竹林小筑。他幼时兴起,闹着要养竹熊,父亲无奈,挨着竹林给他造了一座小院。竹熊早被他捉弄跑了,他亦兴尽,便离开了这里。

唐涪衣泪眼问他:“为什么?”

她满心欢喜迎接唐泛则归来,却等来他终生不婚的自白,她自小就要嫁的人,忽然就不要她了。

“七妹妹,是我对不起你。”

“一句话就想打发我吗?哥哥,你从前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还要带我去中原玩,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唐泛则道:“就当是我骗你吧,七妹妹,别等我了。”

原来绝情的人,不止是杨延之。

唐泛则住在竹林小筑,母亲来劝他,但唐泛则心志不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等着父亲,他知道父亲会来。

小时候他总爱赖着父亲,于是弟子们常能看到,冷淡寡言的年轻家主,身上挂着个顽皮的孩子,甚至骑到他头上去。

偶见笑容的年轻家主已经老去了,慢慢模糊成和叔伯们同样的面孔。

唐泛则很少下棋,他是个跳脱的性子,除非遇到他感兴趣的事情,难得能静下心来琢磨。

家主落下一枚黑子,唐泛则略作思量,也下了一子。

他们都没有说话,随着年龄增长,这对父子越来越相似,越来越沉默。

“少主!你看这只崽——”

唐翎抱着一只竹熊幼崽兴冲冲闯进来,见此情景顿时收敛。

家主道:“我记得,你小时候也养过一只。”

唐泛则道:“是,可惜它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家主道:“不是跑了,是死了,没有父母照料,你又尽喂它乱七八糟的东西,它活不下来。”

唐泛则道:“是这样吗?真是罪过。”

家主道:“出去一趟,你竟变得这么心慈了?”

唐泛则道:“……”

家主道:“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唐泛则道:“要不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我不会回来。”

家主道:“你不是小孩子了,该明白,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

唐泛则道:“父亲,我一向敬重您,但只有这件事,我做不到。”

家主看着唐泛则,这么年轻,这么骄傲,却再不复往日的神采飞扬。他的孩子,聪颖机变,张扬肆意,少有不可得之事。却原来,他的劫在这里。

家主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老太太来看他,睿智的眼睛里满怀忧虑。

唐泛则作为继承人,家族倾力培养二十余年,他的性情,看似放浪,实则坚忍,他想要的东西,不计手段也要得到,从未见他如此心灰意冷。

唐老太太道:“则儿,你可是遇到什么难事?或者,遇到什么人?”

唐泛则道:“奶奶,我不瞒您,我遇上了一个人。”

唐老太太道:“中原人?”

唐泛则道:“是。”

唐老太太道:“她在何处?只要她立誓,从此不离开唐门,唐门也并非不能接纳。”

唐泛则道:“他——已经死了。”

他的延枫,早和唐郢一起,死在了天山雪夜。

杨延之成亲后,便和柳蕴回长歌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南诏之乱爆发,两人随即转入剑南道,一是为襄助宁王,二是为寻访解蛊之法。

刚入黑河城,便有宁王的人接应,将他们请进宁王府邸。

挚友重逢,自是欢喜。

宁王笑道:“延之,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杨延之道:“什么好消息?”

宁王道:“宫逊的下落找到了,他自知难逃中原势力的追捕,便躲进南诏,做了南诏王的走狗。”

杨延之和柳蕴对视一眼,分外惊喜。

原来杨延之和柳蕴成亲后,柳蕴体内的蛊毒暂时得到了压制,但也只略微消停两个月,近来又开始发作。每次发作,如被虫蚁啃食内里,疼痛欲死,更可恨者,竟致经脉渐渐僵化。

柳蕴本是性情如火,如何能忍这等折磨?日日盼望找到宫逊,逼出解药,纵使不得,也要泄心头之恨。

杨延之道:“明天我就去南诏,必要将他擒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宁王道:“他现在南诏王座下,南诏王十分赏识,护卫甚严,你莫心急,听我细说。”

杨延之道:“王爷的意思是?”

宁王笑道:“延之,宫逊不过跳梁小丑,等到战事平定,我必定让南诏王献上此人。”

杨延之沉吟片刻,说道:“南诏受我朝羁縻多年,汉化已深,此番举事来势汹汹,但是未必铁板一块。”

宁王道:“正是如此,南诏六部本是各自为政,二十年前昆氏崛起,自称南诏王,其余五部未必心服。我来此就藩,杭氏、沫氏、浑耶氏就曾派人来见礼,延之通晓南诏语,又胸怀军国大略,正是最合适的人,你可愿助我?”

杨延之道:“正有此意。”

战事如荼,杨延之不多耽搁,与柳蕴说明内情后,便潜入南诏境内。

南诏王忽然多了位座上宾,这位精通卜术的术士,自称方时雪,来自东海蓬莱,一路追寻龙脉来到西南之地。

龙脉二字,向来最能挑动野心家的心弦。

南诏王正广招天下英才,像方时雪这样通晓天文地理,甚至能寻龙勘脉的东海奇士,焉能不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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