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三年过去,以为早已释怀,然而此时的聂繁心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情绪的起伏。兴许遗传顾邶的性格,她藏不住对褚晚宁的喜欢,实习那年,再三确定心意,就开始比平常更加努力地朝着对方一步一步靠近
小聂?同事见聂繁心愣在原位,临走前叫她。
嗯,结束了吗?聂繁心从失神中恢复过来,不认识人,只能简单问道。
芭蕉街命案,去现场的名单有你 。
聂繁心闻言,微微勾起唇角表示明白,而后调整好纷繁的思绪,跟着众人快步走出会议室,跨上已经整装待发的小车。一行六人分两辆车,褚晚宁在前,她和另外两位同事紧随其后。当真哪壶不开提哪壶,聂繁心回应完他们的自我介绍和寒暄,便听见开车的同事八卦褚晚宁:小聂,你在长云县三年,有听说褚队吗?我同学在那边缉毒大队工作两年半,完全不知道她的存在。
坐他旁边,警龄八年,比聂繁心年长五岁的陈安佑随口说:空降吧,不知道能耐多大。我们分局阴盛阳衰的美名远播,好像是二十几年前,退休的聂局长兴起,延续至今。
我倒挺喜欢多来几个女同事,正好解决单身问题。
陈安佑揶揄道:异想天开,她们肯定名花有主,能轮到你?
开车的同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目不斜视地反击他:看来只有祈愿兄弟你继续被追求对象拒绝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陪哥哥我单身一辈子。
两个男人七嘴八舌,聂繁心坐在后排,心下翻了无数白眼。以前总听顾邶说,八卦并非女人的专属,有些长舌男背地里言三语四的本领,旁人望尘莫及,今天可算耳闻目睹。因此她戴上降噪耳机,准备闭目养神,却恰巧听见他们聊起万漪。
万法医好像是top3大学的硕士毕业,在国外实验室待了两年,去年回国跟着研究所元老聂法医,今年就能独立完成尸检,协助市局和各分局破案。兄弟,我说实话,你们俩差距有点大。
工作原因,已经成功加上万漪微信的陈安佑胸有成竹:万法医身体不好,我可以陪她晨跑,锻炼身体。
哟,这是打算采取行动了?我全力支持。
早上买的花放在后备箱,抽时间送过去。陈安佑双手合十拜托道,哥,通常都是你或者我负责对接研究所,如果安排你
没问题,保证送到她手上。同事停稳车,拿着一袋无菌手套下车。
聂繁心翻了今早第N次白眼,不过还是饶有兴致地给万漪去了一条消息:(么么哒表情包)等着收花。
对方没有回复,显然正忙着,她揣好手机,追上大部队。辖区派出所已经用警戒线将现场围了起来,痕检人员戴着手套和口罩进进出出,勘查每一个细节。
聂繁心站在陈安佑身旁,只见一个看上去差不多三十岁,戴眼镜的民警正滔滔不绝地给褚晚宁介绍情况。
死者,男性,7点49分被清运工发现的时候裸身俯卧,目前身份尚不明确。根据肝温预测,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1点6点之间,具体时间需要法医查出死亡原因再推断,比如是不是冻死。
案发现场,痕检先进,褚晚宁言简意赅,直切重点:痕检方面呢?
凌晨5点左右下雨,有用的东西少之又少。
我知道,辛苦了,你先忙。待民警转身走远,褚晚宁微微蹙眉沉吟片刻,突然抬头开始部署,派出所交接工作,小梁和小陈负责,尽快确定死者身份。
褚队,我
褚晚宁见陈安佑面露难色,问他:怎么了?不方便还是?
陈安佑怡颜悦色地硬着头皮示意:没,没什么,只是我和梁哥熟悉研究所。
法医和痕检,繁心跟进。说罢,褚晚宁偏过头冲着聂繁心微微一笑,与此同时陈安佑朝聂繁心使了个眼色。
该死,笑容太犯规,聂繁心强装出来淡定从容和褚晚宁含笑的双眸对视,眼里有水波漾了一下,打算先以工作为重的她深吸一口气,完全忽视陈安佑,轻声答应:好。
其他人把附近监控都调出来,排查可疑车辆和人物。
陈安佑心里不舒坦,直接和褚晚宁抬杠:褚队,那么快断定凶杀?如果不是,我们接下来的侦查,都属于浪费警力。
聂繁心记性好,路过尸体的瞬间略微打量,抢话反击:死者面容光鲜,指甲干净平整,说明他生前从事体面的工作,冻死的可能性低。
身上没有威逼伤,约束伤和反抗伤,难道下毒?嘴唇也没
陈安佑话音未落,聂繁心就听见身后传来清冷的嗓音:你是法医?还是我?
第2章
刑警办案,多少能够积累法医和痕检方面的常识,陈安佑没说错,死者身上确实没有发现威逼伤,约束伤和反抗伤。聂繁心从细节出发推测死者身份的思路同样毋庸置疑。
那人话头刚落,大家不由自主地往声源望去。视野里,尸体右侧半蹲的背影缓慢直起,略微稳了两秒才转过身。她身材高挑出众,齐肩中长发半扎着,穿一身绀青色西装,一边朝这边走,一边摘下戴着的无菌手套和口罩,看似随手,实则精准无误地扔到勘查垃圾临时堆积区。
女人正是聂繁心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姐万漪。聂繁心原以为对方也和自己情况一样,是万桐或者聂芷言通过科学方式十月怀胎亲生的,后来成年才知道万漪是万桐大表哥的二姑妈女儿的孩子。因为车祸和难产,父母双亡,万桐就把她抱过来抚养,连户口都远在沪城,也未办理收养手续。万桐一嫌麻烦,二觉得只是形式,所以仅签了张监护人的证明。几个长辈没瞒着万漪,每年节假日,会带着她前往沪城看望健在的外婆,给父母扫墓。
言归正传,离得近一些,阳光下,万漪清秀的面容好像蒙上一层病弱的白,浅红的薄唇一开一阖,语速较常人慢,听起来却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死者体表完整,身上没有外伤,尸斑呈暗红色,首先排除冻死,以及扼死等机械性窒息死亡。四肢和胸部分别出现二次尸斑,说明曾经有人大幅度移动尸体,所以这里并非第一案发现场。
排除冻死,再加上否定案发现场,基本可以确认为凶杀抛尸,安稳大半年的陈安佑不见棺材不掉泪,小声询问:万法医,为什么排除冻死?
被他称作万法医的人接下话茬,回应疑惑:冻死的尸斑呈鲜红色,尸僵发生迟,消失慢,而且强硬,体表应该存留冻伤的痕迹,例如水疱,但死者遗体没有一项符合。
这下懂了,感谢万法医。陈安佑对着她嘿嘿傻笑两声,喊上小梁干活,褚队,死者身份的核查请放心交给我们,保证两小时内搞定。
虽然一听就有说大话的嫌疑,褚晚宁还是点了头。她等两人走远,刚松开的眉又往中间挤了挤,担忧地问:小雨,以你的经验推测,死亡原因可能是什么?她侦查学专业出身,在长云县刑侦大队侦查小组工作7年,3年前因为特殊任务脱离刑侦,因此参与的凶杀大案不超过七个,而且几乎都在黄金时间就成功告破。但直觉告诉她,这个案子非同一般,凶手的反侦查能力极强。
万漪摇头:需要尸检才能知道,有点棘手。她招呼褚晚宁和聂繁心过去观察,三人站在尸体左侧,排除冻死,电死,机械性窒息死,只有从病理和毒理分析,如果再不是,那就是抑制死。
聂繁心条件反射开口:抑制死?轻微外力作用导致心脏骤停?
万漪微微颔首,肯定她的说法。
那先把尸体带回去。褚晚宁伸出右手,掌心向下,分别朝左右两边递眼神,警方已经申请研究所协查办案,接下来,合作愉快。
聂繁心和万漪异口同声:合作愉快。
暖阳当空,温柔的风夹杂着雨后泥土清新的味道袭来,吹拂着三人耳边的碎发。她们掌心和手背相贴,三年后首次见面,一如当初,还是熟悉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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