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滑。
没关系。
聂繁心稍微借力,站起身,故意往万漪的怀里撞。
她退开一点距离,近在咫尺,仿佛能看见万漪惊讶的眼眸渐渐变成一弯月牙。
昨晚睡飘窗?窗户还开着,不怕着凉吗?耳边顺风吹来她的温柔话语,一声又一声,叩在心上。
聂繁心抿了抿唇,目视对方侧脸的泡沫顺着下颌渐渐下滑,霎时理智回笼,催她道:我盖着毯子,万小雨,你快去把洗面奶弄了。
万漪转身叮嘱:不能再这样。
不会,不会,唠叨鬼。聂繁心推着她往外走,又将人送进洗漱间。
饭后,聂繁心开车,两人直接去研究所。八点不到,昨晚通知的报案人已经在门外等候,一男一女,刚瞧见聂繁心给她们点头招呼,就迎上前。
女人先开口:警察同志,我妈找到了?
男人喊她名字,提醒道:别急,听警察说。
一起的?都是彭芳家人?聂繁心跟在万漪身后,问他们道。
对。
也就是说,杨馨儿子刘待没来。
万漪语气平淡,提醒流程:一楼先填表,然后二楼抽血。
谢谢。彭芳的女儿和女婿右转进一楼大厅,聂繁心没随着万漪上楼,走到一旁联系刘待。
电话打过去第三次才接通。
明显被吵醒的声音:喂,谁啊。
同是儿女,为什么差别那么大?聂繁心深吸一口气,缓解情绪,暂时不发作:南云区公安分局。
哦,睡着了,马上就来。
聂繁心不想和他多说半句,即刻挂断电话。
彭芳的女儿登记,上楼抽完血,便坐在走廊长椅上等结果。聂繁靠着墙,闲来无事,抱着手机浏览王岭山B坡拿回的监控。
彭芳女儿低声喊她:警察同志。
聂繁心偏头:嗯?
彭芳女儿面容憔悴:为什么先抽血,不带我见人?
程序。其实没有确定亲属关系前,便尽量给家人留一线希望,虽然每年国内失踪的几十万老人,大多在某个角落悄无声息逝去。
三个月,警察同志,我们倾尽全力
彭芳大专学历,在一家连锁超市当收银员,赶上二胎政策,觉得女儿更贴心,28岁生下小女儿。
如今,30岁的儿子在江城工作,拉扯着一个三口之家;24岁的女儿在滨南,去年刚结婚。
52岁的彭芳守寡以后就和女儿住在一起。以为可以安享晚年,帮着带孩子,却在今年1月检查出肺癌晚期。
女儿和儿子商量,必须治病。
她医保买得低,报销的额度少,住进肿瘤科,眼睁睁看着儿女的钱财如流水般往外涌。于是做手术的前天晚上,趁着女儿去开水房洗碗,带着身份证和包里仅剩20元零钱,悄悄离开医院。
从此杳无音信。
彭芳女儿报警,通过微博寻人,贴吧寻人,专业寻人网站和机构寻人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仍是一无所获。
警察同志,还有希望吗?女人盈盈的眼眸凝视聂繁心。
聂繁心也知道希望渺茫,却轻轻点头,郑重其事道:有的,一定会有。
里面的工作人员忽然喊:1号拿结果。
我是1号。
聂繁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快去。
亲属关系不匹配,七个字落在检查单末尾的位置。
彭芳的女儿不解:警察同志,这是什么意思?
聂繁心甚至松了一口气:你的母亲大概还健在。她顺便复印检查单,接着道,回去继续找吧,不要轻易放弃,但也别受骗。
可,昨晚的男警官不是说人找到了吗?
尸体找到了,通过基因检验的结果显示,死者不是你的母亲。
眼前的女人听到尸体两个字,趔趄一下,险些栽倒;又听到后半句,才勉强站稳。
她办完手续离开研究所,聂繁心才接到刘待的电话,听筒里传出不耐烦的声音:喂,我在一楼大厅,要怎么搞?
聂繁心语气同样不善:楼下等着。她故意去万漪办公室转了一圈,才慢悠悠下楼,觑见大厅长椅上翘着二郎腿的男人,提了嗓音,喊他,刘待。
男人双手揣进裤兜,应了一声。
填表。
哦。
刘待态度差,写字速度快,聂繁心认不清。拿来和彭芳女儿两相比较,她瞬间来了脾气,低吼道:认真写!
凶什么凶,为人民服务的公仆,别忘了我是人民。他指着申请单的第二排问,为啥要写工作?
陈安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刘待身后,差点直接抬手戳他的肩膀:让你写就写,废话那么多?
刘待:你又是谁啊?他觑见陈安佑腰间别着手枪,声音小了点。
陈安佑不答话,两个警察夹击,刘待认怂,乖乖地填完表。
聂繁心面无表情:楼上排队抽血化验。
我填的无创,为什么是抽血?
工作人员递给他测试纸:203唾液测试。
刘待走在前,两人走在后,陈安佑故意不放低声音:有些人,对他客气没用,反正现在袭警定罪,只要我做得不过分。
陈安佑捏了捏拳头。
咳。刘待轻咳一声。
聂繁心睨了他一眼,玩笑道:我的拳头只招呼强者,太弱的人,对他没兴趣。
咳。刘待又轻咳一声。
捏拳的动作过于油腻,聂繁心忽略。
刘待进去取材,陈安佑问:彭芳女儿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不匹配。
陈安佑轻嘶:不会真是杨馨吧?或者都不是,我们就得重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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