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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就是生气。
而且这股气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他想要找些东西排解,一低头便瞧见挂在蹀躞腰带上的双鱼玉佩,一时怔住。
这是前两日,赵萱来他府上时所赠。
再有两个多月,他们就要成婚。
许凤洲完全没有理由拒绝,于是便由着她给自己戴上。
昨夜除夕,他陪着父亲与妹妹守完岁,心里有些想她,便急着来见她,一时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方才一定是瞧见了。
怪不得一副要哭的模样。
不过她这回倒是乖觉得很,不像前几回,不分尊卑的过问他的事情。
许凤洲觉得自己该高兴才是。
但他一丝都高兴不起来,心里头反倒愈发烦躁。
他越看越觉得这块玉佩不顺眼,一把扯下来丢到一旁去。
正在赶车的春明听到马车里哐当一声响,正要询问一二,突然听到自家公子冷冷吩咐,“去打听打听,城中哪家医师治女子不孕最好。”
*
许凤洲一连数日都不曾出现在蔷薇院里。
云晴起初还有些坐立难安。
后来仔细想想,心里又有些释然。
他前些时日对她实在太好了。
好得她只要一想到哪日会离开他,心里的不舍就跟一把刀似的剜着她的心。
如今远着些也好。
他若是嫌弃她是个怪物……
嫌弃就嫌弃吧。
也没什麽大不了。
只是,她心中总是忍不住猜测,那块鱼形玉佩究竟是哪家贵女所赠。
这日,服侍她的婢女见她坐在院中发呆,走上前来询问:“娘子怎麽了?”
自打除夕过后,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待她愈发亲近。
云晴迟疑,“静儿可知,近日,城中,可有人家,议亲?”
静儿摇摇头,“我已经好久不曾入城,不过我阿耶每个月都会随管家入城采买,到时可帮娘子打听。”
云晴弯着眼睫笑,“多谢,静儿。”
静儿被她笑得脸都红了,由衷道:“来这里的人那麽多,娘子是我服侍过性子最好的,”顿了顿,又道“亦是最美的一个。”
云晴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与你,也并无,不同。”
不对,应该都不如她。
不过这话她没说,好不容易有个人陪着她说说话,她怕说出自己的出身,旁人又会用那种异样的眼神打量她。
她突然想到,也不知以后回了江南,还能不能适应从前那种一个人的生活。
能吧。
总能习惯的。
转眼到了正月十二,正是云晴的生辰。
其实一开始她并不晓得自己的生辰,还是许凤洲告知她。
说是写在卖身契上头。
生辰的前一日,这一日一大早,云晴用完早饭后,就坐在后园子里的秋千架上看书。
正看得入迷,静儿突然喜道:“公子来了!”
云晴几乎立刻擡起视线,果然瞧见许凤洲不知何时出现在园中那一簇蔷薇花前。
他今日披了件火红狐裘,那豔丽的颜色衬得他霜白的面颊多了几分暖意,愈发丰神若玉,风流蕴藉。
云晴想要上前,又不知他那日的气消了没有,一时踌躇,坐在秋千架上傻愣愣地望着他。
他盯着她瞧了片刻,道:“收拾一下,我带你回城。”
云晴以为他要带自己回府,谁知又听他道:“不用带衣物,待会儿还要回来。”
云晴迟疑,“入城,做什麽?”
许凤洲偏过脸去,有些不自在,“听说太医令最善长女子不孕,你年纪小,兴许有得医。”
云晴很是诧异,“为何,要治?”
第 25 章
许凤洲一时语塞。
他这几日为这事儿, 都没什麽心思过年,却没想到她竟然丝毫不在意此事。
他这几日憋在心里的火气,止不住的往外冒。
可这件事归根结底, 也不是她的错。
他将心里的火气强行憋回去, 脱口而出,“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给我生孩子?”
话一出口, 他就后悔了。
他这是在做什麽?
他养着她, 是图她乖巧温顺好用,难道是图她会不会生孩子吗?
可他又很想知晓她怎麽回答。
云晴闻言, 微微红了眼眶,有些黯淡的眸光落在墙角那一簇开得花团锦簇的蔷薇花上。
想过吗?
偶尔也想过的。
想起来时, 其实心里还挺遗憾。
但这话说出来有什麽意思。
她就像这些蔷薇花, 只要这张皮囊能够取悦主人就行。
至于内里如何,一点儿都不重要。
魏行首曾说过,她们这样的人, 人生本就短暂,来不及好好长大,来不及生儿育女, 更加来不及与人白头偕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