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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在云溪镇,永远都做云医师。
她只是再也不回来了。
张娘子是个极热情的人,瞧着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女子哭成这样,心疼不已,忍不住劝道:“如今孩子都有了,小两口感情挺好——”
话音未落,许凤洲冷睨她一眼。
张娘子对上他阴冷的眼眸吓得打了个哆嗦,心想这顾娘子的兄长生得这样漂亮,人却兇得很,怪不得俩人要私奔。
可一想着往后都见不着云晴,到底舍不得,硬着头皮正欲再劝两句,只听他冷冷道:“我是她夫君!”言罢,抱着她入了马车,在衆人惊诧的眸光中扬长而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张娘子才回过神来。
这……
随即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也难怪她要跑,这麽兇的一个人,确实不比顾医师的脾气好……
*
马车里。
云晴沉默地望着车窗,眼神空洞而麻木。
此刻夜已经深了,整座小镇都被红灯笼点亮。
马车行得虽慢,可架不住云溪镇实在太小,不出一刻钟的功夫,这个贫穷却质朴的小镇就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她已经不去想“通房婢女”与背叛“丈夫”的女子,究竟哪个称呼更叫人不耻些,只在心中祈求,希望顾兰时能够安然无恙。
如果要不是她,他也不用大老远跑到此处,更加不用遭受这一切。
他还是那个自幼纯粹,一心向往医道的医师。
都是她连累了他。
早知她就老老实实留在长安……
突然,一只洁白似玉的大手搁在她隆起的腹部。
她慌忙收回视线,对上一对深不见底的乌黑眼眸。
不等她说话,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住她的唇,用力地在她的唇上辗转,好似要将她吞入腹中。
她不肯张口。
他收紧指骨。
她吃痛,被迫地张开嘴巴。
他趁机将舌头探入她口中,含着她的唇舌用力吮吻,像是要将这缺失的半年补回来。
就在云晴以为他要做些什麽时,喘息急促的男人已经松开她,轻抚着她隆起的腹部。
也许是因为他是腹中宝宝亲生父亲的缘故,原本一阵阵发紧的肚皮竟松弛下来。
许凤洲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腹部,感受着掌心下正缓缓蠕动的胎儿,一股不可名状地感情油然而生。
这是属于他的孩子。
他哑声问:“几个月了?”
云晴不由自主回答,“八个月。”
“八个月了……”许凤洲喉结不住地滚动,“他乖不乖?有没有折腾你?”
云晴嘴巴张了张,眼里的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许凤洲捧着她的脸,低下头含住她被泪水打湿的唇瓣,空了半年的心这一刻终于被填满。
这一回,他极温柔,含着她的唇瓣细细吮吻。
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他才恋恋不舍松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在她耳边呢喃,“睡吧。”
云晴疲惫地阖上眼睛。
她希望今夜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噩梦。
只要明日醒来,什麽都会好。
兴许是顾及她腹中胎儿,马车行得并不快。
这一路上,云晴浑浑噩噩,无论许凤洲同她说什麽,她都说好。
无论他给她吃什麽,哪怕味同嚼蜡,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会吃下去。
许凤洲生怕他跑了似的,一路上都抱着她,除却如厕,不允许她离开半步。
她原本以为许凤洲要将她带回长安,谁知五日后的傍晚,马车停在一处码头。
云晴望着码头停靠着的那艘熟悉的大船,眼眶酸涩得厉害。
他们曾经在这条船上生活半年。
那段日子简直是云晴一生当中活得最快活的日子。
他带她来这里做什麽?
这时,一眉目慈祥,身形丰腴,仆妇打扮的中年妇人迎上前来,向她见了一礼,笑道:“娘子又回来了!”
云晴认出来,正是之前每日给自己送餐食与换洗衣物的仆妇赵娘子。
她竟然还记得自己。
赵娘子的眸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喜道:“恭喜娘子!”
云晴在这悲凉的秋意中感到一丝暖意,眼圈微红,“谢谢。”
许凤洲吩咐她几句后,不顾云晴的反对,抱着她上船,直到入了舱房才放下她。
里头的摆设同从前一模一样。
仿佛一切不曾变过。
云晴心里却明白,早已物是人非。
正愣神,里间传来软糯糯的猫叫声。
她循声望去,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跑出来。
它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的虎头帽,身上穿着一件紫色的衣裳,一对猫眼碧绿澄澈,如同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