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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年撇撇嘴,“再来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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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凤洲回府时已经暮色四合。
华灯初上,偌大的相府像是虚浮在夜空里,说不出的安静寂寥。
他翻身下马,将手里的缰绳丢给门房,捂着怀里还热着的板栗,大步朝府内走去。
刚到葳蕤轩门口,远远就听见婴儿的啼哭声。
明明是极吵闹刺耳的声音,他烦躁的情绪瞬间平複下来,脚下的步伐迈得愈发急。
顷刻间便到了房门口,拍打干净身上的雪粉后方推门而入。
暖烘烘的屋子里透着一股子奶香气,几个大人正围着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婴儿。
他皱眉: “怎哭成这样?”
眼圈都急红了的云晴道:“我也,不知。”
“我瞧瞧。”许凤洲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被雪打湿的狐裘脱下来丢到一旁去,上前从云晴怀里抱过儿子。
原本还啼哭不止的婴儿哭声嘎然而止,撇撇嘴,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委屈得不得了。
许凤洲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亲亲他的脸颊,抱着他走来走去。
两个乳母皆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个笑道:“小公子定是有些想公子。”
另外一个乳母也跟着附和。
就连小英也笑着道:“公子一抱,小公子就不哭了。”
云晴忍不住多看了许凤洲一眼,眉眼温柔的男人正朝她望来。
她立刻收回视线,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小许韶方才哭了太久,这会儿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许凤洲弯腰将他小心地搁在坐床里。
已经睡着的小婴儿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前襟。
许凤洲道:“过来帮一下。”
很没有眼色的小英正要上前,被两个乳母一把拽住。
小英正欲说话,其中一个乳母给她使了个眼色。
小英的脑子终于转过弯儿来,跟着乳母一同出了屋子。
云晴只好走到许凤洲跟前,弯下腰小心地去掰那肉乎乎的小拳头。
他人小,力气大得很,云晴稍微用力一些,他立刻撇嘴要哭。
几次下来,云晴也没了法子,擡起眼睫看向许凤洲。
两人挨得极近,他身上泠冽的气息不断地往她鼻尖里钻。
隐约地,似乎透着一股子甜香。
有些像板栗。
云晴自打有孕后,很多东西都不敢吃,后来被他抓回去,也没心情吃。
眼下闻着这股子甜味,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她慌忙转过脸去,谁知他突然转过脸来。
云晴的鼻尖擦着他的鼻尖而过。
他鼻梁骨冷硬高挺,撞得她鼻尖微微有些疼。
她捂着鼻子低下头去,瓮声瓮气,“要不,公子,先抱着。”
许凤洲的眸光落在她微红的耳珠上,一瞬间心里怨气尽消。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有儿子。
日子久了,她总能回心转意。
他弯腰又将儿子抱起来,走到榻上坐下。
云晴走到t另一端坐下,替二十六顺毛。
许凤洲觑了她一眼,道:“我买了板栗。”
云晴的手顿了一下,又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头也未擡,“我不吃。”
许凤洲道:“我想吃。但我现在不便,你帮我剥。”
云晴去净了手,扫了一眼空蕩蕩的桌子,问:“在,哪儿?”
许凤洲瞥了一眼自己丢在榻上的鹤氅。
云晴起身走过去,拿起鹤氅抖了一下,果然在里头摸到一包热腾腾的板栗。
怪不得她在他身上闻到板栗的气味。
他这个人挑剔得很,且最不喜欢沾染食物的味道。
有一回,也不知是谁不小心,把葡萄汁的汁液弄在他衣袖上。
他当即脱下来,叫她拿去丢了。
眼下他竟然把板栗藏在鹤氅里。
云晴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懒得问,取出板栗放到桌上,又把那件鹤氅挂在木施上。
还不等挂好,果然就听他道:“衣裳不要了。”
云晴忍不住看了一眼板栗。
一包板栗十几个铜板,这件鹤氅不知价值几何。
就为吃一包板栗,衣裳就这样丢了。
也不知她的儿子,将来会不会也养成这般铺张浪费的性子。
应该不能。
她绝不会这样惯着他。
但万一他惯着呢?
若是将来跟他一模一样的性情……
云晴简直不敢想,自己那麽可爱的儿子有一日也会变得傲慢薄情,不可一世。
正愣神,突然听到他问:“我口渴。”
云晴回过神来,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想要把孩子抱回来。
许凤洲以为她不想剥板栗。
他剥给她吃就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