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鸾马上认出那是曲雪珑的声音,他脸色惨白,杏眼圆睁,浑身发抖,只不住向楼月璃摇头,嘴里的东西不知何时已经滑出来,在唇瓣和顶端之间牵扯出一道长长的银丝。
楼月璃却亲昵地捏了捏玉鸾的脸颊,指尖轻抹他的檀唇,弄断那道银丝,含笑道:「我在这里呢。」
曲雪珑的脚步声愈来愈接近,玉鸾四肢僵直,胸口重重起伏,整个人早已六神无主,恨不得化为一缕轻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楼兄不方便吗?」
曲雪珑站在屏风後,声音平和冷淡,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淋在玉鸾身上。
楼月璃爱抚着玉鸾的脑袋,高深莫测地笑道:「小浪蹄子还咬着我不放呢,请曲兄稍等。」
曲雪珑没有再问,脚步声渐渐远去,应该是坐在一旁等候。
楼月璃握着他的东西,轻轻地拍打玉鸾的脸颊,留下几道浅浅红印,那珠耳映芙蓉之颊染上浊液,竟是彷若粉荷含露,更添几分淫艳。
「乖,拿你的脸接着我的东西。」
楼月璃本来已经在泄身的边缘,玉鸾现在更是只求速战速决,忙以猩红的舌尖熟练地挑逗着马眼,一挑一拉,果然喷满一脸。他一时睁不开眼睛,睫毛上黏糊糊的,黏稠的白浊沿着脸颊流下来,口鼻之间几乎要被楼月璃的气味淹没。他想起曲雪珑就在咫尺之外,自己却被情夫的精水喷得满脸也是,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情不自禁地拉着楼月璃的衣摆。
过了一阵子,玉鸾才勉强睁开眼睛,却见楼月璃正牢牢地盯着他的脸庞,绿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情欲,彷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他被楼月璃的眼神吓住了,正打算抬袖擦脸,楼月璃却紧握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他的腕骨。
未散娇云轻嚲鬓,但见玉鸾雨怯云娇,冰销粉汗,眉如晴峰染黛,波眼宜长,一抹霞红匀醉脸,细雨湿花透香肌,浑然未觉精水凝结成薄膜後泛起浅浅白光,彷佛把睫毛也染白了。他哪里胆敢招惹楼月璃,只是顺从地点点头,楼月璃才慢慢地松开力气,转而把玉鸾的後脑压到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鸾捧着楼月璃的男根,五彩条垂双袖卷,小心翼翼地为楼月璃清理乾净,腻红的软舌不断上下掀动,连皱摺缝隙里的唾液白浊也没有放过,又把钢珠上的浊液逐点吸吮乾净,小巧的鼻尖有意无意地磨蹭着那一道道虬结暴突的青筋,竟然让楼月璃再次起了反应。
楼月璃的也实在太大了,玉鸾足足花了大半天才舔得乾净,嘴巴酸痛得动弹不得,现在稍一吞咽口水,磨擦得红肿脱皮的喉咙更是不住发出剧痛,但他顾不了那麽多,只急急地站起来想要离开,但他跪得太久,双腿使不上力气,一不小心便瘫倒楼月璃怀中。
只见楼月璃轻易地把温香软玉抱满怀,一手揽着玉鸾的楚腰,一手揉捏着凝酥渐融的臀肉,又埋首在玉鸾的玉颈里,纤指轻绕着垂落的鬓发,不住亲吻着那小巧的耳朵,向他的耳里吹着气道:「我的小宝贝真乖……」
玉鸾本就敏感至极,此际更是全身酥软,挣扎不得,只柔若无骨地蜷缩在楼月璃的怀中,睁大眼睛哀求地看着对方,然而他早已云鬟风颤,钿蝉隐摇金碧,浓香搓粉细腰肢,青螺深画眉,水眸柳烟深浅,酒香浓後暗潮腮,唇若樱桃萼初破,芙蓉纱被拉到柔肩下,露出欲融轻雪乍凝胸,一双圆润熟红的乳头高高挺立,一脸精斑更是彻底地出卖了他只是个背叛夫君,光天化日之下勾引老相好的荡妇而已。
楼月璃却像是怎麽疼爱也不够,眼神里全是满溢而出的迷恋,既亲吻玉鸾的额头,又亲吻玉鸾的鼻尖,完全不嫌弃玉鸾的脸上全是精水,他含含糊糊地道:「曲兄,请问可以替我要一瓶消除喉咙肿痛的药膏吗?」
曲雪珑拉动摇铃,婢女敲响房门,他把楼月璃的话交代给婢女。
玉鸾悄悄地用力擦着脸庞,但那些白浊早已经乾透,在那香玉嫩苞的容颜留下一块块半透明的精斑,怎麽擦也擦不掉,他急得直要哭了。
婢女又敲响房门,曲雪珑接过药膏,再次走到屏风前,轻声道:「楼兄要拿药膏吗?」
楼月璃低头看着玉鸾,玉鸾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偏偏却不敢哭出声,双燕眉皱成两弯下弦月,墨眸和霰撒珠,粉唇雨萼胭脂淡,娇颊却是杏花纷点红斑斑。他怜爱地吻去玉鸾的泪水,嘴里却残酷地微笑道:「小狐狸精太黏人了,曲兄可以替我把药膏拿过来吗?」
玉鸾全身抖得如同筛糠,他听到曲雪珑的脚步声从身後响起来,连忙背对曲雪珑,紧抱着楼月璃,柔韧的玉腿夹着他的腰肢,晓露雪苞似的足尖绷得笔直,然而他却从楼月璃後面的铜镜里看到自己那鸾困凤慵,娅姹双眉的媚态。他不敢再看,转而埋首楼月璃的肩膀上。
清淡的玉兰花香隐约飘来,玉鸾想起现在曲雪珑眼里的自己一定极为淫贱,哭得更是厉害。
楼月璃优雅地舒展双腿,一手爱抚着怀中属於他人的脔宠,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玉鸾的尾椎,被触碰之处也泛起鸡皮疙瘩,另一手接过曲雪珑递来的药膏,漫不经心地道:「刚才玩得太过火,把他的喉咙弄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求生不易,楼兄还是待这姑娘好一点吧。」曲雪珑叹息着。
玉鸾娇波泪落妆如洗,忍不住低声哽咽,珠琲贝齿连忙咬着手背,快要把手背咬出血了也不敢稍稍松开,免得让曲雪珑听到自己的哭声,他着实恨死自己今天的自投罗网了。
楼月璃冷眼看着玉鸾楚楚可怜的姿态,然後抬头盯着曲雪珑,唇角泛起一抹阴鸷的笑意,慢条斯理地道:「难道美人玉体横陈时,曲兄还能压下男人的天性,以君子之礼相待吗?」
说着,楼月璃突然用力撕开玉鸾的芙蓉纱,拥雪初溶的肉体顿时暴露无遗。
锦褥花明满阁铺,香鸭烟轻爇水沉,玉鸾晓啼珠露浑无力,云鬟斜坠凤犀簪,玉背腻若裁云薄缀霜,闪烁着柔润的浅光,股沟深处的肛穴已然浓与胭脂傅,添涨桃花水,荷瓣娇趾却还在紧紧地蜷缩着。
「虽然早已经开苞,被玩得有点松了,但相比起未经人事的处子,还是被肏惯了的熟妓较为好玩吧?」楼月璃反覆舔弄玉鸾的柔肩,舔得啧啧作声,甚至以尖锐的犬齿狠狠咬了几口,齿印如同樱桃零落红桃媚,五指同时用力地按进臀瓣里,雪腻酥匀的臀肉从指缝倾泻,淌着淫靡的熟蜜,食指在榴花红皱的肛口里轻轻画着圈,却偏偏不插进去,彷佛只是在勾勒着漂亮的菊纹。
玉鸾心痒难搔,不自觉扭摆着轻细若燕的腰肢,收缩肛口想要衔着手指。
楼月璃顾盻便妍,甜腻地笑道:「曲兄你瞧,这可爱的小屁眼一张一缩的,还想咬着我的手指呢。」
「嗯.……啊哈……呜……」
玉鸾被狎玩得欲仙欲死,不禁玉音婉转流,浑然不知大半张脸已经暴露在曲雪珑面前,只见他玉凤雕钗袅欲飞,秀眉远岫湿翠,媚眼含羞合,脸颊似嫣红琉璃,千艳万艳开,贝齿轻咬纤指,唇瓣染上蜜蜡光泽,红舌卷动舔着指节,一行晶莹的珠涎沿着嘴角流下来,双腿失控地绞紧楼月璃的腰肢。
楼月璃笑吟吟地道:「粉融香汗流山枕,如此绝色尤物,难道曲兄不想与我共享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荒唐下流的邀请来得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玉鸾本该大吃一惊,但现在他早已欲火焚身,竟然迷迷糊糊地觉得这个主意相当不错。
「君子不夺人所好,曲某心领了。」明明眼前上演着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曲雪珑的语气依然冷淡,完全不为所动。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唤醒玉鸾,他呆呆地盯着头顶的海墁天花八角藻井,泪珠凝在眼角,久久也忘了掉下来。
楼月璃也不着恼,只是接过曲雪珑递来的药瓶,甜笑道:「真可惜,将来总会有机会的。」
玉鸾惘然看着铜镜里的曲雪珑,仙容似雪,玉骨冰肌,髻云腰素,相比之下,他是如此淫乱堕落,着实配不上这个男人。
「曲兄再稍等,我很快就出来了。」
直到曲雪珑的脚步声远去,玉鸾才渐渐回过神来,猛然想起既然他在铜镜里看见曲雪珑,那曲雪珑当然也看到他了,但他又心存侥幸地想,现在他满脸狼藉,根本不像平日的模样,而且曲雪珑怎麽可能想到他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此时,楼月璃托起玉鸾的下颔,哄孩子似地道:「乖,张嘴。」
玉鸾想的全是曲雪珑,没心思猜测楼月璃的葫芦里在卖什麽药,只是敷衍地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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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月璃沾了点药膏,把手指伸到玉鸾的喉咙深处来来回回,这次他总算没有逗弄玉鸾,只是规规矩矩地为玉鸾上药,玉鸾才明白楼月璃取药竟然是为了自己。火烧的痛楚渐渐缓和清凉,却使玉鸾再次泛起呕吐感,他不自觉地躲开楼月璃的手指。
「别躲,要是不上药,明天你就会疼痛得说不出话来。」楼月璃柔声道。
想起这男人让自己受了多少委屈,玉鸾突然使劲地推开楼月璃,整个人却因而失去平衡,几乎倒竖葱地摔倒在地上。
楼月璃立即拉起玉鸾,百般怜惜地把他抱在怀中,低声下气地哄着道:「刚才是我不好,别哭了。」
玉鸾却是颦黛含犀,泪红满面湿胭脂,扭头不理会楼月璃。
「我向你赔个罪,你别生气了。」楼月璃蹭着玉鸾的颈项,撒娇道:「你再哭,我也得哭了。」
玉鸾含娇含嗔地瞪了楼月璃一眼,只见楼月璃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又露出那双可爱的酒窝,哪里像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楼爷。
趁着玉鸾出神之际,楼月璃又伸出手指,在玉鸾的喉咙深处敷药,然而玉鸾余怒未消,竟然用力咬着楼月璃的手指,他以为反应灵敏的楼月璃会马上把手指缩出来,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躲避。
「我知道你心里着恼,尽管发泄吧。」
残桂微雪隔青楼,红梅掩映画堂,炷沉重烟,玉鸾一时忘了曲雪珑还在不远处,只凝望着楼月璃,敛黛春情暗许,明瞳艳凝溢,嫩红双脸似花明,暧昧地含着楼月璃的手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才楼月璃这样百般折辱玉鸾,他是应当着恼的,但他无法真的怨恨眼前的男人—当年是玉鸾欠了楼月璃的,而且他也实在欢喜楼月璃,欢喜得舍不得讨厌他。
二人愈靠愈近,楼月璃的瞳孔深处倒映着玉鸾的容颜。
在唇瓣即将触碰,热情将会重燃的瞬间,屏风外突然传来曲雪珑整理衣摆的声音,玉鸾遽然扭头,不敢再看楼月璃。
楼月璃噗哧一笑,抽出湿淋淋的手指,仔细舔去玉鸾的唾液。
玉鸾着急地站起来,想要跑出房间。楼月璃却拉着玉鸾的皓腕,眨眨眼睛道:「你确定你要这样走出房间吗?」
这时玉鸾才想起他本已衣衫不整,刚才被楼月璃折腾了那麽久,更是几乎全身赤裸,他连忙捡起刚才换下的衣裳,然後抬头看着楼月璃。
楼月璃会意地耸了耸肩,站起来离开屏风。
玉鸾匆忙地换过原本的衣裳,但他生怕被曲雪珑认出来,便在衣箱里翻出一件松花绿蒲桃绫斗篷,然後从腕间褪下一枚虾须金镯留在梳妆台上充作报酬。他对着铜镜整理仪容,赫然发现那支步摇一直插在髻里,也不知道刚才曲雪珑有没有察觉,但现在自是为时已晚,他只能取下步摇放在怀中,拉起斗篷的兜帽,掩着大半张脸庞,怯生生地走出屏风。
轻飙吹起琼花绽,廊下点点悬纱笼,博山吹云龙脑香,曲雪珑和楼月璃正在窗边对酌。楼月璃一边为自己斟着思堂春,一边笑道:「刚才我不该沉溺温柔乡,竟然冷落了曲兄,该自罚三杯,这事可千万别告诉清淮。」
闻言,玉鸾的银牙不禁咬紧下唇,心绪乱纵横,他把兜帽拉得更低,向曲雪珑和楼月璃盈盈敛衽,转身离开廊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晏家一门显赫,然而晏怜绪的父亲只考了个进士,当了个不上不下的监察御史,他一心望子成龙,特地重金聘来朝凪最负盛名的西席为晏怜绪上课。
当晏怜绪晨昏定省地跟着西席上课时,小黑炭也没有闲着。晏夫人找了师傅教会小黑炭武功,好让他将来能够保护晏怜绪,所以每天傍晚甫一下课,晏怜绪便匆匆地穿过粉白月洞门,再经过漏花窗石墙,来到前院的练武场里。
云舒霞卷,轻寒吹散,四周风竹飘余霰,雪条玉蕊都开遍。空旷的练武场里只剩下小黑炭还在跟着师傅练习挥刀,黑影投落在平坦的泥地上。他穿着一身乾净的粗布短打,黑发梳成俐落的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马尾随着动作左右摇晃,看起来生气勃勃。
虽然晏夫人准许其他下人跟着一同习武,但小黑炭总是最早报到,最晚离开。晏怜绪从晏夫人那里听说,连要求严格的师傅也对小黑炭赞口不绝,说小黑炭不但天资绝佳,而且格外勤奋,将来必成大器。
来到晏家之後,小黑炭的伙食好了不少,现在已经比晏怜绪高出一个头了。他的桃花眼在看着晏怜绪时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现在却只是认真地看着前方,丝毫没有察觉晏怜绪就在附近。
晏怜绪不想打扰小黑炭,所以只抱着沉甸甸的书袋坐在玉阶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想幸好那些婢女全在内阃里侍候,看不到小黑炭如斯动人的一面。
暮云渐渐收尽,夕阳斜照,虽然小黑炭早就大汗淋漓,却还在坚持地练习挥刀。他额头上的汗珠闪闪发光,晏怜绪看着看着,竟然看痴了。
徘徊苍穹的壮丽烟霞染成葡萄紫,夕阳沉落万玉嵯峨,扑打脸颊的夜风愈发寒冷。回廊下的积雪蒙上漆黑,直到八方三层乌木镂琉璃灯逐盏亮起来,耀目的灯光斜斜地洒落在雪地上,洁白的光芒在黑夜中格外刺眼。
师傅让小黑炭下课之後,小黑炭才转身看见等待已久的晏怜绪。他立即丢下木刀,匆忙地跑到晏怜绪的身边,着急地道:「你怎麽不多穿一件衣服?」
小黑炭大汗淋漓,气息温热,嘴里不住喷出白烟,整个人热呼呼得如同新鲜出炉的糕点,使晏怜绪想要更靠近他,被他的体温包围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还好……」晏怜绪刚刚想要逞强,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口水全也喷到小黑炭脸上。
刚才晏怜绪一心来找小黑炭,只随便穿了一件柳绿色羽毛缎棉袄,现在不但鼻涕流个不停,厚底锦靴里的脚趾更是冻得僵硬,可是他不想错过小黑炭,所以任由鼻涕流下来,也没有折回红藕院里拿衣服。
晏怜绪趁着小黑炭还没有开始唠叨,便拿出薰香的杏黄缎帕要为小黑炭擦汗,噘嘴道:「你穿得那麽少,又练武练得满头大汗,不好好擦汗的话,很容易着凉的。」
小黑炭微微弯身,顺从地让晏怜绪给他擦汗,他关心地问道:「今天上课有被夫子打手心吗?」
「没有记好课文,被打了几下。」晏怜绪撒娇地伸出掌心,掌心上果然有几道戒尺的红印。
「下次要记住了。」小黑炭弹了弹晏怜绪的额头,笑眯眯地道:「待会我给你上药吧。」
「我只喜欢抚琴,根本不喜欢读书,怎麽爹爹老是不明白……」晏怜绪只敢在小黑炭面前尽情抱怨。
「可是只有读书才能够考取功名啊。」小黑炭笑得露出可爱的酒涡和小虎牙,无比向往地道:「当官可威风呢!」
晏怜绪灵机一动,他摇着小黑炭的手臂道:「戏文里说学好武功可以闯荡江湖,不如以後你带我闯荡江湖吧。」
小黑炭不解地问道:「这不是私奔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私奔是什麽?」晏怜绪瞪大眼睛,他从未看过跟私奔有关的戏文—他的父母自是不会让他看那种戏文。
「这是我从白蝶姐姐那里听来的,私奔……应该就是两个人一起离家出走,好像叫什麽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小黑炭揉着晏怜绪的头发,咧嘴露出小虎牙,笑道:「或者我娶了你,那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
晏怜绪更是大惑不解地道:「男孩子可以娶男孩子吗?」
小黑炭纳闷地道:「不可以吗?以前住在我隔壁的两个男人好像也是夫妻,我还听说有王爷娶了男人为王妃的。」
「说起来,我不是说过不许跟白蝶玩在一块儿吗?她老是缠着你,我不喜欢她,你怎麽常常招蜂引蝶?」晏怜绪捏了捏小黑炭的脸颊。
「什麽是招蜂引蝶?」
「就是像你一样,老是招惹小姑娘。」
小黑炭一脸无辜地道:「我真的没有招惹小姑娘,是她们主动来找我玩耍的。」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晏怜绪挽着小黑炭的手臂,认真地道:「但你要答应我,以後只可以跟我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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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瑰点缀林花,青松翠筱一夜欹倾如醉倒,落尽梅花见雪花。书房里麝煤金博山,香风泛帘幕,镂空如意窗畔的天蓝釉花盆里盛着刚刚摘下来的青白水仙,芳香扑鼻。
晏怜绪伏在白釉剔花缠枝菊纹鱼缸上,百无聊赖地数着锦鲤,抱怨道:「夫子怎麽还没有来呢?」
今天轮到小黑炭为晏怜绪侍墨,他熟练地在澄泥风字砚上旋着菊香膏墨,说道:「昨夜下了大雪,积雪应该还没有打扫乾净。夫子住得那麽远,就算坐着马车过来,恐怕也要耽误一点时间。」
晏怜绪噘嘴道:「夫子老是说什麽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今天他连约好的时间也错过了,看他以後还敢不敢说我上课时睡着了。」
小黑炭抬头看着晏怜绪,笑道:「那你的功课做完了吗?」
晏怜绪眼珠一转,搔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昨天做到一半时??睡着了。」
小黑炭失笑道:「那你还不快点过来完成功课?」
晏怜绪探头看了看紫檀描金漆炉里的莲花香篆,以檀香粉末砌成的莲花香印已经烧了一半—平日一节课差不多是燃烧一朵莲花香印的时间。他摆了摆手,漫不在乎地道:「现在过了半节课,夫子肯定是赶不及的。既然今天上不了课,那就明天再做功课吧。」
小黑炭抬起墨锭,委屈巴巴地道:「可是我给你磨墨了。」
晏怜绪不想浪费小黑炭的心思,便上前道:「那换我给你上课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从青玉山石笔架上抽出象牙八仙狼毫笔,随意沾了墨,在鱼子笺写上自己的名字,问道:「你知道这是什麽字吗?」
「你的名字。」小黑炭得意洋洋地回答。
「孺子可教也。」晏怜绪非常满意,他闲着无事曾经为小黑炭启蒙,首先教的当然是自己的大名,偏生小黑炭在练武方面有些天份,字却老是写得歪歪曲曲的,连笔也握不好,所以晏怜绪很快就失去耐性了。他又在鱼子笺上写下「小黑炭」三字,问道:「这个呢?」
小黑炭苦恼地盯着那几个字许久,还是摇头道:「不知道。」
「这是你的名字……」晏怜绪说到一半却觉得不对,小黑炭顶多是绰号,怎麽可以当成名字。
小黑炭定定地看着晏怜绪,等待着他的下文。晏怜绪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道:「你的娘亲??没有给你起名字吗?」
然而小黑炭只是摇摇头,晏怜绪暗想自己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正烦恼该如何打圆场时,小黑炭突然问道:「我的姓氏是楼,那是怎麽写的?有什麽意思吗?」
晏怜绪乐得小黑炭主动岔开话题,便大笔一挥,在鱼子笺的另一边写下「楼」字,滔滔不绝地回答道:「楼是建筑的意思,有一首诗是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小黑炭低声念着「小楼一夜听春雨」时,晏怜绪忽地拍案而起,兴致勃勃地道:「娘亲常常找一个道士到府里作客,听说他不但神机妙算,懂得看三世相,还会替人起名,我们一起找他吧。」
那个道士住在城郊莲花山的青松观里,那里香火鼎盛,连甚少出门的晏怜绪也曾经数次随母亲到那里拜访。
话未说完,晏怜绪已经急急穿上银灰色方胜纹暗花缎袄,小黑炭讶然道:「现在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晏怜绪拉着小黑炭的手臂,催促道:「反正夫子是来不了的,我们出去走动走动吧。」
二人渐渐长大,曾经喜欢冒险闯祸的小黑炭日渐稳重安静,有了下人该有的恭敬,反而晏怜绪却是被晏府上下宠爱得愈来愈活泼顽皮。
小黑炭迟疑道:「可是??」
「没有可是!」晏怜绪把小黑炭的红色菊花纹绉绸大襟小棉袄丢给他,叉着腰道:「难道你不想有一个响当当的好名字吗?」
昼阴正重,霜凋堤柳,下人也在忙着布置过年,晏怜绪和小黑炭乘机穿过花园,从後门溜出晏府—他们早已挤不进狗洞,所以晏怜绪叫小黑炭偷来後门的钥匙,再到外面配了新的钥匙。
幸好很快便是宿雾初散,风收浙沥,画楼十里,娇随钿车,玉骢南陌。晏怜绪难得出来,自是兴高采烈。他平日最是嗜甜,特地从小贩那里买来粔籹蜜饵,跟小黑炭一同分享。那些粔籹蜜饵以荷叶包裹着,竟也沾上一点清淡的荷香。
小黑炭毕竟年纪还小,很快便从忧心忡忡里回复过来,重新展露欢颜。二人一边吃着粔籹蜜饵,一边打打闹闹地穿过跨水梁桥,登上通往莲花山顶的石阶,石阶两边的松林素霜凝华,远方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一路上香客川流不息,时而看见轿夫健步如飞地抬着肩舆上山。
晏怜绪看见前方的老夫妇搀扶着彼此爬上石阶。他忽然拉了拉小黑炭的手,示意小黑炭看看那对老夫妇,然後低声道:「将来我老了,你会这样扶我上去吗?」
小黑炭笑道:「到时候我会背你上去。」
「吹牛皮!待我们也白发苍苍时,你还背得起我吗?」晏怜绪赌气地吐了吐舌头。
「一定背得起的。」小黑炭倒是很有信心,他拍着胸口道:「到时候我背着你走遍大江南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晏怜绪笑道:「大江南北倒是不必,之前我看了一本游记,里面提到琴川是天下琴师聚集之地,你背着我到那里就可以了。」
他连背书也背不好,却是天生精通音律,三岁会琴,五岁写曲,七岁时靠着一手琴艺名满朝凪,也没什麽琴师胆敢妄言指教他了,此後更因为觉得现世的曲子落於窠臼,常常自创曲子,
小黑炭轻声念了「琴川」好几遍,比刚才念「小楼一夜听春雨」时更认真,彷佛要把这名字好好地烙印在心里。
寒风萧索,晏怜绪不禁冷得直打哆嗦,小黑炭刚要脱下棉袄给他披上,晏怜绪便牵着小黑炭的手道:「穿着吧,要不然你也会着凉的,我们牵着手就不冷了。」
小黑炭的掌心暖洋洋的,五指有力地扣着晏怜绪的五指,他担心地道:「你的手很冷,要是你真的很寒冷,一定得告诉我。」
「当然??阿嚏!」还没有说完,晏怜绪先打了一个大喷嚏,他知道小黑炭又要唠叨了,连忙扯着他回头道:「你看!」
他们不知不觉已经爬到山顶,四周雪峦迭起,玉垒顿清,浮云浅淡,回头看见三街九衢如江流回肠,远方波光如镜,偶闻松林深处寒罄轻敲,一只白鹭似乎被游人惊扰,从迎客松下振翅高飞,消失在遥远的彼方,唳叫却还在半空袅袅回响。
山顶也是长着大片松林,中央的空地矗立着青松观。青松观杰耸层霄,千章云木鈎輈叫,九脊明瓦屋檐上铺满积雪,泛起刺眼银芒。
年近岁晚,不少香客特地远道前来求神问卜,祈福还愿,格外人头涌涌。
三足双耳金铜雕华封三祝纹香炉里插满线香,四周烟雾弥漫,妇人小孩坐在麻叶头斗拱回廊下歇息谈天,提着担子的小贩到处吆喝着兜售平安符和香囊,好不热闹。晏怜绪领着小黑炭在人群中飞快钻动,穿过涓涓流水响回廊,不消片刻便找到那个正背靠着云凤纹檐柱打瞌睡的道士。
那道士满头银丝,看起来已届耳顺之年,但依然脸色红润,精神矍铄,他冁然而笑地道:「晏少爷,您怎麽偷偷溜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才不是偷偷溜出来??」晏怜绪眼珠一转,还是心虚地低声道:「总之你别告诉娘亲。」
「当然。」那道士笑嘻嘻地拍了拍胸口,他看见小黑炭站在晏怜绪身边,便问道:「这位小公子是小少爷的亲戚吗?」
平日晏怜绪的吃喝用度也会分小黑炭一份,小黑炭自是出落得愈发精致漂亮,衣衫也不比晏怜绪的逊色,怪不得道士误以为他是晏家的亲戚。
「那是我的朋友,你给他取个名字吧。」晏怜绪把小黑炭带到道士面前。
道士仔细打量着小黑炭,一手摸着稀疏的山羊须,叹道:「眉压眼,瞳孔颜色异常,桃花眼,眼窝深,高颧骨,尖下巴,这可是一副注定风流薄情的长相啊。」
晏怜绪也听嬷嬷说过小黑炭长相薄情,他悻悻然地道:「小黑炭是个很好的人。」
道士笑道:「小少爷不会嫁给这位小公子,当然不用在意他是否风流薄情,可惜喜欢他的姑娘就得吃不少苦了。」
晏怜绪心里还是不服,然而道士已经向小黑炭道:「小公子,请给我看看您的掌纹。」
小黑炭顺从地伸出白嫩的掌心,晏怜绪从来不让他做粗重的工作,平日小黑炭练武之後,晏怜绪甚至会亲自为他敷药,所以那常握弯刀的手依然秀气白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十三
「掌纹分岔混乱,这辈子注定命途乖舛。」道士抬头看着小黑炭,叹道:「男生女相,又是经历坎坷,难免误入歧途。请问小公子贵姓?」
「楼,小楼一夜听春雨的楼。」晏怜绪抢着回答。
乱山云掩翠,老树雪生花,道士仰头看着角梁下的螺旋香嫋嫋吐烟,沉吟了一阵子,才向小黑炭道:「楼月璃—明月之月,琉璃之璃。愿小公子颠沛流离之後,仍然可以保持赤子之心。」
晏怜绪轻声念了几遍这名字,然後抬头看着小黑炭的墨绿眼眸,如同映在碧绿琉璃的月华,只觉得这名字跟小黑炭实在是天作之合,便大力点头道:「楼月璃,我喜欢这名字。」
小黑炭不明所以地看着晏怜绪,但还是点头接受他的新名字。
当夜,晏怜绪还在心里不断念着楼月璃这名字。他猛然想起来,明月难攀,彩云易散琉璃脆,这是个非常不吉利的名字。
晏怜绪只能希望,他可以一直保护小黑炭,使明月琉璃永远纯洁无瑕,不会化为泡影。
飞雪初晴,北风吹得琼芳乱坠,疏竹映流光。云冻红梅,香凝沁粉,画檐残雪滴。
玉鸾带着夕雾来到白榆院的暖阁时,曲清淮正拿着瓜藤纹金绞剪修剪青釉荸荠瓶里的宫粉梅,好生生的宫粉梅被她修剪得七零八落。
南窗下放着几个笑容可掬的磨合罗,阁里没有焚香,只放着一盆嫩黄的香橼,一室盈满清新果香,想必是特地从暖房里买来的。
从醉梦院回来之後,玉鸾一直想找曲清淮打听楼月璃的事,但她要不是跟着曲雪珑学习打理生意,就是跟着朋友游山玩水,几乎天天也不着家,他唯有吩咐夕雾留意曲清淮的行踪。今天曲清淮刚好在家,玉鸾便立刻过来了。
曲清淮回头看见玉鸾,她连忙迎上前,笑意盈盈地道:「嫂嫂,我听说您在找我,是有什麽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挽起高椎髻,只插着一根串珠金步摇,画着清淡的妆容,穿着鹅黄底水纹短襦配上荷叶罗裙,身上散发着天竺葵的香气。
「妾向小姐请安。」夕雾侍候玉鸾解下熨斗目花地绸绣荷兰蝶披风,拿走掐丝珐琅缠枝莲纹暖手炉,他道:「妾早就想跟小姐聊聊了,只是小姐贵人事忙,妾也不好打扰小姐。」
「别叫我小姐了,怪难听的。您可是我的嫂嫂,叫我清淮就可以了。」曲清淮笑眯眯地挽着玉鸾的手臂坐在紫檀木戗金描祥云纹茶几旁边,丝毫没有顾及男女之别。她指着那个荸荠瓶道:「哥哥就喜欢摆弄花草,偏偏我粗手粗脚的,老是做不好。」
「您有空可以找爷请教。」
曲清淮作了个鬼脸,说道:「我现在天天跟着哥哥出门应酬,回家後我可不想还要对着他,哥哥就是个闷葫芦,我又是坐不住的,要是跟他学习花道,恐怕我也会无聊死了。」
她吩咐婢女端上糕点,又亲自为玉鸾添了齐山云雾,说道:「以前我很担心若哥哥跟他未来的妻子只是因利结合,那他真的是孑然一身了,幸好他有您这样一位知心人相伴左右。」
玉鸾踟蹰地道:「可是妾是男人,不能为爷生儿育女……」
「曲家家大业大,大不了从旁枝过继儿子。」曲清淮握着玉鸾的手,诚挚地微笑道:「嫂嫂,您千万别胡思乱想,哥哥既然把你迎进茜云阁,就是把你视作妻子,我也是真心把您看成嫂嫂,您是曲家的人,这辈子也不会改变的。」
想起这些年来跟曲雪珑的恩爱,玉鸾心中不禁一软,但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说道:「听说您不但跟爷学习打理生意,也常常跟朋友出来游玩。」
婢女端上矾红彩描金莲花纹瓷碟和八宝糖蒸酥酪,曲清淮亲自给玉鸾盛了一碗酥酪,唠唠叨叨地道:「这酥酪跟街上的不一样,是我在京都游玩时,梵苍侯家的三小姐命人给我做的,我觉得味道不错便向侯府的厨子拿了方子,嫂嫂您一定要嚐嚐。」
那碗酥酪溶之如汤,则白如饧,沃如沸雪,上面点缀着蜜糖丶红豆丶山楂和核桃,全也不是冬天可见的食物,大约又是重金从暖房里买回来的。
经过多年严格节食的生活,玉鸾早已对甜食失去兴趣,但他还是敷衍地喝了一点点,万分客气地微笑道:「高飣羶根浇杏酪,镟融雪汁煮松风——果然味道甚佳。」
曲清淮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酥酪,又以錾花暗钮纯银筷子夹起一块巨胜酥蜜麻花送到嘴里,笑道:「对了,嫂嫂是想到哪里游玩?我待会跟哥哥说一声,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出去逛逛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听说近来您常常跟楼爷游玩。」玉鸾索性不藏着掖着了。
曲清淮几乎被麻花呛住了,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瞪大眼睛道:「之前哥哥因为这件事提点过我,我明明比以前更小心了,嫂嫂是怎麽知道的?」
玉鸾养在深闰,哪里知道曲清淮是否常常跟楼月璃在一起,没想到一试探就成功了,他顺着话头道:「爷怎麽提点您了?」
曲清淮脸蛋通红,她靠在玉鸾的耳边,轻声道:「就是……楼爷跟哥哥见过面……谈起我的事,然後哥哥就找了我……」
玉鸾眼神闪动,想起上次在醉梦院里看见曲雪珑的事,他抿着以圣檀心抹得鲜红如血的菱唇,勉强一笑道:「您也提过,楼爷风流成性,浪荡不羁,恐怕并非良伴。」
曲清淮手托香腮,说道:「我觉得……楼爷对我是特别的。」
她害羞地笑了笑,又打趣道:「别人不是常说燕知寒门,犬知新婿吗?家里若是养着一个猧儿,倒是可以知道楼爷是否佳婿。」
玉鸾却是笑不出来,他紧紧捏着白玉菊瓣纹双耳杯,沉默良久,问道:「您是真的想嫁给楼爷吗?」?
曲清淮坚决地点头道:「非君不嫁。」
「那楼爷是非卿不娶吗?」玉鸾颤声道,其实他不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曲清淮正要回答,她的贴身婢女忽地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几乎被门槛绊倒了,她顾不得行礼请安,只是大声道:「楼爷……楼爷派了冰人过来问名!」
玉鸾如遭雷殛,眼前一黑,全身发冷,濒死的晕眩瞬间袭来,几乎从竹藤玫瑰椅滑倒在地上,曲清淮却喜极而泣地叫道:「他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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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收云敛,雪似琼花铺地,寒酥处处,松篁独翠,千叶梅暗香清绝,细叠冰销。
玉鸾身为内眷,住在外男不能踏足的内阃里,自是不能前往大厅。他只好站在垂花门後,眼睁睁地看着曲清淮匆匆地走进大厅里。
「夕雾,你觉得……爷会答应吗?」玉鸾捏紧紫荆红缎绣栀子花蝶手帕,心焦如焚地向夕雾问道。
「回鸾夫人的话,奴婢愚见,既然楼爷光明正大地派冰人求亲,他和爷大约是私下谈过了,刚才小姐也提过这件事。」
玉鸾真的想不通为什麽曲雪珑愿意把妹妹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此时,玉鸾远远看见曲雪珑从大厅里走出来,他不能走出垂花门,唯有拚命踮起脚尖,幸好曲雪珑正好是向垂花门走来。
自从曲清淮回来之後,曲雪珑也没有来过茜云阁了,但现在玉鸾无暇问候曲雪珑的近况,只裣袵道过万福。曲雪珑身上传来清淡的玉兰香,他神色冷漠地问道:「你怎麽站在这里?」
玉鸾看得出曲雪珑的心情不太好,便婉娈地挽着他的手臂,翠钿贴靥轻如笑,腻声道:「刚才妾正好跟小姐在聊天,然後……听说楼爷提亲的事,妾担心小姐,所以……特地在这里等待。」
曲雪珑幽幽地看着玉鸾,玉鸾把他的手臂挽得更紧,故作忧虑地道:「小姐已届摽梅之年,是该许人家了,只是妾听说楼爷行为放荡,而且不过是新近的暴发户,恐怕并非小姐的良配。」
「若清淮执意,也唯有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妾……不明白爷的意思。」
彤云风扫雪初晴,远处苍山烟澹,青冥远净,玉桥畔疏枝冷蕊。曲雪珑踏进垂花门里,玉鸾自也跟随着他,二人穿过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闼连甍垂凤翼,曲雪珑只不冷不热地道:「清淮向来一意孤行,她已经不是小孩子,应当吃一堑长一智了。」
玉鸾脸色苍白,话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开口反驳,只好道:「所以……婚事是板上钉钉了?」
曲雪珑点点头,他转头看着玉鸾,眼神如水浴芙蓉净,玉鸾只能心虚地别过眼神。
空际瑶峰微吐,阁雪云低,裁冰剪水装鸳瓦,积雪散漫,飘落冰澌。
十字棂格窗的窗畔放着钧窑红斑青蓝釉梅瓶,梅瓶里插着几朵长蕊单绿梅,案头的釉彩寿桃纸镇压着晏怜绪用来练习书法的狭帘罗纹洒金纸,纸上的墨迹渐渐乾透了。?
霜帘风幕,古鼎沉重篆细,把书库薰得暖洋洋的,晏怜绪一如既往地伏在案头,枕着书本打瞌睡。案头诗书乃陈,缃缥斯备,他的耳边散落着纸笔,摊开的《礼记》上还沾着他流出来的口水,把墨迹洇成一团团乌云。?
晏怜绪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酸枝墨漆描金镶嵌竹簧博古架上的珐琅彩瓷马匹雕像映入眼帘。他突然想像自己骑在马上将会何等威风,想着想着,不禁傻笑起来。
又躺了一阵子,晏怜绪才打着呵欠坐起来,再伸了个懒腰,却赫然看见《礼记》上的字早就被自己的口水毁得一乾二净。他吓了一跳,顾不得擦净嘴角的口水,只手忙脚乱地打算把这本书塞到某个犄角旮旯里,免得明天被西席发现罪证。
晏怜绪绕到最後一排书柜前,这书柜里收藏的全是无聊的杂书,他平日很少来到这里。他踮起脚尖,把《礼记》塞在最高的一排。书柜的对面就是墙壁,墙壁上没有窗户,香鼎也离这里很远,总是格外阴冷。
他刚刚藏好《礼记》,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一旁的书本,才发现这些书本的书脊上也没有书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晏怜绪向书柜外悄悄探头,确定没有任何人站在紧闭的门外,才抽出其中一本书。那是一本以橘红丝绢制成的画册,丝绢的质料不错,但已经很残旧,边缘布满棕黑的污迹。
他翻开其中一页,眼睛马上瞪得大大的,脸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尤其一双耳朵更是通红得如同熟透的虾子。明明知道不该看下去,他偏生忍不住再翻开几页,双眼无法自控地黏在那些图画上,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里又冷又暗,晏怜绪却是全身热腾腾的,下身也升起一股陌生的热度。
正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来。
晏怜绪立即跳起来,几乎把画册掉到地上。
他以为早已下课的西席去而复返,内心七上八下,蹑手蹑脚地从书柜里伸头去看,却看见小黑炭正推门进来,捧着晏怜绪最爱吃的冰糖琥珀糕。
「你在做什麽?」小黑炭眨眨眼睛,他出落得愈发秀丽标致,身姿妩媚风流。
晏怜绪煞有介事地道:「快点关门。」
小黑炭顺从地关上门扉,走到晏怜绪的身边。晏怜绪罕有地没有先吃甜点,把小黑炭递来的冰糖琥珀糕随手放到案头上。他把小黑炭拉到身边,神秘兮兮地道:「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说着,晏怜绪隆重其事地把画册递给小黑炭。
小黑炭站在书柜外,静静地翻开画册,窗外那流金似的光芒在妍丽的娇容上尽情倾泻,连耳朵上的细小绒毛也清晰可见。晏怜绪仔细地留意小黑炭的反应,却发现他似乎不太惊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麽你不惊讶?难道你看过了?」晏怜绪着急地扯着小黑炭的手臂,莫名其妙地感到很不甘—他所拥有的,所知道的,无一不跟小黑炭分享,现在小黑炭却知道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下人常常传阅这些画册,但你这本……画得漂亮多了。」小黑炭的羽睫颤动,他的声音很小,晏怜绪总算看见他的耳朵渐渐红起来。
「为什麽不拿给我一起看?」晏怜绪噘嘴问道。
小黑炭略略犹豫,摇头道:「这些不是什麽好东西,而且……早晚会有婢女教导你这些事情。」
晏怜绪没有明了小黑炭的言下之意,以为所谓的婢女教导是她们把这些画册交给自己而已。他拉着小黑炭坐在黄花梨填漆戗金罗汉床上,在小黑炭的耳边轻轻地道:「真的……那麽舒服吗?」
二人靠得很近,晏怜绪甚至可以嗅到小黑炭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
小黑炭匆匆地看了晏怜绪一眼,低头道:「难道你……从来不曾……自渎?」
他的最後两个字说得细如蚊鸣。
晏怜绪慌忙躲避小黑炭的眼神,装作专心地看着旁边的三足黄铜云龙纹香鼎,宝鼎浓薰,烟雾被阳光染得发白。他心想香鼎里一定是放了太多银骨炭,否则他怎麽会突然感到那麽热。
过了大半天,晏怜绪才红着脸摇头,他还是不敢看小黑炭,只是忍不住道:「你……常常……那个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黑炭的脸颊红得就像要滴血一样,只轻声道:「偶……偶尔吧。」
二人本来肩碰着肩地坐在罗汉床上,现在却同时低头死死地盯着膝盖,彷佛膝盖上长着一朵新奇的花,又不约而同地把身体挪开了一点点,有意无意地保持距离。
「舒服吗?」晏怜绪的声音微弱。
清晨时还是阴晴显晦,现在却是云开天宇,书库里翻香罗幕烟斜,阳光把虹梁上的蝙蝠纹也照得一清二楚,彷佛什麽秘密也瞒不过阳光的一双慧眼。?
虽然书库里只有他们两人,小黑炭却还是四处张望,再三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非常小声地道:「舒服。」
晏怜绪突然抬起头来,紧紧地拉着小黑炭的手。他的掌心不断冒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小黑炭,嘴唇微微颤动,却始终不敢把要求说出来。
小黑炭凝视着晏怜绪,轻轻地道:「你想试试?」
晏怜绪以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幅度点头。
小黑炭在晏怜绪的耳边低声道:「今夜,我来你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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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月璃和曲清淮的婚事进行得如火如荼,玉鸾自是苦闷无比,幸好曲清淮这快乐的新娘子天天忙着试穿嫁衣和准备嫁妆,倒是没这工夫找玉鸾。
每月逢五前往琴坊成了玉鸾最大的慰藉,这天松雪飘寒,疏云吹冻,梅花争白,玉鸾正要出门上马车,却看见曲清淮领着婢女匆匆走来,笑道:「嫂嫂要出门吗?」
玉鸾裣衽福身,恭敬地道:「小姐万福,妾正要前往琴坊。」
「时间还早,要不要跟我一道儿去吃早膳?珍香楼最近新出了杏仁酪和荷花蒸米糕,嫂嫂一定要嚐嚐。」
玉鸾摇头道:「妾已经用过早膳,不打扰小姐的雅兴了,而且没有爷的允许,妾也不好四处乱逛。」
虽然曲雪珑从未明言禁止玉鸾出门,玉鸾到琴坊一事他也是知情的,但玉鸾毕竟身为男宠,也不好过於任意妄为。
曲清淮上前挽着玉鸾的手臂,压低声音道:「我约了月璃出来用膳,要是只有我们二人,让哥哥的熟人瞧见了,只怕曲家脸上不太好看,还是让嫂嫂陪着吧,我这就差人跟哥哥说一声。」
月雫素来有未婚夫妻在成亲之前不能见面的风俗,要是见面了,婚後必定过得不如意,现在曲清淮当然是偷偷跑出来跟楼月璃幽会的。
玉鸾心念转动,回头向夕雾道:「把我的帷帽拿来吧。」
风流矶散,霜覆九衢尘。绮罗巷陌,陌上轮蹄满,铜驼载酒,游人捎鞭骤玉骢。
青牛宝马七香车穿过大道连狭斜,到达珍香楼前,但见城中酒楼高入天,曲清淮首先灵活地跳下马车,跟在马车旁边的夕雾把木凳搬过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玉鸾下车,玉鸾带着黑纱帷帽,虽然隐约看见眼前的景物,但他还是习惯让夕雾侍候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上笙歌列管弦,四面栏杆彩画檐,不时飘来烹龙煮风味肥鲜,他们在二楼的包厢坐下来,待夕雾合上门扉後,曲清淮说道:「嫂嫂可以把帷帽脱下来了,反正月璃不是陌生人,我们快要成一家人了。」
夕雾侍候玉鸾脱下帷帽後,曲清淮立刻打发她出去点菜。因为曲清淮出门时没有带着婢女,所以包厢里只剩下她和玉鸾,这时曲清淮忽地神秘兮兮地道:「嫂嫂,我要问您一件事,就是那个……洞房那夜……」
闺阁女子出嫁,母亲或是女性前辈也会吩咐婢女以春宫图教会新妇承奉丈夫,但曲清淮以前在全是女子的心霞宫里学武,之後随着师门姐妹行走江湖,被这样好好保护着的千金小姐,想必对男女之事还是一知半解。
曲雪珑大约也没想到要派婢女教会曲清淮这些事情。若玉鸾是女子,当真嫁给曲雪珑为妻,他身为长嫂倒是应该指点几句,可是他是男宠,身份未免尴尬,但玉鸾也心里清楚,既然曲清淮问得出那些问题,她压根儿就没有把玉鸾当成男人。?
「楼爷会教会您的。」玉鸾的笑容有点讽刺。?
曲清淮突然闷闷地道:「嫂嫂,虽然月璃跟我说过会跟外面的女人一刀两断,但我……还是很担心不能长久地挽留月璃的心。哥哥那麽冷冰冰的,嫂嫂当年是怎麽打动哥哥的?」
玉鸾慢悠悠地道:「男人的天性就是贪新厌旧。若是要他们忠诚,那可得花一点工夫。」
曲清淮忙不迭地问道:「我到底要怎麽做?」
玉鸾的笑容渐渐柔腻,轻声道:「您要常常过问他的行踪,在外人面前得摆出楼夫人该有的架子,好好地管束楼爷,不用给他留太多面子,好让那些人知道您的身份—对了,若是楼爷身边有什麽不三不四的女人,一一打发就好了,至於那些不听话的嘛……您是会武功的,直接把她们打得不似人形,甚至打死也没关系,毕竟您可是富甲天下的曲家小姐,月雫的公主殿下,谁敢过问你的事。」
曲清淮犹豫不决地道:「这真的好吗?月璃会不会不高兴?」
玉鸾唇边的笑意愈发温柔甜蜜,说道:「爷独宠妾那麽多年,您还不相信妾吗?」
曲清淮正要再问,只见楼月璃开门走了进来,他一身丽服藻饰,看了玉鸾一眼,微笑道:「清淮,你今天带了什麽客人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我的嫂嫂鸾夫人,哥哥可疼爱他了,今天我特地带嫂嫂出来吃好吃的。」
「原来是鸾夫人,楼某久仰大名了。」楼月璃的笑意里带着戏谑,他坐在玉鸾对面,玉鸾站起来敛衽道:「楼爷万福。」
此时夕雾也回来了,杏仁酪和荷花蒸米糕很快便送到包厢里,曲清淮毕竟年纪还小,吃了几块糕点便把烦恼抛诸脑後,笑嘻嘻地道:「我们可得打包几件糕点给哥哥。」?
「还是你多吃一点吧,爷不喜欢吃甜食。」玉鸾失笑,他只吃了一口荷花蒸米糕便放下勺子—实在太甜了,甜得他的牙齿发酸。
曲清淮眨眨眼睛道:「只要是嫂嫂买的,他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