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探头:不在家?
这个母亲显然是裴望的养母,她有点好奇地追问:你母亲是做什么的?
大提琴手。油在锅里滋啦作响,裴望下了鱼,将两面都煎熟了,开始调味勾芡:你可以查到她的信息。
江舒抬手支住了下巴。
她觉得裴望的语气里有点隐约的小骄傲,但是又不太明朗。
她歪头研究了片刻,然后放慢了声音,想勾裴望主动分享一下:可是手机被没收了诶。
江舒眨了眨眼睛:我现在查不了耶。
裴望侧头看了她一眼。
他眼睫半压,视线很轻地从江舒身上掠过,然后他盖了锅盖,不置可否道:你可以之后再查。
鱼香味已经飘了出来,裴望开了另一个灶,起火烧了水,然后转身开始处理那一把蔬菜。
江舒把自己的小马扎又调了个方向,支着脑袋看他洗菜切菜。
在见到裴望之前,她揣度过很多次裴望的情况。他可能去了孤儿院,可能被人拐卖,也许是被人收养但是不管哪一种可能,她都不敢深想。
她很怕裴望走失后过得不好,她不敢想自己以为的幸福生活,其实每一处都由别人的痛苦搭成。
在江家第一次见到裴望后,她就偷偷地查了他的资料。
裴望的信息很好查,他在不久前获得了京市的优秀企业家称号,有官媒采访了他,并且将他创立京华公司的路程报道了出来。
京华是他在校时和同学一起创立的,从游戏公司起家,借一个抽卡养成类游戏积攒了大量的初试资本,然后进军了芯片研发,最近甚至在往医疗领域扩展。
大概是为了鼓励大学生创业,报道上用的是裴望大学时的照片。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张报道上的照片
刚刚二十的裴望对着镜头,穿着件绒质的毛衣,很端正地坐着,看起来清隽而温和。
她当时觉得,裴望应该遇到了一个很好的领养人,但是裴望对自己的家庭信息保护得很牢,她查不到他养父母的信息。
现在裴望告诉了她一点
江舒摸了一下自己的耳麦,然后问道:导演,晚上手机会给我们吗?
进屋子后就没有摄像大哥再跟着他们了,不过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节目组肯定是有人在镜头后面盯着的。
导演的声音在耳麦里响了起来,有些失真:你想得美。
江舒失望地放下了手。
她抱住了膝盖,揪了一下衣角,就听见一声轻响,裴望从大理石台面下抽出了一个活动板出来。
活动板被抽到了最远端,底下的钢支架响了一声,抵在了柜门上,牢固地架住了活动板。
江舒睁圆了眼睛。
她把小马扎搬到了活动板前,伸手摸了两下这块活动板,登时把失望抛到了脑后。她仰了头看裴望,兴致勃勃地问他:你怎么找到它的?
裴望将装好了的饭菜端到了板子上,又递了双筷子给她,解释道:洗菜的时候碰到的。
江舒很感兴趣地摸了摸这块板子,然后才接过了裴望递来的筷子,拉长了声音,慢吞吞地奥了一声,低头开始吃饭。
饭菜的味道比她想象中要好,江舒很快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将碗推到了一边,趴在活动板上看裴望。
裴望又吃了两口,还没顶住视线,跟着停了筷子,很无奈地问:怎么了?
江舒歪了头,对他露出一个笑:碗谁刷呀?
裴望叹气:我来。
他也没考虑过让江舒来刷,江家有保姆,她肯定是不会做家务活的。让江舒刷碗可能比他自己刷要更费心力。
江舒笑了起来:诶呀,这多不好意思呀。
她这么说着,却一点也没客气,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走进了卧室。
他们来节目组是带了行李箱的,早上工作人员带走这些行李箱,收缴了里面禁止携带的东西后,在晚上又送到了他们的房间里。
江舒从箱子里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和浴巾,然后抱着它们走到了卫生间门口:那我先去洗澡了哦。
江舒进了卫生间,将抱着的睡衣浴巾都放好,然后又拉开了门,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从门后探出了个脑袋,对裴望笑:谢谢哥哥!
她这么说完,又很快地缩回了脑袋,啪一声关上了门。
裴望顿了一下。他垂下眉,将剩下的一点食物解决掉,然后才放下了筷子,将碗筷都收拾了起来,放进了洗碗池里。
系统在他脑海里急得团团转:这你都不生气吗?恶毒女配压榨你工作,然后还挑衅你欸!
挑衅?裴望摁下了水龙头,水流声在小厨房里响了起来,盖过了他的声音:你是说她的道谢吗?
裴望平淡、冷静地重申道:我认为,你最好去升级一下你的系统。
两人的碗筷并不多,裴望洗好碗碟的时候,卫生间的水声还没有停。
他收了那个活动板,将小马扎搬到了窗户前,背对着卫生间坐下了。
系统还在他脑海里奋力反驳:我的系统非常靠谱。
裴望垂眸敷衍:嗯。
系统恼怒强调:我不会判断出错的!
裴望觉得有些无趣,他偏过头,不欲再和系统搭腔。
电子合成音抖了抖,还想再念叨什么,细小的开门声就突然响了起来,江舒推开了门,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卧室的门没关,裴望不在床上。
江舒眨了眨眼,转头又往反方向看去。
裴望正在厨房,他坐在那个小马扎上,背对着她。
江舒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她之前没觉得有什么,洗完澡才突然察觉到了尴尬
她和裴望并不是亲生的兄妹,让一个异性看见自己洗完澡穿着睡衣的模样,然后共处一室,委实还是太怪异了些。
不过幸好裴望坐在厨房里,还背对着她。
江舒推开门,小跑着进了卧室,然后挑了一张床,飞快地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
她的动静不算小,裴望是显然是听见了的,但是他没有回头,只是提醒道:床边有隔音帘,你看见了吗?
江舒愣了愣,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床边找了一阵子,然后从一个暗格里拉出了一片隔音帘来。
帘子是灰褐色的,大而厚重,拉开后几乎遮蔽了整张床,漏不出一点缝隙。
江舒安心地躺回到了床上:我看见了。
她答裴望道:我拉好帘子了。
裴望应了一声,她听见有脚步声响了起来,是裴望走了过来,然后是行李箱锁扣弹出的声音,接着是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是裴望在翻找衣服。
这个声音停得很快,接着是很轻的脚步声,裴望似是走向了卫生间,然后在一道关门声后,水声突然响了起来。
想象力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明明只有水声,但是她的大脑却总是下意识地从中分析着,想要得出一些更详细的信息来。
他在冲淋,他在打沐浴露
江舒拿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什么垃圾质量的隔音帘呀!回去一定要投诉一下这个品牌。
幸好她洗澡的时候,裴望在刷碗。
索性水声并没有响太久,裴望很快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拉隔音帘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裴望很显然是个很好室友,他的隔音帘拉起后,他那边几乎就再声响传出,江舒在床上打了个滚儿,然后试探着喊了一声:裴望?
裴望温吞地应了她一声: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