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盘散出金光,照在幻境上,周围的一切慢慢消融。
原本以为会有残酷暴行等着自己的花衣服女人缓缓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满脸疑惑。
袁悠悠走过去,朝女人伸出手,泪眼婆娑。
对不起,我来晚了。话是从袁悠悠口中说出来的,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你女人透过面前小姑娘的眼睛,似乎看到另一个人。
她绽出一个分外美丽的笑:你来接我了,是不是咱们胜利了?!
袁悠悠点头:我们胜利了!
太好了。女人脸上的笑愈发灿烂,姐妹都能得救了!
这时,从墙里走出许多灵魂,无一不是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大家,今天才更新还更得这么少,突然遇到点事状态不太好,节后会慢慢调整,把这几天欠下的更新补回来的,鞠躬。
第67章 解脱
队长!
大家的视线全都聚集到袁悠悠身上, 眼中掀起希望的巨浪。
袁悠悠的唇角缓缓扬起,边流泪边说:你们辛苦了,咱们以后不会再受欺负了。
她的脑海中出现一段本不属于她的记忆。
战火纷飞, 侵略军进入这座城市,一个由女人组成的民兵队为了让地下游击队顺利转移,主动挺身拖住侵略军,成为集中营俘虏。
最小的十三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五岁。
袁悠悠眼前浮现出当时的景象, 就仿佛是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拿到重要情报, 几个队员拼死将她送出去。
她答应队员,等到战争胜利, 就来接她们回家。
如今,这个许诺终于实现了。
袁悠悠张开双臂, 从墙里走出来的女人们悉数涌上来,围住她,抱成一团。
天上的八卦盘越转越快,发出的光芒也愈发耀眼刺目。
袁悠悠抬头看看,哽咽着说:如今国泰民安, 下辈子,你们可以平安顺遂, 一生无忧。
这时,想要帮助袁悠悠逃跑的那个花衣服女人低头看到自己虚幻的手, 含泪笑道:原来我已经死了, 早知道,就不用天天担惊受怕了。
被困在这里的几十年, 她每天都经历着死之前的恐惧。那是种比死亡还要恐惧千百倍的绝望感觉。
可是她不后悔。
能用自己这点微薄的力量给打鬼子的同志换来一点点生机, 值了。
和她一样, 其他女人也纷纷露出解脱的笑。
袁悠悠立正,身板笔直地开始点名:李春华!
到!
最左边的女人出列,敬了个礼,灵魂化成金色的沙子,飞进八卦盘中。
王春丽!
到!
孙小芳!
到!
袁悠悠一个一个名字点过去,面前的英魂一个个消失,最后,剩下那个花布衣服的女人。
她们从开裆裤起就是好朋友,约定好要一起出嫁,当对方孩子的干妈,或许,这个约定只能留到下辈子了。
她们相视一笑,两个灵魂同时升起来,牵着手,变成两朵金色的花,转着飞进八卦盘。
袁悠悠心上的重量消失,整个人虚脱,倒在地上。
八卦盘飞回她身上,与之一同而来的,是四面八方涌动的功德之光。
张强早已被刚刚喷薄而出的灵压压得昏厥过去,此刻醒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他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景象。
当啷!当啷!响起一阵锁链撞击的声音。
袁悠悠抬眼,是熟悉的身影。
我来接你去地府报道。黑色长袍的鬼差面无表情地对张强说道。
我,我不是没死吗?!张强一脸惊恐,本能向后退几步。
黑无常:你是质疑我们地府办事员么?
张强朝袁悠悠投去求助的目光。
刚刚这只鬼好歹也帮了她一把,袁悠悠开口道:这里刚刚灵压很高,我想他只是被误吸出来了。
黑无常翻翻手里的册子,说:张强,三岁骗同学的糖,五岁忽悠同学踩狗屎,七岁给同学卖碟,十三岁离家出走靠坑蒙拐骗为生,二十八岁成为快递员,多次私拆顾客包裹,偷奸耍懒,前段时间还间接害死一个功德深厚的老太太,该有一劫。
张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半是羞的,另一半是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些遭到劫数。
哦,后面还有。
黑无常照着册子念道:但念在其戴罪立功,可留住性命,愿其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张强长松一口气,跪下来,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
袁悠悠的情绪稍有好转,对黑无常说道:没想到地府对每个人安排得这么细致。
黑无常轻哼一声,都跟你说过我们地府的工作是很忙的,早几千年前,当时的冥主大人就立过规矩,好人善终,恶人受惩,善恶大小,都要有其归途。
袁悠悠干笑两声:原来地府是一个这么正能量的地方。
黑无常不耐烦地对张强说:好了,既然你的死期未到,以后做个好人。
是是是!鬼差大人,我以后一定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张强激动地磕了好几个头。
黑无常袖子一挥,张强便随风消失。
袁悠悠问道:刚刚这里有许多亡魂。
黑无常仿佛从这一句简短的话中,就猜出对方想问什么,说道:她们各自有自己新的命格,必定百岁无忧。
袁悠悠温笑道:谢谢。
黑无常盯着袁悠悠,半晌,留下句:过盈则亏。便踏着风离开。
袁悠悠皱起眉头,难得这个像师父的鬼差这么正经地说话,只是,这是什么意思?
*
钱警官回到警局没多久,就接到袁悠悠的电话,水都没喝一口,又赶到那家饭馆。
看到墙里封存着干.尸,他这个干了多年刑警的人都有些心惊,连夜叫人过来勘测现场,在不破坏承重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将墙体砸开。
其中,有许多几乎与墙融为一体,为了能完整地将尸骨保留下来,还联系了市里最顶尖的技术专家。
钱警官眼角有些湿润,对袁悠悠说:要不是你,这些伟大的人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我替国家谢谢你。
袁悠悠静静看着残破不堪的墙面,眼中是一种过去从未有过的情绪。
弱水观。
要是放任这样危险的组织存在,那这些英烈拼死守护的人民,不知道会遭遇什么灾难。
如果说之前是被祖师爷威逼利诱推着往前走,那么现在,她已然停不下来了。
*
夜色浓重,万物沉寂。
肖沉砚眉头紧锁,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黏在苍白的皮肤上。
许久,终于从梦中挣扎出来。
肖沉砚坐起来,胸口起伏剧烈,蚕丝睡衣贴在身上,描摹出精瘦的轮廓。
又不记得梦的内容。
肖沉砚摸索着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带着清爽香气的睡衣。这条路他已经走得很熟,即便看不见,也不会撞到东西。
自从眼睛看不见,他就时常做噩梦,却从来记不起梦的内容。
又好像,不是噩梦,而是一个十分悲伤的梦。
花洒中喷出淅淅沥沥的水柱,浴室蒸腾起白色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