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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嫂子进了门儿,喜春这回没在房里不出门儿了,跟周秉交代了几句,便跟赵氏几个一起进了新房里头。
前头进门时已经拜了堂,黄佳盖头已经掀了,过了合卺礼,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宁元去了前头招待宾客,房里剩下的都是宁家的女眷近亲。
赵氏妥帖,给端了碗汤面来,叫她先垫一垫。
黄佳害羞,想说不饿,肚子却“呱呱”叫起来,她跟黄佳早前见过一回,这会儿也说了几句,新嫁娘刚进婆家门儿,都不好意思,哪里有胆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看着吃饭的。
喜春当下就起了身儿,“嫂子先在房中坐坐,待会再来寻你说说话。”她朝几个年长的,想看新媳妇笑话的婆子招呼,“几位婶子,我嫂子害羞呢,咱们先出去吧。”
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宁家人都发了话,还赖着不想走的妇人只得应下,跟在她后边走了,不好反驳,只心里又嘀咕开了,觉得这个宁家出嫁的闺女,“管得真宽。”
往常在村里,她们也没少凭着这手段先整治整治刚进门的新媳妇,叫人哭几声儿,谁不是这样子过来的,给新媳妇整治整治,给了个下马威,以后才能顾着婆家,孝顺婆家的。
宁家的媳妇就精贵啦,丁点笑话都看不得的。
黄佳彻底松了口气,朝喜春送去个感激的目光,她进门前,她娘也说了婚房里的事儿,说有些婆子妇人会仗着厚脸皮,顶个名义说闹新娘子,给下马威,看新娘子笑话的,就是新娘子刚入门,脸皮薄,好多人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人家是族亲,当婶的来笑笑新娘子,找不出错处来,叫她忍一忍。
忍一忍就过去了。
黄佳进了门,见身边围着好些婆子,都不敢说话的。
宁家的妇人们出了门子,回头就说喜春把她们从喜房里给撵了出来,“人新娘子都没发话呢。”
可新娘子脸皮薄,谁敢头一日进门就跟婆家族人对上的。
没去的人诧异,就出主意:“这么霸道啦,等会夜里还有闹公爹的,也叫新娘子出几分力的。”
县里离宁家村不近,下晌这顿饭都是早早安排,等他们用过了,再闹一闹,就赶车回村的,到村里正好天擦黑儿,半点不耽搁的。
喜春晌午就没胃口,只随便吃了几口,酒楼送来的饭菜油水重,她都是挑的素菜、清淡的汤喝,奶娘那边要喂奶,在吃食上,喜春能忍,儿子的口粮她不能这样应付,奶娘吃的是特意带她去的酒楼里点的,吃饱喝足了,才回来奶小主子。
吃了奶,周星星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大刺刺儿的,他现在认人得很,非要人陪着耍,还得看着他,陪着他耍,不然就不依。
喜春就看向一旁的周秉,他收敛了浑身的锐利,添了几分温润如玉,像个翩翩公子一般,喜春作为枕边人,哪里不知道,周星星如今这显露出来的霸道性子,跟他简直是一模一样。
父子俩都是那等,要人全心全意看着的。
宁家今日上上下下都忙,只有喜春夫妻两个轻松,出嫁的女子回门是客,是不叫客人做事的,他们不出去招待客人也有理,一早陈氏还把子仪跟大妞送了来,请他们帮着带一带的,外边来的人太多,怕一时看顾不上他们兄妹。
晌午前大嫂才来把人接了去用饭。
下晌不用招客了,都是用过了饭,各自去说话走动,去外边县里逛的都行,赵氏说了,下晌人就用不着送过来了。
午食后,一家三口小憩了会儿,外边桌椅已经摆上了,出去走动的客人又纷纷来了,吃了这娶亲宴的最后一顿。
喜春和周秉吃的是陈氏单独开小灶给他们做的,熬了汤,还下了面条。
正慢条斯理的用着,外边已经起哄起了。
当地的风俗,是儿子娶亲的时候,夜里闹一闹当公爹的,就是问问儿子娶媳妇高不高兴,想不想喝儿媳妇斟的茶,又闹新郎官,以后要不要孝敬老人。
闹这一场还有红封拿,亲戚全都等着这一摊。
刚用过饭,宁家族里有人起了个头,就有人把宁秀才跟宁元架了来,本是问个问题得个红封,图个开心问一问也就罢了。
几个妇人高声阔气的说表示不满意,还振振有词的,“光新郎官说有甚么用的,新娘子还没发话呢。”
就在院子里头,隔着一道门一扇窗,有人就把那窗户推开半扇,隐隐露出坐在床上的一角身影来,饶有深意的朝着里边喊:“新娘子,你家相公都说以后要孝顺公爹了,你这个儿媳妇孝顺不孝顺的?”
一说话,墙里墙外的人都笑。
这等带点桃色的,野史里记了不少,嘴上没个把门的乡下婆子说起来就更是不忌讳了,甚东家的小媳妇家里没了婆母,只有个公爹,怕是甚...
爱听的人还多,讲起来也不避讳。
宁家当年娶媳妇,大媳妇娘家是秀才公家,没几个人敢开玩笑,二媳妇唐桂花本来就名声在外,是个泼辣的,如今进门的黄佳性子怯懦,被人说也不怎的反抗的。
婆子们挑柿子,也知道挑软的。
推窗这个举动,宁家这边当下脸上就露出两分不悦来,只是碍于是大喜日子,不好闹出不吉利,陈氏就道:“好了好了,佳佳是个孝顺的,以后定会孝敬公婆的,你们别逗她了。”
敢闹事的婆子本就胆子大,又借着吃了酒的劲儿装疯卖傻的,“这可不行,你是当婆母的,还能代你媳妇回话不成?新浪子,你不好出门子,就在里边说大声些回吧,我们耳朵不好,你可得讲大声的。”
四下吃酒的都笑。
他们还没有察觉到有甚不妥的,只跟着起哄的人笑笑,也跟着起哄,本意上是图个热闹喜庆。
无意的伤害,常常叫人更受伤。
房中显露出来的身影,身躯起伏不定,十分不安,一只白嫩的小手一把把半阖的窗户关上,“嗳,你这丫头你做什么呢。”
妇人高大的手刚想推搡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黑沉沉的眼十分不善的看着人,周身气势锐利,妇人顿时收回手,再不敢发酒疯的。
喜春环顾四周,先前热闹的气氛顿时转静,她突然轻轻一笑,“好了好,时辰也不早了,叔伯婶娘们还是早些家去吧,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爹娘着想,没事儿,我爹娘再不济还有闺女呢,叔伯们若是想知道家中的嫂嫂们孝不孝顺,回去敲嫂子的房门问一问就知道了。”
她说话笑眯眯的,声音也十分轻柔来。
哪个当公爹的敢去敲儿媳妇的房门的,这要是敲了还不知道该传出什么小话来了。
闹得过分了些。
隐隐的责怪打在几个婆子身上,叫她们脸都给丢光了,灰不溜秋就挤出了人群跑了,她们家的男人也不敢多留了,抽了空也赶紧给溜了的。
人一走,这闹婚也就散了,各家纷纷告了辞。
回了房,喜春脸上就没笑脸了。
周秉就安慰她:“好了好了,所幸还没闹起来,别气了。”
喜春气的就是这点,她想到自家,又想到别家,面上瞧着都是高高兴兴的迎新娘子入门,可是又有多少家吃过这种闷亏,主人没吃甚大亏,看在喜事儿的份上还只能算了的。
周秉只得把几个舅兄想扩铺子的事拿来给她说,转了她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
结婚不是这么容易的。
第96章
石炭铺子叫宁家兄弟都看到了其中的利润。
如今宁家这家石炭铺子已经在县里站稳了脚跟儿,独一份的买卖,上下都知道他们,只要采买过石炭的小娘子都知道家中烧石炭的好,隔两日就要来采买一回,唯一有个缺点,宁家当初要开铺子,一时又没个合适的,最后买下来的铺子小了些,人一多就有些转不开,登门买炭的娘子妇人都说过好些回,“早该换了,都挤不进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