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叶文锦,左邻右舍没有不竖大拇指的——叶家老大可以说是最让叶诚省心的孩子。一米八的大高个,剑眉星目、英俊清秀,举止大气从容,还品学兼优,如今更是考上了市里、省里甚至全国都数得上的工大,旁边那户的王阿姨和斜对角的张阿姨都费劲心思地想把自己家女儿往叶家老大旁边塞,甚至还出现过小王和小张同时来叶家做客的局面,连叶诚这个榆木疙瘩都傻了眼。
但叶文锦其实并不是传统意义的好学生。
他与好学生沾边的地方,大概只有学习成绩——若不是为了让叶诚宽心,他根本没多大动力去用功读书;遵守学校规章也只是因为他讨厌麻烦事儿,万一被教导主任抓到,会耽误他做其他事的时间。总之,叶文锦一直穿得干净整洁,待人接物大方得体,笑容令人如沐春风,这些全都是假象,因为他知道,维持良好的社会关系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叶家另外三人不知道的是,叶文锦自打高中起就和社会上的三教九流有往来。这小子头脑灵光、口条伶俐,专搞投机倒把,混迹洗脚城和歌舞厅,卖些小药丸来赚差价。叶文锦在赚钱这方面简直无师自通,代写作业、代考这种他早就不屑于玩了,后来甚至发展到捣鼓了个实验台,专门去做那些药,只不过后来动静太大,引起了他人注意,这才收敛一点。
高考结束后,叶文锦马上就给自己身上穿环,先是一只耳朵扎几个眼,又是肚脐上打钉,只不过肚脐上那个一直没人发现罢了。叶诚瞅见大儿子左耳上叮叮当当,本想说几句,但又想到叶文锦刚高考完,难得放飞一下自我,只得讪讪闭嘴。
"真搞不懂你哥脑子里都想的是啥。"叶诚无奈地举着绿棒子喝一口,"文钰,虽然你哥给爸省心,但爸总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说罢,又是那副酒后颓丧的自暴自弃神态,继续瞅着自己脚趾头看。
"哥就是压力太大啦。"叶文钰轻柔地宽慰道,"家里不宽裕,哥又是长子,高考前肯定很焦虑,这下终于上了个好大学,以后毕业找工作就不愁了。"
"哎,但愿如此吧。"叶诚嘟嘟囔囔,咕哝着,一个大男人打耳洞又纹身是怎么个事儿,耳洞还只打了一个耳朵,怎么看着这么怪呢。
好吧,叶文锦确实挺怪的,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从幼年起,他就展现出一种超乎同龄人的冷静淡定,某段时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肾上腺有问题——几乎什么事都没法让他过于激动,连母亲离世时他也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很快便接受了这个现实。他感情匮乏的大脑总能将任何逻辑理得透彻,作出当下的最优解。
但对叶文钧除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能是因为自家老弟太过傻逼和奇葩,向来沉着冷静的叶文锦每每处理叶文钧留下的一屁股烂账时总是出人意料的破功,这可能是他为数不多感情充沛的时刻。叶文钧这个傻叉一遇到他哥,被激几句便会剑走偏锋,先是像个被点了的炮仗似的发癫,发完疯后又眼泪汪汪地求他哥原谅。正如叶文锦所言,他认为自己就是个受虐狂,每次被他弟这么鸡飞狗跳地一折腾,他事后细细思考,竟从中品出些奇怪的释放感——平日里按捺住自己的本性维护的精致外壳就这么被他弟一拳打碎,他竟有些享受冲着叶文钧狂暴大吼时的失态,似乎这才是他原本的自己。
如果非要问还有什么更怪的,那大概就是——
叶文锦喜欢男人。
这是天生的,叶文锦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这个难以启齿的癖好。5岁那年他把一个好看的小子强吻了,在老师教小朋友们跳交谊舞的时候,叶文锦眼神定定地瞅着那个被小姑娘们围着的小帅哥,猛地撒开了自己舞伴的小手,推开那帮围着他心上人的小姑娘,上去就对着人家嘴唇亲了过去。
最后帅小伙喜闻乐见地被他弄哭了,帅小伙的老妈不乐意,揪着罪魁祸首的衣领就甩到来接孩子的叶诚面前,之后叶文锦自然是挨了爹妈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你亲他干嘛?亲的还是个男的?"叶诚崩溃地喊。
叶文锦被揍得人都呆了,神色漠然地吐出一句话。
"闹着玩的,我想恶心他。"
从那以后,他便再清晰不过地了解了自己的性取向——但自然是不能告诉爹妈的,不然在古板的叶诚那边可就不一定仅仅是挨打了,叶诚会先杀了他儿子,然后再自杀。
某天,叶文锦在卧室里写工大的作业,叶文钧在他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暴雨发呆——雨下得太大,若是玩火也一浇就灭,外面更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叶文锦倒也并不排斥他呆在自己房间,只要别发出动静就行。
"听姐说你小时候还亲过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文钧突然问。
不发癫的时候他也算个正常人,叶文钧探究地望着叶文锦面无表情的脸,难以想象自家大哥还有这么不羁的一面。
"亲过啊,怎么。"叶文锦本来想撵他出去,但一听到这货问的问题非比寻常,便饶有兴味地挑挑眉。
"那你来亲我,你愿意不?"叶文钧流里流气笑着。
叶文锦只当这蠢货试图捉弄自己,刚想开骂,突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亲你一口对我有什么好处?"叶文锦冷冷地讨价还价。
"我刚偷了一百块。"叶文钧从兜里掏出钱来晃了晃,"都给你。"
"哦?有钱拿。"叶文锦来了兴趣,瞥一眼那张百元大钞。"不行,得加价。"
"差不多得了。"叶文钧佯装恼怒,"我没那么多钱。"
叶文锦懒得跟他掰扯,心下想着,就算只有一百,也不能让这钱落在这混账手里,谁知道他要拿去干嘛。
"那你过来。"叶文锦勾勾手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文钧听话地凑了过来,把他的脸凑向他哥。叶文锦随意瞟了一眼四周,见周围无人,便捏着他下颏,蜻蜓点水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叶文钧眉眼冷硬,嘴唇却柔软细腻,叶文锦只觉得自己那一吻像是落在了果冻上,湿润、弹性十足,还带着白砂糖味的甜香。
"完事了,给钱。"叶文锦言简意赅地敷衍道,伸手要钱。
叶文钧却像呆愣了似的,僵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叶文锦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让他给钱,叶文钧这才红着脸,把钱交上来。
等一下——叶文锦突然有了个恶劣但聪明的想法。
如果亲他一口就能骗他把钱给自己,那岂不是能免了这蠢货到处拿出去挥霍无度疯狂败家了?
"你还有多少钱?从哪偷的?"叶文锦似笑非笑地瞧着弟弟。
"什么意思?"叶文钧刚缓过神,桀骜不驯地瞪着他。
"以后一百一次。"叶文锦气定神闲地继续把目光挪到书本上,演算起那道复杂的化工原理题。
"一百一次……"叶文钧似乎在琢磨这句话的含义,正揣摩着,突然冷哼一声。
"叶文锦,不管是谁给你一百,你都让他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文锦从书本中抬起头来。
"对啊。"他笑得温良无辜。"来钱这么快,怎么不愿意?"
喜闻乐见,叶文钧又要发癫了。叶文锦好笑地瞧着他开始恼怒地咬紧牙关,浓眉皱起,一副随时都要干架的姿态。
——但他不可能伤自己。叶文锦有恃无恐地笑了,翘起二郎腿,又捏着弟弟的下颏,脸凑上去,只见叶文钧俊朗英气的五官在他眼里瞬间放大。
“你干嘛?恶不恶心?”
叶文钧气喘吁吁地红着脸,殊不知自己那张口结舌的模样,在他哥看来,傻气都快溢出来了。
“你还知道恶心啊。”叶文锦的嘴唇停留在他面前的空气里,讥讽地翕动着,“那就少来烦我。”
叶文锦把书一收,两条长腿一迈便走出门外,只想换个地方学习——瞅这架势,对方一时半会儿是安静不下来了。
不过这小子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奇怪?难不成爱上自己了?叶文锦好笑地想。脸红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终于抱得美人归了。不至于吧,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同性恋?叶家有他一个就已经嫌多了,可别又来第二个啊。
不对。叶文锦眉头一紧,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逻辑漏洞。
叶文钧这孽障,从小没了妈,爸又烦他——从来就没人亲过他。叶文锦重新回忆起刚才对方朝自己凑过来的姿势——叶文钧好像是把脸侧一点凑过来的,似乎是想让自己亲他的脸,而自己却直接奔着他嘴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文锦呆在原地,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壳。
从那以后,叶文锦也再没亲过弟弟一下。
时间拉回到现在。
叶家三口神色凝重地围坐在桌边。
为什么说是三口,因为叶诚早就被气得血压飙升,十分钟前刚准备抄起皮带把叶文钧再次撵出门外,结果自己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叶文锦赶紧把自己的苦命老爹搀扶起来,送到他房间床上去躺着。叶诚直挺挺如尸体似的一动不动,嘴里却骂个不停,什么稀罕词儿都出来了,叶文锦只得塞了他一口降压药,用物理手段让他赶紧闭嘴。
“……所以现在怎么办?钧儿还能在厂里继续待吗?”
叶文钰的头痛似乎更厉害了,她趴在桌上,闷闷地问。
叶文钧自知又闯了祸,一声不吭地低着头。
叶文锦瞟了一眼老弟,叹了口气。
“当时很多人,包括我都看到了,是贾帅先骂的叶文钧。问题应该不至于很严重,就是弄坏了厂里的一张桌子和几个板凳。老陈跟上面也反映了,厂长有点不高兴,不过也没说赶叶文钧走,只叫他下次上班的时候当众念检讨。”
“……哎,工作没丢就好。”叶文钰如释重负地喘口大气,随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愤愤不平,“贾帅那个混蛋玩意儿,我没记错的话,他上初中那会,没事儿就跑来骚扰张阿姨女儿,有一次还把人家堵在小树林动手动脚……要不是当时我看见,琪琪衣服都快被那个畜生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啊!”一直闷声不响的叶文钧突然高声道,“那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我第一次揍他就是因为他摸小姑娘!”
“你还来劲了?”叶文锦鄙夷道,“吃你的饭!”
叶文钧不服气地哼哼,看见他哥不耐烦的模样,只得听了话,低头嚼起那块油炸馒头,嘎嘣嘎嘣的声音比刚才说话的动静还吵。
原来如此。叶文锦一言不发地夹了一筷子青菜。叶文钧也并不是每次都随心所欲地发泄暴力,偶尔还是有那么一点惩恶扬善的动机。
“明天周一,叶文钧,你正常去上班。”他气定神闲地发号施令,“该上工就上工,该吃饭就吃饭。我实习的活儿也不多,只要我没事做,我就一直跟在你旁边。但凡有人再敢说你一些不三不四的话,一切都由我来处理。”
叶文钧一愣,抬起头瞧着他哥那淡定得出奇的眼神。
“你要做的就是控制好脾气,别在我说话之前动手,所有事我会给你摆平,你珍惜这份工作就是。”叶文锦干巴巴如念台词似的念完这句话,话音刚落,叶文钰就笑呵呵地拍起了手。
“钧儿,你看哥多爱你。”她揶揄地推了一把弟弟。叶文钧不知在嘟嘟囔囔些什么,又开始脸红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猛地舀了一大勺辣酱塞进嘴里,把自己辣得涕泪横流,咳嗽不止。
爱?至于么?倒也没那么夸张。叶文锦哑然失笑。
只不过是想让他别惹事,好好工作罢了。
叶文钧咳嗽得越发夸张,叶文钰赶忙给弟弟倒了杯水,“吃这么辣做什么?每次你吃辣椒都像疯了似的,老这样下去,当心肠胃变得跟你哥一样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文钧拿起杯子就往嘴里灌水,如头水牛似的咕咚咕咚喝了七八口,这才消停。
“……姐。”他突然扭头瞧着叶文钰。
“嗯?”叶文钰温柔地摸摸弟弟的头发。
“那你爱我吗?”他试探性地问。
“说什么傻话啊?”叶文钰乐不可支,只觉得自家弟弟可爱,捏着他的脸蛋乱揉一顿,“姐最爱你了。”
“……那你能亲我一下吗?”
叶文钧陡然认真地看着叶文钰,似乎是在验证什么问题。
“啊?没问题啊。”叶文钰被他搞的有点奇怪,但只认为是小孩子博取关注的把戏,便微微一笑,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钧儿喜欢不?以后做了好事,姐就亲亲你脸蛋。”叶文钰一脸溺爱地狠揉他的脑袋,“我们家钧儿就是可爱。”
叶文钧被他姐亲得一呆,半天没缓过神儿来,眼睛却没瞧叶文钰,只傻愣愣地盯着他哥看。
叶文锦自然更是瞧见了他弟炙热的目光,喉头一紧,只当作没看见,站起身往门外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突然想起爸前几天就叫我买酱油,我都忘了。”说着便急匆匆地溜了出去,独留姐弟二人在餐桌旁。
“你哥吃错药了?饭正吃的好好的,突然买什么酱油。”叶文钰不解地拿起筷子夹菜。
叶文钧仍愣在那里,目送着他哥身影远去。
真是要了命了。
叶文锦烦躁地伸出手指,毫无意义地划过超市的一排排货架,不明白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到底是为什么。
叶文钧这种蠢货,现在都已经很明显地知道他性取向有问题了,已经没法遮遮掩掩下去了——当初他给自己钱,说让自己亲他的时候,自己怎么就欠儿蹬似的亲他嘴了呢?
叶文锦回忆起自己当初莫名其妙的做法,只想穿越回去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但这也不能怪他啊,首先,叶文钧没说让他亲哪儿;其次,他问自己“你之前还亲过男的吗”,当时自己5岁的时候确确实实是把那个帅小伙强吻了,亲的就是嘴,现在当然可以解释自己当初太小不懂事,没有性别概念,但叶文钧自己也会错意了啊,他也还以为叶文锦亲人家亲的是脸!
本来当初亲他弟的嘴,是自己根本没把叶文钧当回事儿,只觉得他是个小屁孩,单纯想恶心一下他,让他别来烦自己,谁知道这傻叉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反应?叶文锦懊恼地捂住额头,只觉得自己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叶文钰亲叶文钧,自然而然亲的就是脸,这才是家人亲吻的正常表现,而自己亲他嘴,又算个什么?
真够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文锦疲倦地撩了一把头发,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都是冷汗。
自己在怕什么?在紧张什么?难不成害怕自己是同性恋的秘密被他弟在家里当众揭穿?难不成又害怕叶文钧这个奇怪的反应是对自己有想法和误会——
算了,一个小屁孩,能掀起什么风浪。
叶文锦想到叶文钧那莽撞幼稚的脾气,竟莫名觉得少了几分威胁感,于是便发挥阿Q精神,宽慰起自己。
“就是他。”
一个扭曲阴恻的声音在货架后响起,“就是他弟揍了我两次!”
听这声音像是贾帅。叶文锦被迫从思绪中拉回现实,抬头一看,说时迟那时快,货架旁边走出三个半大小子,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认出是贾家的三兄弟。
“贾磊,贾江,贾帅。”
叶文锦点名似的一一念过去,这三兄弟从高到矮依次排列,像个条形统计图,竟有些好笑。
“你弟把我弟揍了两次。”为首的大哥贾磊粗声粗气道,“叶文锦,你们家就不给个说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文锦只觉得可笑,多大的人了,还搞围追堵截这一出,不愧是他弟的同龄人,也别说他弟幼稚,这一辈的小子看来都没好到哪去。
“等我买完酱油,”他春风和煦地礼貌一笑,“出去说话。”
终于出了超市,叶文锦提着酱油,镇定自若地走在他们仨前面,把酱油往自己停在超市前的自行车上一放。
“这儿人太多,”他温文尔雅地征求起三人的意见,“我觉得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
兄弟三人相视一笑,挑衅地瞪着叶文锦。
“好啊,随你。”
都要挨打了,还想找个没人管自己的地方,这书呆子可真够傻的。
“就去河边吧。”叶文锦把手往兜里一揣,大摇大摆地带起路来。“谁叫人,谁孙子。”
叶文钰和叶文钧正刚吃完饭,叶文钧仔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心里纳闷他哥怎么买个酱油买这么久。
“钧儿,你去外面玩吧,碗筷我来洗。”叶文钰推开在旁边想要帮忙的弟弟,“别惹事啊,不然爸要被你气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文钧闷闷地应着,正打算去超市找哥哥,只见对门李老头的孙子李斌急匆匆地跑过来。
“叶文钧!”李斌叫道,“我刚才看见你哥被贾磊他们仨兄弟带到河边了,你赶紧过去!你哥要挨打!”
叶文钧听了,登时如个被点燃的炮仗,蹭地蹿起来老高,随手抄起那根惯用的铁锹,飞似的冲了出去。
“还特么不叫人,还特么逞英雄?”贾帅狗仗人势,看着他哥站在旁边,又是一拳,揍上叶文锦的鼻梁。叶文锦本来能躲,却直挺挺地站在那不动,被揍得脚跟不稳,倒在旁边的树下。
“呵呵。”叶文锦冷笑一声,不顾鼻青脸肿、浑身卸骨拆筋的疼,神色阴暗地扭头,吐痰似的吐出口里的鲜血,“就这点力气?你是没吃午饭吗贾帅。”
“我去你——”贾帅勃然大怒,张口就骂,刚想一脚踹过去,被他哥贾磊拉住。
“再打就要出人命了。”贾磊还算克制,“给他个教训就完了,以后让他好好管教他弟。”
叶文锦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心下琢磨着要怎么引贾帅说出那句关键的话。
“贾帅,”叶文锦扑哧一笑,索性盘着腿坐在树下,“你要是有能耐,跟着老陈做学徒的时候就努努力,争取超过我弟的业绩。昨天老陈还跟我说,我弟一下午就冲了一车木板,而你这个弱智玩意儿,跟着老陈学了两天都没学会。”
“我去你妈的!”贾帅果然恼羞成怒,口不择言起来,“叶文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那点花花肠子,你爸给副厂长送酒的时候我正好躲在旁边偷看了,当心我直接跟上面举报,你们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靠,你疯了,说啥呢你!”贾磊慌了,恶狠狠地推了一把这个不省心的混账玩意儿。
非常好。叶文锦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悄悄在裤兜里按下了小灵通的结束录音键。
“贾帅!我去你妈的!”
一声暴怒的大吼传来,四人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
叶文钧右手提着铁锹,左手是一把燃烧正旺的火柴,杀气腾腾地站在不远处,手中跳动的火焰被微风吹动,诡谲如云,摇摆不定。
“你他妈不是说不叫人吗,叶文锦?”贾帅慌了,朝后倒退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文钧那张被狂暴怒火席卷的脸。
“你个孙子!”他尖叫出声,不顾他两个大哥正在旁边,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拔腿就跑。
“贾帅!今天你不死在这儿,我叶字倒着写!”叶文钧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声嘶力竭地嚎叫着,离弦的箭似的对着他的仇家就冲了过去。
“叶文钧!”叶文锦疼痛难忍地捂住腰,挣扎着站起,“你他妈给我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为时已晚。叶文钧追上贾帅,拿着燃烧正旺的火柴就要往他衣服里塞,贾帅吓得屁滚尿流,在地上像只快死的狗似的扑腾,“哥,救我!救救我!”
贾磊和贾江慌了神,正欲去救他们家老弟,却看见叶文锦在树下挣扎,想到叶家老三最在乎他哥,便一把将叶文锦揪过来,掐住他的喉咙。
“敢动一下他试试!”叶文钧狂吼道,“我直接在这儿烧死你弟!”说罢,他将火焰凑近贾帅的衣领,贾帅吓得直抖,嘴里大爷大哥祖宗什么的全说了。
“你敢烧我弟衣服,你哥就没一个眼珠子!”贾磊也急起来,一把掏出手里的小刀,直指叶文锦的眼睛。
“去你妈的,贾磊!”叶文钧显然更慌,拿着火的手抖了起来,“你放开他!”
叶文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把刀,镇定自若地冷笑起来,心想这场面他都在洗脚城经历过几百次了。
“钧儿,放开贾帅。”他淡淡命令道。“只是打个架,哥只受了点儿皮外伤,何必闹这么大呢。”
叶文钧本来正怒气冲天,听见他哥那声“钧儿”,却瞬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手里的火种掉在水泥地上,他随便伸了只脚,几下将火踩熄了。
“滚!”叶文钧恶狠狠地推搡一把贾帅,“别让老子再看见你,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贾帅屁滚尿流地站起来,猴子似的尖叫了一声,连抬头看他哥一眼都不敢,飞一般往家的方向逃了;贾磊他俩面面相觑,只得放开叶文锦,谁知叶文钧威胁地走上前来,把铁锹往二人脸上比划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钧儿,放他俩走。”叶文锦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你再惹事,咱爸就真要被你气死了。”
又是一声“钧儿”,彻底把叶文钧哄得没了脾气。
“你俩,滚。”
叶文钧神色冷厉地死瞪着二人。
明明才15岁,叶文钧就已经有185的身高了——体格强健、肩膀宽阔,两条浓眉一横,高耸的眉骨下方投下一片暗影,却遮不住他眼底炽烈凶狠的恨意,这变态的、反社会的、纵火的天生坏种,此刻矗立在那,气场极强,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贾家兄弟二人挫骨扬灰。
叶文锦凝望着自家的混账老弟,直视对方那暴烈炙热的眼神,心脏陡然猛烈跳动,一阵难以言说的兴奋从脚底直达胸口,他不自觉地咬了咬牙关,似乎被对方的癫狂野性感染,轻喘一口气,嘴角浮现一丝疯狂的邪笑。
这一幕显然被贾家二人敏锐地捕捉到,他俩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要知道,叶家老三的武力值可以说是以一当十,而叶家老大也不是个善茬,耍起阴来没人知道他能干出什么恶心事儿。
“……你们要干嘛?”贾磊心虚地后退两步,“人也放了,还想继续纠缠,难不成要闹到警察局?”
“哎……算了。”叶文锦拍拍屁股站起来,又恢复了冷静,“钧儿,今天这事就算了,我们回家。”
叶文钧将铁锹“当”地戳向地面,威胁意味十足地瞪了贾家二人一眼,跟在他哥后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
叶文钧低眉顺眼地在他身后跟着,半天才冒出一个字来。
“闭嘴。”叶文锦故态复萌,冷冷地甩手走在前面,“我胳膊疼得抬不起来,你把我裤兜里的手机拿出来。”
叶文钧赶忙听话地凑过去,将手伸进他哥兜里,拿出了那个血迹斑斑的小灵通。
“开机,调到录音界面。”叶文锦命令道。
叶文钧照做,只见屏幕显示一条新录音。
“听听是什么。”叶文锦冷笑一声。
他弟一头雾水地打开录音,贴在耳边,只听得里面先是一阵刺耳的拳打脚踢声,伴随几声叶文锦的叫唤,那叫声显然别有心思地把贾家三兄弟所有人的名字都念出来了;最后则是贾帅清晰的咒骂声,“你爸给副厂长送酒,我早就在旁边偷偷看见了!当心我举报你们。”
“叫李斌拿着这录音,明天去办公室给副厂长单独听。”
叶文锦得意洋洋地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贾帅和他全家,这辈子都别想在厂里上班了。”
“……”叶文钧举着手机,被他哥的阴险老练惊得说不出话。
“可为什么不让我去交给厂长……”他傻乎乎地问。
“你蠢啊?”叶文锦不耐烦道,“如果你或者我去,难道副厂长不会觉得我们蓄意公报私仇,也会对我们起疑心吗?让李斌去,李斌是副厂长家亲戚,难不成他还会做出对副厂长不利的事儿来?”
“……原来是这样,”叶文钧心悦诚服地给他哥鞠了一躬,“还是你聪明。”
叶文锦表面不承认,实际上听了十分受用,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愉悦地吹起了口哨,让叶文钧跟在自己旁边,二人肩并肩往家走了。
抄近路要经过一段僻静的老街,此时正是大中午,太阳毒辣,老街本来就少有人经过,此时更是空无一人。
“……哥。”
叶文钧突然低头,望向叶文锦流血的唇角。
“嗯?”叶文锦心不在焉地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疼吗?”他试探地问。
“疼啊。”叶文锦正想着明天实习的时候要先找一下带自己的师傅去买材料,买什么材料来着?
正胡思乱想,他却觉得身体一沉——叶文钧的手按着他的肩头,一身被火熏过的焦味,低沉的呼吸声瞬间凑在他耳畔,还没反应过来,他那两片柔软的唇就覆了上来,轻轻贴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
叶文锦霎时呆愣在原地,满脸通红地瞧着弟弟。
“你——”他竟瞬间失语,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姐洗碗的时候刚才被锅铲划了一下,她就这样碰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说这样就不疼了。”叶文钧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给自己打辩护。
“哥,”他似乎鼓足了勇气,快速说出下面的那句话。
“我亲亲你,你就不疼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叶文锦被他这一亲,浑身像触了电般颤抖一下。
叶文钧没有吻上他嘴唇正中间,仅仅亲上了他嘴角处的撕裂伤口。少年的嘴唇同他的眼神一样炙热滚烫,吻过他唇角时只觉得柔软中盈着暖意。年少者笨拙地拿姐姐当挡箭牌,掩饰自己亲吻哥哥的目的,殊不知这个念头早就被叶文锦一眼看穿,看穿他的同时也心有余悸。
这小子怎么回事?
叶文锦微微抬头看着他,竭力抑制住自己狂乱的心跳。
叶文钧正是15岁的年纪,身体的各方面性征都明显起来。喉结突出、声音低沉,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好看,刚刚对方的手掌按压在他肩膀上的余热渗透叶文锦的衣衫,他这才猛然发觉,叶文钧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大了。
“……”
叶文锦沉默几秒,声音低哑,“叶文钧,上次亲你的事……我是开玩笑的。”
叶文钧愣了,仿佛被当头一棒,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你问我有没有亲过男的……”叶文锦低声道,“有,但那是发生在我5岁时的事情了。我……小时候很淘气,当时想恶心一下他,就这么简单。”
叶文钧不吭声,脸一沉,手揣进裤兜朝前走。
“那你上次亲我,”他突然又停下脚步问道,“也是想恶心一下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文锦不答,望了一眼弟弟的脸,算是默认。叶文钧也沉默下来,二人闷声不吭地走了十来步,正午的毒辣太阳照得脖颈子上全是汗,他俩却谁也不肯走进阴凉地方遮一下。
“你自己说的,很恶心。”
叶文锦讪讪地答道。
叶文锦扪心自问,第二次亲他的时候,自己是真的想亲上去吗?但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叶文钧厌恶地对他说出“恶心”二字时,他只绝望地想着,看来自己的性向这辈子都没法让家人接受了。
“……我说的是你不论是谁,只要收了钱,就让别人亲,这种行为很恶心。”
叶文钧纳闷地盯着他哥,被盯的人不知怎么感觉到一阵冒犯——自己居然被一个傻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叶文钧这人坦然又直来直去,充满怜爱地瞅着他哥,似乎在说“你智商有问题吗”。
“单是亲一下怎么会恶心?”叶文钧不解,乌黑有神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哥,你是不是因为觉得亲别人恶心,所以你才从来不主动亲我?”
……啊?
叶文锦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子的理解方式如此独特。上次在桌边吃饭,叶文钰亲了他弟的脸,他弟那反应明显就是想问为什么哥哥亲的是嘴,姐姐亲的却是脸,今天为什么又变卦了,觉得亲哪儿都正常了?
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叶文钧见他不说话,便自顾自地走路,叶文锦却用余光瞟见,这小子在偷看他的反应。多年与人斗智斗勇的经验告诉他,叶文钧绝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单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15岁的年纪也该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了,只不过还比较懵懂罢了。叶文钧虽然有难以控制的暴力倾向,但智商和情商都是正常的,必然也知道亲嘴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他这副德行,八成是在装憨。先是假装不懂亲嘴和亲脸的区别,说这都是家人之间表达爱的表现,以后没准儿会再变本加厉地让叶文锦亲他,以达成他的目的。他啥目的?不会是喜欢自己吧?难不成叶家又要出一个同性恋……不过好在他已经够变态了,在变态这个程度爸的忍受度应该已经被拔得很高了,喜欢亲哥确实挺变态的,但应该没有杀人放火变态吧。
等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自恋了?叶文锦突然严谨地思考起来,万一这小子只是想被哥哥多关心一下呢?自己在意淫些啥?
“……哥。”叶文钧提醒道,“你再不说话,咱们就要到家了。”
这时他才发现,距离自家已经只有一二百米远了。
“咳……”叶文锦清了清嗓子,“叶文钧,你哥我就像……就像你姐,咱爸,咱妈一样爱你。”
“爱”这个字一出口,他只觉得牙疼,好矫情啊,这真是他叶文锦能说出口的吗?
叶文钧不置可否,点点头,似乎早已预料到哥哥要说什么,示意他继续。
“钧儿,”叶文锦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突然改变了对他的称呼,“你哥我以前是对你态度不好、关心不够,但最近……哥发现,你只要想做成一件事,就没有做不成功的。”
果不其然,效果超凡卓绝。叶文钧先是听了那声“钧儿”,一下子眼睛就亮了,整个人精神抖擞;叶文锦循循善诱的鼓励更让他觉得受到了重视,他弟后背都挺得越发直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叶文锦非常满意对方进了自己下的套,微笑着拍了拍老弟的肩膀,“只要你好好表现,兢兢业业工作,别惹事,哥会更爱你。”
此话一出,叶文钧却瞬间冷静下来,意味深长地瞄他一眼。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啊?”叶文锦心头一紧,发觉这家伙没有自己想象的好糊弄。
还没来得及说话,兄弟二人就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叶文钰本来含笑站在门前,一看见她哥浑身的伤,衣服也搓磨得稀烂,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完蛋。叶文锦懊恼于自己的失算,早知道就应该找个公共大澡堂去收拾一下自己,这么狼狈地回来,被自家妹妹看见,那丫头不得担心死?
"哥!"她眼圈果然红了,泪水来得快如闪电,啪嗒啪嗒地打在漂亮的脸蛋上,哽咽得说不出话。
叶文锦心疼坏了,顾不上自己胳膊疼,赶紧上前去擦妹妹的眼泪,叫叶文钧去拿手纸来。
"祖宗,别哭了,"叶文锦把妹妹拉进怀里抱着,"你哥我又没死,只不过被贾帅和他那俩哥打了几下,你看看,全是皮外伤,根本不碍事儿啊。"
说什么都不好使了,叶文钰哭得止不住,抽抽嗒嗒、梨花带雨,叶文锦只觉得自己不该受伤,自己是个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了,小钰,"叶文锦摸着妹妹的马尾辫,"不哭了,不哭了啊,你再哭要把爸吵醒了,爸本来就血压高,你不能打扰他睡午觉。"
叶文锦总是能精确拿捏别人最在意的痛点,叶文钰听了这话,马上收了声。叶文钧把纸巾拿来,叶文钰撕了一张,轻轻地擦了一下眼泪。
"姐,没事的。"叶文钧把叶文钰拉过来,低声安慰着姐姐,"哥都已经想好怎么搞贾家三兄弟了,你别操心。"说罢,揽着姐姐瘦小的肩膀,安慰地在她脸上亲了亲,随后意味不明地与哥哥来了个对视。
……又来?
叶文锦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哥,你先回房把衣服脱掉,我来给你洗,"叶文钰忙着照顾受伤的老哥,"洗完澡就呆在屋里别出来了,我去给你上药,明天爸上夜班,早上不起来,你别让爸看见你受伤的样子。"说罢就进了厕所去接水。
"……我回屋了。"
叶文锦低声对弟弟说,便想迈进自己的卧室。叶文钧一声不吭地站在他面前,任他从自己身旁经过,叶文锦正庆幸终于逃离了自家弟弟的诘问,谁知对方伸手一握,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干嘛。"叶文锦淡淡地望了弟弟一眼。
难不成我一个21岁的成年人还会被你这15岁的小屁孩摆弄?他心里不由得升起些不屑一顾,微微昂起头,表情在他弟看来有种说不出的倨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叶文钧喉结一滚,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对不起,总让你因为我受伤。"
说罢,他又低下头去,认真、乖顺地瞧着自己,乌黑眸子里是说不尽的内疚和悔意。
随后,他的嘴唇再次贴近,轻轻落在了叶文锦那满是淤青的额角。
叶文锦本以为他又要亲自己的嘴,刚想推开他,谁知这小子亲的却是自己的脑门儿,他是真没想到,瞬间又愣了半晌,呆呆地看着他弟那张诚恳的脸。
"姐!"叶文钧转身走向厕所,"你不是说快来月经了吗?别碰凉水,我来洗他的衣服。"
叶文锦只觉得额头被他吻过的地方滚烫得仿佛着火,顺带着整张脸都烧起来,忙扭头走进自己的卧室,哐当一下关上门。
这小子是亲上瘾了吧,见谁都亲?他愤愤地抹了一把被他亲过的地方,在自己衣服上一顿乱蹭,好像这样就能消除掉自己刚才的那份慌乱和羞耻。
"烦死了,混账东西!"叶文锦泄愤地把脱下的衣服一甩。
三个月后,叶文锦在工厂的实习期结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三个月里发生的事不多,但每一件都足以令他印象深刻:首先是李斌拿着自己的那份录音去副厂长办公室告状,副厂长知道后果然勃然大怒,将贾帅和他哥贾江统统撵出厂子——老贾工龄长,是老职工,副厂长不好辞退他,倒也只得作罢,不过还是顺了叶家兄弟的心愿,叶文钧知道后简直开心得要跳起来。
众人也是墙头草随风倒,贾帅这个针对叶文钧的刺儿头混混走了,大家心里都觉得叶家有点手段,平日里对叶家兄弟俩说话自然也多了几分礼节,至少没人敢当面议论叶文钧了。叶文钧干活认真麻利、精力又旺盛,别人做一车木板,他就做两车,因此顶头上司老陈非常喜欢他,经常偷摸带他出去下馆子开小灶。三个月过去,叶文钧如愿拿到了自己的学徒工资,虽然不多,但只要节俭一些,足够应付自己的生活了。
"不错。"叶文锦瞧着弟弟拿到工资手舞足蹈的模样,觉得自己有必要表扬他一下。谁能想到当初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混账老弟能挣钱养活自己了?真是令人出乎意料。
"我请咱家人吃饭!"叶文钧大手一挥,"就去厂子外面那家饭馆吧,你们随便点,我请客。"
"算了。"叶文锦哑然失笑,"你总共才挣几个钱?还是留着准备给自己犯事儿的时候兜底吧。"
叶文钧正有兴致,怎么可能听他的,直接将姐姐和老爹喊到餐馆,点了四五个好菜和一箱啤酒。
叶诚老泪纵横,一边拿着绿棒子灌自己,一遍不停感叹着有生之年居然能吃上老三请客的饭,他本来酒量就不行,喝两三瓶就醉了,趴在桌上流口水,叶文钰不喝酒,只得跟着老爹一起跌跌撞撞地回了家,于是餐桌上又只剩了叶家兄弟俩。
"你能喝吗?"叶文钧端起酒杯,又恢复了当初脸上常挂着的那副痞里痞气的表情,"不能喝你就回去。"
"哼。"叶文锦冷冷一笑,给自己斟满啤酒,白色的泡沫从杯沿涌出,滴落在自己手背上,是一阵淡淡的清凉。
高中时期自己就偷偷摸摸地在夜场投机倒把,什么场面没见过,叶文钧不会真以为他是个五好青年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天谁先倒下,谁是怂包。"叶文锦挑衅地凝视着弟弟,仰头一灌,啤酒尽数入喉。
二人有来有回地喝着,一边喝,一边聊着三个月里厂子的趣事儿,聊到开心时,双双都捧腹大笑起来,叶文锦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弟弟好像从来没相处得这么愉快过。
"……你明天就要回学校了吧。"
叶文钧揉着自己喝得血红的眼睛,懒散地问道。
"嗯。"叶文锦低低应道。
"什么时候出发?"对方不经意地继续问。
"下午吧。"叶文锦无所谓地伸了个懒腰,"学校就在本市,我坐个大巴就到了,晚点回去也来得及。"
"哦。"叶文钧低头抿了一口酒,"我送你。"
"不用。"叶文锦下意识地又拒绝道,"我自己又不是不会走,行李也不多。"
叶文钧突然又不说话了,只沉默着夹了颗花生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喝醉的大脑不太敏感,叶文锦此时还没意识到,对方正因为屡屡被他拒绝,心里挫败感十足。
"……哥。"叶文钧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显然吓了他哥一跳,但这正是他的本意,因为他想让叶文锦抬头看一下自己。
"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我只是想对你好点。"
说话的人可能是喝醉了舌头打不过来弯,平翘舌不分,还带着点奇奇怪怪的委屈。叶文钧有些怨念地盯着他,那架势仿佛一个被负心汉辜负的痴情少女。
"你是不是嫌跟我走在一起丢人?"叶文钧委屈地控诉道,"小时候你就不愿意让我跟着你,还记得有一次我去你读书的初中找你,你连看我一眼都不看,直接走了……"
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还喜欢翻旧账呢?叶文锦无奈地趴在桌上,他自己也醉得舌头打结,脑子里想好怎么交代,嘴上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送,送。"叶文锦结结巴巴地回答,因为他醉得只能说出这几个字了,"随你。"真不是耳根子软,是因为他实在觉得跟叶文钧纠缠这事儿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行了,我是怂包,我要回家。"叶文锦磕磕绊绊地站起身来,他感觉自己再喝就要不省人事了。
"哈——哈——"叶文钧嘲笑地指着他,自己却打了个酒嗝。
叶文锦刚想抬腿迈过门槛,却被那该死的门框绊了一跤,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一双有力的手托着他的腰,将他稳稳扶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文钧,走了,回家了!我结过账了。"叶文锦神智不清地去抓旁边人的手臂,"快走,我感觉自己要吐了。"
"别吐我们店里啊!"老板娘警告地喊道。
叶文钧压根儿没听见他哥早就付了钱的那句话,踉踉跄跄地站起,搀扶着他哥,二人歪歪扭扭走出门去。
"叶文钧,叶文钧。"叶文锦唧唧歪歪地叫道,"你起来,我要吐,我不行了。"
"啊?"叶文钧傻乎乎地笑着,"你吐呗,我又没堵住你嘴。"
这个蠢货。叶文锦不耐烦地推开他的胸口,转头就朝着一棵树干呕起来,可什么都没吐出。
"我有个办法能让你吐出来。"叶文钧醉醺醺地笑道,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哥哥的额头,"来试试?"
"……别招我。"叶文锦难受地捂着胃。他的胃本来就不好,常年由于兼职导致的饮食不规律更是让这慢性胃炎雪上加霜,他只觉得胃里火烧火燎,嘴里一阵反酸。
"来嘛。"叶文钧猛地将他拉进自己怀里,一股浓浓的酒气包裹了他哥。叶文锦心下一惊,心想明明两人都喝了六瓶,这蠢货怎么比我喝得还醉,看来怂包不是自己,是他啊。
叶文钧端详着他因喝醉而泛红的面孔,伸出手指摩擦着他哥翕动的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干嘛。"叶文锦即使在喝醉时也尽力保持仪态,"我警告你,叶文钧,你——"
话音未落,弟弟的唇就紧贴了上来,死死堵住他的嘴。这小子接吻不得章法,湿润的舌头直往叶文锦口腔里乱顶,顶得叶文锦一阵难受,猛地将他推开,转身对着树。
"呕——"叶文锦终于如释重负地吐了出来。
"我就说的。"叶文钧哈哈大笑起来,"这样你准吐。"
罪魁祸首吹着口哨走了,也没去给他哥买瓶矿泉水,更没拍一拍他哥的后背顺一下。
"叶文钧,"
叶文锦吐得直迷糊,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久,站起来时简直头晕目眩。
他恶狠狠地抹了一把嘴角,踢开旁边散落的易拉罐。
"你真是够操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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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扭曲地将行李包往架子上一扔,丝毫不理睬车外那个蹦跳着赶来,试图引起他注意的身影。汽车开动,叶文锦冷着脸闭上眼,想让宿醉的脑袋放松一下,谁知叶文钧竟飞奔到了他座位的窗户旁边,大力敲着窗。
"你干嘛?"叶文锦怒气冲冲地把窗子拉开,"回去!"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叶文钧忙不迭地疯狂道歉,"昨晚我喝太多了,我真不记得自己说过要送你上车啊!你怎么不敲门叫我起床?"
"我再说一遍,"叶文锦咄咄逼人地指着弟弟的脸,"叶文钧,你,给我回去。我不想看见你。"
"哥,你别生气了,你人都要走了。"叶文钧急切地扒着车窗,"我昨晚还说什么了?你告诉我,我完全没有印象,要是答应了你什么事但没做,你得和我说呀!"
"人都要走了?"叶文锦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想给我出殡啊?"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司机拉下手刹,大巴车缓缓向前行驶起来。
"叶文锦!"叶文钧急了,大喊他的名字,"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误会我呀!"
"你们能不能别在这儿吵啊?要吵下去吵。"旁边坐着的大妈不乐意了,"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
叶文锦收敛了脸上的怒意,礼貌地跟大妈道了个歉,伸手便将车窗拉上。叶文钧刚想挡住,但他哥手速太快,自己那双手只得扒在外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去死。"叶文锦微笑着冲他弟对着口型。叶文钧怅然若失地站在外面,汽车终于开动,尾管喷出一股黑色的柴油气,在弯曲的公路上渐行渐远。
叶文锦如释重负,安稳地靠在椅背上,合拢双眼。
叶文锦昨晚根本没完全喝醉。昨晚的那档子破事,他全都记得,但一句都没和叶文钧提过。他今天睡到日上三竿,一个激灵跳起了床,只见偌大的屋子里空无一人——叶诚今天上白班,没法送他;叶文钰昨天就回学校了,今天应该已经在上早八,昨天晚上是叶文锦送她上的车;说好要送他上车的叶文钧也不在,难免心里一阵失落。
叶文锦很清楚作为家中老大应尽的责任,那就是照顾好弟弟妹妹,但却从没人想过,叶文锦也是需要人照顾的。
他自觉无趣地起了床,按部就班洗漱、穿衣、带好行李,刚想敲敲叶文钧卧室的门,却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均匀的鼾声,原来这狗东西还没起床。
不是说好了今天要送我去学校吗?叶文锦怨念地想,怎么今天就直接变卦了?若是有心要送,定个闹钟有那么难吗?
他知道自己不该跟小屁孩置气,但他就是对叶文钧说到不做到的态度非常不爽。还有他昨晚为什么要亲自己嘴,说这样就能让自己吐出来了?他肯定是在含沙射影,讽刺自己对亲吻的"恶心"论调。
算了,随他去。叶文锦懒得浪费脑细胞琢磨这个蠢货,提起行李便走,刚准备推门离去,又鬼迷心窍地转回卧室,写了张字条。
「叶文钧,你个说话不算话的狗东西。」
他欣赏了一下自己遒劲的字迹,将字条往叶文钧的卧室门上一贴,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家。
于是,自然就有了上面那一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终于到了学校,叶文锦把宿舍打扫干净,东西规整好,刚准备去图书馆还一下假期借的书,小灵通却响起来。
"喂。"他接了电话。
"到校了?"说话的正是叶文钧。
"嗯。"叶文锦淡淡敷衍道,却并没挂电话。"你用别人的手机打的电话?"
"公共电话亭。"叶文钧言简意赅地答道。
"还有别的事么?"叶文锦问。
"啊……"叶文钧似乎正犹豫着什么,"没……没了吧,你记得按时吃饭,别把胃弄坏了。"
"好。"叶文锦应道,"你也认真工作,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说罢,对面便把电话挂了。
不错,亲兄弟就应该这么聊天才正常。
叶文锦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一想到上次那个酒后的吻,一阵本能的心悸感传来,几乎让他手指颤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记得,最好。
正愣着神,小灵通又是一阵振动。这铃声与其他来电不同,其他来电都有响声,唯独这个来电只有静静的振动,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叶文锦心下一惊,花了几秒钟思考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不对劲的事,随后平复好心情,镇定自若地接了电话。
"喂。"他淡淡地说,"什么事。"
"药呢?"对面的人音色冷硬,"你这三个月都闲着?"
"我说过,我这三个月在工厂实习。"叶文锦笑了笑,"我还在读大学,你该不会忘了吧。"
对面沉默了半晌。
"今天可以开始了吧?"
"啊,宽限两天吧?"叶文锦戏谑地调笑几句,"你就算是让我自己动手做,我也做不了那么快呀。"
"给你一周时间。"对面的人仿佛很急切。
"两周。"叶文锦讨价还价道,"真没办法那么快给你搞到,你要是要快,就只能摒弃纯度了——看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两周。"对面的男子不耐烦了,"你抓紧,但凡晚一天,你手指头就断一根。"
"行。"叶文锦爽快地答应,"到时候老地方见。"
来电话的是一家夜总会的经理——属于叶文锦为数不多的客户之一。叶文锦即使上了大学,也仍然改不了投机倒把的习惯,行为更是越发大胆,直接将爪子伸到法律灰色地带。货真价实的白粉、冰片他自然不会涉足,毕竟他还有老父和弟妹,他可不想进监狱;而夜场惯用的那些听话水、欢乐丸,毒性不强,更不会上瘾,在那个年代根本没被归入危险范围那一栏,用这东西的夜总会数不胜数,只要聪明地涉入其中,就能捞一笔大钱。
不错,叶文锦就是这样的人。论搞学术,他根本没兴趣,成绩只保持在中上游,能上个还不错的大学就满足了;论搞钱,他简直就是当代的葛朗台,贪婪又奸猾。
他真是穷怕了,自打幼年家里就拮据得很,为了养活他们兄弟姐妹,叶诚不知遭了多少冷遇和白眼,他不愿意以后也和父亲一样,过这种低人一等的生活。
叶文锦抽出钱包里那张存折,盯着上面的余额数字看。刚用存折里的钱交了学费和住宿费,现在里面又所剩无几了,看来最近得干票大的。
他面无表情,往衣服兜一掏,摸出一根烟来,想跑到宿舍阳台去抽,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火柴。他只得胡乱在身上所有兜一顿掏,根本没发现火柴的影子,这无疑是那混账老弟把自己所有的火柴都拿去玩了,他刚想随口骂一句叶文钧,只见一张纸条,从裤兜里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叶文锦,你得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什么玩意儿?
叶文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字是谁写的?肯定不是叶文钧,叶文钧那个字迹他知道,难看得跟狗爬一样,难不成是自己最近得罪什么人了?该不会是贾帅他全家要找自己麻烦吧。
他莫名其妙地将纸条塞进抽屉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到学校,先不用那么忙。叶文锦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准备给自己放一天假,出去看个电影、打个台球什么的,他一向从不严于律己,在哪儿呆着都是一派懒散模样,但这并不影响他把任何正事儿都干得漂亮。
这时,门开了,一个男生推着行李箱慢吞吞地走进来。
"老闫!"
叶文锦乐滋滋地跳起来,上前给了对方一拳。
"哎哟?叶文锦。"那人惊讶道,"你咋回来这么早啊。"
讲话的人叫闫浩,是叶文锦最好的铁哥们儿,他俩也住在同一个宿舍。
"我怎么就不能回来这么早了?"叶文锦笑道,"走啊,你赶紧收拾,咱出去玩。"
"算了。"闫浩摆手拒绝,"你是不知道,市里最近不太平,我爸说让我别乱跑,最近晚上有连环杀人案。"
闫浩他爸是刑警队大队长,经常能掌握到各种凶杀案的第一手资料。叶文锦见过闫浩他爸,就来过学校一次,但叶文锦对他印象格外深刻:一身警服,一脸匪气,脾气暴躁,嗓门粗大,正昂着头跟手下打电话,气场极强,一看就是个战斗力爆表的狠人。
上次他来学校,是因为闫浩没有按时跟他报备自己的行程,那时闫浩他爸正接手一桩黑社会火并的案子,天天跟个老妈子似的担心自家儿子每天是不是在外面浪,但凡闫浩晚了一分钟给他发短信,他老子能把屋顶都给掀了。
不愧是姓闫,应该叫他阎王。叶文锦偷笑,对自己给他爸取的外号相当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那就算了。"叶文锦意兴阑珊,"我自己出门瞎逛也没什么意思。"
"别乱跑了。"闫浩也老妈子似的替他操心,"叶文锦,我都不想说你,成天在那不三不四的地方瞎溜达,让你爸知道了,你爸不得胡子都气歪。"
"我又没去喝酒鬼混。"叶文锦哈哈一笑,桀骜不驯地往书桌上一坐,"又没干违法的事儿,你爸也管不着我。"
闫浩嘴角一扯,没理他。叶文锦这人,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像个翩翩君子,在弟妹面前一副大哥的架子,在朋友面前才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有时候闫浩都想吐槽他,成天三副面具换着戴,你不累啊。
"你说的连环杀人案,"叶文锦突然来了兴趣,"是怎么一回事?"
"估计是贩卖人体器官的。"闫浩一本正经地给他科普起来,"专门针对大学生下手,开膛破肚,被发现的时候器官都没了。"
"嚯。"叶文锦惊叹道。"那确实很吓人。"
"除此之外,"闫浩又继续道,"我爸还说,最近他们大队查到有非法组织制假药,不过这事儿目前暂时不归他管,他基本只负责牵扯人命的案子。"
一听到"假药"二字,叶文锦瞬间敏锐起来。
"哦?"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种抓起来得重判啊。"
"看情况吧,基本他们都不太敢乱搞,"闫浩思索道,"只要别出人命,三年左右吧,我记得。出人命就得十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呐,以后我可不敢贪便宜在黑市买胃药了。"叶文锦捂脸道,"万一被毒死怎么办?我还上有老下有小!"
"你哪来的小?"闫浩踹了他一脚,"你连女朋友都没有。"
"我有弟弟妹妹呀。"叶文锦苦笑道,"哎呀,你不知道,没了我,他俩会伤心死的。"
"自作多情了你,实际上根本没人在意。"
闫浩冷酷无情地推开他。
叶文锦在学校的第一天自得其乐,然而叶文钧却并非如此。"送"了叶文锦后,他还得跟着老陈上夜班。经过三个月的学习,他差不多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机器操作要领和一些工作常识,老陈甚至夸他差不多能基本出师了。可问题来了:他从小游手好闲,突然被迫适应高强度的工作,难免有时觉得心里烦躁,这也是注意力集中障碍的表现之一。
"文钧,"老陈在旁边瞧着他熟练地切割材料,不由得笑道,"瞅你这两天心神不宁的,虽然效率也不低,但可得注意安全,万一把手指头卷进去就废了。"
"……啊,"叶文钧好像正思索着什么东西,半天才反应过来师傅说什么,随口答道,"没事,陈叔。"
老陈歪头打量他一会儿,欣赏了一下这小子俊朗的侧脸和结实的身板,突然想起自己在外打工、几年没回家的儿子,又是感慨、又是唏嘘,只觉得这孩子15岁就来工厂做苦力,委实是不容易。
"这活儿挺无聊的吧?"老陈抽了口烟,笑呵呵问道,"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喜欢尝试些好玩的东西,年纪轻轻就来干这种工作,是个人都觉得没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文钧没搭话,心想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儿啊,自己只有个初中文凭,若是不来厂里上班,就等于在家吃白饭。
"还不都是为了钱。"叶文钧轻叹一声,"这左邻右舍的,谁不知道我是个混球,但混球也照样得讨生活。"
"你小子,之前确实混球。"老陈哈哈大笑,"但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大家其实都觉得你已经和之前判若两人了。"
材料切割好了,叶文钧将木块整整齐齐堆起,塞进铁车,拍了拍手上的木屑。
自己真和以前不一样了吗?叶文钧也纳闷为什么别人会这么想。看来叶文锦说的没错,原来只要老老实实上班挣钱,自己的人生就已经做出改变的第一步了。
"哎……陈叔。"叶文钧突然问道,"我看你肺不好,老咳嗽,但你又经常抽烟,是因为压力大吗?"
老陈举着烟的手一僵,随后被烟呛到,咳嗽了两声。
"……算是吧。"老陈唉声叹气,"谁家里没点儿破事啊。"
"但还是要注意身体。"叶文钧诚恳地劝道,"其实我之前也抽烟,后来因为发现实在对肺太不好,就戒了。"
"我可戒不了,总得有点排解压力的渠道。"老陈狡黠地眨眨眼,"文钧,你平时不高兴的时候都干嘛?玩火?打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叶文钧老老实实答道。讲真,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痴迷的爱好,台球厅也混、篮球场也去,啥啥都玩点,但不怕丢人地说句实话,他最喜欢的还是搞破坏。
"以后可别拿着火柴到处蹿了。"老陈劝阻道,"哪天搞出大事儿来有你苦头吃,你还有爹,有你哥你姐。"
说得倒是,不过叶文钧无语地想,就自己这德行,也不知道能干些别的什么。
"我倒听李斌说,他在一个师傅那儿学散打还是跆拳道啥的?"老陈灵光一闪,"文钧,你看看你这大高个,腿脚又厉害,干脆去问一下李斌,叫他带你一起去学。"
听着还可以。叶文钧那旺盛精力没处发泄,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就生龙活虎,与其天天除了工作就是鬼混,还不如找个地方施展下打人欲望。
叶文钧刚想点头答应,忽然听得门外一声巨响,二人一惊,不约而同蹭地站起来。又是几声爆炸般的巨响,随后对面的一栋楼仿佛炸开了锅,人声嘈杂喧哗,似乎在争吵和打斗。
二人忙跑出去看个究竟,只见一群人将厂办的一个小领导团团围住,叫骂声层出不穷。
"又叫你出来顶包?喊厂长过来!"一个中年男子气冲冲地叫唤,"他人呢?来给我们个说法!"
"大家冷静,大家冷静!"小领导举起手试图安抚众人,"厂长最近不在厂里,去外地了,你们来找我也没用呀!"
"你当我们傻呢?"另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妈喊道,"谁不知道厂长早就出差回来了,现在你又给他透口风是不是,走!我们去后门逮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妈声如洪钟,气如长虹,一呼百应,众人嗷地一嗓子,就要冲到办公楼里逮厂长。
"大家冷静,冷静啊!"小领导被人群挤得半死,"当初工厂出事故之后,厂长都说好了,赔偿款得一部分一部分地发,这才过了几年,咱们别急啊!"
"陈叔,这说的是什么事?"叶文钧不解,扭头问老陈。
老陈不语,只默默地撩起了自己的裤腿。叶文钧低头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把他吓了一跳,原来老陈平时走路一瘸一拐,是因为那条残缺的右腿。
"陈……陈叔……"叶文钧惊诧得不知道说什么。
"那次爆炸发生在十年前。"老陈神色凝重地开口,"当时你爸应该还没来厂里上班吧?你不知道,也正常。"
"所以他们来闹事,是为了那年爆炸的赔偿金?"
老陈没作声,点点头算是默认。
叶文钧心下震惊,不由得暗自感慨世事无常。如此看来,自己那些不成熟的小打小闹,委实无法与这种家破人亡的惨剧相比。
"不过看这架势,"老陈意味深长地瞧了人群一眼,"厂长这位置怕是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