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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阮天山愣了一下。
“方冉阿姨的病情大概率恶化了,你能不能帮忙请一个医疗团队。”他的心揪成一团,“我们想让她再好好生活几年。”
“她前几年过得太辛苦了,也没有好好的陪小鱼和时瑾,如果她真的......他们都会很难过吧。”阮知秋顿了顿,声音愈发艰涩,“我们不希望这样。”
“帮帮我。”
阮知秋的声音隔着电话线模模糊糊地传来,阮天山听去了,脑海渐渐变得空白。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阮知秋这样和他说话,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阮天山还是不可控制地激动起来。
阮天山已经记不清那一晚到底和阮知秋说了些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答应了阮知秋的要求,以及阮知秋十分郑重地和他说了一句“谢谢”。
这不是阮知秋第一次找阮天山帮忙,但是却是最没底气的一次。
以前就算阮天山不出手,他走点弯路,也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然而这一次不一样。
人命关天,即使是阮知秋,也犹如在刀尖上行走。
*
时瑜和阮知秋商量了一下,决定即刻带方冉回北安。
苏清秀什么都没问,只是拜拜手,让他们自己做主。她什么都没说,但是时瑜却觉得她什么都知道,他从窗户望出去,苏清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晒太阳,落寞的背影让时瑜鼻头发酸。
“小鱼,你来一下。”方冉的声音从洗手间里飘出来,时瑜的心头一紧,立刻飞奔过去。
当时瑜看见手帕上那一抹殷红时,大脑瞬间宕机了。
“妈......”
方冉虚弱地笑了笑:“不是第一次了。”
“我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后来越来越不对劲。”她轻轻喘了口气才接着道:“现在也没必要瞒着你们。”
“也算是证实了我的猜想。”
时瑜扑到方冉的怀里,哑着嗓子艰难开口道:“都会好的。”
“我还想多陪陪您。”时瑜紧紧地搂着方冉,仿佛一松手她就要消失不见。
方冉微微抬起头,目光定格在窗外的一颗老树上,风悠悠吹,枝头上的麻雀接二连三地飞走了,然后兜兜转转又停在一旁的电线上。
她看的入迷,似乎是想要把这一刻的美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但是方冉的视线却慢慢模糊起来,连眼角都一寸寸地被泪水浸湿了。
“你会怪妈妈吗?”
时瑜没有办法回答。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确切地知道问题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过于残忍,他说不出口。
方冉悠悠地叹了口气。
阮天山遵守了他的承诺,聘请了最好的医疗团队为方冉诊治。
但是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时瑜的世界宛如天崩地裂。
“病人的癌细胞扩散了。”主治医生退下口罩,带着一点遗憾和歉意吐出了这一句话。
“还有治疗的办法吗?”时瑜急切地问道。
“有。”医生顿了顿,“但是......”
“我们会尽力的。”
“我妈妈还能活多久。”时瑜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尾音落地的那一刻,两道泪水也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时瑜的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钻心的痛意逼迫他保持清醒。
“这个不好说。”医生认真道:“有的病人能坚持一年、三年甚至更久,但是有的病人可能几个月甚至更短......”
“总之做好心理准备。”
方冉的麻醉还没有醒,她躺在特殊病房里,就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时瑜趴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冉。
他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但是除了刚刚那几滴不受控制的眼泪外,他竟找不到一点哭的冲动,只是心里堵得难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要和时瑾和外婆说这件事吗?”阮知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边,“也让他们有个准备。”
时瑜不留痕迹地点点头,“瞒不住的。”
当天下午,时瑾就和陆清河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两人风尘仆仆,连气都没喘匀便一把拉过时瑜。
时瑾还没来得及说话,时瑜便把医生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一遍。
“妈妈说,不想瞒着你。”时瑜顿了顿,“所以这个时候告诉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时瑜和时瑾肩并肩坐在楼梯间,时瑾环着膝盖,双肩一起一伏。他伸手拍了拍时瑾的肩,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这个时候似乎什么都不该说。
“你说为什么,我们在乎的人都要一个个离开我们呢?”时瑾抬头,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我们想在乎的,却一个个都巴不得我们去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