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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两舌(1 / 2)

('第五章不两舌

透过世豪的反应与表情我知道麦克爷爷的身T出现了状况。於是与麦克爷爷见面时我也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他埋在我x前的时候像是婴儿,x1ShUn着我,我在他身上不敢晃动的太大力,我怕摇散了他,又怕x1光了他的yAn寿。与他za时我总会忍不住介意他们家的监视器,尤其在我知道世豪时不时会查看的前提下,那冰冷的机器彷佛就变成了一双浅淡颜sE的眼睛。那道视线总是在背上刺挠,如烈火焚烧。

麦克爷爷依旧无法坚持太久,且最近他指尖戴上了某种机器,只要他心脏过快我们就得停下来。

他的移动速度也变慢了,我感到很害怕,生命的流逝变得如此具象化,在他身上我彷佛看见了奔腾的时间,看见了Si神的手。

替他清洗时,他也逐渐站不稳了,整个上半身前倾,靠在我身上,我得浑身出力撑着他,他如颓然的老树,从根部开始溃烂、片片剥落。

或许是一整趟下来过於疲惫了,他的神智不太清楚,经常胡言乱语。他说着我不知道的话,叫着不属於我的名字。

那让我恐惧,却又心疼,他总会变得怯懦不已,哭泣或者是咒骂。我听见他喊着爸爸,而他叫我肯力。

回家後我问世豪麦克爷爷的情况是不是不该再跟我见面?

世豪的文字淡淡的,我感受不到情绪:「他需要你。在他状况b较好的时候我问过他了。」

「肯力是谁?」我又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知道。」

「他爸爸打他吗?」

「他爸爸是一个酒鬼,谁都打。」

我还想延续对话,可我实在找不到语句了。

世豪要是有孩子肯定累Si了吧?上有老下有小,虽然他的小孩很大概率跟我差不多年纪,但依旧让人担心。如果世豪是我爸,他会如接纳麦克爷爷这样接纳我吗?我没办法想像。

小林在过年前升职了,为了庆祝我们买了火锅回家。麻辣锅被浓缩成了红sE方块,我们加了水,烧开了那呛鼻的红YAn。

「你爸妈应该很开心吧?」我搅开汤底,我的电磁炉功率太大,因此我们把所有电灯都关上了,只留下从yAn台托拽进门的流星灯在闪耀,那是装电池的,不受影响。年底了,天气不太热,窗开着也稍有冷风,大啖火锅也不太折磨人。

「还可以吧?」小林微微一笑。

「你家的人会賛同你喜欢男人吗?」

「我没问过欸,但我有哥哥啊,我哥可以传宗接代。」他把不易煮烂的食物率先加入汤底。

「不是那个问题。你这麽优秀,要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男生也不影响我的优秀吧?」

「那是你觉得。」我白了他一眼,「说不定你父母会感到很失望。」

「不过,我也只喜欢过你一个男生。而且你也没答应我。」

「小林,我觉得谈恋Ai太困难了。我还是希望你找一个适合你的人在一起,我只喜欢za不会跟你恋Ai。」

小林还是笑着,我意识到在为他庆祝的时候说这些不太好。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浪费太多时间在我身上了,尤其你越发优秀,我会更加觉得自己耽误你。」

「你想太多。我是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g嘛。而且我还拿过有为青年奖。」小林喝了一口酒,「奖状还贴在我家墙上,你说的对,我的确是我爸妈的骄傲,他们也很希望我快点结婚生子,但我不想要将就我的情感。我在读书也好、工作也好,都兢兢业业倾尽所有,为什麽感情事却要看着年纪与条件赶鸭子上架?好像我的一切表现都变成价码贴在我身上,我不觉得我因此珍贵,我就是我,也是有很多缺点的。」

我听着他的话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他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哪有缺点?」我笑着问道,小林说自己有缺点,就像Ai因斯坦骂自己白痴一样。那像是了过头的自谦。

他无奈的看着我,「有啊,我很不会折棉被。」

「这什麽烂缺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且我很固执。」小林又道。

这倒是。喜欢我这件事他不知道都贯彻几年了,始终没放弃。但偶尔固执也不算坏事。

「而且我家不富裕,普普通通而已。」

「还有呢?」

小林想了想,「我不吃香菇。」

我又笑了起来。

小林的T温很高,藏在被子里就像个火炉一样,跟他裹在同一条被子里经常热得出汗,我睡得不太踏实,便爬起身滑了一下手机。

手机开了静音,我看见世豪的讯息,未读的讯息安安静静躺在手机里,他不吵不闹,也不打电话,就这麽以几个简单的字平铺直叙了他的焦虑:「抱歉,我cH0U了一根菸。」

那封讯息起码是三个小时前传来的,他为什麽cH0U菸呢?

「你睡了吗?」我传了讯息过去。

「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看见他回应的很快,随着他的对话框跳起,我的心也震荡了起来。

「你在哪里?」

「在医院。」

我的心沉了下去,「麦克爷爷怎麽了?」

「不要担心。他跌倒了,要开刀。他走不稳了。」

跌倒这种事,在还小的时候总是被同侪拿来笑话,可到了老年,却极有可能要命。

世豪说麦克爷爷是从公园回家的路上跌倒的,被骑脚踏车的人撞到,他的骨头很老了,直接碎了。要开刀、要住院,也要复健。

问题是麦克爷爷本来就有一点谵妄的问题,如今要是得长期住院,更是雪上加霜。

且如此一来,世豪连休息时间都没有了。

我不由得毫无睡意,又是担心麦克爷爷,又是介意世豪的心情。该如何面对父亲如此剧烈的老去?我实在不敢告诉他麦克爷爷把药藏起来不吃的事,我怕他感到无力与绝望,怕他无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为照顾者,有时候好像得变成坏人一样,b着老人家吃药,b着他们做运动,b着他们吃饭,生气、无力、焦虑、慌张……为人父母有第一次,照顾年迈父母也有这样的第一次,只不过有二胎三胎的可能,父母却是仅有一次机会了,好好照顾,却不再长大,而是慢慢Si去。这种向着Si亡的事,本身就让人无力。

我夜不能寐,隔天一早小林去上班我就出门了。我骑着摩托车一路骑到了医院,还在停车场,我就看见世豪站在医院外面的x1菸区cH0U菸。

我走了过去,往他口袋又塞了一包牛N糖,他转过头来,有些惊讶,「你怎麽来了?」

「之前看过药袋麦克爷爷都是来这边看医生的,所以擅自跑来看看。我有点担心。」

他点了点头,「你想看他?」

◆◆◆

我很讨厌医院的味道。但对於久病缠身的人而言,那样的气味应该反倒让人安心吧?

我跟着世豪的脚步往前走,他的背影很挺拔,步履稳健,他曾说过自己经常运动,因为怕自己扛不动年迈的爸爸。

麦克爷爷的病房是单人房,世豪带我进去的时候麦克爷爷正在睡觉。

我看着他嘴唇上的裂痕,他脸上有瘀青,额头也摔破了一个洞,用纱布盖着,透着一点点血sE。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似乎是太痛了,他需要注S一些阵痛的,这个年纪来了,医院方尽量以让他舒服一点为上策。

我没想打扰他,看了一会,不知为何眼眶发酸,等世豪替我抹开眼泪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谢谢你。」世豪说,「作为儿子我太多事要烦心忧虑了,一滴眼泪也没为他流。」

温热的泪水濡Sh他乾燥的指尖,我止不住掉眼泪,「太糟糕了……反倒要你安慰我……」

我看着麦克爷爷伤痕累累的脸,看着他苍白的皮肤,他的呼x1是那麽的浅,我甚至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上周六我还那麽真切地感受过他,如今他却彷佛再也不醒了,双眼闭着,毫无生气。

「不,看见你哭了,我反而有种宣泄出来的感觉。」

我知道世豪Ai面子,他是不可能哭的,於是他就只是看着我,抚m0着我的眼泪。

後来零星有几个人来探望,我自然不认识,我与他们父子的交流少得可怜,那些人有的会问起我是谁,世豪总是随口回应,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样。於是我一下叫他舅舅,一下叫他表叔,偶尔我是他的工作夥伴,有时候得喊他老板。

病房里的一切如同麦克爷爷的房间一样整整齐齐,谁稍微动过什麽东西,世豪便会立刻摆放整齐,我知道他强迫得厉害,他却总是忍耐到人走了才做整理。一整个下午,他都在摆弄麦克爷爷床尾那截棉被。捋平、贴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下一次有人来探望,依旧会掀开来看看麦克爷爷受伤的脚。

由於手术必须排队,医院只得先帮忙止痛,麦克爷爷昏昏沉沉,有时睡有时醒,醒来了也恍惚,不知道我们是谁。他连世豪都不认得了,遑论那些来探望的人,当他们一趟路提着慰问品前来,麦克爷爷却不认得他们的时候,他们脸上难掩失望。但他们依旧强打JiNg神安慰世豪几句,拍拍他的肩膀,又表现出十分关切的样子掀开麦克爷爷的被子看看他的脚。随後世豪又得整理一次。

赶在会客结束前最後一个来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nV人,她打扮的很漂亮,提着JiNg致的补品礼盒以及一束鲜花,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什麽也没买就跑来了。

那个nV人过於光鲜亮丽了,身上香水味很浓,混杂着医院里的消毒水以及淡淡尿味。

她一来就给了世豪一个拥抱,「世豪哥,辛苦了。这种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的,我能来帮忙你照顾你爸爸。」

「谢谢。我已经找到人帮忙了。」

他这麽说,nV人的视线自然落到了我身上,「好年轻的看护。照顾老人可不轻松喔!」

我看着她抓着床尾的手,她的水晶指甲很长,要是由她帮麦克爷爷换药应该会T0Ng爆他的眼睛。

我感觉气氛不太对,找个理由就想离开病房,可还没挪动身T,世豪先抓住了我的手。我站在靠後的位置,因此nV人看不见我们的肢T,且世豪很快又放开了。

我意识到他不希望我离开,且是寸步不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闲聊了几句,今天是我第一次看见世豪跟那麽多人相处,面对每一个人他的反应都不太一样,那些人离开以後,他似乎也没兴趣介绍那些人的来历,又想想,他的确也没必要跟我解释那些人是谁。但他现在怕我走,虽他仓皇的拉扯不过几秒钟,可我却走不开了。

我只能听着他们的闲聊,那nV人拉了张椅子坐下了,开始不停地说话,她看我的眼神彷佛说着我为何还不识相离开,但我走不开,只好在麦克爷爷身旁忙进忙出,瞎忙活。

直到世豪说了麦克爷爷该休息了,那nV人才不情愿的走了。

他还是没解释那是谁,我也一样没问。天sE渐暗,我感觉我也该走了。

「我平日早上都没有事,如果你需要人帮忙,我可以帮忙。」

世豪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正在想着什麽。他今天被父亲遗忘,没时间伤心便得招呼一大堆人,他的情绪如何倾倒?我感觉他异常坚强,我第一次看见他面对其他人,跟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很像,他谦逊有礼,落落大方,没有後来他透露给我的那种疲惫,也许对他而言我的存在是一种特别吗?因为我知道了他不堪的秘密,替他保守,甚至替他圆满。他不过是要他父亲快乐,分泌多一些多巴胺,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儿子,我打从心里欣赏他。

他抓住我的时候总给我一种漂流者抓住浮木的感觉,那种恳切我不会形容。他握着我的手,「不麻烦你了,这很辛苦的。我已经跟医院媒合了一个阿姨,明天就会过来了。」

「我……」我想帮上一些忙,却不知道如何启齿,我什麽也不懂,又能帮上什麽?

世豪r0u了一把我的发,「回家吧志凉,天黑了。你还要上班。谢谢你来。」

「如果你需要我,就找我。」我抓住了他的手,前所未有的勇气从我T内迸发,「我会赶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愣了愣,而後笑了。

想当然尔,世豪一次也没联络我。直到麦克爷爷开完刀,开始复健了,他才约我去医院。

麦克爷爷还不太能走,JiNg神状况时好时坏,医院配合的志工也换了好几个,麦克爷爷谵妄时不好照顾,又常常说人家打他。

我去看望的那天他的JiNg神很好,在医院的复健区扶着栏杆走路,看见我他很开心,表演了一次放开手走五步给我看。

他说,「志凉你看,我厉不厉害?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快,一点都不像要八十的人。」

「真的好厉害!」我因他一眼认得我而感动。人很奇怪,麦克爷爷其实一直记得我,但我却会因为几次的遗忘而感受到失而复得的喜悦。

甚至仅仅听他喊我的名字,我都感到怀念。怀念他带着华侨口音的话语声,怀念他如镶嵌老皮之中的年轻眼睛。

离开时世豪送我到了大门口,「他最快下个月就能出院了。」

「太好了。」

「抱歉,我知道你很想出一份心力。但我爸只是暂时糊涂,并非真的失智了,要是你替我照顾他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了,他会很难受的。在你面前他还有自尊,我是他儿子,他多少能轻松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突如其来的解释让我仓皇,我不晓得如何回应。我想的太浅,满腔冲动的热血。

「现在复健需要鼓励跟动力,你有空能常常来看他吗?」

「当然!」我回应得着急,句首黏着他的句尾。

我感到无地自容,世豪甚至给了我台阶,让我里里外外都当了好人。

我坐上摩托车时他突然又走了过来,拉开了我安全帽上的遮yAn板,「你今天下班,吃宵夜吗?」

「你在约我?!」

「有这麽惊讶吗?下个月就没机会了。」他一把将我的遮yAn板盖回我脸上。

我想到麦克爷爷现在夜里还有看护照顾,又加上他的状况稳定下来了,世豪心情能b较放松。

「你能过夜吗?」鬼使神差我问道,我甚至没敢掀起那漆黑的遮羞片,就怕他看见我的脸,「我吃宵夜要吃到很晚。」

「吃到那麽晚,你吃进嘴里的还是宵夜吗?」他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还没下班他就来了,他一样独自一个人进了末场放映厅里。

我拖着地,时间差不多就关上了大门,溜进放映厅里找他。

今天的电影是科幻片,把将Si之人的大脑移植进了年轻的身T里,那样的技术要是真的成立了,我这麽穷,大概会把自己卖给有钱老人。

我在他身边坐下,他静静看着电影,那部电影带着点黑sE幽默,於是他嘴角弯着。

「你觉得,我叫你什麽b较合适?你能叫我志凉,那我该叫你什麽?」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嗯……」了一声,然後他也一样没有答案,我对他的称呼就如同我们的关系一样无解,我该怎麽形容他,这件事很困难。我可以说麦克爷爷是我的灵魂知己,他是我的导师,也是我目前的客户,我可以说小林是我的追求者,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一个知心大哥。

但世豪是什麽呢?他是我客户的儿子,我的金主,又或者是一个床伴。

当有人知道我跟麦克爷爷za时,或许会觉得我很有Ai心,麦克爷爷很寂寞、老人也有慾望必须排解……,但世豪呢?b起麦克爷爷他是这样的年轻,但b起我,他又太老了。

电影里的老人换了年轻的身T,却改不掉老人的习惯,他忘了自己可以奔跑,他忘了穿K子时能单脚站立,他忘了他可以成就许多事,他忘了自己能浪费很多时间……我看见世豪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

「这是一部喜剧。」我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像是没反应过来,良久才有些迟疑的转头看我,「……是啊,我知道、我知道。」

「你脸sE很差。」

「人都想永保青春吧?所以将这定义为喜剧。」他看着画面,「但喜剧的本质是悲剧不是吗?因老去而不便、被看不起的老人,花了一大笔钱将自己的大脑与不想活的年轻人交换,负债累累,於是用着年轻的身T偿还欠款,虽他年轻了但一样被人看不起,於是他开始追求富有,等他富有了他又老了,於是他又想着把钱拿来换身T……这是不知足的恶X循环。真是讽刺,人总是汲汲营营追求什麽呢?」

「若真的可行,你会更换身T吗?」我问道。

「……我不知道。」世豪拆开了一颗牛N糖,塞进了我嘴里。

我用舌头将糖塞进了脸颊与牙龈之间的缝隙,又朝他道,「我能跟你换。」

「你?」他笑了,笑得有些无奈,「那我g嘛要变年轻呢?」

我一直不喜欢电影散场的感觉,尤其是去那种大影院时,大家蜂拥挤进放映厅,结束时三三两两慢慢散去,我走得不快,总是觉得人来人往之间特别寂寞。

为了一个故事而萍聚的个T们,在谢幕以後,又奔着各自的人生离去。若是做个统计,一百个人里面有几个人看过某某电影,应该多少都能分成几群人吧?但要是又投票问些跟政治、X向之类有关b较敏感的议题,也许又会让小团T分崩离析。总会有欣赏同一类作品的知己,可除此之外,也可能全然迥异,无法理解、甚至喜欢对方,这样的关系很寂寞。分明有着共同的观点与Ai好,喜欢同一部电影,但却不认识也不赞同彼此,聚散离合,这让我伤春悲秋。

但今天的散场只有我跟世豪,他似乎没有打算与我分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有些试探的开口,「吃完宵夜你打算怎麽办?」

他笑着摇摇头,我暂时不想猜测他的意思。

他说他很久没吃过宵夜了,於是我推荐了他这附近还不错的商家,有一家深夜卖麻辣馄饨,到了夜里大排长龙。

我总是很意外美食能让深夜如白昼般热闹沸腾。如果我不用上夜班,大概也不可能特地出门买宵夜吧?总是有人活得很积极,也总是有如我这样的人苟且偷生。

我们找到了那家摊贩,今天晚上有点飘雨,明显人少了一些,我连忙下车买了两份,担心世豪讨厌车上有气味,我把塑胶袋狠狠打了两个结。

带着世豪回家不知为何有种奇妙的感觉,我彷佛藏起零分考卷的稚儿,又像是偷偷cH0U菸的青少年,不知为何神神秘秘,轻手轻脚地开门。

他看了一眼我的房间,yAn台门没关紧,晚风将窗帘吹得鼓起,我感觉家里有点杂乱,於是连忙开始随手打理。我把散落地面的毯子与枕头拾起,打开了厨房的灯。

碗架上晾着两个碗,那是我在二手市集淘到的,我很喜欢各种象徵家的东西,家具、寝具、餐具……蒂蒂总是说我是一个很恋家的人,怪不得会为了家人的态度一蹶不振,甚至不敢面对,因为不明所以总好过全然失去。我怕我据理力争,我爸妈还是不原谅我,甚至跟我断绝关系,反正我也不能传宗接代了。所以我宁可当自己是个失踪的走失青年,我找不到家的路,遗忘了家里的号码,这样或许我就不会真的遗失那个地方。

或许是因为我真的很恋家,我买了很多餐具,常常用的都是二手的,因为我太胆小了,我怕我一不小心打破了珍贵的碗盘,我为何总是这麽怯懦呢?宁可把美丽的盘子锁在柜子里。

我觉得要是是跟世豪一起,打破了应该也无所谓吧?於是我打开柜门,把一次也没用过的碗拿了出来。余光我扫见世豪走到了yAn台,他往下看,我不知道他都看见了什麽?我看腻的风景,对他而言是什麽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把碗洗了乾净,又把麻辣馄饨加热了,「你要加面吗?」

他回过头,「不用了,谢谢。」

我拆了一包面加进我自己碗里,雨开始下大了,於是他把窗门拉上。

在门拉上的瞬间,雷雨声似乎被真空在遥远的彼方,我总是抱怨这里的隔音,这样看来隔音倒也不差。

这是我第二次跟他一起吃东西,我看见他反覆整理他眼前的调味品,一一摆放整齐,馄饨全被他赶到了碗的右边,左边是小白菜,泡在红YAn汤汁里。他忙着这些,一口都没吃。

「什麽时候开始的?」我问道,一面低头x1面。

「什麽?」

「你的强迫症。」

他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如棋盘般整齐的汤碗,「啊……这个啊。」他莞尔,「年轻就这样了。」

「你的nV朋友们都能接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他低头喝汤。

「少来,我都听麦克爷爷说了,你年轻的时候一个换过一个。」

他笑了,「有的能、有的不能。生活处处是磨合,我感觉很累。我总不能还拖着我爸爸陪我跟人磨合争吵,太折腾了。而且说句老实话我也不想。」

「享受独身的自由?」

「有框架在志凉,你看见那天到医院找我的nV人了吧?在世人眼里我跟她很般配吧?符合年纪、符合身份,但我不想啊,我想选择我喜欢的,很老或者很年轻……男的、nV的,或任何可能,但随着我越来越老,我好像也就越来越没办法选择。跟你这样的年纪在一起的话,会被说父子恋吧?」他笑了。

「你顾虑那些吗?」

他耸耸肩,「我不顾虑。」

他的答案让我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很在乎别人的眼光。」

「的确在乎,我也的确b较倾向孤独Si亡,但要是有万一我也不会逃避。」他放下餐具,分明没溅出任何汤汁,却仍旧执拗的不停用纸巾擦拭他碗边的桌面。

我一开始没察觉他在说什麽,但後来意识到了,他说的「万一」,是我曾问过他的问题,他喜欢上我的可能。我感觉我的脸像烧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应该b我更在乎别人眼光吧?」他看着我。

「为什麽这样说?我答应了你的邀请不是吗?要是你认为我会在乎,又怎会拿三万给我?」

「我说过我当时只是想打发你,并不在乎你的想法。」

「现在呢?」

「我想知道你总是吃宵夜吃到这麽晚吗?」

时间过了两点,我们隔着小桌相望,我在他浅淡的瞳仁里看见了自己。他的眼像澄清乾净的湖,若我把自己丢进去,是否能有nV神浮出,端出两个更好、更具价值的我呢?如果金价不错,就要全金的那一个吧?典当了的钱寄回老家,爸妈之前常常说想换个房子,他们可以澈底搬离那个我p0cHu的地方。又或者,当世豪眼底浸泡着我的时候,我会直接变成屍T,溺毙在那里面,变得什麽也不在乎,只想泡烂在他眼中。

「偶尔。」我答道,「我偶尔会吃得这麽晚。」

他点了点头。

後来我们都没再开口,他帮着我洗碗收拾,他说,「很bAng的碗。」

「是这样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靠在一起,挤在我狭窄的厨房里,他的肩膀靠着冰箱,我靠着他,水流的声音被我暂停,我听不见他的呼x1,他的存在很安静,像个家具。

「你会留下来吗?」

我希望他成为我的碗橱,那样一来,我便能把最美好易碎的都锁在他x膛里。

◆◆◆

他的抚m0很Sh,伴随清晨的凉气,我感觉他像是一只水鬼。我们洗了澡,没能好好洗完我们就离开了浴室,一身都是水,我们翻上了床。

他的吻是热的,凉了的身T却是冷的,我紧紧抱着他,希望T温快点互相传导,也许是我的热切感染了他,当他进来的时候,背上已全是汗。

我攀着他的背,他背上的肌r0U贲张隆起,我希望他多吻我一点。他的吻好轻,然後又慢慢变得深重,深重而慎重,我不知道他想透过舌尖给我什麽,我们不谈人生,只是交缠,他的慾念塞满了我,在我的x膛震翅,我像是尚未学会飞翔的鸟,站在崖边,张开了双手,纵身一跃,而他是那道恰逢其时、由下而上刮起的风,我被他托起、震颤,我绷直了背脊,双腿夹紧,而後冲进了云霄。

风仍不倦,把情浪掀得没完没了,於是我又成了破卵的鱼,不停摇摆着我的尾鳍,吐出的SHeNY1N都成了空气泡泡,他紧紧抱住了我。

我们并肩躺在床上,他要b小林还要高大,床显得有些拥挤,我半边身T叠着他,我们望着天花板。

「你会介意我跟别人吃宵夜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似乎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沉默了片刻才答道,「当然不。」

有一种黏腻浓稠的情绪爬上了我的心,漆黑而cHa0Sh,我被覆盖,呼x1变得急促。

来不及从那窒息的情绪里爬出,便听见他的声音淡淡的,「我不介意,但很嫉妒。嫉妒年轻,嫉妒自由,你问我想变得年轻吗?几个月前大概不想,但现在我希望我能年轻二十岁。」

他的声音下沉,重得像个砝码,他把话朝我一丢,就把我本来沉落的心拉了起来,他沉了,我却浮到了天上。

「为什麽要在意年龄这种话,在大龄的伴侣还四肢稳健、生活自理的时候总是能像个欢乐的口号不计後果的高喊。」他的声音在微弱晨光里滋长,像是藤蔓,疯狂的蔓延、攀爬,「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呢?」

「不过,你要是才二十五岁,那就没意义了。」我转过身,紧紧抱住他。

「你看着你朋友和王伯伯,你能理解吗?」

「几个月前大概不能。」我学着他的话,「我在想……每个人会遇见的问题都不一样吧?」

「什麽?」

他身上有一个我的味道,我把他抱得更紧了,「我要是跟一个十五岁的人在一起,我可能得面对法律问题对吧?可能被告,甚至被关。要是跟二十五岁的人在一起,我可能要面对生计问题,可能两个人都很穷,每天泡面果腹,甚至现在泡面这麽贵,都可能吃不起了,房租也没办法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x膛传来了他浅淡的笑,我知道他正在认真听我说话。

「我要是跟三十五岁的人在一起,他在事业上升期,他家的人也会希望他成家生子吧?那我要是跟四十五岁的人在一起,他可能已婚,只是出来找刺激……你知道吗?每个年纪都一样充满问题,老化只是其中一种,且是最常见普通的一种。你现在五十五岁,却保养得宜,等你八十五岁说不定才会动弹不得,这三十年,你打算g嘛?」

他陷入沉默。

我不知道他会怎麽想,但困意已经将我包裹,他的掌心贴着我的背,像哄着一个孩子,轻轻拍着。我感觉眼皮越发沉重,最後跌入了梦境里。

梦里什麽也没有,而当我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

世豪没再联络我,但我一旦有时间就会去医院探望麦克爷爷。上次见他他恢复的很好,但後来迟迟无法出院。他开始各种发炎,一下子尿道炎,一下子肺炎。在医院的时光让他的脑部退化得很快,医生也说了如果能尽快出院是最好。他的JiNg神状况时好时坏,谵妄的情况也变得频繁,要是能让他及早离开医院,回到熟悉的环境或许能好一些。

住院一阵子了,他的脸变得跟原本不太相同,那种感觉很恐怖,分明是很熟悉的一张脸,却变得很陌生,大大的眼睛镶在皮里,那双眼却彷佛不再年轻,我看着他制式的配合着复健,能走了,却不见他有多麽喜悦,他的脸变得呆滞,我想起世豪提过的木偶脸。且他变得很瘦,他走路很慢,虽慢慢复原,却能感觉跟原本仍是有点差异。我推着他回到病房,麦克爷爷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我看见他眼里的光。

「志凉……我都不敢喝水。」

「这样不行啊,不喝水才会这样发炎。」

他说话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含糊,我看见他嘴角流出了口水。连忙拿纸替他擦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怕来不及跑厕所……我慢。」

「慢有慢的办法。」我答道。

他颤抖着接过了我手上的纸,自己粗鲁的按了几下嘴角,「嚼东西也不方便。懒得吃……」

我不知道如何答覆,握住了他的手。

「这样活着……还不如Si了……省得给世豪添麻烦……」他开始哭了起来。

看着他的泪水,我仓皇无措,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却一句安慰也吐不出来。

我知道世豪最近又变得很忙,是因为麦克爷爷的时好时坏,有时候他一整天都很清醒,有时候彷佛换了一个人,他还能走动,但忧郁的情况变得很严重,天气冷了,他的血Ye循环不好,小腿经常发紫。

我只能尽量拨空来陪他说话,替他按摩,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能如何分担他的苦痛。

出院的日子从原先的近在眼前,逐渐变得遥遥无期,下个月、又下个月。

我无法想像世豪面对着多麽庞大的无力感,唯一能庆幸的只有他至少有点钱,经济上还能支付高昂的住院费,除此之外,我不知道他还有什麽可开心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麦克爷爷病房里偶尔会有花,花上面带着上次遇见的那个nV人身上的香水味,麦克爷爷清醒的时候告诉我,那个nV人是世豪公司的合作伙伴。追求多年,世豪却没什麽兴趣。

「我感觉世豪对什麽都兴趣缺缺,我给他的就足够他心力交瘁了。」

「你喜欢吗?那个nV生,你觉得呢?」

他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没什麽感觉。每年都送礼来家里,偶尔也到家里看我,但她好像是空壳,我也不知道她在追求什麽。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麻烦、一个包袱。」

「应该不可能,你儿子这麽孝顺,喜欢他的nVX怎麽敢对你不尊重?」

「她觉得我活不久了。」麦克爷爷只是这麽说。

过了一阵子,又听说麦克爷爷能出院了,但又过了一阵子,麦克爷爷尿尿的时候跌倒了,又骨折。帕金森氏症极其容易跌倒,一跌倒就骨折,才好的伤又得重养。

我连讯息都不敢传给世豪,就怕打扰他,但想了想,我仍是贴了一个贴图给他。没头没尾,但我想他会知道我的意思。希望他加油,也希望他不要那麽坚强。

麦克爷爷的事彷佛没有曙光,一进了医院便像是出不来了一样。我挂心着这件事,但新的问题送到了眼前。

小林双手合十,高高举到了头顶,「拜托啦!志凉!我真的不想自己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有些为难,小林的妈妈b较迷信,最近不知道去问了什麽老师,直言小林就是因为去跑现场的时候被nV鬼缠上,一直跟在他身边,nV鬼喜欢小林所以帮助他事业上蒸蒸日上,但却会赶走他的桃花,也会x1走他的yAn气,正好前阵子小林得了流感,躺了三天,他妈妈信得可以,执意要小林这个周末跟她一起参加两天一夜的g0ng庙活动,说去见一个大师,能帮小林解决背後灵。其实x1走小林yAn气的只有我,我不知道为什麽他会想要我陪他。

「你跟我一起去,不然她们整群人我应付不来啦!」

想想只是一个周末的事,看他这麽可怜,我也就答应了。

出发的那天小林来载我,他说,「我跟我妈说你最近很倒楣,而且肩颈酸痛,都是因为开始上戏院夜班,她就说也要帮你问看看。」

我白了他一眼。

集合的地点在某个国小外面,游览车早已等待多时,几个婆妈穿着统一的制服,游览车玻璃上写着「心禅姐妹会」,据说她们在其他县市还有分支,这次的活动就是跨县举办。

游览车侧边写着「平安归」,旁边搭配着一只吉祥娃娃,惨白的脸上嘴角裂到了耳边,两颗眼睛像要掉出来了一样。

小林招呼我上车,整台车上只有我们两个年轻人。车上开始播放卡拉OK,小林的妈妈看起来很年轻,一直跟我说话,她说谁家有个nV生跟我同年,问我有没有兴趣,小林连忙cHa话,「你不要乱枪打鸟,人家有另一半了。」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先问的,你这麽帅,一定有了啊!」

我笑得尴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林在我答应以後曾给我一张粉红sE的行程表,行程其实还算简单,住的地方也是庙宇里面的,三餐茹素。

游览车停车场有另一台车,车上也写着「心禅姐妹会」,我想大概是另一派分支。上面的阿姨们也穿着制服,一群人会合寒暄,彷佛置身某个祭典。庙在山上,我们沿途攀爬陡峭的楼梯前往寺庙,小林背着我跟他跟他妈妈的包包,健步如飞。一开始我还跟得上,到後来实在没办法了,我跟在一个白发苍苍的阿姨身後,一步一步走得吃力。我看她也走得气喘吁吁,看着她步履蹒跚,却急着上山,我猜测着她不得不虔诚的原因。人到了什麽年纪开始,会突然仰赖着信仰呢?空巢吗?疾病?

山路阶梯很陡峭,我看着她沉重的包包,环顾四周才发现许多人都带着家眷来的,只有她行单影只,她的家人呢?

一路走到邻近寺庙的那截阶梯,整排的人开始三跪九叩上楼,我看着黑压压的人全跪了下去,从众的压力让我连忙跟着跪下了,当我面朝着石阶,看见它上面的斑驳与青苔时,不知为何眼眶发酸,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我站起身,前面的阿姨摇摇晃晃,我连忙扶住她。

「谢谢。」她转了过来。

「不会,如果不介意,要我替您拿东西吗?」

「没关系、没关系……」

我觉得她长得面熟,但没等我细想,大家又跪了下去,我们连忙跟着队伍俯趴。再一次头朝地,额头贴着粗糙石阶,有个什麽敲击着我的脑门,我愣了愣,脑袋里回荡着奇怪的声音,爬起身时我有些慌忙,我看见我前方的阿姨也分外激动,她撑着膝盖站起身,猛然转了过来,这一次我认出她了。

「妈……」我孱弱的声音很快被队伍虔诚的步履覆盖。仅剩下苍白的口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六章不恶口

我不记得我离开家有那麽久,但妈妈却老了好多。她本来就是虔诚的人,但也不至於把宗教当成寄托。我有听闻小林提过,加入心禅姐妹会的人有多麽虔诚,几乎是把一整天都用在信仰上面了。我的离开想必在她人生里凿出了无b巨大的空洞,以至於她必须全身心的去投入某件事,某件足以填补她空虚的事。

显然我给她的震撼不亚於她给我的,那声颤抖不已的「妈」延迟了好久,她才接住,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志凉……怎麽变得这麽瘦?」她掌心捏着我的手腕,反反覆覆,随後又看着我的脸,「你都没有好好吃饭。」

「妈……」我张口就剩这句,彷佛想把这些年没能叫的都叫了,那声音哽着,像婴儿初啼前皱起的脸,用尽浑身发力,宏亮地吼出声音,但我b起吼叫更像是呢喃,像被梦魇缠身的稚儿,无所适从。

她轻轻抚m0着我的脸,拇指摩挲着我的泪,「我的孩子,受苦了。」

这一次我嚎啕哭了起来。

我的出现让她果断放弃了虔诚,当然只是暂时的,等晚上我们依旧得回去把活动跑完。她交了会费,而我答应了小林。

我们找了家咖啡厅,可能是看准了这里的生意,里面的点心全是蔬食的,她点了一个马铃薯派,开场白很直接,「那个警察是你的男朋友吗?他妈妈很虔诚。」

我愣了愣,「不,不是。」我想她是在说小林。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明白与久未相见的人见面会有尴尬期,也会因为长时间的分别显得陌生而疏离,但我不知道血亲也会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想过一百次与家人重逢的画面,却没有一次这般无所适从,我以为见到了以後能很快如我离开前那样相处,又或者他们依旧气得一眼也不肯看我,但怎麽也没想过隔着一张小小的桌子遥望,我竟会连触碰她都没勇气,更别说开口打听家里的事情了。我没尽到任何责任,又有什麽资格问起他们好或不好?

「那你有伴侣了吗?」妈妈又问。

我不知道怎麽开口。我觉得我想说的话有很多,或许我直接告诉妈妈小林是我男朋友,那她会b较放心,姐妹会时常互动,大家都互相认识,妈妈也知道小林是警察,但我已经否认了,而且否认得异常坚决,壁垒分明,彷佛生怕妈妈产生误会。我也不知道我为何如此坚决,但我心底有个声音,异常嘈杂喧闹不已,那声音尖叫着要我否认我与小林的关系,或许我与母亲之间,不需要更多谎言了。

「我有喜欢的人。」我答道。我不知道我说这句话时是否坚定,妈妈只是看着我。

良久她才道,「那样很好。是什麽样的人?」

我依旧感到尴尬,因此试图开了个玩笑,「首先不是nV生。」

一开口老实说我就後悔了,这种梗妈妈接得住吗?再者我都不确定她是否还为了我的X向在生气,就以被赶出家门的理由作为破冰玩笑,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

但妈妈只是愣了几秒,随後便哈哈大笑,「真是的……妈妈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家了。」她笑完就哭了,情绪起伏之大,她兴许是有些尴尬,cH0U了几张纸往脸上抹,「更年期啦……医生说更年期情绪波动会很大。」

我看着她,想把她每一条皱纹都牢记於心,「妈……对不起。」

她看着我,瞪大了眼睛,「不……我学佛了。志凉,此生什麽都带不走,我什麽都不在意了。你看佛总是那麽慈悲,哪怕是对待蟑螂老鼠,也一样慈悲,善恶好坏都是人在说,其实那都不重要。师父说来人间都是受苦,既然如此,为什麽不苦中作乐?」

我答不上来,因为当时是他们教会我跟别人不一样这件事有多不该,甚至错误到必须被赶出家门,我实在无法理解苦中作乐。孩子的是非观念几乎都是家庭给的,再来是学校、同侪,然後是社会,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认知到了喜欢男人是错误,後来我花费了很多时间去学习,去接受我自己,但我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我以前也是无明。我不懂那些,只想加诸自己的执念给小孩,你爸爸就是未开智,无罣碍才无恐怖,他喔,就是无知。」

至少透过妈妈的话我能确定老爸还在生气。

「不提那些了,你喜欢的人,怎麽样?」妈换了个话题,应该说,强制把话又拉了回来。

「有点老。」我说。

也许我是想试探妈妈是否真的那麽淡定,她好像什麽都无所谓了。但我知道,虔诚跪在地上的时候,鲜少有人会是祈求第三世界不要有战争、国泰民安,人通常都是祈求自己的家人能健康的。

我担心不坦白内心或许又会如几年前一样,那些隐藏在心中的东西会逐渐积累成能量巨大的地震,把人生震得分崩离析。

我是想着世豪的,但我甚至不敢承认我真的喜欢他,也许是因为我依然受制於世俗的看法或者其他,内心我从未承认自己喜欢他,但当妈妈问我的时候,我只能想到他,或者说无论是谁问我有无喜欢的人,我都会想到曾世豪。

「老啊?」妈妈喝了一口果茶,「多老?」

「跟你们……也差不多吧?」我看着她的脸sE。

妈没说什麽,甚至没多少表情,「那他家的人怎麽说?」

「你不在意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我应该乖一点,都Ai男的了,就该跟一个条件b较适合的。

我担心她这麽想,我担心她又失望,但她只是专心捞着果茶里索然无味的苹果。闻言她才抬眼看我,「唉,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还不就大叔?我们社团里面好几个妈妈的nV儿都喜欢韩国大叔,好几个妹妹才读高中,就喜欢中年男人了,时代在改变,我要是不与时俱进,就会跟你爸一样落伍。LKK。」

我感到有些调适不过来,彷佛从北半球飞到了南半球,妈妈的改变过於巨大,她不哭不闹,不生气抓狂,我反而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已经不Ai我了?所以才这麽不在乎。要知道当年她发现我喜欢男人的时候,可是差点就要从楼上跳下去了,是我用力拉着她的腿,才让她冷静下来。

如今她只是无b平静地看着我,苦口婆心,「不过志凉,跟年纪差那麽大的人在一起会b较辛苦。」

「……你真的不介意?」我又确认了一次。

她白了我一眼,「我们那个年代,老人娶年轻老婆的故事有太多了,年纪差多少的都听腻了,你找一个老的,反而b找一个男的还容易接受。我都能花五年消化你喜欢男人了,喜欢老男人算什麽?」

妈妈喝完了那杯饮料,「只不过他家的人可能会怀疑你Ai他的钱。对了,他有老婆没有?」

「没有。」我翻了翻手机,世豪去我家那天,我曾偷偷拍下他的侧脸,他没发现,正望着窗外蓝橘sE的天空,我把照片拿给妈妈。

她看了眼,我看见她以两指放大照片,她看了很久,看得我都开始紧张了,她才把手机还给了我,「我要是二十三岁,也会喜欢他。」

「是这样吗?」

「老实说要是现在让我拿他跟你爸换我也乐意。」妈又补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笑了起来,她也笑了。

「你要务实一点,不要只看脸。」

我连忙反驳,「我没有,他真的……他……很好。」

「志凉,你离开太久了。」妈妈叹了一口气,我这才看见了她浓烈的情感从眼底奔腾而出,原来她并非不介意,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必须时刻压抑着自己的内心,才不至於在我面前因「更年期」的原因情绪溃堤,「我们都很想你,你爸爸只是嘴y,你知道他的。」

我没有答话。

妈妈又道:「改天回家一趟吧?看一看他。他也不年轻了……」说到一半她似乎意识到我喜欢的人一样不年轻,於是改口,「但其实不管几岁,人都是多看一天少一天的,为了过去而互相伤害太浪费光Y了,他其实不生气了,只是拉不下脸,我们也找不到你。」

老实说我不太相信她所谓老爸已经不生气了。父亲是一个严肃的人,严肃且充满原则又固执,他规矩以外的事情全是错误的,不管世界怎麽改变,他的准则都不会与时俱进,一直都是同一套。我知道他的变化很难如母亲这麽多。

但我也知道,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该回家了,家一直是我不太敢回首的地方,近乡情怯,但我知道我的内心渴望回去。

後来我们回到了寺庙里,我跟小林说了这件事。说我遇见妈妈了,也说我过一阵子可能要回家,他替我开心。

小林说:「我被我妈澈底缠住了,除了一整个上午的背後灵。」

怪不得他身上有个檀香的味道很浓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怪你闻起来跟平常很不一样,超怪。」

「我已经洗过澡了,但没办法我每一件衣服都被拿去燻过一轮,师父一直问我肩膀有没有轻一点,不知道是因为他拿着香在我肩颈附近老半天,一直热热的还是怎麽了,我感觉真的轻了一点。」小林绘声绘影。

我笑了起来。

「你妈有没有问起我的事?你知道……我们是一起来的……也许……」他突然问道。

我看向他,笑意还浮在嘴角,随後我收起笑,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只是一直在叙旧。」

「喔……也是。」他乾乾的笑了,「那麽久没见了。」

「嗯。」

睡前我收到了世豪的讯息。他回应了我的贴图。

我看着他传来的b赞小人偶,想了很久,在键盘上写下了一串文字:「我遇到我妈妈了。」

他很快就读了,我知道这个时间大概是麦克爷爷休息了。

「还好吗?」他的文字方块浮了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

「和好了?你哭了?」

「和好了,我哭了。」

「喜悦的眼泪?」

「嗯。」

蓝光照在我脸上,一旁的小林历经折磨,已经呼呼大睡,我却没有睡意。今天资讯量过多了,把大脑塞得满满的,我感觉睡意一直不来。

「那就好。」

「我跟我妈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鬼使神差传了这麽一句给他,很快又後悔,才想收回,便看见他的已读落在讯息框角落。

「你喜欢的是怎样的人?」

「有点老。」我不晓得他看见了讯息以後会是什麽表情,无法想像。他久久没回,我於是又多传了一行:「她没什麽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爸呢?」

他一句话就将我堵Si。

「我不知道。我……」

「晚了志凉,睡吧。你明天还要搭车,会头晕的。」

我跟妈妈交换了联络方式,看着「妈妈」两个字再一次出现在通讯录之中,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像被真空在某个温热Sh暖的环境,我回到了Sh暖的子g0ng里,我知道从此以後我要是感到委屈,会有一个地方为我开启。

妈妈抚m0着我手上的伤,一脸难过,「找时间赶紧回来。」

「嗯。」

她握着我的感觉久久不退。我想起世豪的话,他说我手上的是无b可笑的伤,不禁无法改变现况,还会造成Ai我的人受伤。妈妈脸上的神情让我一下子就理解了这句话。

◆◆◆

也许是感到被回避了有些丢脸,又或者是我明白事情尚未明朗也不想打扰,回归日常以後我没再联络世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上上班时老板娘已经在等我了,「志凉。」

她很少跑来,我直觉不是什麽好事。难不成我在放映厅跟世豪za的事被她发现了吗?

但她只是神情悲悯,「你知道上早班的陈NN吗?」

我一愣,最近温差如此巨大,陈NN……许是看我脸sE不对,老板娘连忙道,「不是啦!三八!陈NN活得好好的!」

我松了一口气,脱力般在座位上坐下了,「人没事就好。」

我住的地方不算热闹,人口老化的很严重,最近气温变化很大,满街都能见搭起的湛蓝sE塑料棚子,里头办着法事,送着逝去的灵魂。那总让我感到难受。

「人是没事,但很可怜。你也知道她儿子不是那个吗?不太灵光。她也老了,一直跟人家租房子,结果昨天人家房东不租了,叫她月底前搬走,下个月都要过年了欸,让人家流离失所。」老板娘义愤填膺,「你知道理由是什麽吗?」

「什麽理由?」

「不租的理由啊!」

我摇了摇头,「是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老板娘瞪大眼,用拳头捶着我的桌面,「老欸!房东嫌她老,怕她突然Si在家里,以後影响房价。又加上她儿子也那样……」

「恸!智障儿伴母屍两周」这样耸动的新闻很快打进我的大脑里,其实可以理解房东的担忧,不过做法也确实太强y了。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把我的内心话说了出来,「虽然不是不能理解啦,但太过分了。」

「那现在……」

「现在就是等她找到房子啊,不然怎麽办?早上我自己来顾,不然齁,你会太累。」

原来这才是老板娘在这里等我上班的原因,她只是来上早班,我松了一口气。

我这才知道人老了连租房子都变得这麽困难,人家会提防着年龄,害怕房子掉价。我感受到了社会的残酷,却又不是无法理解,但要是人人都这样想,那麽那些高龄租屋者又该怎麽办?难道老人没有自己的房就是不该吗?

我开始为自己打算,我查了一下现在租屋处的地价跟房价,发现至少还得赚八十年,且不吃不喝才买得起,我心灰意冷。我父母的房子是自己的产业,但我总不可能打算他们的,我连我爸还认不认我这个孩子都不确定,我关掉了房屋页面,像我这样庸庸禄禄却捞不到多少钱的年轻人有多少呢?

一个月两三万的薪水,要缴一大堆东西、要吃饭,像我这样的人,也不可能突然有什麽超bAng的工作机会,很大概率就是g到如上一个售票员一样Si在这里,照我这样活着,大概也只能一辈子租房,我不可能买得起一间房。我连汽车驾照都没有,如果我还想买车……我感到双肩沉重,索X不想了。

今天没什麽客人,年前开始萧条了,大家忙着治办年货,或是凑齐红包钱,对於娱乐这方面的开销都变得保守。我心不在焉,一下想着陈NN的事,一下挂心麦克爷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次去看他的时候,他完全不认得我了,脸上没有笑容,那双我曾感觉困在老朽皮囊里年轻眼睛一下子Si了,我甚至不能确定他究竟看见了什麽。他眼底只剩下茫然与恐惧,我在那浑浊的两团深渊里看见了Si亡,那让我畏惧,畏惧Si亡,也畏惧着老去。

从寺庙回来以後小林就很忙,除了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我听他说他的长官很想把nV儿嫁给他,他不好意思拒绝得太过分,因此最近都需要陪那个nV孩子。他说的时候试图从我脸上抓住任何一点点吃醋或嫉妒,但我只让他看见惆怅。

起码那是真的,要是小林结婚,上了一天班以後吃宵夜、喝酒、ShAnG的日子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有了妻子的男人总会失去一些朋友,我绝对不是可以留下的「好哥们」。因为我会哄骗别人的丈夫在深夜跟我一起喝掉一手啤酒,然後滚床。

那是我分散忧郁的生活方式,很有用,但得适可而止才行,那跟酗酒也没什麽差别。

现在至少妈妈认同我了,我也感觉自己快乐了不只一点,那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也许能换掉了。我或许可以在晚上一本书,隔天九点以前就起床,自己烤可颂当早餐。……还是算了吧?

我把大厅和放映厅都整理了乾净,回家前我收到了世豪的讯息。

「我爸走了。」

我去得很急。老旧的摩托车被我催到发烫,一路飙到了医院,世豪坐在医院外面的小凉亭里,他没cH0U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小心翼翼靠了过去,看见我他似乎很惊讶,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的神情很快恢复了木然,很显然他已经感受不到其他多余的情绪了,巨大的悲伤已将他吞噬,「志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知道他的心情如何,怀抱着忐忑,我鼓起勇气大步朝他走去,随後一把将他抱紧。我站在他身旁,把他的脑袋按进x膛,他慢慢将身T转了过来,两条腿夹着我,双手缠上了我的腰。

我不知道该如何陪人度过父丧,我只能表达出我的悲伤,正因为Si去的人也曾经作为我T内的器官存在,我感知过他的生命,感知过他的滚烫,我无法想像他的冰冷,又更何况是被他一手养育rEn的世豪呢?

他的父亲曾经有多麽高大健壮?甚至能扛起一个家。他要怎麽去接受这一切?

我轻抚着他的头,黑发里夹杂几丝雪白,并不明显,埋藏在漆黑之中。

x口的衣服慢慢Sh了,我的心也碎了满地。

他颓然,他坍塌,他支离破碎。他的父亲成就了他,他却无法圆满他的爸爸。他们都用了大半辈子在彼此身上,但他父亲离开前依旧没认得他,麦克爷爷已经谁也不认得了。

「志凉……我是不是很不孝?我没做好,所以他才会忘了我。」

他的声音闷在我身T里,我轻抚着他的发丝,「谁b你孝顺?」

「但是……为什麽我感到松了一口气?」

「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很难过,但我松了一口气,我竟然在庆幸他是在医院离开的。他曾说过想在家里走,我为此准备了很多……但现在我松了一口气,我感到解脱……」他始终没抬起头。

「这很正常不是吗?因为你很Ai他的同时你也很疲惫。从麦克爷爷五十五岁到他七十八岁,这二十三年里,你没有一刻松懈,现在当然会松一口气。这不代表你不孝!」

而且,老实说我无法想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要在父亲Si亡的家里生活。那间房间,他将在每次经过时都忆起Si亡的气味。

他紧紧抱着我,「他的身T还在医院里,等明天才能处理……」

显然他明天还有那麽多事得处理,但他三更半夜不肯睡,宁可自己坐在这里。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他像是个孩子,想逃避天明,拒绝闭上眼睛。可哪怕一夜不眠,天空还是会亮,明天还是会来。

「你得睡一会,你的车呢?我们去你车上睡一下吧?」

我们去了他车上,但他依旧不睡,不停说着他爸爸的事。麦克爷爷很小就离开台湾了,却一直想要回来,小时候他经常听麦克爷爷提起这块土地,後来父母离异,麦克爷爷几乎想都没想就回到了台湾。他也没时间多想,也没资格做决定,一下子跟着父亲回到了这里,而後这里就是他的家了,他早已忘了美国的家是什麽模样。

我问他向往过这个地方吗?他愣了愣,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过,我那时候太小了,我爸爸就是我的家。我没有存在任何想法,刚刚失去了完整的家,就立刻搭着飞机离开熟悉的土地。」

「寂寞吗?」

「不寂寞,一直都不寂寞的,但现在……」他低下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现在很寂寞。

他的家垮了。我轻轻抚m0他的脸,我希望我的存在能带来一点安慰,但我也知道,我与他永远不可能建立起如他与麦克爷爷那样的关系,因此哪怕他得到了一个萧志凉,也不能缓解一丝一毫他失去麦克爷爷的痛苦。

「志凉……」

他不知何故呼喊我,我看着他的脸,看见他的泪蕴满了眼眶,「这种痛苦,你为何向往?我只跟他差了二十三岁,我都还没感觉自己是老人他就Si了,我们差了三十二岁,等你五十五岁的时候,我在哪里?」

我答不上话,支吾着,但他只是望着我,希望我能给他解答。

「因为老人连租房子都可能被房东顾忌,所以我不愿你年老後孤苦无依。」我答道。

他没有再说话。

隔天我陪着他处理麦克爷爷的後事。哪怕是世豪也是有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一样有不知道该怎麽办的事。

我陪他查询网路上办理後事的攻略,与他跟葬仪社斡旋谈价,麦克爷爷的葬礼很简单,世豪也没有通知太多人。

灵堂设好当天来得人很少,大多都是公园里的老人,他们对於参加丧礼驾轻就熟,几个老人上了香,我看见他们搀扶着彼此,摇摇晃晃往外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次见面可能换我躺在里面了,到时候我先跟麦克叙叙旧,你慢慢来。」

经过我身边时我听见他们的谈话。

「谁先跟麦克叙旧还不一定,我上礼拜去拿报告,满江红。」

他们相视一笑,又回过头看了眼麦克爷爷的照片。

「先走啦老麦,你在那里等我们,很快就去陪你下棋。」

我不敢再听,躲到了最里面的房间。可能我还太过於年轻,无法将生Si看得如此淡然。

他们的对话让我想哭,我进了家属休息的房里,看见世豪待在里面,他端正坐在极其不舒服的椅子上。

这里的座椅彷佛催促着在世的人们不要徘徊於此,不要眷恋过去,是一种无法让人放松的座椅,无法休息,如坐针毡。

鹅hsE的布料覆盖在木头椅子上,布料摩擦着衣料,木头椅在PGU下坚y无b,彷佛想催促着流连的人好好放下,速速离开。亡者亦有亡者的世界,YyAn两隔,生者也有生者的明天。

人说灵魂只有二十一克,却得充盈如此巨大笨重的身T,於是火化让人放弃了r0U身,把那沉重的一身都烧毁了,什麽也不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了r0U身以後,也就没有了苦痛。

我在世豪身边坐了下来,本想问他还好吗,但仔细想想,又怎麽可能好?无论他回我是好或是不好,我听了都难受。

於是我只是轻轻拉起了他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我以两手握住了他的掌,他的掌心温热乾燥,在这样寒冷的天里依旧温暖,我紧紧握着,他看向了我,我看见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良久,他才轻轻说了一句「谢谢」。我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他为了什麽道谢。

後来来得人变得多了一些,消息不知从何处传了出去,那些我曾在病房里看见过的脸孔也一一出现。

「世豪啊,你要保重。你看你,就是没娶个老婆才会这麽累,自己一个人样样都得处理。」

世豪没回应。

没多久上次那个nV人也来了,她依旧一身香水味,「世豪哥,这种时候怎麽没有通知我!真是的……」

我想起麦克爷爷对她的评价,现在在这位nVX眼里,世豪的身价应该又提高了不少吧?我看她双眼发亮,来这样的场合她穿得较为朴素端庄,便显得老气。

後来也没人拜托她,她便热情的扮演负责招呼客人的家属,不少人离开前不忘在世豪耳边轻声道,「这个nV的很不错,你要好好把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世豪不置可否。

我不理解他为何不反驳,又或者不拒绝那过於张牙舞爪的热情。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我收拾着灵堂,麦克爷爷的葬礼很简单,世豪不希望他在人间耽搁太久,所以一切从简。

最起码一个礼拜内法事就会结束。

nV人进门拿自己的东西,看了我一眼,「你跟世豪哥到底是什麽关系?」

我愣了愣,「亲戚。」

「少骗人了,世豪哥亲戚很少,而且上次你不是说自己是看护吗?」她背起包包走到我面前,苦口婆心,「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不过你还是少黏着世豪哥这样对他b较好,你这麽Y柔,他又单身,很容易害他被误会。现在他也不用照顾爸爸了,没有後顾之忧,也许他会想找一个人共渡余生。」

我没有回答,像个石雕一般望着她。她似乎也觉得我说不过她,觉得无聊,扭头就走了。

没多久世豪从外面走了进来,我内心里有些气,气他对於那nV人的热情无所作为,也气他对旁人的起哄毫无反驳,但我没有立场生气,说起来也没什麽资格。

因此我只能闷闷的拿了拿随身物品,YyAn怪气丢了句,「那我先走了,我还要上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没说什麽,在我离开前他却突然叫住我,「志凉。」

我回过头,他站在离我有点距离的地方,灯光让他惨白。那样的距离感却意外的适合我们,他在灯光下,我们之间有着一整个世代的鸿G0u。

「你明天还会过来吗?」他的话像条扁舟,摇摇晃晃渡过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飘到了我心上。

「我不知道,或许,我造成你的困扰了吗?」我问道,「我没遇到过太多这种事,什麽也不会。」

他摇了摇头,「这种事最好一辈子也别学会。」

「那你希望我来吗?」我又问道。

他直gg看着我,神情简直像个小孩一样,我没看过这样的他,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他爸爸的事发生以後,我几乎都在他身边,老实说要不是得上班,我连睡觉都不想跟他分开。

听说像世豪这样跟血亲感情很好的人,很容易在丧父丧母以後JiNg神崩溃,我太担心他的情绪了。

所幸他看起来只是还有些不知所措,除此之外,他一切正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突然朝我走来,一步一步踩着横在我们中间的距离,他不停缩短着那条鸿G0u,直到我们脚下的地面合而为一,随後他一把抱住了我。

「……」我的脸埋在他肩膀里,他身上有线香的味道,「我有时候很想弄懂你在想什麽。」

他没有回答,就这麽抱着我,好一会才答道,「年轻的时候我很擅长把床上跟床下区分乾净。我以为年轻人都是这样。随我老了,我发现我越来越没办法区分那种感情,想拥抱一个人的时候,同时也会想疼Ai那个人。我分不开了。」

我听着他的话,而後答道,「我也能区分的很乾净。ShAnG是ShAnG,恋Ai是恋Ai。所以我要是出现在Pa0友老爸的丧礼上,很大程度上就是我晕船了。」

「你也陪警察去禅修。」他道。

「禅修跟丧礼不一样吧?」

「……」

「但你不要现在跟我表白。」我又道,「你刚刚失去爸爸,说不定只是一时激动。你好好冷静……还有就是,我也想跟我爸好好谈谈。」

「那你明天还会来吗?」他又问了一次。

「你怎麽跟小孩一样啊?」我笑了,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王伯伯在知道麦克爷爷过世以後,连夜把王家维给CALL了回来,我隔天一到灵堂就看见王家维跟世豪在外面讲话,看起来关系已经修复了,又或者在这样的场合,也不好再争执什麽。

我看见蒂蒂也来了,她搀扶着王伯伯在灵堂里,她穿了一件黑sE的纯棉POLO衫,底下配了一件纯白的K子,她看起来要b前阵子更加憔悴,她看见我只是微微一笑,甚至没办法空出手朝我挥舞,而她身旁的王伯伯则是又老了许多。

我与蒂蒂一直都有讯息往来,只听她说王伯伯的身T每况愈下,每进去医院一次,出来再进去就更加严重,现在她必须寸步不离的程度了,王家维对她再无意见,也不赶她了。

恐怕是亲眼见过了几次王伯伯的威力,深知自己做不来,也就没资格再说什麽。

爸爸的晚年能有个便宜看护帮忙照看,我想王家维也该懂知足了。

我在一旁听见他们的谈话。

王家维先是拿了根菸给他,世豪接过了,却没点燃。

「医院有说Si因是什麽吗?」

世豪摇了摇头,「几天前就要我做好准备了。我爸的状况很糟,他在医院住太久了,脑袋退化很快,他不认得我,也不吃东西,看护想替他做些什麽的时候他总是闹脾气。我感觉他都不像他了。」他手指夹着那根菸,又道:「他好瘦,清醒的时候总是在哭,他说他对我很抱歉,他想Si,不想再治疗了,要回家、要回家……我告诉他医院里面至少很多人能帮助我们,他却一直要我带他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怎麽可能?」王家维吐出了一口白烟,烟雾团成了一团,飘飘摇摇飞到了天边,彷佛他那颗远方的心,「把他带回家,你要怎麽处理?他已经失智了,失智然後失能。」

「我不知道。」世豪笑了笑,那表情泰半是苦的,「但那是他的遗愿。」

他的话混合着王家维因无措而猛然x1吐的烟雾飞到了天边。

麦克爷爷临终前的状况,已经什麽都可能是Si因了。

世豪必须在灵堂守着,我偷了闲,帮他去了一趟医院。麦克爷爷的东西还有一些放在那里,因为他实在住院住了太久了,东西变得很多,医院里的人很好心,看世豪什麽都得一个人处理,因此空了个位置先替他存放那些东西,我正好没事了,便去替他领。

医院的人一听是曾世豪的亲戚,便热情的带着我去找东西。

世豪总能给周围的人留下好印象,跟他接触的护理师便是很好的例子。

「他也真是辛苦。他爸爸Si掉的很突然,那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病房陪爸爸,看护也刚好不在,他一直愣愣望着他爸爸的屍T,一直到看护看到了才惊慌失措通知我们。」护理师满脸心疼,「其实很残忍,因为已经放弃急救了,急救过几次了,後来爷爷太痛苦,大家趁他清醒时一起商量了,爷爷自己想放弃急救……」

我的心沉了下去,世豪眼睁睁看着麦克爷爷Si去吗?他的心该有多痛?

我拿了麦克爷爷的东西,心情特别沉重,那些物品是他在人世最後的痕迹,我却希望我能记得的是他还未那麽虚弱的面貌,还能为我开门,还能抚m0我,还能跟我一起聊着过去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世豪应该也是吧?

但他现在脑海里的父亲,是否便是临终的模样呢?又或者Si去的样貌?世豪一直不太Ai让我去看麦克爷爷,他说他希望我能记得那个仍有慾望的老人,而不是连活下去都失去斗志的老者。

我知道他会永远记得自己是如何眼睁睁看着父亲断气,却无能为力。

在他心里是否自己与谋杀无异?世豪跨得过这条道德底线吗?他能为了年迈孤独的父亲招妓买春,他能为了久病厌世的父亲成全离世,但他的心呢?是否始终都没能跨过?他只是不断的说服自己,好b他不停的去接受接踵而来的一切。

他的年代让他对於迎面而来的困难与麻烦都惯X的去逆来顺受,父慈子孝的观念在他心底生根,所以他会无条件去接受他的父亲,但要是今天这一切发生在别人身上呢?

我想起他对王伯伯与蒂蒂的态度,或许,世豪便是一个会去包容他人的人吧?无法理解的,他也会去T谅。

我想起他问我为何想承受这样的疼痛,我们之间巨大的年龄差异,让他在送走父亲的那一刻看见了我的未来。

若是我们在一起,总有一天站在病床旁看着所Ai之人面目全非、理智尽失、大小便失禁,慢慢Si亡的人就会是我。他不愿我面对那样的痛苦,我甚至还有父母要照顾,一次背负三个老人,他认为我办不到。一次的离别就如此难受,更何况两次、三次?至亲一一离去,还那麽年轻的我,又该何去何从?他替我担心。

就好像我不能明白蒂蒂的选择一样吧?世豪看不懂我,好b我不能理解王伯伯除了有钱以外,有什麽优点。在世豪眼里,再十年便步入老年的自己,似乎配不起这样年轻的Ai,但我知道自己在g嘛。哪怕我真的眼睁睁看见了麦克爷爷的晚景,也眼睁睁看见了王伯伯的虚弱与蒂蒂凄凉的模样,但我依旧无法说服我自己不再搭理曾世豪。

回到灵堂以後,我看见蒂蒂一个人坐在大门口,她靠着殡仪馆外面的小花台,面朝着灵堂内部,灵堂里王家维搀扶着王伯伯,跟世豪三个人在麦克爷爷的遗照前不知道在说着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还好吗?」我在她旁边坐下。

蒂蒂闻言看我,扯了扯嘴角,「早就习惯了。」

我想了想,「你早上还喝咖啡吗?」

「我哪有时间?要有空能随便吃一吃就阿弥陀佛了,还喝咖啡。」她笑了,「我连坐在餐桌的时间都没有,王伯伯很固执,他听不太到,所以没看到我会不安。」

「这里只有我们,你可以说实话。」我看向她,「你後悔过吗?你难道不怕王伯伯也来个失智,最後你一毛钱也拿不到?」

她回望着我的脸,我读不懂她脸上的表情,良久她总算开口,「其实要我说……」

话还没说完,我们的谈心时光便y生生被横空出世的呼喊切成了两半。

「喂……蒂蒂?爸拉出来了啦,你快点带他去处理!」王家维的声音满是焦急,「快点!」

闻言蒂蒂急急忙忙跑进了灵堂里,我看着她匆忙的背影,不禁推想着她未能开口的答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七章不绮语

麦克爷爷的离世让我想了很多,这是我第一次这麽接近Si亡。我的人生尚未经历过分离,我也没能T验过一个人再也无法醒来的感受。

世豪算得上富有,於是哪怕在公有的殡仪馆,也是单独替麦克爷爷设置了一个灵堂,我去上厕所的时候,或是去烧金纸给麦克爷爷的时候,都不免会经过其他人的灵位,一个不到几坪的房间里,一张张遗照b邻而居,照片与照片几乎贴在一起摆放,摆放食物与金纸的供桌很小,底下有几个小cH0U屉让人放些东西。麦克爷爷的灵堂也有,世豪在烧金纸前会在金纸上盖上手印,他说是葬仪社的人叫他这麽做的,「男左nV右,印了手印以後,爸才知道这叠钱是他的,其他人也拿不走。」

显然那边的世界要b人间文明许多,子孙们在金钱上留下手印,其他人便不去拿取。

我们穿越了无数人的照片,我低头念着阿弥陀佛,眼神紧盯着世豪的鞋跟,我听见他说,「志凉,明天有空吗?」

「有。我早上都有空。麦克爷爷出殡那天我也已经请假了。」

最近这几天早上,我都跟着世豪在灵堂里折莲花,要折一百零八朵,一朵十六瓣,每个花瓣都要亲手用金纸折叠出来,金纸上写着「放下三毒随佛去」,三毒乃贪嗔痴,是要人放下世间眷恋,我的手指沾满了金纸上的红sE墨水,但我还是不停的折着莲花,我听说最好是子孙折b较好,但麦克爷爷只有世豪,我多少也想帮忙。

「那明天陪我去看看塔位吧?也得帮我爸选个骨灰坛。」

「好。」我一口答应。

我们穿越了长廊,在长廊尽头便是烧金炉,廊道两旁都是他人的家属,有桌子的便围着桌子折着莲花,没有的就搬着板凳呆呆望着遗照上的人,我不敢望向遗照的方向,於是只能望着那一张张茫然的脸,那些人眼底写着遗憾,我不知道那遗憾之中包含着多少懊悔,但我能想像要是我爸不在了,我会有多麽後悔与自责。

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只是安静坐着,我想起世豪自从麦克爷爷Si去那个晚上以後,就没再流泪了。我没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有哭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抵达了烧金炉,金炉里烈火熊熊,世豪把金纸丢了进去,他喊着麦克爷爷的名字,让麦克爷爷来得金。

我藉着火光看进他眼底,只见他浅sE的眼睛里火光熊熊,属於他的情绪却淡得可以。他眼睛下的黑眼圈很重,看上去也瘦了一点,我知道哪怕他没哭,大概也用着自己的方式在感到难受。

我们回到了麦克爷爷的灵堂,後来就没什麽人过来上香了,人Si了固然让人难过,可大家仍有自己的人生,没有谁有时间一直拘泥在悲伤之中。

我与世豪又开始折起莲花,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挡着他的眼睛,他偏执的对齐着金纸,他折的很慢,要不是有我,我觉得他肯定折不完,折不完倒也没关系,可以用买的,但麦克爷爷都Si了,我们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似乎也就只有替他准备好前往极乐世界的莲花宝座了。

「我其实不太敢看他的脸。」世豪道。

「什麽?」

其他厅传来了颂经的声音,我听不太真切世豪说了什麽,他说话的方式依旧如同呢喃,我必须全神贯注才不会听漏。

可他也不管我有无听见,自顾自又道:「有时候他看起来在笑,但有时候他像在生气一样。我看着他的照片时总会害怕,我曾经以为我做得很好,但後来他渐渐忘了我是谁,对我的态度变得恶劣,我才知道以往哪怕我做错了,他也因我是他的孩子而对我百般包容。我发现当我不是他的孩子的时候,我简直对他一无所知,他的一生原来都在迁就我啊,哪怕他那麽不舒服了,也T贴着我。我到底能为他做什麽?他真正想要的又到底是什麽?我做对了吗?他开心吗?我之所以掷茭能这麽顺利,是否是因为他已经清醒,又开始T谅我了呢?」

我静静听着,手上的动作不敢停,我看见世豪也依旧在折,他的指腹用力的压过对折处,把金纸压得平整。

「那天……他忘了我是谁,我一如既往替他做着那些例行公事般的按摩与喂药,然後他说我捏得他很痛,很不舒服,发了脾气。」世豪微微笑了,「他记得我的时候从未喊过痛,总是问我替他捏脚那麽久,手会不会酸?我才知道原来他痛啊……他一直很痛。」

我无言以对,世豪认识麦克爷爷的时候,麦克爷爷就一直是他的父亲,这个身分维持了五十五年,他又要怎麽去认识不是他父亲的麦克爷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临终前,我究竟有无让他走得舒服呢?」世豪又道,「我实在不敢肯定,连他的遗照我也不敢看了,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样样都没做好。」

「你不要这麽想。」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把握住了他偏执对齐的手,「他说你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礼物,他从未後悔过。父母的Ai本就无法与我们付出的b较,我们给不起那样无私的Ai,但你已经尽力了,他不可能责备你,因为哪怕他忘了也只是暂时的,你永远都是他的孩子。」

世豪抬眼看向了我,他的双眼是好宁静的湖泊,「我很感谢在这样的时候身边能有你。」

我不知为何有些羞怯,「不……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在麦克爷爷与我发生关系以後来找上我,是不是因为我让你感到很方便?」

闻言他显得有些意外,「不,志凉。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会找你是因为……」他看了眼麦克爷爷的遗照,「晚点再告诉你吧。」

我意识到这个场合确实不太适合说这些儿nV情长,因为羞窘,我越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後来我们又去烧了一次金纸,我也差不多该上班了,世豪陪我走到摩托车棚,他看着我戴上安全帽,然後说,「我找你是因为你很美,你的背上像有翅膀。」

我有些无措,没想过他会给我如此不切实际的答案,「什麽?」

「不,没什麽。一个中年人给出这种答案实在太恶心了。」他笑了,「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因为匮乏或是偷懒才找你的,我经常想你,夜里也会想抱着你睡。我之所以对你冷淡,是因为你不符合我对人生的规划,我不想拖累你,所以我从不告诉你我的想法,Ai不该是那麽自私的东西。我有天也许会忘了你、埋怨你,你打算怎麽办?」

「你爸埋怨你的时候你因为是儿子所以不敢反抗,但我要是成为你的伴侣,我会狠狠骂你。」

他摇了摇头,「你不会,所以我才犹豫。我大你很多,所以我能给你很多,但也因为我大你很多,所以也会剥夺你许多,也许像你说的,每个年纪都有自己的课题,你遇见了三十岁的小警察,他家里催他结婚,你遇见了七十九岁的我爸爸,他随时会Si,你遇见了我,我胆小而忧心忡忡,想控制自己不再找你,却始终做不到,一边说着我不敢跟你在一起,一边又无法控制感情。我照顾我父亲整整二十多年,我太怕老了,志凉,我老去还有你照顾我,你老去以後谁照顾你?你心里怎麽想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能想着自己健康的活久一点吗?虽然我的想法很幼稚,但万一你能活到九十岁还生龙活虎呢?」

「那你也才五十几岁。」

我摘下了安全帽,「你先听我说好吗?我问你,你想这些到底要g嘛?我知道这是你所谓的现实面,但要是我说我再也不跟你见面,你能释怀吗?你想听我的想法,所以我就直说了,我不想失去你,我们只不过是想在一起而已,说不定你跟我交往三年以後就会想跟我分手也不一定,为何你需要想这麽多?」

「因为我想占有你。」他道。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麽明确的告诉我他对我的感情,我突然便觉得或许他这次也和以往一样,压根就没打算给我选择的余地,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以後,我该如何离开他?

「志凉,我想把你关在家,时时刻刻用监视器确保你没有离开,我讨厌你去吃宵夜,我讨厌自己已经五十五岁,我忌妒年轻的警察能那麽大胆的追求你。我慢慢凋零而你还年轻,我有什麽资格去綑绑你?你不答应我,那麽我也许只会感到遗憾,但你要是答应了我,我或许终其一生都会惴惴不安,因为我知道我没有多少未来,只会拖累你。」

我突然想起那日蒂蒂未能给我的答案,我问她後不後悔,而她未能告诉我答案。老实说她靠近王伯伯的理由要b我对世豪的感情务实许多,半是Ai半是钱,若连能拿到好处的她都会感到後悔,那麽纯纯为Ai发电的我,是否也会後悔?我是因为年轻而不顾一切的一头热吗?

世豪望着我的眼神连一点期盼也没有,似乎他早就明白我的答案会是什麽,他肯定感觉自己胜券在握吧?他肯定认为我会离开吧?因为他知道老去的恐怖,他觉得我会恐惧。但我确实是冲动的年轻人,他不会理解年轻人有多热血的。

「对你而言,其实我的优点只有年轻不是吗?我赚得少、跟家里关系不好、朋友也少、学历低,而且只要给钱就跟人ShAnG、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起房。这样的我,这麽优秀且缺点只有年纪较大的你都会喜欢了,为何要担心我对你生厌呢?我的优点只有年轻、只有冲动,未来会怎样我根本不在意,因为你是唯一一个看见我的伤,会疯狂以疼痛回应我的人。你不只是慰问我,你不只是心疼我,这让我知道,不管我发生了什麽,你肯定都会陪我面对,我为何要不勇敢?我的勇气都是你给我的,我甚至都敢告诉我妈我喜欢你,你怕什麽?」

「……」他看着我,迟迟说不出话。

我们之间应该多少有代G0u吧?我觉得他会无法反应也不奇怪,於是我下了摩托车,走到了他面前,我们脚尖对着脚尖,再然後我踮起了脚,我们的唇贴在了一起,起初他一样麻木,可很快他抱住了我,他肯定吻过许多人,因为他的吻,老练而温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轻轻T1aN过我的唇,随後挑起了我的下巴,把吻更加加深了,我不由得闭上了眼,我内心知道我的选择有些冲动,但我却无法违背自己的感情,我是真的喜欢他,或者说,我深深Ai上了他,这个疲惫而脆弱的男人。

「你知道我为什麽分明知道家里不同意还选在家里p0cHu吗?」

世豪看着我,他显然不知道我的答案。

「因为我希望被发现。虽然我一直说要是可以我会保密一辈子,但其实我希望被发现,我希望我能不再有秘密,我想对我自己坦然,是,对自己坦然很困难,而且随着许多社会上的压力与舆论我们常常会感到畏惧,或者因为许多现实面而不得不去妥协,但是你看我的伤。」

我抬起手,而他起初挪开了眼,而後才望了过来。

「你知道我是什麽时候开始不再自残的吗?其实这些伤痕都是我刚被赶出来的头几年留下的,起初我想变得正常再回家请求原谅,但那让我好痛苦,我後来认清了现实,发现自己真的无法变得喜欢nV人以後,我反而自由了。家虽然让我充满遗憾,但至少那之後我无愧於心,全世界都希望我合乎常理的时候,我不能也b着自己蒙住眼睛。我知道这种话对你而言很不负责任,但我只想对得起我自己。」

「不,我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年轻,充满勇气。」世豪笑了,「或许是因为这样我才被你x1引,志凉,当一个沉闷的大人并不好玩,希望我能一直为你守护着这份坦然。」

「你……我们……」我想问清楚我们的关系,但後来我并未开口。

我想现在说什麽都太着急了,世豪是一个控制狂,若他准备好跟我在一起,那他就会让我知道我是谁的人。

现在的他,应该满脑子都是麦克爷爷的事,不仅是想替他父亲善终,他还得重新开始适应不需要照顾老人的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班时我不知为何一直很介意蒂蒂的答案,或许是因为我意识到等我到了她的年纪时,也会面临跟她一样的选择,所以有些在意。

我传了讯息给她。

「如果我跟你说,在小林跟世豪之间,我Ai上世豪,你觉得?」

很快她回我了:「你想听实话?」

「当然。」

「我不会说这样不好,但我会觉得你要想清楚,世豪条件很好,但他不适合你的年纪,你根本没照顾过老人,没T会过失去,又怎麽理解他?」蒂蒂的文字充满担忧:「你问我後不後悔,我只能说我并非毫无遗憾,我也想过是不是乾脆找一个工作会更轻松,我感到很累,所以才真心劝你,你还是跟小林在一起会b较好,他一定会带你克服你家的事,也会努力让他的家人喜欢你,也许你没有那麽喜欢他,但你应该要评估小林跟世豪谁更Ai你才对,找一个更Ai你的,会b较幸福。」

我陷入思考。小林喜欢我很久了,我一直都知道,但老实说,我却很难感受到他对我的Ai。

小林是一个很正直善良的人,今天我若不是萧志凉,而是另一个双手布满伤痕的人,小林也一样会无法置之不理。他喜欢我是因为没有人会Ai我,而世豪之所以会喜欢我,则是因为我身上有着他没有的特质。

不是因为我很可怜,而是因为他觉得我不会把他看成目标,世豪追逐的是我好的一面,他甚至担心自己配不上我,但跟小林在一起,我只会感到自卑,我不觉得这种情感会b较健康,小林会为我付出一切,但世豪会陪我共赴h泉,我知道他会,因为在那双清澈的眼眸底下,曾世豪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只是被社会束缚了。

光是他能面无表情烧烂自己的皮这一点,我就明白其实他骨子里追求着某种不合常理,越是规矩的人越是追求无序,世豪从不同情我,他向往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小林,我知道他觉得我很可怜,想带我走出困境,但是我并没有卡在所谓困境里,我只是不合乎社会期许,因此那样的Ai对我而言非常沉重。

我向往着一份Ai,所以我十分在乎小林对我的喜欢,但我也知道,这样只是消耗着彼此,老实说,我更加希望他跟上司的nV儿在一起。小林甚至都有可能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他只是喜欢迷途的羔羊。

我没有多少道德情C,所以跟小林在一起很容易疲惫,我不觉得他b世豪更加适合我,他只是更加年轻。

但我当然没把这些告诉蒂蒂,我怕蒂蒂会认为我被Ai情冲昏脑袋,一句世豪不好的都听不下去。

又或许,我只是怕继续争辩下去她会把世豪骂得更难听,毕竟家维也是那个年纪,她对那个年代的人大概没多少好感吧。

◆◆◆

有的三万有的五万,有的则动辄几十万。说真的,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骨灰坛分成这麽多种款式。

里头装的都是一样的东西,谁都是黑乎乎的一堆粉末,但或许就跟名牌球鞋一样道理吧?大家都是买鞋来装一双脚丫,我穿三百九的就觉得很舒服,但有的人得穿几十万的才觉得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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