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斥道:你只管回答便是,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作甚!
姑太太有些委屈,脑子一空,就忘了要说什么。
白知许都替母亲羞愧,连忙道:外祖母,您别跟母亲计较,她、她就是这般的。
姑太太想起来后面的话,又道:母亲,我是瞧侄媳妇性子虽然不大稳重,品性却是极好的,是以想着日后倚靠他们,您放心,我有钱,不会拖累侄子侄媳妇的。
尹明毓:
话是对她人品肯定,可前面大可不必踩一脚。
况且,尹明毓对不稳重持不同意见,她若想稳重规矩,轻易是不会教人挑出毛病的。
这时,谢老夫人在不待见的庶女和不待见的孙媳妇中,更不待见庶女,当即站在孙媳妇这一边,反驳了姑太太的话:莫要胡言,大郎媳妇岂会不稳重?
尹明毓忍不住看向谢老夫人,颇有几分受宠若惊,不知什么蒙住了老夫人的双眼。
而谢老夫人说完,也不知是否是不自信,神情越发严肃。
姑太太在谢老夫人的神情下越发小声,但摆明了要赖在谢家,对再嫁敬谢不敏。
谢老夫人知道了她的想法,便不再多问。
白知许倒是还有些烦恼似的,神思不属地吃着饭。
晚膳后,尹明毓瞧着天色,有些奇怪道:郎君还未回来
姑太太掩嘴笑,暧昧地调侃:白日里才见过,侄媳妇你这又惦记了?男人在外头有些事耽搁极正常。
尹明毓丝毫不尴尬,只看姑太太神色有些无语。
她当然不是惦记谢钦,但谢钦向来有一说一,几乎只要出于他口的事,从未有过不兑现。
姑姑,您忘了,白日里郎君说过回来的时辰
白知许闻言,也跟着点头,是,表兄确实说过最迟酉时回来。
但现下天都已经黑了,谢老夫人也了解孙子,便教人去护国寺询问。
两刻钟后,护卫神色担忧、急匆匆地回来禀报。
谢老夫人这才得知,不止谢钦,连定王都没回去,顿时眼前一黑,连忙叫管事安排人去寻人。
尹明毓得到信儿,从她院子里过来,叫住护卫,跟庄子管事就白日谢钦简单的话语讨论了一番,大致猜测他们有可能的范围,这才教人去寻。
随后,尹明毓才安抚谢老夫人:许是路上耽搁了而已,您莫急。
但她看向外头的夜色,心下也有些不详的预感,希望谢钦不会出事,否则对谢家打击极大
另一边,山里的谢钦和定王并未走多远,直接寻了处背风之地,挖了个雪洞,躲进去。
谢钦担心正在下的雪盖不住他们的脚印,留下痕迹教人追踪过来,这一路走来都用树枝将脚印扫乱。
定王倒也没有全都指望受伤的谢钦,还亲自找了茅草覆盖雪洞入口,待到谢钦回来,便封上洞口,没多久,茅草便覆上一层薄薄的雪,将他们的藏身之处盖得越发隐蔽。
刺客们循着来路,又找回到他们跳车的拐弯处,仔细搜查之后,终于发现了山沟里的血迹,还有藏在雪下带血的箭。
刺客头领拿着剑,打量了眼四周,厉声道:仔细搜!雪堆也别放过!他们跑不远!
刺客们立时领命,分散开来搜寻,手中长刀见到鼓起的雪堆便要插过去,一定要置两人于死地。
雪洞里,谢钦和定王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皆屏住呼吸。
定王紧张地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终于有些后悔今日之行。
谢钦嘴唇隐隐泛着青白,完好的一只手握紧树枝,做好奋力一搏的准备。
脚步声变得极近,仿佛就在眼前,忽然,刀刃从茅草中插进来,正好插进两人中间。
一瞬间,两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而外头的刺客刀插进去时,察觉到有些异常,紧接着便要插出第二刀。
哒哒哒
哒哒哒
远处,众多马蹄声渐行渐近,刺客们皆是动作一顿,刺客首领立时下令:来人了,撤!
然而他们徒步,来人却是骑马,很快两方便碰上,短兵相接。
雪洞里,定王一身冷汗,瘫软地靠在雪上。
谢钦松开树枝,神经一松,终于晕了过去。
定王听到他呼吸声不对,极小声地喊了几遍谢钦,未得到回应,便起身查看,摸索着抬手到他颈侧,感受到跳动方才收回来。
而这时,黑暗中的定王,神情再不复先前的慌张失措,顺着兵戈相触的声音望出去,极为阴沉。
刺客们边打边退,并不恋战。
来寻人的护卫们分出一部分人继续追人,另一部分人开始在附近搜寻喊人。
殿下!
郎君!
定王突破茅草覆盖,略显狼狈地走出来,担忧焦急地喊道:快来人!景明受伤了!
第71章
谢策年纪小,谢老夫人早就让童奶娘带他回去睡,只尹明毓等人坐在谢老夫人屋里等,谁都没心情说话,气氛颇有些压抑。
时辰越是晚,众人便越是焦躁,不安地很。
定王若是出事,对谢家会有怎样的影响,不在众人的考虑之内。
谢家人丁稀少,谢钦对谢家的意义非凡,谢钦才是最重要,若是谢钦有什么事,后果她们根本不敢想象。
这时候,谢老夫人倒是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神色虽紧绷,但已不见最初的失态。
尹明毓瞧着谢老夫人这般,心也跟着平静,呆坐无用,便起身去吩咐人叫大夫候着,又估摸着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吃喝等一应事宜全都准备起来。
我屋里多摆几盆炭。
还有姜汤,给郎君驱寒,护卫们回来也能喝。
让仆从们都警醒些,多巡逻,别教贼人趁机进来浑水摸鱼。
屋内,谢老夫人听着尹明毓有条不紊的声音,神情也更加安然。
白知许亦是从很小便开始帮着管家,心里担忧也坐不住,便起身到尹明毓身边问问能帮上什么忙。
但是谢钦到底是否真的出事,她们都不知道,能做的实在有限,也用不上她帮忙,尹明毓便又教她回去看顾着老夫人。
白知许点头,刚一转身,忽然听见阵阵马蹄声,连忙止住脚步,扭头向门口望去。
尹明毓亦听到了声音,回身去看屋门,果然见谢老夫人拄着拐杖匆匆出来,便教人给老夫人拿披风。
谢老夫人忍耐着,披上披风,才走到二门,便见到护卫背着谢钦急匆匆地进来。
她一看谢钦昏迷了,连忙焦急地问:大郎怎么了?
尹明毓看了白知许一眼,而后一边吩咐护卫将谢钦背回屋去,一边着人叫大夫赶紧过来。
白知许扶住谢老夫人的手臂,跟在他们身后去,顺便听护卫禀报事情的前因后果。
而谢老夫人一听说是因为刺杀受了伤,便攥紧拐杖,神情严肃。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经历的多,自然第一时间便想到是那三位王爷之间的争端,待到听说定王安然无恙,便确定谢家至少不会受到牵连。
等大夫为谢钦仔细检查伤口,姑太太和白知许便退到了外间。
谢老夫人瞧着孙子肩头的伤,眼里满是心疼,不过得知谢钦除了肩上的箭伤,失血受冻,性命无忧,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谢钦没出事,尹明毓也松了一口气,劝谢老夫人和姑太太、表妹她们回去休息。
谢老夫人一直等到大夫为谢钦包扎好伤口,才起身回去,姑太太和白知许随她一起。
大夫教医童回去抓药,又说谢钦晚间有可能会高烧,交代要注意些,然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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