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尹明毓还是表现出不满来,直接指向岩峡,邀请我们少夫人和小郎君过来做客,就让他们住在这种地方?
银儿在一旁一脸嫌弃地附和:就是,我们谢家的羊住的都比这好。
谢策又从马车窗里探出小脑袋瓜,一本正经地附和:对!
马车里,染柳不敢动,只眼巴巴地看着金儿,希望她能控制一下小郎君。
她现在就处于一种很慌张地状态,生怕做的不好,使得少夫人被发现,因此都不敢露头。
不过谢策是因为尹明毓在外面,所以才总想要探头出去,他很乖,应完一句话,就趴在马车窗上,睁着大眼睛瞧着他们。
尹明毓也没教人约束他,继续对岩峡找茬:少夫人和小郎君单独住,剩下我们这么多人,男女有别,哪里住得下?
而岩峡初听到尹明毓她们嫌弃住的不好,脸色有些难看,后来听她说住不下,打量了一眼谢家的护卫和随从,确实有些挤。
他们还真当自己是来做客的?还敢挑三拣四?
岩峡学着岩峻拉下脸,冷言冷语地说:让你们住哪儿就住哪儿,少
刷
谢家护卫左手握刀柄,右手齐刷刷地抽刀。
岩峡立即像被掐住脖子似的,哽住,片刻后,略显气弱地继续说:我们没有别的地方给你们住。
尹明毓明白了,善解人意地转开住处这个问题,又找别的茬,这有膳房吗?水和食材都提前备好了吗?
岩峡茫然,膳房?
尹明毓一听他那奇怪的汉话口音,便改口:锅灶。
岩峡这下听懂了,指向他们身后,:锅灶不是在那儿吗?
尹明毓和银儿看着那只有二十寸大小的小锅,又沉默地看向岩峡。
他们上百人,这小锅够做什么的?
尹明毓碰碰银儿,示意银儿跟他们说说,她则是转身摆摆手,让众人下来安置。
银儿也不客气,上前一步对岩峡等人道:我们自个儿有厨子,不用你们做饭,也吃不惯你们做的东西。我们这么多人,起码得有七八口大锅才行,立即找人在空地上起炉灶。
岩峡等人面面相觑。
银儿见他们不回应,皱眉掐腰,故意十分刁蛮地问:你们怎么这么不知礼,我与你们说话呢!
她就站在持刀的护卫后面,岩峡有些忌惮道:我们没有多余的锅,难道还从家里拆下来吗?
银儿很小就到了尹家,只隐约记得家里很穷的一些片段,无法想象要几口锅竟然还要从炉灶上拆,但这些人对他们来说是恶,她自然也一副蛮横的语气:那你们就拆啊!
这时,染柳从马车上出来,一听到银儿如此凶悍,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金儿先一步下了马车,伸出双手,柔声提醒:少夫人,您慢些下。
少夫人就在一旁,染柳伸出的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但还是稳稳地落在了金儿手心,借着她的力,缓缓走下马车。
谢策是由童奶娘抱下来的,也在好奇地看银儿不同寻常的样子。
而银儿还变本加厉,逼迫道:半个时辰之内,必须见到新锅灶。
岩峡恼火,你
刷
谢家护卫们将刀全都抽出来,刀尖向岩峡等人。
尹明毓靠在马车上,用恶人的口吻以恶制恶,轻飘飘地道:既然请我们少夫人和小郎君来,就务必要教我们宾至如归,否则,就算两败俱伤你们村子里那些人啧啧啧。
她边啧啧出声,边摇头,满脸都是可惜,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什么叫引狼入室。
岩峡等人脸色巨变,一瞬间看着谢家人的眼神都是戒备。
尹明毓吓唬完,又笑着好言好语道:我只是说了个最坏的结果,我们互相礼重些,完全不会发生的。
岩峡等人仍然无法放松下来,神情严肃。
尹明毓说完,就去安置,银儿则是留下来继续问:干净的水有吗?我们少夫人和小郎君一定要喝山泉水才行。
锅灶砌好,食材也不能耽搁了,新鲜的菜早些送过来,还得有肉,我们要活的,现杀。
我们的牛羊也得喂,必须得是最新鲜的草,准备充足。
还有
岩族众人看着她嘴唇张张合合,头脑越来越晕,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麻烦,满心迫切地希望峻哥赶紧回来。
但他们未来的族长还在扫地,根本听不到他们心里的求救。
岩峡没办法,只能留下一部分人看守谢家人,另一部分人回去撬锅拿食材。
银儿就在谢家护卫的守卫范围内对他们指手画脚,极尽讨厌之能。
过了一会儿,岩峡带人扛着锅和各种东西回来,放下东西忙活起来,看见个老头儿带着两个年轻的人绕着竹楼洒什么东西,又点了香。
岩峡闻着味道,忍不住问:那是在干什么?
银儿随口道:我们的大夫和药童在驱虫蛇。
大夫?岩峡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那大夫。
尹明毓站在竹楼上,先是瞧见他们背着锅的样子,就像背着龟壳似的,颇好笑,又注意到那黑瘦青年看向大夫的眼神,微一挑眉。
忽然,她的腿被抱住,无需想便知道是谁。
尹明毓垂头,问:小郎君,怎么不去休息?
嗯嗯~
尹明毓皱眉,你要小解?怎么不去找奶娘?
谢策抱着她的腿摇头,兴奋道:嗯嗯!下去玩儿!
嗯嗯是啥?
尹明毓不算笨拙的脑袋猜到一个答案,无语地看着谢策,点点他的脑门儿,今日天晚了,明日再去!
谢策看向外头大亮的天,不晚。
岭南的夜本就比别处来得晚,若是在北边儿,这季节这个时辰,早就天黑了。
尹明毓不打算纵容她,看了一眼童奶娘。
童奶娘立即过来抱走谢策,厨子用炉子熬了粥,哄他喝粥。
护卫长亲自守在门外,尹明毓走过去,问:一个村子,连多余的锅都没有,穿得也不好,但是他们的刀却是簇新的,一点豁口都没有,你说,正常吗?
护卫长说出他的猜测:回少夫人,属下以为,他们虽有凶悍匪气,但绝非亡命之徒。
这点,尹明毓也看出来了。
这时,老先生迈着悠然地步子走上来,语速缓慢道:穷山恶水,缺乏教化,恐怕不止此一村,郎君为一方父母官,任重道远。
尹明毓点头,客气地问:先生可是有事?
老先生捋捋胡须,站定,老夫想问少夫人,小郎君的课,可要暂停?
谢策倏地看过来,眼含期望。
尹明毓却毫不犹豫地说:您若是精力充沛,照常便是。
再穷不能穷教育嘛。
谢策眼里的光倏地灭了,垂头丧气地含下一口粥。
老先生则是赞许地点点头,老夫自然无碍,既然如此,明日照常授课便是。
尹明毓看了一眼窗外,笑道:书声琅琅最好。
天色将黑,岩峡等人终于将锅灶搭好,又转去挑水。
岩峻便是在此时回来的,一见他们挑着水桶从山上下来,问:怎么回来就干活?
岩峡等人如同见到了救星,又不敢扔下好不容易挑下来的水,稳稳当当地放下来,才扑到他面前,诉苦:峻哥!那个刺史夫人的随从,根本不是善茬,咱们带回祸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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