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喝,褚赫自然是答应。
尹明毓便不再打扰褚赫画图,退出书房。
谢钦一直目送她出去,门关上方才收回视线。
待到天色暗下来,褚赫才将图画完,膳房也准备好了酒菜,两人便一同出去。
尹明毓好兴致,直接让人在院子里点了一个小小的篝火,又点了灯笼挂在周围,然后将酒菜端到院中,他们就围坐在篝火边边吃边喝。
只他们三个大人,并不包括谢策,谢策早就吃完回屋睡下。
婢女们周到,为褚赫准备了矮榻,褚赫便靠在榻上,拎着酒壶半阖着眼道:上一次与你们夫妻同饮,还是前年秋猎
他不知是倦了,还是醉了,眼前浮现那小豹子的脸,随即又摇头甩开。
已为人妇,不该妄想
谢钦安静地喝完一杯酒,抬头问尹明毓:可想听琴?
尹明毓对琴有阴影,不过此情此景,有琴音确实极相合,便点点头。
谢钦便教婢女拿来琴,置于双腿之上,看着火光下尹明毓的脸,缓缓拨弄琴弦,极平和温柔的琴音便从他指腹下流出。
他偶尔抬头,看向尹明毓的眼神并非是深情至极,只是清冷散去,冰雪消融,与他的琴声极为相符。
尹明毓拄着下巴,时不时喝一口酒,含笑看着谢钦弹奏。
其实这样,于他们来说便是正好,本来就都不是情爱至上的人,相互扶持,也可做知己。
此时气氛也正好,一曲毕,谢钦轻放下琴,正欲握住尹明毓的手,鼾声突起。
谢钦:
尹明毓轻笑出声,与谢钦一起转头看向鼾声来处。
褚赫累极,直接便扶着头,侧躺在矮榻上睡着了。
每每想要温情几许,总是被打扰,谢钦按了按头,不禁又笑起来,对尹明毓道:我藏了好酒,教青玉拿出来给你喝。
尹明毓挑眉,什么好酒?
梅
谢钦话还未说完,褚赫骤然坐起,双目无神地看着谢钦,道:我听见了!见色忘义!
谢钦:
醉酒便醉酒,一惊一乍彰显存在作甚?
尹明毓笑不可抑,直笑得弯下腰。
褚赫睁着眼,但分明不清醒。
谢钦起身,带着几分私怨,边按着褚赫的肩膀重重按下,边沉声道:你醉了,且睡吧。
褚赫重重倒在矮榻上,重新睡死过去。
尹明毓面上还残留着笑意,摊开手掌,道:郎君,酒。
谢钦教青玉取来酒,亲自拿了干净杯子,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尹明毓,一杯拿在手里。
尹明毓闻了闻梅子的香气,觉得今日过得颇不错,笑意越发显现。
杯子向前,触在谢钦的杯子上,清脆的一声后,尹明毓举起来一饮而尽。
谢钦看她喝完,方才端起来饮下。
这时节外头寒凉,若在外这般睡下,容易风寒,谢钦叫来护卫,先扶褚赫去客房休息。
而后只剩下夫妻二人坐在篝火边对饮,直到酒喝完,篝火也快燃尽,两人才一同回去就寝。
第二日,尹明毓起来,谢钦不在,问过后得知褚赫还未有动静,便没管他,用过早膳又带着谢策出门。
她还是如昨日那般招摇,州衙众官吏并不似昨日那般大惊小怪,只不过听说刺史夫人竟然还是去节度使府,越发确信刺史大人所言刺史夫人和节度使府有亲。
谢钦和戚节度使的关系好坏,对南越乃至于岭南来说,皆颇为重要。
众人心思各异,也有人悄悄去传消息。
谢钦瞧见了,但这就是他和尹明毓想要的结果,是以并不阻止扩散。
而昨晚州衙大牢里,护卫逮住了一个悄悄接近南梦族和岩族人的狱卒,谢钦暂时没理会,只教人将那狱卒关起来。
另一头,尹明毓和谢策到达节度使府,没见到戚节度使,但是受到了戚夫人热情地接待。
尹明毓能看出来,起初对方似乎还因为这什么,态度比较克制,但是谢策行完礼后,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戚祖母,戚夫人的神情便奇怪起来。
就是既想努力克制,又忍不住想要热情地应,十分纠结。
谢策更小些便能感受到别人对他是否存在善意,如今当然也能察觉到戚夫人喜欢他,是以便主动拍拍戚夫人的手,一本正经道:戚祖母,别不好意思。
尹明毓忍着笑,也认真道:是啊,伯母,难得天南海北地碰上有亲缘的人,我们瞧您亲切,您千万别不好意思。
戚夫人:
她不是不好意思。
这一大一小实在不像是继母子,简直如出一辙的厚脸皮,但是
戚夫人看着谢策那张小脸,情不自禁地心软,左右碰见厚脸皮的人,装也是装不住地,便干脆放弃,握着谢策的小手,柔声道:谢小郎君,可要去园子里玩儿?
谢策稍稍思考后,认真地点点头,好。
戚夫人又是一笑,招呼着尹明毓一起去旁边的花园里坐。
她这一侧头,便又看向尹明毓身后那六个婢女,尤其是那俩据戚节度使说是南梦人的两个女子。
南柯倒是还好,南朵一感觉到人的视线,立时便反应强烈地垂下头,情不禁地靠近妹妹。
戚夫人收回视线,扫过始终面带笑容的尹明毓,不知她究竟有什么打算。
尹明毓眨眨眼睛,满眼无辜单纯地看向戚夫人,虽然对特定的几人没效果,但这神情她做得极熟练自然。
戚夫人神情一顿,直接转开目光。
尹明毓:
诶?又没用吗?
而戚夫人低头看向她以为的无辜单纯的谢策,面上露出个慈祥的笑容。
谢策感觉到,抬起头,也回了她一个甜甜的笑,一下子便戳中了戚夫人柔软的心。
尹明毓不以为意,目视前方,一下子便教前面的校武场吸引了注意。
戚家的园子,并不是普通的花园,而是在郁郁葱葱之中,建了一座校武场,校武场四周的武器架上立着各种兵器。
谢策哇了一声,满脸惊叹,戚祖母,好厉害!
戚夫人隐隐泛起得意,偏还克制着,摆摆手道:不过寻常罢了。
谢策对校武场颇为感兴趣,但在外又十分知礼,问戚夫人可不可以过去,待到戚夫人答应,才牵着她的手到校武场。
校武场旁有石桌石凳,戚夫人请尹明毓落座,尹明毓坐下后,对谢策道:兵器锋利,只准看,不准碰。
好。谢策答应完,便一阵风似的跑过去看。
尹明毓还不放心,给了金儿一个眼神,金儿便带着其他人站到武器架旁,随时看顾着。
戚夫人目光从谢策那儿移开,落在尹明毓那一串儿美人身上,随口问道:婢女如此姿容,你就不怕谢刺史三心二意?
尹明毓像是完全没烦恼一般,笑呵呵地说:我们刺史大人养生,不贪色。
戚夫人想到什么,下意识地瞥向她的腹部,又觉失礼,迅速收回。
长辈应是极少会喜欢心眼多的人,尹明毓没心没肺惯了,根本不在意,反而还瞧着她那些美人道:您瞧着不赏心悦目吗?这些个花儿一样的女子,与其教一些男人玩弄,不如我放在身边儿护着。
她是看着南柯南朵姐妹说的,似乎是有什么缘由,戚夫人忍着没问,转向跑来跑去的谢策,道:这孩子身子骨可真好,腿一看就有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