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策也要给义侄女添妆,特地从州衙后宅庭院里摘下一朵羊口里幸存的花儿,一见到南柯,便递给她。
南柯,这是我和羊送给你的。
南柯长这么大,明日就要成婚,没收到过心上人的花,没收到过未婚夫的花,竟然收到了四岁的义叔叔和一只羊的花,接过来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
而谢策还抬起手,拍拍她的手臂,不要太感动啊。
南柯不禁笑起来,认真地道谢。
谢策很是自得。
相比于谢策的添妆礼,尹明毓的添妆礼就平平无奇了,是由谢钦提供的一套头面,以她和谢钦的名义送给南柯。
金儿打开首饰盒给南柯看,南柯一见,忙道:夫人,这太贵重了
只要不是从尹明毓私房出,尹明毓心疼的程度就不深,直接手一挥,豪爽道:不过是副头面,给你便收下。
金儿走向南柯送上头面,尹明毓转头看向院子里的东西。
南柯的嫁妆箱和胡族长的聘礼都摆在庭院里,南柯接过首饰盒,便教人将箱子全都打开。
院子里一些南梦族人瞧着那些财物,直了眼。
嫁妆箱还算寻常,毕竟南梦的底蕴一般。
比较之下,胡族长属实算得上阔绰,聘礼箱一打开,金灿灿白花花的一片,全都是金银物件儿。
肯定是不如当初谢家和平城长公主府送到尹家的聘礼名贵珍稀,但这俗气又实在的东西,完全符合尹明毓的审美,且对南柯来说正合适。
这可都是你将来的倚仗,谁也抢不走。
尹明毓手搭在她的肩上,凑近她,低声道:你明日莫要害怕,一切如常,多带些信得过的族人去胡族长的宅子便是。
南柯点头,握紧首饰盒,眼神没有一丝怯弱,坚定、无畏
尹明毓退离,又轻拍了一下她的肩,方才道:我便不多留了,明日见。
南柯亲自送他们出门。
谢策跟着尹明毓上马车前,一本正经地对南柯道:明日母亲不准我来,你要好哦~
南柯一怔,随即绽开笑容,冲他微微一福身,道:小郎君也平安喜乐。
尹明毓站在马车边,等他们两个说完,才招呼道:小郎君,走了。
谢策这才对南柯挥挥手,颠颠儿跟着尹明毓上马车,回州衙。
当晚,州城中表面上一切如常。
胡族长的豪宅中,四处皆装扮喜庆,他亦是满面红光、喜气洋洋地抱着个美貌歌姬,与一群人肆无忌惮地饮酒作乐。
隔壁便是樊族长的宅子,父子俩能清楚地听到他们那头的靡靡之音,皆鄙夷不已。
亏他还是一族之长,整日只知道酒肉美色,族里事务全扔给那个胡三,早晚有一日要被架空。
樊族长讥讽地瞥一眼胡族长宅子的方向,他越荒唐越好,若真斗起来,咱们便趁机吞下整个蝴蝶谷,日后岭南就是侥族的天下,再没有一个蛮族与咱们平分。
樊少族长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再听隔壁的声音,也不觉得吵了,反倒像是对侥族未来昌盛的预祝之曲。
父子俩展望侥族的前景,皆是心情极好,樊少族长回去后,也召了个侍妾,淫乐一刻,早早睡下。
州衙后宅,正屋
尹明毓和谢钦并排躺在榻上,对于明日的事儿,他们都已经沟通过,是以并未在睡前继续讨论。
只是谢钦对尹明毓的安全有些担忧,嘱咐道:不要让护卫离开身边太远。
任何事情,即便计划周全,也无法保证能够万无一失。
是以为了避免护卫们需要分心保护谢策,有不能顾及到的地方,他们没让谢策去参加婚礼,还打算将他送到节度使府,直到事情平息再接回来。
尹明毓闭着眼睛,含糊地嗯了一声,又带着些困倦道:晚宴上也不能全都安排在身边,否则谁瞧着不奇怪
因为要在事毕之后尽快回京述职,谢钦打算亲眼看一看蝴蝶谷内的一切,以便述职之时事无巨细,所以只能托尹明毓在州城周旋。
他相信尹明毓,但是相信和担心是两码事,若是有什么意外,以自身安危为重,其他皆是次要的。
尹明毓没有回答。
谢钦侧头,见她已经睡着,顿时无言以对。
片刻后,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尹明毓的鼻子。
尹明毓睡梦中不得不微微启唇呼吸。
谢钦覆上去,堵住她的嘴。
唔唔尹明毓喘不过气,醒过来,若不是理智恢复地快,得咬谢钦一口回报。
谢钦见她醒了,顺势便松开捏着她鼻子的手,轻吻几下,支起身道:你倒是什么时候都睡得着,我方才说得话,可听见了?
尹明毓推开他,边翻身背对他边道:桃木剑为证,我比谁都怕死,再说,还有戚夫人呢。
她翻到一半儿,忽然捂头,轻声喊:压我头发了!
谢钦立即起身,等到尹明毓飞快搂起散落在床榻上的长发,才重新躺下,在她身后,轻轻揉她的后脑。
他揉得舒服,尹明毓方才消散的睡意又回来些,微微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道:尽人事,听天命,多想无益。
谢钦听着她渐渐平和的呼吸声,也阖上双眼。
深更半夜,一众黔中军悄悄起身,离开暂居之地,在谢家的护卫,一分为二,一部分悄悄绕过蝴蝶谷,找到矿洞的另一个隐蔽的洞口,暂时潜藏在附近;另一部分则是潜入蝴蝶谷谷口不远的山林中。
第二日,劳作的百姓鸡鸣便起,修路的时间亦是从清晨开始。
负责监管修路的小吏来到正在修的路段,原以为会看到已经开始修路的人,然而却只有零星几个附近村子的青壮。
人都哪儿去了?怎么还没过来?小吏气怒,睡死了吗?快去叫人。
村子的青壮面面相觑,有一人说道:刚才路过,一个人都没看见,全都空了。
空、空了?!小吏反应不过来,教这诡异的事儿弄得浑身一寒,便叫着几个青壮,打算一起去瞧瞧。
这时,一个谢家护卫迎面过来,拦住了一行人。
他直接掏出谢家的腰牌,吩咐道:与尔等无关,你们继续修路。
小吏对着护卫点头哈腰,察觉到里头可能有些事儿,赶忙招呼几个青壮去干活,还嘱咐他们多干活、少多嘴。
稍晚些,有村子里的姑娘借着去田里做农活,在附近路过,只瞧见这么几个人,也有些奇怪,还张望了几眼。
小吏有些小聪明在,对着那几个姑娘喊道:别看了,暂时调去别的路段干活了!
姑娘们一羞,你推我攘地匆匆跑走。
与此同时,另一处正在修的路段,岩峻望着州城的方向,有些落寞地出神。
但他如今还在戴罪受罚,与南柯已是云泥之别,再不能奢望,便又埋头继续干活,当作从来都没有那一场梦。
而州城之中,谢钦等到官员们上值的时间,在一众官员们面前露了个面,便装作回二堂处理公务,便回后宅换上极不引人注意的衣服。
尹明毓刚换好一身华服,梳妆妥当,准备出门参加南柯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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