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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毅想了想,又问道:“这些天,河间府齐军,没有主动出城,追到交河来?”
“没有。”
苏定开口道:“斥候一天十二个时辰轮转,五十里之内,没有任何齐军。”
沈毅看了看在座的一众将领,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开口道:“诸位,左路军可以不北进,但是一定要保证,至少拖住了北齐五万禁军以上的战力……”
刘明远想了想,低头道:“沈公,您的意思是,周世忠的主力可能已经离开河间了?”
“我不知道。”
沈某人眯了眯眼睛,轻声道:“但是,周世忠手底下的可用之人,不会比我们多出多少,他不可能先在河间府拦住我的左路军,又在大名府拦住我的右路军。”
“如果两边他都能拦得住,那么河南战场,北齐多半就不会再有援兵了。”
沈毅投在北齐直隶,或者说是京畿的兵力,其实并不是很多。
左路军右路军加在一起,也就是七八万人的样子。
因为,已经打下来的山东,是需要驻军的,比如说徐州,兖州,济南,还有登州莱州,都需要留一些兵力驻扎,防止出问题。
驻军最多的地方,其实是莱州府。
因为沈毅,把淮安军所有的船只,都藏在了莱州府的胶州湾,因此他在莱州,足足留了五个千户营以上的兵力。
在这种情况下,在河北这块地方,能打出成果自然是好,可以直捣黄龙,进逼燕都城下。
但是打不出来,也无可厚非,只要能够拖住十万燕都禁军左右的战力,那么沈毅在其他地方,就可以游刃有余。
比如说河南战场。
事实上,如果把裴俊也算成沈毅麾下兵力的话,沈侯爷现在,大多数力量都在河南一省。
苏定认真想了想,然后若有所思,开口道:“沈公的意思是,需要确认河间府,有足够多的齐军……”
“末将明白了。”
他微微低头道:“末将立刻点齐兵马,准备佯攻河间!”
“也算不上佯攻。”
沈老爷轻轻敲着桌子,开口道:“如果河间还有大量的燕都禁军在,那么跟他们接触之后,就可以撤回来了,如果河间空虚……”
“可以趁机掏他们一下。”
苏大将军一愣,随即笑道:“沈公这个‘掏’字,用的真是活灵活现。”
沈老爷瞥了他一眼,站了起来,开口道:“上一次见面,我跟你说过,要你在军中弄纠察营,过段时间我会来巡视,如今,我要去巡营了。”
苏定连忙站了起来。
“末将陪着您。”
“不必。”
沈老爷开口道:“你去准备骚扰河间府,随便找个千户百户跟着我就行。”
……
这天,沈毅在左路军各个千户营之中,转了整整一天。
没有检查,而是直接跟最底层的小卒对话。
他没有穿军衣,再加上年纪不大,跟人说话也亲切,一天下来,问出了不少实话。
到了下午,他又去伤兵营转了一圈,一直到天色黑下来,他才重新回到中军帐里。
这会儿,苏定已经等在了中军帐中,此时的苏大将军,也有些心虚,小心翼翼的给沈毅倒茶。
“沈公,今天巡查……”
“结果如何?”
沈毅坐下来,喝了口茶水,微微摇头:“搞得太过了。”
“军中不少人,闻纠察营而色变,我还听说,有纠察营的人,借着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
说到这里,沈老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没有说话了。
苏定有些惶恐:“末将失职!”
“不能全怪你。”
沈毅睁开眼睛,颇有些无奈:“是我自己没有考虑周全。”
一个人,靠着短短几句话,想要弄出来一个健全合理的军队管理体系,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淮安军的建设,还需要漫长的过程。
不过好消息是,淮安军建立时候的基础很正,到现在,虽然局部已经有了一些坏人,但是整体还是没有歪的。
想到这里,沈老爷挥了挥手。
“你明天多半还要领兵出征,不用在这里磨时间了,且去休息罢。”
“打仗,要灵活一些。”
沈毅叮嘱道:“想办法捉点齐军的俘虏,问清楚河间城里的情形。”
苏定恭敬低头:“末将遵命!”
……
次日。
河间城里。
周世忠坐在正堂里,看着地图出神。
周元朗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紧急奏报,低声道:“爹,交河的苏定所部,再一次进兵,往河间来了。”
“有消息……”
周元朗声音沙哑:“沈七,到了苏定军中。”
周大将军听到“沈七”这两个字,眼皮子都跟着抽了抽,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
“这厮,真是阴魂不散!”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致命诱惑
沈毅基本上不会亲临军阵,也不会一马当先,带领手底下的将士们冲阵,打仗的风格,也不以凶狠著称。
但是,他就是让周世忠,从心眼里觉得有些发怵。
因为沈毅指挥的时候,淮安军就会变得滑不溜秋,而且如同棉花一般,不着力气。
你压上去,他便退了。
而你只要悄悄不留神,对面的淮安军便会趁着这个空档,猛扑上来,狠狠地咬上一口。
这种领兵的风格,已经让周世忠吃足了苦头。
更让他心生畏惧的是,沈毅不仅情报能力出众,而且更擅长揣摩人心,事实上,周世忠当年在沈毅手里吃亏的几次,都是因为心思被沈毅看透了,才吃的败仗。
见老父亲眼神有些不对劲,周元朗自己坐了下来,开口道:“爹,您在河间府大败淮安军的消息,已经遍传燕都,连皇上都认可了这份捷报,咱们如今,是大有功劳的。”
“现在,您这个主将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打起仗来,不必像别人那样束手束脚,再加上咱们兵力胜过沈七不少,跟他对阵,不一定会吃亏。”
周世忠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苦笑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咱们在他手里,吃了太多亏了。”
“前几年他刚到淮安的时候,手里只有两万人,那个时候不管是为父还是赵禄,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以为这个年轻人,只会把一腔热血和自己的前程丢在淮安。”
“结果呢?”
周世忠呼出一口浊气。
“谁能想到今日,他竟已经能够让整个大齐疲于应对?”
“这几年时间,细想起来,如同梦幻一般,谁也不知道沈七是怎么起来的,是怎么在孱弱的陈国里头,拉起来淮安军这么一支强军的。”
“其人……”
周世忠微微摇头,低声道:“恐怕比你祖父推崇一生的南朝定国公赵崇,还要厉害一些。”
周元朗坐在自己老父亲下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轻声道:“爹,沈七这个人崛起的过程的确离奇,孩儿至今想不明白,从前连对倭寇都束手无策的南人军队,怎么就突然能够跟我大齐王师分庭抗礼了……”
“更离奇的是……”
周元朗苦笑道:“孩儿在清净司的时候,详细查过淮安军以及淮安军的由来抗倭军,如今淮安军右路军主将凌肃,早年是台州府临海卫千户,其人正是被二百倭寇,打的溃不成军的草包将军……”
“跟了沈七之后,竟如同换了人一般,不仅屡立功劳,如今领兵做事,都有大家风范了。”
说到这里,周元朗叹了口气,开口道:“大抵是南陈国运不绝,才催生出了沈七这样的人物,替南朝延续国运。”
父子俩感慨了一番之后,周元朗微微低头道:“爹,苏定这支军队,不过四万人左右,如今我们的主力还在河间,他至多就是能够拖住我们的几万禁军动弹不得,不可能再有更多建树。”
“您不必担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