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水打在地面上,激起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小水花。盛放的转瞬又消逝,像是带来了半夜的寒凉。
韶水音缩着脖子,将书包紧紧的抱在胸口。她的书包是可爱的奶昔粉色,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海獭挂件,这是半个月前她去日本画小须鲸时,在港口的水族馆买的纪念品,着实太可爱了,她一下子买了俩,一个收藏,一个挂在书包上到哪都带着。
只不过没想到刚从这个城市的水族馆出来,就天降大雨,她整个人都淋成透湿了。她的头发和小海獭的毛都淋了个透湿。
当然,她此时并没有心思去关心可怜的小海獭,甚至没心思去想自己湿透了的身体,她现在全部的神思都调动到“该怎么回去”这个问题上了。
无他,最近全国通报了不同地市出现的“网约车奸杀案”,她当然不是在想网约车司机都是坏人,只不过:黑夜、大雨、郊区、单身女性在陌生城市里…哪怕她不是个人类,就是个雌性动物都该提高点警惕,小心翼翼的去嗅一嗅这个地盘有没有“足够能构成危险”的气息吧?
韶水音叹了口气,她有点过于激动了——今天和驻扎在这座馆内的学者、有着“中国水獭之母”之称的陈桐博士聊了好久好久,对方就像个慈祥的老奶奶一样,对她传授了经验和指点。结果听完了陈博士的讲义,她又在水獭馆里描描画画,一拖就拖晚的忒晚了,可能是她太娇小,也没被人注意到,是水族馆夜里聘请的老保安最终注意到了她,才把她请出了水族馆…一出来就发现时间已经快11点了。
她看着手机:
22:56
韶水音咬了咬牙,调出公交路线,冒着雨往最近的公交站跑,据说23:05这里会有最后一班公交车驶来。
22:59
冲啊!不打网约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23:01
跑啊!快到了!
23:04…
终于!!!
最幸运的是,她刚刚在公交站站稳,就看到属于公交车的亮光从雨幕中缓缓驶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鼻端溢满了雨夜的湿润气息。当公交车停在她面前时,她将这口气松了下来,然后,步伐带着些轻快的迈进了公交车里。
公交车的门“咔哒”一声打开,韶水音踩着被雨水打湿的鞋底,一脚踏进车厢内。车里泛着淡淡的冷气,夹杂着雨水的潮湿气息,窗户上蒙着一层薄雾,像极了一幅尚未勾完线条的素描稿。
驾驶舱里坐着一个男人,高大的轮廓被驾驶椅半遮着,仍能一眼看出他不容忽视的身形。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胸口别着公交公司的标牌,布料上星星点点的印着白色的波点,却像是随风游动的海中微光。
韶水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怔了怔。
他皮肤偏黑,五官却温和,眉骨高起,睫毛很长,眼神里没有丝毫戒备或打量,只是一种安静的关注。他看着她湿漉漉地上车,像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冷不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声音低沉,带着一点不标准的口音,尾音微微上挑,像是熟稔的乡音,混着某种天然的钝感,听起来不但不唐突,反而像一片软软的毯子,轻轻铺在她脚边。
韶水音用力吸了吸鼻子,冲他笑起来:“不冷!有公交坐就不冷啦!”
她浅浅的笑开:“我真的很幸运…居然能赶上末班公交车,您不知道,我在大雨里,看到公交车车头灯的光,我的心就踏实下来了。”
这个司机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样子,或许因为同是年轻人,她感觉和对方的距离被一下子拉近了。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顿了顿,像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一点不确定的迟疑,随即点了点头,嗓音含着一点闷闷的低温:“……那就好。”
他的普通话确实带着口音,尤其是收尾音时总有些不自觉的拖音,像是某种习惯性的迟钝。但这种迟钝没有带来隔阂,反而让韶水音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亲切感。
她找了个离前门不远的靠窗位置坐下,书包抱在怀里,湿透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她伸手拨了拨,扭头看着窗外被雨打花的霓虹,眼角余光却还是会飘向前方那个安安静静坐着开车的男人。
雨还在下,风刷刷地扫过车窗,窗玻璃上流下一道道模糊的水痕,像极了夜色中没收拾完的水彩颜料。
韶水音咬了咬唇,还是没忍住开口说话:“其实……我今天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司机没有回头,但从后视镜中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她语气轻快,带着一点藏不住的雀跃:“我今天下午见到陈桐博士了,就是有‘中国水獭之母’之称的那位!她真的人太好了,教我好多东西,跟我讲水獭的育幼习性,和我一起看了馆里的小爪水獭,还让我留下来画它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机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的兴致,也没有插话,像一汪沉静的水,任由她的话语在其中泛起涟漪。
“我一开始只打算待一两个小时,结果太入迷了,一直画到了馆里快关门。”她吐了吐舌头,自觉有点失控,“后来是馆里的保安把我叫出来的,结果一出来就下雨,还差点赶不上末班车。”她边说边咯咯直笑,湿漉漉的刘海还贴在她的前额上,圆圆的眼睛弯成了两枚小月牙,看起来就像是在雨中释放了天性的孩童一样。
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书包,小声说:“真的很感谢你,鲸鲨先生。”
这回,司机明显愣了一下。
“……啊?”
“你这身浅蓝色衬衣,配上白色雨点斑斑点点的,就跟鲸鲨一样嘛。”她笑着望向他,眼睛亮亮的,像是刚从深海里捞起来的玻璃珠,“鲸鲨是全世界最大的鱼,可性格特别温和,连小鱼都不吓,海洋学家说它就像‘海里的公交车’一样,载着别的小生物在大海里游。”
司机低低地“噗”了一声,像是没忍住的笑:“你这比喻……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是不是很贴切?”韶水音睁大眼睛,“你是鲸鲨,我今天就是条想回家的小水獭!”
他似乎不好意思继续听她调侃似的话,轻咳了一声,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前方的道路。
雨声没停,车轮碾过水洼,溅起一地亮光。
公交车在夜里安稳前行,像真正的鲸鲨一样,温顺而笨重,承载着她的雀跃与轻盈,驶进无声的黑夜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方路段驶来了一辆开着强光的货车,货车行过,尾光打在车窗前的司机名牌上。
韶水音本无意窥探,但这一眼实在是太巧了,正正好的让她捕捉到了司机的名字:
温惊澜
她眼前一亮:“原来您是温先生!名字真好听,就像是鲸鲨那种20米长的大鱼,在海中翻滚惊起的水花一样。”
她兴奋了起来:“话说我的名字里也含‘水’字呢,我们都是带有水元素的生物!”这话说完,她自己都被自己给逗笑了,仿佛她今晚真的是只小水獭,上的是海里的“鲸鲨巴士”!
……反正外面雨很大,水在车轮下划起水波,真的像是在海中航行一样。
男人从后视镜中扫了一眼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又听见她口中的“您”,语气里莫名有些别扭,便随口问:“你多大了?”
“二十四!你呢?”
“也是。”
韶水音眼睛更亮了:“哇,那好巧,我们同岁啊!你什么星座?”
“白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也是!你几号生日?”
“……四月十七。”
“太有缘啦!”她的眼睛一下子亮的吓人,笑着晃了晃挂在书包上的小海獭,“我比你大十五天,四月二!我们不仅都是有水元素的名字,还都是同一年的四月份出生,居然还是同一个星座!!”她刚刚笑弯了的月牙眼瞪得圆圆的,里面满是光:“真的是…很幸福的感觉。”
温惊澜没想到她会用“幸福”这个词。
哪怕只是泛指、泛用、轻轻说出口,也让人心头微微一震。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车子行过一段积水路面,轮胎搅起水浪,拍打在护栏上,像海潮轻掠岩岸,低声又持久。
他看了她一眼,从后视镜里。姑娘还在笑,笑得那么毫无防备,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句“很幸福”已经在他胸口点起了点火星,轻轻烫了一下,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沉下去。
“你还挺能讲的。”他嗓音压低了几分,笑意若有若无。
“那是因为我今天太开心啦!”韶水音转着手里的小海獭挂件,语调轻快得像是蹦跳的水珠,“而且我又不是随便和谁都聊这么多的,鲸鲨先生你是特例。”
“我?”温惊澜眉心轻蹙,似乎真的不太理解,“我有啥特别的?”
韶水音仰起头,看着他那双认真疑惑的眼睛,忽然笑得更灿烂了:“因为你是鲸鲨啊!我一个人在雨夜坐上了海里的巴士,还遇到一个比我小十五天的同龄司机,穿着鲸鲨配色的制服,听着我胡说八道还能认真回应……你说这种组合,是不是太特别啦?”
车厢里灯光柔和,雨水在窗外流淌,远处的霓虹灯映在水幕上,晕染出一层层温柔的光晕。温惊澜没有回答,但韶水音看见了他从后视镜里微微移开的目光,耳朵根隐约染上一点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像水獭拍水时发出的咕哝:“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第一次吃到了多春鱼!”当时她在日本,和一队船员一起出海,他们捕鱼,她观测小须鲸。船员们捞起了一网的多春鱼,在船上就起锅用榛子油煎香,配上柚子酱油和现挤的橙汁,简直好吃到要飞天!!
温惊澜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低低地笑出了声:“你不是才比我大半个月吗?”
他的普通话带点口音,韶水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就是两个星期前的事。”她轻声笑开,“没过多久,所以现在还能回想起多春鱼的鱼籽的鲜美呢。”
她像是在复述一场仪式,连手都不自觉比划了起来,“当时我刚洗完手,还湿着呢,一口咬下去,鱼籽在嘴里噗一声爆开,简直好吃到想在甲板上翻滚!真的。”
温惊澜一边专注地开车,一边听着她在身后绘声绘色地描述,表情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的轻轻皱眉、再到微微睁眼,最后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你说的这个,听着也太花里胡哨了。”
韶水音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没吃过?”
他很老实地摇头:“没听过。”
“这个由于不是国内的原生品种,所以好像确实在国内不常见。多春鱼!春天的春,小鱼的鱼!”她笑的眉眼弯弯,“那你一定要尝一次!这种鱼的鲜味和油脂比例特别刚好,鱼籽又饱满,一口下去那个爆炸感,真的会让你——”
她想了下:“感觉被生出来真美好啊。”
韶水音说完这句话,自己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惊澜前半句听明白了,后半句却有点儿发蒙,眉头下意识皱了皱,像是在脑子里慢慢“翻译”她的那句比喻。
他嘴角动了动,试探着开口:“你是说……吃那个鱼,会像、生孩子?”
“哎不是不是!”韶水音赶紧笑着解释,“是、是那种‘活着真好’的感觉啦!你就当我夸张一点!”
温惊澜听明白了,耳尖悄悄红了些,低头闷声笑了下,眼角的线条温和下来。
“多春鱼。”他又重复了一遍,用那带点方言腔的口音一字一句地念,“春天的小鱼。”
“对对!”她点头如捣蒜,觉得他笨得可爱,“英文名叫Capelin,京都多春雨,回首多春光。公子多春情,绿草多春芳。八载多春伤,橙子多春鱼——所以多春鱼的’春‘指的是它们肚子里的卵,多春鱼的脂肪配上美味解腻的橙子,真的是绝妙的佐酒佳品。”
她讲的兴奋,脸颊也染上通红,好似真的饮了半盏高度数的清酒一样。
温惊澜没吭声,只是耳后一点点泛起了粉色。他不太习惯这种热烈的分享方式,但她讲得这么真诚,还夹杂着那么多生动又奇怪的比喻,听起来竟然有点想尝试。
雨夜继续下着,像水面静静覆盖的幕布。公交车缓慢驶过高架桥,城市的灯火折射在雨滴上,像极了玻璃鱼缸中漂浮的微光。
韶水音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闪出定位图标和即将到站的提示,她“啊”了一声,有些意犹未尽地坐直了身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下一站就到啦。”她轻声自语了一句,抬眼望向窗外。
雨还在下,但比最初那阵骤然来袭的急雨柔和了些,像是夜晚最后一层水汽的收尾。在这个陌生城市的最后一段路程里,公交车缓缓驶过拐角,车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映出一长条白色的光脊,像鲸鲨沉入水底的尾影。
韶水音忽然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翻了翻书包的小口袋。她蹙着眉、嘴里还轻轻嘟囔:“别告诉我吃完了吧……”
好在,她的指尖终于摸到那一小袋东西——里面只剩下两颗。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把那袋糖举起来,在温惊澜能看见的角度晃了晃。
“鲸鲨先生!”她唤了一声,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莫名的雀跃,“我这边还有两颗蜂蜜糖!”
“那个——”她轻声唤了他一下,“我知道开车的时候不方便吃糖,不过这两颗糖就放你这儿啦,你下车之后可以吃。”
韶水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几步,将糖递到驾驶台边缘的置物栏里,“真的好吃,是北海道的蜂蜜糖,我吃得差不多了,就剩这两颗。”
说到这里,她语气略带点不好意思:“有点不好意思,应该一开始就留着送人的。可这糖吃着真的太舒服了,喉咙暖暖的,又甜得不齁,像是……像是鲸鲨的肚子吧?”
温惊澜看她那认真的模样,喉头微动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站在下车门前,湿漉漉的小海獭挂件还在包上晃荡,像是在跟他说再见。
“谢谢你今晚开车。真的。”她顿了顿,笑得很真诚,“如果没有你这班车,我真的不敢想今晚该怎么办。”
“路上小心。”温惊澜出声道,那句“再见”刚到嘴边,忽然顿了顿,转口问:“你明天……还画水獭吗?”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当然啦,明天还有好多幅没画完呢。”
“那就——”他指了指糖,又咳了一声,像是想掩饰什么,“谢谢你的糖。”
韶水音点头,轻轻挥了挥手,跳下车去。雨声倏然放大,像一片潮湿的海扑面而来。
她拉了拉肩带,回头看了他一眼,车内的光从他背后照出来,把他的身影裹在一层柔和的亮晕里,眉眼被挡住,只露出一个安安静静坐在驾驶位上的轮廓。
公交车门缓缓关上,车身缓慢启动。她站在原地没动,目送那辆长长的鲸鲨巴士载着灯光驶入雨雾之中,像是一尾沉稳的、巨大温顺的鱼,带着她留下的一点点甜味,游进城市看不清的深处。
她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前走。书包上的小海獭晃啊晃,挂件的毛已经干巴巴地贴成一团,像是也累了。
而公交车里,那袋糖静静地躺在驾驶台边。温惊澜开着车,低头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没忍住,撕开包装,含了一颗在嘴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蜂蜜味道一开始只是微甜,像雨水冲淡过的糖浆,但过了几秒,那种绵柔、干净又黏人的香气就慢慢包住了舌尖,温润地裹住喉咙。
他没什么吃甜食的习惯,但那一刻,他竟然觉得这味道……很好。
**
白天的水族馆里人声嘈杂,游客的笑声和玻璃后的水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轻微却持续的混响。
韶水音跟着陈桐教授在馆里忙了一上午,做完科研绘图的记录任务后,又被分配下来协助饲养组跑现场数据。陈教授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不是说要画出水獭的真实生活吗?那就去真正的生活里看看。”
饲养员小洁是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小姑娘,说话时带点结巴,嗓音也轻,但态度很认真。
“这、这边是我们馆里目前常驻的六只水獭。”小洁指着透明玻璃里正在翻滚玩耍的毛团们,边看边介绍:“左边那、那只是瓜瓜,没了一条腿……右边那只最肥的,是花、花大姐。那边最小的是星黛露。尾巴有点短的,是李、李斯特。”
“还有两只暂时隔离没放出来,是小、是小丫和二胖,感、感染了轻微肠炎,在恢复中。”
韶水音一边听一边记笔记,目光认真,表情专注,像个正在采集标本的实地研究员。直到她扫了一眼装鱼的塑料盒。
那是一整盘码得整整齐齐的小鱼,细长、银亮,鳞片反着冷光。她的目光猛地定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包装角落贴着一张冷链标签,上面印着熟悉的拼写:
Capelin
她怔了两秒,随后瞳孔微微放大,整个人像是被雷打了一下似的清醒。
多春鱼。
她迅速低下头,再抬起眼时,声音都轻了几分:“小洁,这个……是拿来喂水獭的?”
小洁点头,神色自然:“是的。多春鱼脂肪高、鱼卵含量也多……星黛露最近体重掉得厉害,我们尝试给她补点油脂。”
韶水音喉咙微微动了动,像是吞了口口水。她眼神复杂地看着那盘鱼,脸颊慢慢染上一点粉色,犹豫了两秒,还是小声开口了:“那……我、我能不能分一条?”
小洁怔住了,转过头看她:“啊?”
“就是……就一条。”韶水音声音更小了,指尖摩挲着手里的绘图本,像是在给自己的请求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因为、因为我有个朋友,他没吃过多春鱼。昨天我还跟他说了很久,想着如果真的能带一条给他尝尝就好了……”
小洁显然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这个、这个属于定量采购,要用来、用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韶水音赶紧摆手,认真地说,语气比刚才更认真了些,眼神也更真挚,“我不会耽误它们的喂食量的,我只想要一条。”
她垂下眼眸,像是思索了一下措辞,然后轻声补充道:
“我……其实不太擅长表达谢意。昨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坐末班公交车,在那种又晚又冷又湿的雨夜里,一个人站在郊区路口,其实挺害怕的。但那个开车的男生,他……他没有多说什么,还关心我淋雨冷不冷,就安安稳稳地把我送到了住的地方,还听我胡说了好多。”
“我当时讲到多春鱼,他说他没吃过,我就忽然很想让他尝尝。”她抬起头,语气轻,却没有退让,“你知道的,有些事你说一千句都不如做一件。”
“我想让他知道,他的善意,有人真的放在心上了。”
韶水音眼睛转了转,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悄悄靠近了一步,声音也压低了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小洁:“……那这样吧,小洁,我用一包北海道的牛奶糖,跟你换这条多春鱼,好不好?”
小洁一愣:“啊?”
“真的真的,我两周前亲自在日本买的,限定款!”她像是怕对方不信,连忙举起三根手指做了个小誓言,“我还特地留了一包没拆封的,就在我书包里,带来馆里当下午茶吃的,奶味很浓,口感超级顺滑——超好吃!”
她说着,凑近一些,对小洁挤了挤眼,压低声音笑起来:“就当我偷偷‘贿赂’你一包糖,换一条鱼,咱俩一人一物,不算违规。”
小洁低头看了眼鱼,又看了看她那双亮得像要发光的眼睛,一时间似乎有点招架不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我不是怕你带走啦……”小洁脸红了,“我就是怕、怕被老师看到。”
“放心啦,”韶水音眨了眨眼,“我包得很严实,不让它透气,不让它露头,今晚就送出去,明天它就‘游’回大海啦,绝不留痕迹。”
小洁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小声叹了口气,把那条鱼挑出来,递给她:“就、就一条啊。”
“好!”韶水音像是得了圣旨一样立刻双手接过,认真地装进提前准备好的密封袋,又加了一层塑封保鲜袋,最后再夹进了带冰块层的小保冷包。
她抱着那一包东西像捧着宝贝一样,朝小洁眨了眨眼:“多春鱼get!今晚,那个超级好的男生就能知道它的美味啦!”
天黑得很快。
出了馆,夜色已经沉了下来,这个季节的雨好像是多了一些,今天的地面也是湿漉漉的。灯光一照,水痕折出碎银一样的光斑。韶水音从背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长舒了一口气——离末班车发车还有不到十分钟。
她加快了步子,小心翼翼护着书包侧边的小保冷包,那里面藏着她今天一整天的“心头宝”:一条用好几层塑封包好、冰块保冷、宛如艺术品一般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多春鱼。
她在路边小超市买了张全新的食品袋,买了切果橙子添进去,只为让鱼肉的香气在冰解时能多一丝“入口即化的自然果味”。她从不是个马虎的人,尤其在“馈赠”这件事上。
今晚,她要把“美味”送给那个听她唠叨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交车站依旧冷清,昏黄的路灯照在站台上,拉出一片斜长的影子。
韶水音站在站牌下,脚尖点了点地,像是在驱散脚底的寒意。书包贴在胸口,冰袋靠着她的衣服,她冻得打了个哆嗦,又低头嘟囔:“鲸鲨先生可得好好尝尝……我这可算是走私了。”
几分钟后,一束温柔的车灯划破夜色,从远处缓缓驶来。公交车依旧是那辆编号熟悉的末班车,车头在远处的雨水中拉出一道清亮的弧线。
车灯照过路边时,洒在那辆车窗前方的驾驶位上。
他坐在那儿,侧脸沉静,五官在光影里被勾得清晰,皮肤因夜色映衬,反倒显得比白天更明亮了些,像是洗去了浮尘的石砾,泛着润光。衬衣还是浅蓝的,但配着这夜幕下的一点暖灯,居然显得很干净。
温惊澜。
韶水音嘴角轻轻弯起,抬起手招了招。
车缓缓停下,门“咔哒”一声打开,她踏着地面残留的湿气走了上去。
“晚上好呀,鲸鲨先生。”她一边投币,一边抬眼看向驾驶舱里的他,语气温温软软,像是早已习惯这样打招呼。
温惊澜转头看了她一眼,眉峰微动:“……今天也赶着末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啦。”她笑得眉眼弯弯,“我可特地为了你来的。”
他手一顿,似乎没听明白:“啊?”
她没有解释,反而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一袋冷得硬邦邦的小保冷包,轻轻在他视线范围内晃了晃。
“说好了让你尝的,鲸鲨先生。这是我从水獭的晚饭里——偷出来的多春鱼。”她笑着压低声音,“放心,我用糖贿赂了人,拿得正大光明。”
温惊澜一时竟没接话,只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她手里那袋被包得像是藏品一样的鱼,迟钝的脑子似乎慢了半拍。
“……给我?”他低声问。
“当然给你。”她抬起下巴,笑得又骄傲又甜,“你说你没吃过嘛。”
车门再次合上,公交车缓缓启动,驶入夜色之中。车内乘客寥寥,灯光斜落在她脸侧,映出湿气未干的发梢。
她抱着书包坐回靠近前排的位置,斜靠着窗,小声哼着什么。
而他坐在前方,低头看着那包被她捧来、贴着橙汁冻块、带着点点糖香的鱼,半晌,没说一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只是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公交车缓缓驶过高架路段,车窗外是逐渐下沉的城市灯光,像是一整个海湾在夜色中亮起了温柔的光点。车厢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车轮碾过地面时的低声回响。
韶水音坐在靠近前排的位置,抱着书包,眼神飘忽地望着窗外,像是在回忆什么。
过了片刻,她忽然出声,声音软软的,带着点轻快的节奏:“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啊……”
温惊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没出声,但眼神里带着些等她继续说下去的意味。
她笑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就是两个星期前啦,我在日本出差,坐船出海画小须鲸。当时天气特别好,我在甲板上拿着速写本,原本打算记录一下鲸背出水时的轮廓线,结果突然一条小须鲸蹦了上来!”
温惊澜“嗯”了一声,略带点惊讶:“蹦上来?”
“对啊!它不是跳到船上,是从侧边跃出来,然后整条弧线划过水面,像小型冲浪板一样可爱。”她手一摊,眼里写满了喜爱,“那小家伙好像才刚断奶不久,游得特别兴奋,在我们船周围兜了好几个圈。”
她顿了顿,又笑出声来:“结果它跳得太用力了,突然翻了个肚皮,露出了肚子下面……嘿,居然是只男孩子!”
温惊澜的手在方向盘上微微一紧,脸侧绷了一下。他没吭声,只是轻轻咳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韶水音倒没察觉他的反应,只是继续一脸认真又轻快地说着:“雄性鲸鱼嘛,结构都藏在泄殖腔里,平时是看不到的。但那小家伙太激动了,结果不小心就……露出来了。”
她说得自然极了,没有丝毫羞涩,像是真的在讲一个可爱的生物瞬间:“你知道吗?它自己也吓了一跳,像突然意识到‘哎呀不好’一样,立刻一个翻身,潜进水底,再没露头。”
“……像在害羞。”她笑眯了眼,“特别像犯了错的小朋友。”
温惊澜没说话,但握方向盘的手明显松了点,耳根却悄悄泛了红。
“我当时真的笑死了,完全画不下去。”她轻轻晃了晃肩膀,“一边笑一边在笔记上记:‘雄性结构意外外翻,行为疑似为社交性跃出导致兴奋反应。’”她侧过头,看着他的背影,语气温温柔柔的:“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温惊澜低低应了声:“……嗯。”
“所以我才说,”她抱紧书包,声音像风一样轻,“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见过小男孩鲸鱼出糗啦。”
温惊澜抿着嘴角,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耳后那点红始终没褪下去。
但他没再说“你才比我大半个月”这种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韶水音讲完小须鲸的故事后,便笑吟吟地靠在椅背上,眼角还挂着一点没收住的兴奋与调皮。
车厢沉默了一小会儿。
就在她以为这个夜晚就要在自己的滔滔不绝中结束时,前方驾驶位里,传来温惊澜低低的一句:“……我小的时候,第一次见海。”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像是小心翼翼地从胸腔深处掏出来的。他没有看她,只是注视着前方。
韶水音一下子安静了,目光悄悄落在他宽阔的背上。
“小时候,我爸妈带我和我哥,一起去过海边。是市里的组织活动,坐了四个多小时的车。”
“那时候我不敢下海,不会游泳,只能在岸边看着他们玩。”
他顿了顿,轻声笑了下,声音有点粗,“……还被我哥笑,说我像个沙滩上的螃蟹,不敢下水。”
韶水音眨了眨眼,嘴角一点点地扬起来。
她已经渐渐适应他带点口音的普通话,尤其在语尾,他总有一点收不稳的调子,像是词句刚说出口就撞上了什么情绪边角。
她突然坐直了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那你现在还不会游泳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他点了下头,像是在承认什么羞于启齿的秘密。
她立刻反应过来,眼睛像星子一样闪亮:“那我们可以一起去游泳啊!你这么高、肌肉又结实,浮力肯定很好,我教你!”
她话说得飞快,脑子却已经飞跃到某个画面,“而且你个子那么高,我只有在水里才可能把你‘公主抱’——”
她话锋一转,像意识到什么,立刻止住了。
“……才可能把你‘王子抱’起来。”她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补上,咬字小心翼翼,还强调了一下词语顺序,“是‘王子’抱,不是‘公主’抱哈。”
她停了一秒,像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似的,脸颊忽然微微泛红,小声补了一句:“哎,我说得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温惊澜耳朵根已经悄悄红了。他没回头,但那只握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了下盘面,像是在忍住什么。
“……没。”他声音低低的,“挺有画面感的。”
韶水音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声落在夜色里,像水獭钻出水面后哧哧的鼻音,带着一点喘气的轻快。
公交车减速,播报器提示即将到站。
她站起身,书包背到肩上,又特地从保冷袋里拿出那包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多春鱼,轻轻放在驾驶舱旁边的置物板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鲸鲨先生,这是今天的晚餐。”她笑着说,眼神格外认真,“记得一定要尽快吃掉,用植物油煎一煎,表面焦黄,里面刚好熟的时候挤上橙子——超级好吃的!”
“嗯。”温惊澜轻声应着,声音低而稳。
车门“咔哒”一声打开。
她走下台阶,回头又看了他一眼,笑着挥了挥手:“明天见!”
温惊澜没有说“再见”,只是看着她的身影走入夜色。
他低头看了眼那包鱼,塑封袋上的水珠在灯光下泛着亮光,像她刚才笑着说“王子抱”时眼底溅起的星。
然后他轻轻抿了抿嘴角,眼神不自觉地柔了下来。
夜深了。
春信市近郊的小巷静悄悄的,路灯昏黄,光线像在空气里凝住了。
温惊澜回到家,推开门的时候特意放轻了动作。屋子不大,干干净净,走廊尽头传来父母房间紧闭的门缝里透出的微弱夜灯光。他换了鞋,关门时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吵醒他们。
厨房在左边。他打开冰箱,从袋子里小心地取出那条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塑封袋已经开始凝出一点点水汽。透明的表层下,是那条银亮的鱼身,冷意未散,色泽仍旧鲜润,连鱼鳍都没有被折断。她真的包得很好,像是把一件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他。
他站在厨房门口犹豫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卷起袖子,洗了手,把那袋鱼打开,抽出鱼身,小心翼翼地放在砧板上。
油锅加热的时候,他低着头,眼睛紧盯着鱼腹那一面,看得格外专注。
他其实不太会做饭。小时候也没学过,长大后做司机,吃饭不是单位饭堂就是街头小馆子。但他还是记得她说过的话:
“用植物油煎一煎,表面焦黄,里面刚好熟的时候挤上橙子。”
鱼煎得差不多了。
他忽然想起那一袋保冷包里,除了鱼,还有一个小袋子。之前没仔细看,现在打开一看——是一个用保鲜膜包得严严实实的切片橙子,连汁水都没流出来,冰得透凉。
他愣了愣。
她居然……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那一瞬间,厨房的灯光像是被雨夜外的暖气晕开了一样,有一点不真实。
温惊澜低头,把橙片捏在指尖,缓缓挤了半圈汁到鱼身上。酸香落进热锅,立刻“嗞啦”一声炸开,果香与油香一同涌出,混着鱼肉的脂香,鲜得近乎有点过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动了动喉结,安静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味道跟她描述的一模一样——
“鱼脂和柑橘,刚刚好,不齁不腻,像是刚好停在嘴里的一朵浪花。”
他想起她那晚在车上讲这个食谱时的神情,嘴角带笑,眼睛亮晶晶的,还一口一个“你一定要试试”。
他那时还没听懂什么叫“爆炸感”,现在好像明白了。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低下头,把整条鱼吃完。
最后,他把那张包着橙子的食品袋冲洗干净,连同鱼袋一起叠好,折得整整齐齐,塞进了抽屉深处。
放进去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然后转身,轻轻关上了抽屉。
夜已经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