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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如一层层掀不开的珠帘,将她的视野完美遮挡,几乎都看不清。
那抹朦胧的影子,撑着伞,如幽灵般,一动不动,静立在暗处——路灯都难以照亮的地方。
虚幻得甚至能叫人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云姒贴着窗,辨认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朝着门跑出去。
开门,跑也似的下楼。
楼下,雨水飞溅,已经溅入了楼梯间里。
老式的居民楼下,是没有大门的,出了楼梯就是外面的小路。
小路两侧停放着电瓶车,在雨的冲刷下,噼里啪啦个没完,周遭一层的铁皮仿佛都要被砸穿。
云姒跑下了楼,那道影子还在,静静地,匿在排水沟的一侧。
云姒气也没喘一下,跑过去。
下来得急,她忘了带伞,冒雨跑过去。
那抹轮廓不清的影子似乎动了,察觉到了她的靠近。
只是这一次,它没有跑。
甚至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云姒本来想钻到黑伞下,却不想,靠得近了,才发现那不是黑伞——而是一层黑浓,诡异不明的物质。
飘浮在半空中,靠近时,能感受到物质存在的地方,周遭的空气都在变得稀薄。
空间似乎被压缩,扭曲,连带着人的身体,也要被卷入其中。
令人极致不舒服的存在,越靠近,越能感受到身体血肉被压缩的痛苦。
被卷曲着,三维,仿佛变成了二维——甚至一维。
降维式碾压,这是更高维度的生物,对地球生物与生俱来的压迫。
即便是非常人云姒,再靠近时,也能感觉到强烈的不舒服——
身体被碾平,灵魂要被剥夺的感觉。
即便,它看起来并没有做动作。
云姒淋着雨走近它,身上的睡裙很快被淋透,原先快要擦干的头发也被浇了个彻底。
浑身湿哒哒的,像是落汤鸡一样,被淋得一身冰凉。
小跑而来的身子纤细,她素白的脸微仰着,望着它,唇色饱满红润。
眼睛透亮,望着它的眼神,带着新奇和探究,似小孩子发现了新世界一样。
光年距离(12)
想抓住它,但是伸手往前一抓——
是虚空的,满手的凉意。
她抓不到。
“……”云姒看着面前的黑东西。
它不似第一次初见时那么恶心恐怖了,第一次见时——它就像是杀人狂魔肢解死人后再拼凑而成的战利品。
身体是由不明的肉块组成的,似人的肉,又似动物的肉。
没有脸,头顶上只有脓包似的血红空洞,身上黏答答,宛若灌注搅拌好的沥青砂浆,没有手,只有无数可以生长的触角。
像是在深海深处恶意生长的变异物种,独此一个,生出来,便是要剿灭世界的。
把一切都剿灭。
但好在,这一次——它看起来好上了那么些许。
至少,有点人形了。
她的靠近与触碰,让它那恐怖惊悚的模样渐渐有了变化。
模糊的物质朝着与她一般类似的人形变去。
它没有声音,似乎也不会发出声音,雨声仿佛便是它的低吟,冰冷的雨水顺着她单薄的肩膀流下,它在注视着她,从上,至下。
云姒伸出手抓不到它,也不勉强,柔净的眼珠子盯着它,开口。
想说话,但是雨声实在是太大了,她说了一句,发现声音太小,便努力提高音量,“我没有恶意的——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它看起来没有耳朵,也不知能不能听见。
云姒往前一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烈。
身体要被撕碎,灵魂仿佛要彻底被它吸了去,她似乎无意间突破了那安全的临界点——
仅仅只往前了一步,强大的引力就瞬间拉扯着她的全身。
宛若小行星被不断膨胀,拓张的黑洞所拉扯般,瞬间就要被吸了去。
没了重心,甚至没了重力的存在,她如没了翅膀的蝴蝶般,往前一倒——
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扶住了她。
是它身上长出来的。
该说是手吗?
那扶住她的实形体,在人肉眼的注视下,似蝎子的毒尾,蛇的寸鳞,蜥蜴的爪牙。
本没有五指,只是一块极为丑陋的肉团,但在触碰上她之后,实形体自动分化出了和她一样的手。
粗糙,干硬,似爬行动物般生长着寸寸鳞片的手。
关节宽大的手,手指与手指之间生长着薄薄的璞,似禽鸟一般,生着锋利而又尖锐的指甲。
怪诞,又惊悚。
触碰上去时,能感受到它身体极致低寒的温度——
人的皮肤碰上,几乎能在一瞬间凝结成了冰膜,血管冻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