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便坐吧。顾渊说着拉开椅子。
池虞于是坐下了,像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环视了一周,说:房间还是老样子。
嗯。顾渊应了一声。
然后两个人便沉默了,沉默着沉默着,又先后轻笑出声来。
干什么,池虞抬起笑眼看着顾渊,觉得不好意思?
顾渊眨了一下眼,向他走近一步,牵起他的手,我第一次交男朋友,不知道怎么讨他欢心。
嗯池虞想了想,说:只要你今晚别离开我。
顾渊愣了一秒,池虞于是伸长了手臂勾住人,很轻地亲了他一口。
此时的顾渊还不知道,池虞说的别离开,是连洗澡都想要跟着他。
虽然都是男人,但也都是gay,顾渊一时半会受不了这种重量级画面,没答应和池虞一起洗。
可是眼见池虞露出了低落的表情,顾渊只得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他给浴室的趟门留了条缝,将手伸出来了:牵手。
池虞于是扣住了他的手,听着里边开始放水。
一小时后,池虞将地面清理干净,和顾渊一起爬上柔软舒适的大床。
外头不再是呼啸的寒风了,三月的夜晚十分静谧。
顾渊和池虞此刻都有些疲惫,但他们都舍不得睡,此刻面对着对方侧躺着,手牵着手,盖着同一条被子。
就像小时候一样。池虞说出了顾渊在想的事情。
嗯。顾渊微笑,浓密的长睫毛在脸上、鼻梁上投下阴影,使他看上去温柔极了。
池虞也眨了一下眼,随后低声道:渊渊,我爸去世了,我之前没告诉你。
顾渊的心即刻疼了一下,他伸长手,将池虞给拉过来,很努力地揽进了怀里。
池虞没有拒绝,而是慢慢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夜晚接到电话、赶到现场、安慰妈妈、开具证明、联系殡仪馆火葬场池虞将这个年龄很难接触的事情都做了。
从头到尾,他都保持冷静,将一切都处理得有条不紊。
但我没办法确定,我不知道如果除夕那晚,我将他放进来,他是不是就不会走那一步。池虞说这句话时,声音终于有了颤抖的痕迹。
顾渊没办法确切回答这个问题,只用手摩挲着对方的发,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没办法知道答案了。池虞头从顾渊肩窝里抬起来,看着他,眼睛里没有泪水,但是有清冷的光。
顾渊能从里面清楚看见小小的自己。
这就是死,无论多么想知道答案,对方都不可能再回答了。池虞说,他为什么这样对我和妈妈、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们、后来为什么连自己也不爱了,这些我都无从知晓了。我爸的后事处理好后,我每天都在想这些问题。
为什么没有来找我?顾渊摸了一下他的脸。
我并不想让你觉得我可怜,同情或是怜悯我。池虞说着移开脸与视线,而且我说了,渊渊,我见你肯定会哭的,我总以为我已经长大了,很强大了,但我对着你,就像变回了小时候的那个我。
那就偶尔做一小会儿小时候的自己吧。顾渊用很轻但很认真的声音说,我今晚也说过,我从来不觉得你弱小。每次你哭的时候我只想抱着你,帮你流一半的眼泪。
因为都是发自内心的话,顾渊说出来并不觉得害羞,倒是池虞埋下了头,双眼又热了起来。
但他还是笑了,伸手用力回抱住顾渊,说:我就像一个傻子。
哪里像傻子?顾渊又开始揉池虞的头发,因为手感实在很好。
池虞不答,他想起了顾渊在戏剧表演时,引用了莎翁的《暴风雨》。
那里边还有一句是:我是一个傻子,听见了衷心喜欢的话就会流起泪来。
这天晚上,他们两个紧挨在一起,说了许多许多话,仿佛阔别已久。
一直到眼皮十分沉重,整个身体都倦得动不了了,顾渊还想和池虞说话,想看对方染了笑意的眼角。
我要睡了,渊渊。池虞低头亲了顾渊一小口,伸手为自己和对方掖好被子,梦里见。
顾渊困得眼都睁不开,还是咕哝了一句:你会到我梦里来吗。
他和池虞不一样,他经常梦不到想梦的人。
我会来的。池虞无意识地回答了,你别乱跑。
池虞这句话仿佛有神奇的魔力,顾渊在睡着以后,竟然真梦到了对方。
梦里的池虞还在读小学,咚咚咚过来敲他的家门,顾渊正在练琴,池虞将他拽出去时,钢琴谱哗啦啦撒了一地,他被拽着跑,心脏砰砰作响。
池虞带他去电玩城,池虞用攒了很久的积分券换来一副望远镜,他们轮流坐在草地上看星空。
当池虞手舞足蹈地描述星座故事时,顾渊第一次意识到了喜欢。
他表达喜欢的方式是,将池虞扑倒在了草地里,死死地抱着。
然后顾渊就从梦里醒过来了,睁开眼,他就看见了池虞的睡脸,外头天蒙蒙亮。
这家伙,确实是傻子。
顾渊睡眼还惺忪,抿着唇笑了。
从小就清楚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的池虞,竟然不知道他喜欢自己。
顾渊多躺了半小时,因为交了男朋友有些过度兴奋,竟是没睡成回笼觉。
于是他悄悄起床了,下楼想去做早餐。
刚下到一楼,他就呆住了,因为他发现店里的几个员工都在。
许多米和徐玥正忙着挂气球、插花,魏谦在铺桌布,空气里飘着食物的香味。
见到顾渊下来,忙活的几人顿了顿,随后又继续行动起来。
整个店里简直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
顾渊知道他们在布置什么,但还是站在大厅中央,轻咳了两声。
说个事。顾渊将手背到身后,露出个腼腆又有几分得意的笑,我有男朋友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三个人立马涌过来了,强忍了一夜的兴奋与八卦终于溢出,将嘴角拉扯到耳朵边上:这回是真的没错吗!最后谁告白的啊!你们做.爱没有!
顾渊伸手挡开他们粗俗的嘴脸,说:哪有人一上来就做的
弟弟脸红了!许多米指着他说。
年轻真好啊,年轻真好!徐玥踮着脚伸手去抓顾渊的脑袋,羡慕得热泪盈眶。
我们这儿装的都是隔音墙,你们可以常来。魏谦说。
他们很快开始问东问西的,顾渊坚持等池虞醒了再回答他们,于是他们又改为追问进度。
顾渊脸颊微红,不愿承认昨晚经历了两次,虽然就是说出来,他们肯定也会觉得小儿科。
亲了很多次嘴。顾渊于是交代了一部分。
三人都一副不相信的鄙夷模样,隔了会儿徐玥一拍大腿,说:亲嘴可是门大学问。
确实。许多米点头,普通亲嘴也就是啃两下子,但要是真亲得好,保证脸红心跳又腿软。实不相瞒,我以前,就把一弟弟亲那啥过。
顾渊根本不知道那啥指的是什么,但是三个人都滔滔不绝讲了起来,一副想学吧?想学就教你!的模样。
不需要。顾渊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自己可以。
他自认从小在各方面都学习天赋极佳,事实上昨晚接过的吻数不清了,顾渊还是对双方表现挺满意的。
做好早餐以后,眼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池虞还没下来。
我去看看我男朋友醒了没有。顾渊说这话时毫不掩饰笑意,快速上楼去了,留下三个摇着头啧啧嫌弃的单身汉。
池虞除了早起学习,平时还挺能赖床的,不过顾渊敲敲房门推开时,听见池虞已经起了。
床上被子给叠成了不太标准的豆腐块,床单上还留着褶皱,换做以前顾渊看了是会皱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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