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岚看向他的双眼,两人沉默很久,她才说:我明白了,我会仔细想想的。
沢田纲吉叹了一口:那请务必再明天告诉我。
不过即使答案是拒绝,也没什么用了。只是自愿和非自愿的区别而言。
他这么想着,离开这座被严防死守的大楼,回到自己的住处。
此时天已黑透,从酒店的窗户看下去,却能看到满目明光。它们比天上的星辰更加夺目,也更加绚烂。地上的光遮住了天上的光,在这样的大城市中,人们已经很难再看到满天星辰。
这是属于人类的辉煌时代。
它不该被异界的邪神当作戏剧观赏,也不该成为它们的玩具。
沢田纲吉接通电话,对面是他少时的好友山本武。
山本武说:阿纲,你那边还好吧?
沢田纲吉嗯了一声:你那边呢?还顺利吗?
哈哈哈,当然啦。你的计划还没有出过错呢,她已经来了。山本武看着远处走来的女性,虽然因为任务的顺利而开心,但还是有些疑惑。他问:不过阿纲,为什么你觉得她会帮我们?
沢田纲吉低声道:只是猜测而已。
山本武并不是喜欢探究他人的性格,只是挑了挑眉,在交流了一下情况后就挂断了电话。
来人随意地坐在一旁的集装箱上,好像这里是自己家,而山本武和其他人只是客人。她抬手瞅着不久前做好的美甲,整个人放松极了。
她说:伊戈尔没事吧?
当然。山本武说,他和其他愿意接受的人已经被集中起来等待离开,现在只差你了,爱理小姐。
爱理闻言却皱眉道:愿意接受的?那不愿意的她顿了顿,算了,我知道了。
不过我就不用了。
山本武愣了一下,他疑惑:诶?
爱理重复道:我就不用了,我不想离开。
好吧。山本武想了想,也没有拒绝。本来也并非一定要将人带走,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且被抹去相关记忆的人在一段时间内的后遗症相当大,他们也不是魔鬼,就这样负责起了后续问题的解决。山本武只是朝对方招了招手,说:那就先解决其他的吧。
他说:一般来说,因意外失忆的人虽然记忆缺失,但不会遗忘自己学过的东西,只要再次接触就能迅速掌握。但我们的技术有些特殊,可以理解为那段时间被整个剔除。所以无论多熟练的东西,只要是在那段时间内掌握的都会像从未接触过一样,并且影响到后来的无关记忆其他各方面也是同样,因此使用后可能会产生记忆错乱的情况。
他最后说:所以我建议爱理小姐还是和大家一起离开更好,我们虽然是黑手党,但还不至于对老弱病残动手。否则你之后一个人行动会很危险。
他的语气诚恳极了。
但爱理却只是笑着:我的意思是,我不想消除自己的记忆。
山本武眨眨眼。
他身后的灰袍人动了一下,杀意从阴影下泄出。连周围警戒的人都察觉到不对,众人的眼神聚集在爱理身上。
山本武却一脸意外的表情,抓抓头发笑了两声:哈哈哈,爱理小姐之前也问到了不接受的那些人,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他们已经死了。
爱理无所谓地点头:我当然明白啦。
那
之前收集到的信息,应该都是你们塞给我的吧。爱理说,虽然令人难以置信,毕竟我可从来不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神这种东西
幼时生活的封闭山村里倒是十分崇拜神灵,村民们为了表达自己对神灵的崇敬,将人培养成牲畜作为贡品。那时作为牲畜被饲养着的爱理甚至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她被禁止穿上衣服被禁止说话被禁止思考,虽然偶尔感到违和,但从出生起就是这样生活的。她将死去的野猪当成母亲,将野狗当成丈夫,她早已习惯这一切。
如果不是最后要被当成猪豚杀死,如果不是求生是每个生灵的本能,她也不会朝那个人伸出手。
当野兽获得了人类的认知,是否会因过去的愚昧肮脏感到恶心?
爱理不知道,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极力回避过去。
不过要说这世界上有怪物,那我还挺支持的。爱理耸耸肩,毕竟人类本身就是怪物,所以我信了。
无论青木泽当时是因为什么经过了那个山村,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救下了那个小女孩,并将她托付给那名牧师的。谁都没法否认,她确实因此活了下来,也因此成为了人。
爱理想,自己应该感激青木泽,但她一直以来的痛苦也是因此产生,所以很难说她的心情有多复杂。
收养她的牧师以信仰教她为人,如果她不信神,那就去寻找其他能够作为信仰的存在。她思来想去,无法将死去的野猪当作信仰,无法将肮脏的野狗当作信仰,更是憎恨山民所谓的神灵。
她思来想去,也就那只有那个人能够成为这个存在。
但爱理始终觉得,如果青木泽是神,那也必然不会是什么良善之神。所以比起个人,她更喜爱拯救这个存在作为信仰。
无论怎样,或许一切都只是意外,但事实却是,青木泽的行动救助了一些人。爱理认可这一点,她从始至终贯彻的也只有这一点。
她想像对方一样,将陷入泥潭的人拉出来。
也正因此,当确定得到的信息有50%的可能性是真的时,爱理接受了彭格列投来的橄榄枝。她想要最后进行一次,贯彻信仰的行动。
这次她要拯救的人不是无貌者那一个两人的成员,而是可能数以万计的人。
爱理说:只是想一想就让人心潮澎湃啊。
山本武不解:但我不理解,你是否死亡根本不影响任何事。
爱理笑了笑,垂下眼眸喃喃一句:但我已经无法接受再一次改变了。
她的声音太小,更像是在无声的诉说。山本武也没能听到她的话,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爱理只说:那就不要理解我,反正也只会让你感到痛苦。
山本武摇摇头,他叹了一声,拔出腰间的刀。
好吧,既然是你的决定。
本来以为你接受我们的提议是想要活下去或是其他什么不过作为回报,放心吧,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
等等!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众人朝发出声音的人看去,发现是一直沉默的灰袍。
灰袍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没能睡好一般,疲惫极了。他见众人都看着他,顿了顿才说:她还没说那个人在哪儿。
山本武瞪大眼,哦哦两声:可是这个不需要问吧,他一定会去东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爱理却说:他想要问的应该不是这个。
山本武挑眉。
爱理说:我知道你,战场的幽灵。
灰袍忽然没了声。
爱理却继续道:青木先生和我提过你呢,他说你是个很有趣的家伙。
不过,是个早该死掉的人了。
被众人议论的对象此时在哪里呢?
他把那个吃完就睡的家伙丢在暂住的地方,自己溜溜达达出去闲逛了。
今年的夏天好像很短,它来的气势汹汹走的干脆利落,人们擦掉额角汗水,迎面奔来的风让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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