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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深说:“靳寒把他一手教大,没教他怎么打架,更没教他怎么守船,只让他日复一日地练那双眼睛,就连大学都给他报的心理,又给他找了很多人练手。他一开始只是会察言观色,比一般人观察得更细,后来慢慢学会洞察人心,剖析人性。”
“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就有欲望。他能通过一个人的家庭背景、生活习惯、兴趣爱好,和人生经历,找出这个人最恐惧和渴望的东西,只要抓住这两点,就没他审不出来的秘密。他提前这么久来曼约顿,就是在暗地里调查那些人。”
沈月岛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牛?那和他在一起岂不是一眼就被看穿了。”
霍深说到这话音一顿,看向沈月岛的眼神有些苦涩:“他到蓝山的第二天就来找过我,和我说你身上有……死人味,让我看着你。”
“死人味?”他抬起胳膊闻了闻:“死人味是什么味,我身上很臭吗?”
“是一种感觉,他看出你求生意志低迷,对生命没有畏惧。”
“……哦,这样啊。”
沈月岛怔住:“那他看得还真准。”
对话到这里就停了,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刚才被忽视的音乐声一下子充斥耳朵,喧闹的人声像被捅了巢的蜜蜂,“嗡”一下散开。
沈月岛这才恍惚地想起,自己正在一场报复仇家的舞会上。
被拉上二楼“做游戏”的人一个接一个,全都有去无回,等在下面的人越来越慌,渐渐开始出现一种麻木等死的状态。
不知道第多少个人上去之后,裴溪洄终于出现在二楼栏杆旁,他双手搭着围栏,手上戴着黑皮手套,那上面明显沾着某种深颜色的液体。
沈月岛的目光和众人一起投向他,这才发现他不仅染了新发色还把头发剃得更短了些,就是一层粉色发茬儿贴着头皮,叼着根烟低着头,从薄薄的眼皮里居高临下地看人,一双眼睛明亮又锐利,几乎能隔着皮囊看透人的血肉,没有一丝往日的乖样子。
一个很会藏锋的酷小孩儿——沈月岛对他的印象又有了改观。
裴溪洄没看别人,只看着霍深,伸手比了个“一”,又比了个“九”,然后把手横在脖子上一抹,做了个灭口的动作,最后耸耸肩。
沈月岛看不懂:“什么意思?”
“第一批,九个人,一无所获。”霍深叫来助理,“把那九个人送走,下一批给他送进去。”
就这样,一批批宾客往上送,问不出东西的就派车送下山,一直审到晚上十点多,还是没问出有关爱德华的半点线索。
楼里的客人只剩下两个,一个在一楼等着,一个在二楼被审。
裴溪洄审人时不喜欢被打扰,一点声音都不能有,所以二楼就没留安保。
沈月岛逐渐坐立难安,和霍深说想出去走走,霍深起来陪他一起。
夜色寂静,草丛里传来一阵阵虫鸣。
他们踩过枯败的树枝,清脆的“咔嚓”声惊醒了一只松鼠,小松鼠顺着树干蹿到树顶。
公馆二楼某个房间,裴溪洄猛地推开审讯室大门,兴奋地从里面跑出来。
他看起来很激动,脚下急匆匆。
二楼没有安保,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个侍应生戴着白手套擦花瓶。
他冲上去就问:“沈月岛呢?”
“在楼下。”侍应给他指前面一米处的走廊窗户,“您到窗边就能看到。”
他跑到窗边,“哗啦”一下打开窗。
沈月岛和霍深闻声抬起头,看向二楼那个火龙果色小寸头。
裴溪洄探出半个身子,朝他们用力挥手,像考了一百分的小孩似的急声说:“嘿!大美人我查到——”
话没说完,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从他脖颈后伸出,一把捂住他的嘴。
沈月岛大喊:“小心!”
另一只手拿刀猛地刺入他腹部,鲜血瞬间奔涌而出。
【📢作者有话说】
别慌,小圆寸没得事。
明天还更哈!
第47章 你父母是我害死的
刀刺进身体的瞬间是没有痛感的,只觉得一个冰凉的东西把腹部开了个洞,紧接着一股凉风钻进来,卡在肉和骨头里,身体像是被划破的气球,蓦然坍缩。
裴溪洄熟悉这种感觉,反应也还算快。
沈月岛大喊小心时他就歪过身子,但再快也没能躲过。
歹徒下手干脆,丝毫不留余地,一刀捅进去然后立刻拔出来要刺第二刀。
他再次扬起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时,沈月岛呼吸都停了,瞳孔骤缩,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脑袋里只闪过一句话:又要有一个无辜的人因他而死。
关键时刻霍深比他们两个都要镇定。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后退半步朝裴溪洄大喊:“歪头!”
裴溪洄用最后的力气偏过头,露出后面的歹徒,霍深照着他的脑袋一石头猛砸过去!
歹徒当场被砸出一脑门的血,放开裴溪洄,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别离开门口!”霍深嘱咐完沈月岛,就抬手按开耳麦,边往楼里冲边通知一楼的安保立刻上楼救裴溪洄。
但即便他们跑得再快也要最少一分钟才能赶到,而身后的歹徒已经爬了起来。
裴溪洄捂着腹部的刀口,鲜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涌,从他的指缝流出来滴到楼下。
剧烈的疼痛让他动弹不得,攥着窗户的手一寸寸往下滑去,留下一道鲜红的手印。
身后歹徒爬起来捡刀子的声音是那么清晰,仿佛死神在他身后读秒。
赶不上了……
裴溪洄心知肚明。
怪自己刚才太急了没当心,那人是来灭口的,打定主意要他死,再来一刀他就完了。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他放开捂着伤口的手,伸向楼下的沈月岛。
沈月岛只愣了一秒就立刻会意,冲到楼下:“跳下来!跳下来小裴!我接住你!”
几乎在他伸出双手的瞬间,裴溪洄大头朝下栽向地面,沈月岛踩在花盆上用尽全力拽住他的腿,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骨头错位声,他两条手臂登时被坠脱了臼。
仿佛手臂上每一丝粘连的血肉和纤维都被扯断,沈月岛疼出一身冷汗,将裴溪洄拽到自己怀里然后护着他就势往侧边一摔。
安全着陆的那一刻,他的双手也彻底废了。
裴溪洄整个砸在他身上,腥热的血从他腹部透过衣服,淌到沈月岛身上。
两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喘气,只不过裴溪洄的呼吸声比他要微弱得多。
沈月岛听着他艰难的呼吸,眼底湿红一片,开口都在哽咽,很努力地想要捂住他的伤口帮他止血,但胳膊断了抬不起来。
“对不起小裴……你怎么样?”
裴溪洄疼得睁不开眼,更动不了,只能趴在他肩窝里蹭一下,声音很轻很轻,却还在笑:“没事,死不了……这种场面我见多了,没伤到要害,哭什么啊,大美人……”
他到这种时候都在安慰沈月岛。
“你听我说啊,我没查到爱德华是谁,但查到了你家里的内鬼……男人,中等身材,没漏过脸,但他手腕上戴着一条绿裴翠,和你二叔……脖子上那条一模一样……”
沈月岛高悬的心落到地上,用力呼出一口气,喉管里冲出一股很腥的血味。
他侧过头蹭了蹭裴溪洄的脸,眼底压着几乎要翻腾而出的恨:“我知道了,谢谢你。”
裴溪洄刚要往下跳时那个侍应生就已经冲到窗前了,只差一点就能抓住他,不知道被什么事绊住了脚,迟迟也没冒头。
沈月岛眯着眼望着窗边,半分钟后那人终于再次出现,他在裴溪洄耳边说:“我们恐怕要演一场戏给我二叔看了。”
裴溪洄一笑,同他刚才一样立刻会意,哽着脖子颤抖两下,猛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来,然后就趴在他身上不动了。
明明知道是演的,可他的头垂下来的那一刻沈月岛的心还是没来由地一抽,胸腔里空了一大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