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的风吹动靓蓝色的车帘,露出一点隙缝。
金乌西坠,橙红的暮光洒在地面,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急促地蹄声。
她眉间微蹙,掀眸瞧去,只见一旁疾驰过一队骑兵,青天白日里如此疾行
蓦地,她瞧见那一列清一色的队伍中,出现一名飞鱼服的装束,瞬即想起了今日周焰等人擒人之事。
朝云思及此,将车帘拉上。
回到国公府已是酉时三刻,朝云自马车而下,步入府门。
方从游廊穿过之时,便迎上从国子监下学归来的君琊。
姐弟二人一碰面便相互打量,君琊的目光沉沉,故作玄虚地绕了朝云一圈。
朝云眉间一抬,腿一屈便踢了他一脚。
秦君琊,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少年吃痛一声,利落齐整的浓眉皱在一堆,怨念地看向朝云,声音弱了下来:人家不是听闻阿姐今日去太液湖泛舟赏花了吗
那又如何?
又听闻今日北镇抚司的那群锦衣卫抓了几名叛乱胡人,也是在那太液湖,做弟弟的瞧瞧你可有受伤!他说到这,声音又洪亮几分,眼中蓄起委屈,阿姐,还不识好人心
听完他一番真切话语,朝云展了眉头,眼眸微闪,抬手去扶君琊的手臂,君琊没好气地躲开,下一刻便感受到一缕透着危险的目光,他不待思考地立即让朝云挽上他的手臂。
君琊啊,你在国子监怎么消息这般灵通?阿姐在那处竟都不知晓此事。她温声软语地同君琊一道走向内院。
君琊语气颇有些骄傲地回她:这还能有我邺都百事通不知晓的事?阿姐可莫要小瞧我了。
这小子朝云略感无言地斜他一眼。
不过秦君琊善爱广交好友,对这举国众多消息皆是能探听得住,尤其是那坊间小道流言
思及此,他知晓这些消息,也没什么稀奇的。
阿姐,幸好你今日未曾与那锦衣卫碰撞,咱们还是少和那群人打交道为好。君琊还在喋喋不休地同她讲话。
她微仰头看君琊一眼,少年蹿个儿十分快,半年便已从同她差不多的身量,长至比她还高出大半个头。
你对锦衣卫颇有些偏见啊,秦君琊。
这语气,这斜眼。
朝云想起从那日宫宴起,只要一提及锦衣卫,君琊就是这幅颜色。
被她直说,君琊也毫不掩饰,反倒十分愤慨地说道:阿姐不知,锦衣卫自那活阎王掌管后,简直是太过瘆人了,前段时间的铜都一案,那刺史虽是该死,但也该按律处置,活阎王倒好,直接给人就地杀了!简直是视律法如无物!那些御史台的大夫们就该去弹劾他,陛下还
朝云听他最后一句,眼角一跳,随即斥声道:你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懂什么,少议论朝政,等你考取功名再高谈阔论不迟。
他翕动嘴唇还想再说几句,被姐姐一瞪,君琊便哑然耷拉下来了。
姐弟二人行至正堂用晚膳,方坐下,便听外头传来父亲秦国公的声音,朝云压低声音道:秦君琊,有些话不准在外头胡说!但凡被有心人听了,不知要背后打什么算盘,届时可会害了父亲与我们秦家,可知晓?
听她如此正言的与自己说话,君琊眼眸微动,乖巧地点了点头。
因着秦夫人还在山上寺庙小住,约莫还有三五日才归,用膳之时,也只得父女三人。
秦国公是个温和又略带点憨实的男人,饭桌上问了几句朝云半年过得如何,又问了几句君琊学业如何,便也没再多说。
晚膳后,秦家众人各自回了屋内。
朝云坐在暮云轩的庭院中,屋内尚未取冰,还有些闷热。
晚间的小院内,又徐徐凉风吹过,朝云手中拿着一卷竹简随意翻看着,这是她从雍州书馆中淘来的一些奇书异志,拿来打发一些闲暇时间的。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屋中此刻已取了些冰,通了丝丝凉气。
但春莺和冬泱二人还是没去唤她,因着她是一看这类书卷便可沉迷其中的,此刻将她打搅了定然是要不悦的。
待又阅了一卷后,朝云才感到身上还泛着一层汗腻,她有些不适地收了书卷,目带乏意。
取水沐浴。
净室内,水雾缭绕,女子自水池而出,一截皮肤在那雾气中若隐若现,透着如玉光泽。
冬泱替她将寝衣穿戴好,二人从净室走出,回了房中。
一番收整后,朝云便吩咐了婢女们退下安寝,外头已是月色沉寂的时分。
朝云撂下床幔,双腿并抬上榻,未盖被褥,露出她圆润白皙的趾头,因犯了困,眼瞳之中也泛起惺忪水色。
她靠着床栏,正欲躺下,便瞧窗棂处似隙开了一条细缝。
顿时困意消散,眸中微沉。
暮云轩的女婢们向来细心,隙开的窗断然不是她们未阖上所致。
一时之间,朝云脑中闪过多数思绪,也只片刻,她便沉静自如,朝着那窗棂处出声:既已来,何不现身?
她话音一落,那头果真透出一道黑影。
周指挥使。她的目光落在黑影腰侧的一处投影上,语调也松了许多,隐约可听出一丝笑意。
这般点名道姓,周焰自然也不再隐匿,他将窗叶推开,月光渡在他的身上。
还是那身白日里的装束,看来他尚未来得及回府,便已至她的暮云轩了
周焰的视线投放在床榻上慵懒倚着的女子身上,正面瞧去,可看到她艳丽的眉眼,此刻望着他时泛着一点轻浮之意。
周焰不知她是本来就生得这幅样子,还是故意挑逗于他。
每每与她相遇,都能使他心中蹿火。
思及此,周焰的眸光也幽沉下去,冷声开口:郡主怎知是我。
今日,我只帮了你一人。她倒是回答挺快,眉眼中似笑非笑的。
这般快的邀功,周焰微噎,目光欲从她的身上转移,却无意瞥见她裙衫凌乱下露出的白玉脚踝
这女人
他剑眉微压,声音不自觉间也哑了半分:郡主可知今日在下擒拿之人,所谓何人?
朝云早知周焰会来找她兴师问罪,却未曾想过这般快速,竟在今夜。
不过此人这多疑的毛病,倒是不太讨喜。
本郡主既帮了你,周指挥使不道谢也就罢了,今夜还以这般姿态问罪本郡主,是哪里来的道理?
女子难得不悦的语气陡然回响在这处静谧屋中。
面前的男人,沉默了片刻,似在思琢她的话语。
随后还是生硬地同她揖拳作礼,语气泛泛:郡主可还满意?
朝云:
这人真是又臭又冷的顽石
见她不语,却眉梢微搐,周焰难得弯了唇角,又回到此行目的。
郡主还未答在下,方才疑问。
不知,但你来了,我便猜出几分了。秦朝云抬了抬腿,交叠在另一腿上。
姿势随意且慵懒,眉眼轻抬可见她傲慢的神姿,像极了一只懒怠的西域猫
那几人,便是你们近日审理的铜都一案之遗漏呗。
作者有话说:
马不停蹄地来见老婆,小周承认吧,你有点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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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她说话时,眼瞳澄亮而坦荡,丝毫不惧。
懒调软语的,似吹过的晚风,看得周焰微微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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