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大柱应下。
衡玉也福身告辞而去。
厅外,晏锦刻意慢了些等着她,边走边后怕地道:小十七,我今晚为了你,可是险些连命都给丢了!
我早说此行危险,你只需替我找些人手,不必同我一起的,你却非要凑这热闹,当下知道怕了?
你只说近日有人暗中盯着你,我还当是哪路不开眼的采花贼呢,若是引了出来叫我抓着,那也算是为营洲娘子们除害了可谁知他们竟是拿着刀的!说着,便邀功道:不过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小十七这回总该看出我是何等义气之人了吧?
是,当真是义薄云天,气冲霄汉,待改日我赢了银子,定要设宴款待晏郎君
那我可就等着了
二人的说话声渐远,厅内萧夫人正有些担忧地道:不是说不曾受伤?为何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大好?
坐在那里唇色微白的萧牧略缓了些神色,道:近日略觉染了些许风寒,严军医已经看罢了,母亲不必担心。
萧夫人看向严明。
是,我已替将军开了药方。
如此就好。萧夫人点头,又道:即便是风寒也不可大意,你身上有不少旧伤在,当处处多留意些才是。
是,母亲放心。
萧夫人复又向严明叮嘱一番,方才带着女使离去。
将军!萧夫人前脚刚走,严明就变了脸色。
将军那中毒的伤口每日皆需按时清理换药,稍有耽搁都不行!
去书房。萧牧起身。
严明与印海立即跟上。
处理伤口的药箱就备在书房内。
萧牧解下了玄色衣袍。
年轻男子裸露着上半身,在昏黄灯光的勾勒下线条愈发清晰,其左肩上的伤口也愈显触目惊心。
将军明知每日若不能按时换药清毒,必会使毒性蔓延愈快,又怎能如此不管不顾深夜出城?严明又急又气当下寻找白神医之事毫无进展,将军又这般毫不在意,当真是不拿性命当回事看了吗?
谁道不是呢。印海幽幽叹了口气,拿一本正经的语气道:说来将军既待吉画师如此防备,可为何一听到吉画师深夜未归,便急着亲自前去寻人?莫非是美人还未使计,将军便自行坠入了陷阱当中?
言及此,心惊般轻嘶了一声,眼神很有些惊异地打量着自家将军:如此说来,这吉画师果真乃个中高手,明面上瞧着毫无动作,却于悄无声息之中便已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将军若再不严阵以待,一世英名怕是真要落败于此啊!
萧牧身形笔直,目色坦荡,全然不为所动:情急之下,无暇交待他人。她是奉圣命而来,若在我辖内出事,只会徒添麻烦。
印海转动着手中佛珠,笑得一脸禅意: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正视本心方是正道啊
萧牧面无表情道:府内今夜有生人在,书房外似还缺一把守之人。
印海唇边笑意一凝,只得站了出去吹冷风。
然而萧牧耳边也并未就此清静。
今晚的严军医似因他不顾换药时辰之举而大为破防,因此尤为啰嗦。
然而那些啰嗦声,在萧牧耳边却仿佛渐渐消匿。
他眼前闪过诸多画面,走神般怔怔抬起手,碰了碰脖颈一侧。
彼时那感觉很有些古怪,竟是前所未有
而古怪的不止那一处。
黑暗中一身泥泞的女孩子,将手交到了他的手上
萧牧下意识地握住了面前那只手。
正替他缠着伤布的严明:??
纱灯映照下,裸露着上半身的年轻将军抓着年轻军医的手,气氛一时凝滞。
年轻的将军望着二人交握的双手,俊逸清冷的眉眼间似有一丝困惑在。
严明:很显然该感到困惑的人是他才对?!
而见对方迟迟没有松开手的打算,窒息无比的严军医实难忍受地出声试探:将军?
萧牧似回过神来,缓缓放开了他的手:无事。
严明心底惊骇却久难平复。
当真无事?
并不喜与人近身接触的将军忽然有此反常举动,很难说不是毒发的另一种症状
暗暗观察了自家将军良久,直待不见其它反常,严军医方才告退而去。
严军医,你看这夜色倒晴阔起来了印海随严明一同步下石阶,含笑望着夜空。
严明无奈叹气,声音极低:平日便罢了,如今将军性命攸关之际,印副将究竟能否说些有用的
方才在书房内,说得那都是些什么插科打诨的鬼话?
严军医此言差矣,我那也是在替将军治病啊印海笑道:只不过同严军医不同,我医的乃是将军的心疾。
心疾?严明转头看向他。
将军看似心系苍生,同这世间羁绊甚大,实则却恰恰相反印海缓步走着,叹道:凡入尘世者,心无安放处,又岂有贪生念?将军之疾,症结于心,由内至外,方能除病啊。
第044章 另有目的
严明忽然沉默下来。
是,将军在北地被奉为神佛,便连他们这些身边人也时常如此认为不单因那些赫赫战绩,更因将军身上多是无惧无畏,喜悲皆淡薄。
便是此番身中奇毒,最着急的也是他们,反观将军自身,却是最平静的一个。
正如印海所言,将军身上无贪生念,因而不见太多求生之欲。
所以,心有挂碍,与这世间多些羁绊,方为真正的活着吗?
严明举目看向深深夜幕。
书房内,萧牧正单手整理着衣襟,眼底仍有些思索之色。
客院卧房中,衡玉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少女穿着雪白交领细绸中衣,裹着被子坐在床帐内,鼻头有些发红,眼中也水莹莹的。
姑娘定是染风寒了吉吉有些着急地道:您既觉不适,方才又为何不叫严军医趁早给看看呢?
无甚大碍,明日再看也不迟。
衡玉的声音因鼻塞有些闷闷的,望着手里的玉牌,也有些出神。
她一早就察觉到了有两拨人在暗中盯着自己,一方定是侯府的人这份防备她并非不能理解,所以她想引出的是另一方人。
当年阿翁出事,就是在距营洲不足千里的幽州界内
所以她疑心,那些盯上她的人,或与当年阿翁之事有关连。
当下看来,这猜测显然是落空了。
女孩子眼底有着一丝失落,纤细白皙的手指摩挲那枚玉牌间,转瞬间又想到许多。
这其中便有今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朝她伸出了手的那人
萧侯爷身上的伤,似有些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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