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愣了一秒钟,终于在惊诧和错愕中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直到对上了对方打量过来的视线,才确定并非是自己多想,忍不住有些气恼起来。
都这种时候了,这家伙居然还……还对他有非分之想，她到底分不分得清这是什么场合？
“京极小姐，”他的下颌线因为牙关紧咬而变得紧绷起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
“达成合作是对你我都有好处的结果,这值得一个慎重考虑。”
“我还以为安室先生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为自己的理想和公众的利益付出一切。”
安室透差点被她的理直气壮气笑了,就算自己的确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但也不是为了给对方当做谈判筹码的。
他神情冷淡，“恕我直言，京极小姐,趁火打劫是小人之举。”
玩家摊手：“谈判而已，我也没有强迫,说趁火打劫未免也太严重了一点吧？”
他脱口而出：“可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她笑着反问，“我向你提了什么条件？”
安室透闭上嘴，承认对方觊觎自己这件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不想踏进对方玩弄的文字小陷阱里,只能别过头,轻叹了口气,“请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江奏打开一瓶波本酒，慢慢将酒液注入杯中：“安室先生，你好像对我有莫名的信任,觉得我不会伤害你吗？”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调查过野格酒的卷宗。”
黑白界限有时并非楚河汉界那样分明，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他并不在乎和自己立场不同的人进行合作，但也不是来者不拒，他也有自己的选择底线。
野格酒作为组织特别合作的杀手，理所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矛盾之处在于，纵观对方做过的案件，很容易就能发现她从来不对无辜者下手。哪怕中间有几l个例外，公安调查后，也不再有例外了。
他并不过度迂腐，就算收集证据，以世俗的法律也未必能对这些人进行定罪，既然如此，死在组织的手里，又何尝不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因果报应？
那时他以为这一切只不过是巧合，现在再看这件事，其中或许有几l分是野格酒故意为之。
他并不对恶人的良心抱有太大的期待，但至少这些事情能从一定程度上侧面证明，野格酒也许仍然是一个可以被争取到的力量。
“虽然我不赞成法律之外的存在私自对人的性命进行裁决，但是，”他放软了语气，“其中的确有些人是咎由自取，即便是以法律来评判，他们也罪有应得。”
“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了，和有底线的人合作，就是我的底线。”
他话说得十分好听，表情也真挚自然，江奏欣赏了一下这位三面颜公安卓越的演技，然后摇了摇头。
“和我打感情牌是没有用的。”她露出
了然的神色，倾斜酒杯和安室透手中的酒杯轻碰了一下，两个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既然你已经里里外外把我调查透了……”她压低了嗓音，语气似暗示，又似暧昧，他深恨自己作为成年人的秒懂，举起杯子像是掩饰性地仓促喝了一口。
不反驳虽然有些不战而退的意思，但如果有所回应，这家伙百分之百会顺杆子往上爬，还不如三缄其口。
“那就应该很清楚我做过的那些事、杀掉的那些人，对这些事情避而不谈，并不能代表它们没有发生过。”她一语点破，“你在组织待了那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那是个什么地方吗？好人在那里是活不下去的……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是个例外？”
“我不隶属于任何机构组织，没向组织揭穿你的身份也不是出于什么同伴情谊，只是觉得看你努力的样子很有意思而已，安室先生，想要得到帮助……就让我觉得有趣起来吧。”
她举着酒杯离开唇畔，透明的玻璃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唇印，酒杯倾斜，琥珀色液体顺着杯口的唇印泊泊流入了桌上那杯他不曾动过几l口的波本威士忌，两种颜色浅淡分别的酒在产生短暂的隔膜后，那层微不可查的界限很快就消失不见，酒融入了酒里，变成了一杯新的波本野格。
安室透：“……”
调酒，这个简单的专业词汇，在组织里因为代号的种类而延伸出了另一种独特而暧昧的意思。
野格酒的意思是……想和他调酒？
意识到这件事，他坐着的身体不由有些僵硬起来。
江奏：“野格波本是两种纯度较高的酒，不知道调和在一起之后，到底会是谁的味道更重一些呢？”
安室透腾地站了起来，“抱歉，我想刚才的谈话——”
“我之前好像不小心掉过一张闪存卡，里面装了不少重要资料，”她转过头，朝他微微一笑，“还好设了密码，就算有人捡到也不会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嗯？安室君，你准备走吗？”
“——还是显得我个人的态度很不诚恳。”金发公安相当自然地坐回了原位，比之前的表情更加真挚，“坐久了有些僵硬，活动一下身体，刚才的是我的疏忽，我仔细想了想，有些事也并非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调酒这种事情在组织里也算司空见惯，借着肉-体的放纵发泄欲望是很多组织成员疏解压力的方式，以前组织里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对他示意过，现在却不能和从前一样糊弄地混过去。安室透默了一会儿，很快下定决心。
……反正又不是脱给其他人看。
公安卧底很快说服了自己。
玩家一手支着腮撑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金发青年以一种豁出去的决绝神情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
沐浴在她直白又充满侵略性的注视之下，就算是做好心理准备的金发公安也难免生出了“为国家卖身”的羞耻感，解纽扣的动作变得有些踟蹰。偏黑色的皮肤也泛起了肉眼可见的粉色，就像撒了粉色糖霜的黑巧克力，引诱人品尝。
江奏慢悠悠地开口，“安室先生是觉得很热吗？为什么突然把衣服脱掉？”
“……”
男人已经解开了大半衬衫，露出了里面精壮有力的胸膛，闻言脱到一半的手停住，虽然看过来的神情很平静，但说话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因为我不知廉耻。”这样总行了吧？
“……”
他别过头，不再去看这个恶意戏弄人的家伙，结果她反而还要探着脑袋过来，很欠地问一声，“真生气了啊？”
“……”
被玩弄多少有点生气，如果还是学生的时候大概会忍不住气得吵起来，实际上这种心情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过，为了能够做好卧底，他已经戒掉了不太必要的情绪，现在却很奇怪地在这个人面前陷入了还在读书时候的那种幼稚的心理。
“没有。”他硬邦邦地说。
“你很期待我对你做点什么？”
“……您想多了。”
“这么想进入正题吗？那好吧。”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安室透有些忍无可忍地转过头，差点擦过江奏的脸庞，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有些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笑一下吧。”江奏说，“这就是全部的要求。”
他清楚看见了她熠熠生辉的眼眸。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你开心时候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