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次被人用难听话堵住,孟玉妆脸色扭曲一瞬,但最终仍是压制住了。
她笑了起来。
是我说话不对不过,今晚我会好好陪罪的。明天,等到了明天,阿麓姑娘肯定就会原谅我啦!
只不过,到时候是哪个【阿麓】就不知道了。
她的笑容越发甜美。
天色擦黑。
周围渐渐喧嚣起来。
站在高处,便能看到满城灯火一点点被点亮,尤其是宽阔的游玩街道,两侧商家各有特色灯笼,沿街小吃的叫卖声比白天更加热闹。
四处蒸腾着火焰的朦胧光彩,各色灯烛影子在地上循环游动,众人脸上带着笑意,是他们一路行走都难见到的繁华场景。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便连白麓这等俗人,都极为应景的想起了一首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喃喃念出声来,扭头却见时阅川的眼中也仿佛映满了烛光灯火,温暖的不可思议。
白麓下意识道:这不是我写的!
时阅川却在这万千灯火中微笑起来。
阿麓以前的生活,必定自在极了。
第75章 郎君也可以
我发现,这几位城主都很能办实事啊!
白麓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还有摊贩们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此刻若有所思。
时阅川点头道:当今陛下幼时常偷偷在外玩耍,颇听了些民生多艰的事。
因是幼时所见,以至于至今仍未忘怀。
上行下效,各地官员也都是实干者居多。
不过,在实干的同时,陛下也还是很喜欢听好听话的。也正因如此,朝堂上的言官们反而不如前头那样受欢迎。
而有些实干家,又着实太过敏行讷言,时常直愣愣叫陛下受气说来,也是朝堂一大胜景。
可惜阿麓你不能做官,不然也能多看几几场。
白麓挑起眉头国情如此放得开,却仍是没能有女子做官的先例?是不能,还是不愿?
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前头街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人群自发的向两边站好而正中央处,一团橘红的火焰跃动着,游走着,仿佛一条巨大的火龙穿梭在这繁华人间。
格外叫人震撼。
白麓瞪大了眼睛!
那火龙似乎是用棉线搓的实实的,而后浸透了油,有专人拿着高杆支撑着,应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火龙上下舞动,不仅油没有甩落的到处都是,甚至都不曾见往下滴落!
此刻,火焰熊熊,映得两侧人们欢喜的面庞都添上了橘红的光彩,人群中的喝彩声一层接一层,铜板砸进随行人员腰间的小篓子中,发出了叮铃哐啷的声音。
有意思极了!
白麓从自己的荷包里抓出大把铜钱扔去,但仍是不过瘾,伸手又去摸时阅川的荷包,被灵甲拦住了
阿麓姑娘,灯会持续到子时,咱们可以晚些再看。但碧玉楼的表演,那可是过时不候的。
啊!
美人相约呢!
白麓看了眼不远处的孟家父女,心中不由好奇
孟玉妆看起来很瞧不上青楼女子,可倘若良辰那张脸让她心动,换了头便要顶替对方的身份
她是要,还是不要呢?
此刻刚入戌时,天色也才彻底黑下来,碧玉楼的表演,惯例是要持续一个时辰。
而在这一个时辰里,楼中最当红的女子,少不得要多准备一番。
白麓等人刚进碧玉楼,立时引来大把目光毕竟,女子逛青楼,着实是个大稀罕!
院里的鸨母远远瞧见,立刻眼前一亮,艳丽的披帛随着窈窕身姿在人群中摇曳,穿花拂柳,很快便拦在了众人眼前。
各位郎君,两位姑娘,可着实是稀客呀!
那可不嘛,古往今来第一人!
孟玉妆缩在众人当中,感受着周围传来热辣辣的视线,心中万分后悔。
她、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然而白麓却是落落大方,粲然一笑:我初来橘洲,从未见识过这等繁华,今天也是应良辰姑娘所邀,特意来长长见识的!
这话一说,鸨母那成熟艳丽的脸上便是一阵不赞同
您这样灵秀的姑娘,愿意来咱们碧玉楼看演出,实在是受宠若惊说什么长长见识,多见外呀!
良辰都跟我说了,姑娘尽管上楼,二楼如意房,视野最好!
一边热热闹闹安排,一边领众人上楼,鸨母心中满是遗憾:
要我说啊,咱们碧玉楼每旬的表演实在是优秀,怎么来的偏是些臭男人呢!我啊,老早就想请些娘子来观赏倘是楼中姑娘有叫娘子们欣赏的,那跟着娘子们,可不比跟着郎君们更有前途吗?
男人,今天吃明天忘,便有财大气粗的,也常不知体贴,色衰爱弛,也就是混个青春饭罢了这个钱,鸨母还嫌挣起来麻烦呢!
此刻难得有姑娘来观赏,她实在是惊喜,便忍不住半真半假地抱怨起来。
白麓着实想不到,这碧玉楼的老鸨,竟还有这样超前的眼光!
可不就是吗?
男人的消费力和女人的消费力,在持久度方面,那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尤其是对于美色的消费。
男人更喜欢一时刺激,虽愿意一掷千金,可大多都享受到对应的回馈。
而小姑娘们多长情啊!
君不见追星圈里,从对方默默无闻到一介顶流,不知多少女孩子为她/他痴为他/她狂,为她/他哐哐撞大墙!
那周边代言买起来,简直是跟不要钱一样!
别看碧玉楼是个青楼,可时下的青楼,并不单纯是皮肉生意,还捧出了许多大家,老鸨有此野望,白麓觉得,实属正常。
于是也点点头:可不是吗?主要是女子都矜持些,可你这里全是臭男人,醉酒上头了就乌烟瘴气的便是有姑娘下来看歌舞,也着实鼓不出勇气。
她一点也没敷衍,反而认真跟鸨母探讨:要我说呀,凭什么男人能自由出入?我这一路看到,漂亮姑娘们可着实不少瞧瞧前头那个,行动处如弱柳扶风!
在瞧瞧台阶上那个,肤如凝脂,光洁耀人!
再看看台上那位,艳色浓丽,色如牡丹啧啧啧,这要是被外头的娘子们瞧见,还不得疯狂啊!
此刻,长长的走廊上,时阅川一行人便彻底沦为了背景板。
向来八面玲珑的鸨母甚至都不曾将余光分给他们,只专注地看着白麓,满眼都写着知己二字!
时阅川心道别看阿麓白天连章台都听不大懂,可这夸起美人来,用词倒是颇丰呢。
鸨母也是唉声:是了是了!
此刻,那八面玲珑微带细纹的脸上,再没有那种浮夸且客套的微笑,反而写满了叹息:
可我这里开门做生意,人人都是有身份的,倘若有娘子过来观赏,可这偌大一个碧玉楼,便是一时分隔了男女,也难保有人趁着酒意行不轨之事
哪怕只是些许言语冲突,可若两方计较起来,对于她们这等人来说,也着实是个大麻烦啊!
白麓却趴在走廊上看了看略低一些的舞台上,正有十几位娉娉婷婷,袅袅娜娜的漂亮姐姐面覆轻纱,手持琵琶。
她于是漫不经心道:那简单啊,分两栋楼呗!台上也不要都是小姐姐嘛,表演起来难免单调郎君也可以呀!
时阅川:
不知怎的,竟一点也不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