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鸦雀无声,程圣人的脸上一派羞愧与叹息,而朱圣人的面目上则是愤怒与义正言辞。种种情绪结合,也亏得他们老脸竟还能如此精准到位的演绎出来。
惜月站在台上,此刻剧烈的喘息足以能看出她的愤怒与不解。
然而台下众人们眼神变幻,最终却都游离于她的视线范围之外。
她自小就辗转于人群当中,又如何不知这是何等情绪的体现?
再瞧两位圣人,果然对方的面容便逐渐变得安心起来。
随后,朱圣人便朝台下一拱手:诸位,我等之前之所以举出那样一个不恰当的例子,原因为何,大家便都明白了吧。
这世间女子,既不想守规矩,又想得到便利。稍有些能耐,便将自己显得如夜叉一般,长此以往,夫纲何振?教化何存?我等我等只要想起此事,便日夜不能寐啊!
说完,又是深深的一躬身:
之前我二人的错误,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静默片刻后,台下果然又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应和声。
随后声音逐渐响亮,便仿佛之前的错误从没出现,程朱二人还是那光风霁月的圣人!
惜月站在台上,此刻脸上一片煞白。
白麓和时阅川对视一眼,忍不住叹息道:有这样的急智和思维,做什么不好呢?
直白一点,搞诈骗都能成一方富翁。
时阅川却微笑起来:阿麓太小看他们的野心了。
程朱二人既然已经脱离了衣食温饱的阶段,如今的目标,就是成为天下师,青史留名了。
纵观史书,除孔孟诸人,又有何人当得此誉呢?
白麓若有所思:我懂了,脱离了生存需求,他们自然也摆脱了低级趣味,不再满足于平庸了。
低级趣味?
时阅川琢磨片刻,惊讶道:此话是何人所说?着实有意味。
白麓瞪着他:就不能是我说的吗
时阅川失笑:倘若是阿麓所说,那这句话大约就是我想想,大约就是:两只癞蛤蟆,长的丑玩的花。类似这样的话吧?
白麓:
属实侮辱人了。
但仔细一想还挺精辟?
时阅川咳嗽一声,忍住大笑的冲动。
不过,笑归笑,台上惜月如今遭受无妄之灾,白麓也是不能忍的。如今没出声,则是厌倦了这俩糟老头学人家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就给你们机会,把话说完说到位!
不然一句接一句你来我往,就问:他们配吗?
惜月还不知有人已经打算保护她了,此刻站在原地,已是心神具碎。
像她这样的伶人,除了朝廷给出的职位外,民间多是妈妈们买来的幼童,从小选出合适的苗子开始调教。
若是像惜月这般有天赋又舍得吃苦,能拼搏出名气和权贵的追捧来,那么就有一定的知名度其中生存模式,与碧玉楼的良辰基本没差。
可一旦名声有损或者糟了厌弃那么,妈妈们自然也不是没有别的赚钱方法的。
她如今,就已经是这么个境地了!
看着台上台下众人丑陋的面孔,惜月冷笑一声,反而整了整衣裙,重新淡定的坐了回去。
她已经做好决定倘若今日要带着这种侮辱回去,那不如跟这两个老家伙拼个你死我活!
反正一旦自己跌落尘埃,死亡,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她做好了准备。
身侧,诸伶人们的目光中全是物伤其类的悲哀这场无妄之灾,所成全的,不过是臭男人们的卑劣。
今日是惜月,焉知来日不是自己呢?
这些欢场女子,一旦被踩中痛脚,总是会做些不理智的事。
一开始,程朱二人没有防备,好险吃了大亏!
可如今嘛
两人对视一眼,明显感受到他们已经把握住翻身的角度!
那就更要使人振聋发聩了。
只见朱圣人哀叹一声:看样子,惜月姑娘已然开始羞愧了
台下,白麓发出好明显一声嗤笑。
惜月的脸色明明白白,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到。
偏偏这群男人还装模作样的附和,眼神盯着惜月,那贪婪与垂涎叫人恶心。
天鹅跌落泥沼,癞蛤蟆便只想趁机舔一口吧。
朱文阔不愧是能厚脸皮顶着圣人名头的,此刻仿佛根本没听到白麓的嘲讽,反而接着说道:
我也知晓,惜月姑娘是身不由己沦落贱籍的。但,恪守清白的女子,自然会宁死不屈可叹姑娘畏惧生死,此刻已然沉沦,实乃教化无道,我等任重而道远啊!
至此,这场文会的话题便彻底被拉了起来,台上台下,又是一番和乐融融了。
第144章 两个老垃圾
如今场内的气氛一片大好,台上台下都达到了各自的预期,程朱二人捋着胡须,心头也猛松了口气。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下一刻,他们便要加深主题,乘胜追击了!
只听程载道又叹息着说道:我等之前举了不恰当的例子,也是因为实在是见如今教化不存!
阴阳男女,倘若只教化君子,反而使女子无道猖狂,行差踏错,那这教化又怎能说是教化呢?
大丈夫当有心胸,当有手段,更应饱读诗书,不纠缠于儿女私情。
而女子,柔顺贞静,生儿育女,也是为人本分。更应在家从父,从夫,从子。
而如今诸多女子,只不过读了两本诗书,就敢大放厥词,招摇在外,虚荣贪婪,只借容貌炫耀诸位请思,倘若女子丧夫便要抛弃公婆子女改嫁,有了名声就处处不安分,我们又怎敢交托家业?
又怎敢叫儿孙长于妇人之手?
先贤曾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
此乃人间正理也!
好一番春秋笔法颠倒黑白!
就什么都是你们说的是吧?
说谎是因为女子,行差踏错是因为女子,一肚子稻草没文化还是因为女子?!
你娘生你们的时候,知道你们会长成这样的老垃圾吗?
白麓简直叹为观止。
她扭头盯着后排抬不起头的程溪云,心想:父不做人,子也有过!早知如此,今早就该叫他这当儿子的穿三寸小鞋!
白麓知道自己迁怒了,可问题是,听听这俩糟老头子说的话!
那是人话吗?
恶心至极!
她推了推时阅川:还有钱吧?
时阅川一愣,随后努力澄清:阿麓,我也不至于穷到这份上。
之前灵甲那么紧张,纯粹是因为被阿麓喜欢的房子吓到了。。
毕竟,帝都居,大不易啊。
那就好。
白麓放下心来:放心,我不会叫你穷着嫁给娶老婆的!
但是现在,我要花你大把钱了。
时阅川一时沉默。
白麓:???
你这是几个意思?
舍不得啦?
是不是想挨打?!
良久,时阅川才长叹一口气:阿麓,你觉得你之前很会省钱吗?
白麓瞪大眼睛:我那还不够省钱吗?时阅川,穷,咱就说出来!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穷就提分手的!
斩钉截铁,字字铿锵。
时阅川也一时无语。
是,阿麓挺省钱的,看似不追求珠宝首饰,可吃起饭来格外挑剔,大米都要吃贡米,更别提路上的天价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