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杏,也是时阅川千方百计找借口赏给他的。
如今
他想起往事,此刻只希望朱医师好好在帝都等着。
此行前去云州,除了要跟兄弟们会合,看看灵药有无希望之外,他也存了些私心,想要再多收获些火杏。
到时候,底下人手一颗,也叫他们天寒地冻时好过一些。
毕竟,帝都冬日实在太冷了些。
钱老头说着说着,又惭愧一笑:
不过,那都是灵潮之前的消息了。
灵潮爆发后,各处都乱糟糟的,我们钱家商队如今才是头一次出远门,从敬州绕到丹州。途经赤霞州这里,等翻过那座山,我们便要从江州到宝心州,最后再回株洲。
所以,云州最近的消息,我等知道的还真不算多。
时阅川也很能理解。
云州瘴气颇多,山林草木旺盛,偏偏人却不多,有钱的更是少,许多商队根本不往那里去。
如今钱老头说的恳切,时阅川心中便明白了。
而白麓已经被这州那州绕晕了大政国二十四州,她如今连舆图都看不到,哪里能记得下这些陌生的地方。
不过倒是听明白了云州,人少地穷四季如春,灵变的可能性大,神药的消息暂时没有大范围流传
懂了。
她看了看时阅川,对方便也对着钱老头客气一笑:能得到这些消息,已然是多谢了。
这客套话纯粹是瞎说。
前头钱老头那里什么消息也没得到呢,还没他们靠驿站的飞鸽传书来的范围广。
但主要就是个态度。
别人都肯愿意留地址以待后续交流了,哪怕只是商户,时阅川想起白麓的种种神异之处,心中已然明白日后可能还会用得上。
此刻也仿佛自家人一般:那我便也给老伯留下地址吧只不过暂时只能留帝都的。我等归期未定,倘若一时半会儿没能得到消息,也请老人家不要着急。
你们这是
如此光风霁月的公子张嘴喊了老伯,大家的关系便一下子拉近了,钱老头便直接问道: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时阅川微笑起来:我患有脑疾,听说云周出了神药,想去试试看有没有机会。
不管成与不成,到时会再从江州折返如今既然有缘,等我们回城时,恐怕还要绕路去株洲,恐怕就要劳烦钱老伯了。
从江州折返,直接走丹州,敬州,明昭州便可抵达帝都,如今对方却要从株洲走,少不得要耽误几天时间,分明也是有意结交
钱老头明白自己得了尊重,越发的喜不自胜:
好好好,尽管来!
痛快饮了一杯酒后,又道:
小兄弟到了燕州不要着急赶路,那里也有我家几处生意,待我先修书一封,托人打听打听云州神药,也保险些。
若是只有他们这一行人,根本不必这样谨慎。
可云州还有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
时阅川也痛快喝下一杯:多谢老伯!
第179章 果然够烈
这酒自然是钱老头准备旳。
此刻长长一张门板上,放了灵甲精心准备的各色美味,石板烤鱼,炖排骨,爆炒兔丁,回锅肉,凉拌鲜嫩小菜苗
虽说种类上没有酒楼那样精致,但分量都是一等一的足!
尤其是被白麓承认过还挑剔过的手艺!
一群粗豪的汉子挤不上长桌,干脆捧着大碗在门口排排蹲着吃,别提有多香了!
大黄冒雨在棚子口探头探脑的看,离的老远都能闻到香气,此刻不争气的泪花从嘴角涌出,再反刍着已经没什么味道的野草,不由悲从中来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这么不懂事了!
他发出了悲怆的哞叫声。
倒是门口的几个镖师吓了一跳,险险捧住手中的大碗:
哎哟!贵客你们家的牛是不是发狂了?
白麓探头出去瞧了一眼:没事,他今天贪玩,我罚他晚上不能吃饭,估计是馋了吧。
啊?
众人看看那头膘肥体壮老实憨厚的黄牛,心想那可是牛啊。
你罚他,他懂吗?
时阅川却微笑起来:阿麓之前还说要饿大黄两顿呢,如今一个下午过去,这两顿就四舍五入了一半。
再看看缩在角落,却也捧着个大碗的张百里
阿麓真是心软。
他慢慢将碗中的酒饮下。
殊不知,张百里此刻也盯着碗里的饭菜,闻着空气中的肉香,饱受煎熬。
前头说了,他家穷,吃肉难得。如今大海碗盛了饭,米是好米,菜也鲜嫩,可就是全是素的!连肉菜里头的菜都没给,仿佛就怕他粘到味儿了
这饭菜滋味自然是极好的,倘若前头那伙人不要又吃鱼又吃兔又吃肉的
一失足,果然成千古恨!
倘若再有一次机会,他绝不要那个半点用处都没有的大黄牛了!
而白麓则侧头看着时阅川。
他正在喝酒。
用的不是金樽玉盏,而是粗陶碗。
那酒液带着微黄的浑浊,也并非好酒,大约只是够辣。
而眼前朗朗如松的贵公子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衫,骨节分明玉白纤长的手指牢牢端住酒碗,跳跃的火光将他的手掌映出一层不可思议的细腻光晕。
被黑红色的粗陶碗映衬着,格外动人。
白麓不自觉的看呆了。
时阅川便在此时又饮下一口。
有一痕酒液顺着下巴向下流淌,如同蜿蜒的小溪,越过那正滑动着的喉结,最后深深浸入了衣襟里
而饮酒的人若有所觉,此刻仍旧端着酒碗,微侧过脸来,柔声问道:
阿麓?
大约是酒足够烈的缘故,不过才几口,他颧骨处便已飞上薄红,篝火跳动在他的瞳孔中,闪烁着直白又热烈的柔软。
白麓的眼神呆呆的从他衣襟处又挪回脸上,此刻再看看那如玉般的手指,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我也想尝尝。
她不是被美色所惑,纯粹只是想尝尝这古代酒的口感。
时阅川微愣,随后便又笑了起来,整张脸表情舒缓,唇角上扬,眼尾的些许弧度都能代表着他的放松与惬意:
那我给你倒一点,这酒有些烈,尝尝便好。
他说着,便将酒碗放下想要取过坛子,却没想到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白麓已然凑了过来,握着他的手,就着他喝过的地方,缓缓啜饮了一口。
火辣辣的酒液从口腔到喉咙,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随后又缓缓松开了手。
果然够烈。
时阅川呆呆举着酒碗,在这一刻,大黄的叫声,小青和郑医师相互体贴的说话声,墙角处张百里的嘀嘀咕咕,以及饭桌上镖师和钱家人的大声说笑
都在刹那间如潮水退去,顷刻间,天地只剩下被月光浸透的静谧沙滩。
而他回过神来,一瞬间,大约是酒劲儿上头,整张脸都已经漫上了红色。
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的不敢抬头,唯恐对上了阿麓的眼神。
时阅川只记得自己颤抖的放下酒碗,过了好一会儿,才牛头不对马嘴的呢喃:
阿麓
然而跟上来的是一只浑厚的巴掌,钱老头见到这样如风如月的公子,此刻热情高涨极了:
来!贵客!时公子,咱们再喝一个!
外头的雨声渐小。
被用来当杀猪案板,最后又当了餐桌的门板,被喝的上头的镖师们洗洗刷刷好几遍,这才擦干净恭敬的又装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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