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下的肌肉紧绷发.硬,顾绾低垂的眼眸划过讥诮,抬眼看向江寄时,眼圈微微泛起红意。
臣妾犯错了,陛下会罚臣妾吗?那在罚之前,臣妾能不能先看看陛下的咬伤,再给陛下上个药?
不会。见她急红了眼,江寄心口揪紧,忙回了她。
须臾,他手动了动,最终抬起握住了她放在他心口的细白手指。
不会罚你,你只是喝醉了,咬得也不严重。
像是不在意他会不会罚她,顾绾听完江寄的话,只犹疑的问道他:不严重?
嗯,不严重。
江寄肯定的答了她,顾绾却依然不放心。那陛下给臣妾看看?
江寄下意识要拒绝,但对上顾绾那双盛满担忧的盈盈泪眼,他喉咙突然堵了堵,心头泛起一阵满胀,让他到喉间的话失了音。
犹豫间,顾绾当他答应了,手指慢慢拉开了他衣襟。
顾绾当时咬狗皇帝,原本只是为了在他身上留下个印子,给狗皇帝添桩麻烦,顺便膈应膈应沈柔。
但当她咬下口,她压着的满腔恨怒瞬间就似堤坝泄洪,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直接下了狠口。
江寄那时候触不及防,整个人下意识绷紧了身体,但意识到会伤到她,他又很快放松下身体,控制着自己没有去推开她。
也是这样的纵容,顾绾越咬越狠。
若非她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实在难以忍受,主动松了口,毫无疑问他最后会被她生咬下一块肉来。
一夜过去,那咬出的血渍已经干涸,心口却肿起一大片紫红。而在紫红深重的正中处,那个深凹还覆着结痂血块的齿印刺目到狰狞。
他没有上药。
顾绾在瞧见那狰狞齿痕的一瞬快慰过后,突然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以沈柔那性子,看到皇帝这个模样去见她,生气懊恼的同时,肯定不忘演一场对皇帝的心疼。
上药是最紧要的一步才对。
还是她给的刺激太过,沈柔只顾得上使性子了?
怎么这么严重,陛下昨夜没上药吗?
顾绾脑中思绪划过,抬眼看江寄时,眼圈又红了。
须臾,她轻吸口气,抬手去碰了碰那齿痕,心疼望着他问:疼吗?
她的手指纤细软.嫩,轻轻触在那齿痕上,就似染着温度的羽睫扫过心尖,带着心脏连接着整个背脊都软.麻成了一团。
江寄暗吸一口气,他再次伸手握住她的手,嗓音暗哑的回:不疼。
陛下别哄臣妾了,这臣妾看着都疼,哪有不疼的道理。
真的不疼,就看着严重,实际没什么大碍。
不愿她再纠结这事,江寄松开她去整理了寝衫,又抬眸和她柔声道:
时辰不早了,我先去侧殿更衣。
顾绾慌忙看向他:陛下还没上药呢。
这么点伤无需上药,过两日就自行好了。
听到他说的,顾绾抿了抿唇,最后妥协:那臣妾替陛下更衣
提及更衣,江寄又想起昨夜她为他更衣时,两人近在咫尺,几乎身体相贴的情景。
那时的心悸,紧张似乎又萦绕在了心间。
他喉头略微滑动了下。
不用,你继续歇息,朝服和茶汤都放在侧殿,我直接过去就行。
第7章 他的冒犯
皇帝执意去偏殿梳洗,顾绾没上赶着伺候人的爱好,也没坚持留人,乖顺的应了下来。倒是江寄,听着顾绾语气里微带的失落,回眸不放心的看了又看顾绾,温声安抚她让她继续歇息,才压着不舍离开了寝殿。
江寄一走,殿内沉静下来,顾绾脸上柔婉的神色敛下,凝着边上挑杆灯里已经燃烧见底剩个灯芯正摇摇欲灭的烛火出了会儿神,便重新躺回了榻上。大概是身体里的药劲没过,她乏沉得厉害,渐渐便阖上眼皮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沉,连江寄梳洗穿戴好回来看过她都没察觉,但她睡得并不安稳,梦境不断,还梦到了她消失在江寄面前之后的场景。
她看着江寄惊慌失措的四处找她,声嘶力竭的喊她名字
看着他找遍一座座坟包,连地上的草木都不放过,看着他的白衣染污,背脊湿透,发髻散乱。
看着他嗓子喊哑,在得不到她一丝一毫的回应后颓然回到她的棺椁前。
此时,烈阳逐渐隐没山头,棺椁里的她面目似乎腐烂得更严重了,他却恍若未见,凝着她许久,最后哑声说了句:娘娘,奴冒犯了。
顾绾纳闷他为何那样说。就见江寄拿出一把小银剪,颤着手剪下了她的一缕发。
之后,他捧着那缕发痴痴的看了又看,又自宽袖中拿出一个檀色佩囊,将那缕发小心装好戴到了脖颈上。
他这行为确实冒犯,甚至以他的身份还能称得上一句大不敬。
但奇异的,顾绾没感到怒,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她心里只有股说不出的闷。以至于她一梦醒来,都还缓不过来。
江寄......
顾绾睁开眼,在心头默念了声。之后更觉浑身空然,说不出的滋味。
娘娘,您醒了?
寝殿的门在这时吱呀一声被推开,是溪月。
今日按例需要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尽管江寄在离开前特地吩咐了溪月让顾绾睡到自然醒,去寿安宫请安等他早朝回来,但眼见天光大亮,溪月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着急起来。有了昨夜苏文海的敲打,她再也没了擅作主张的勇气,只能一遍遍进来看情况。
见顾绾睁眼望着头顶的帐幔出神,溪月心里一喜,赶紧上了前。
嗯。顾绾应了声,转眸又看了眼外面天色。
什么时辰了?
快辰初了。
溪月轻声回了句,去将先前江寄见她睡下,亲自放下的纱幔拢好,见顾绾撑着身要起来,又忙去扶她,将迎枕竖起,垫在了顾绾后背,看顾绾气色不错,衣衫松散露出的肌肤也没有什么损伤不妥,她担忧了一夜的心放下一些,迟疑着又说:
您可要起了?陛下说让您歇息,等他回来再过去寿安宫那边不迟,可婢子问了澜清,陛下平日早朝不到巳正散不了,而寿安宫那边各宫娘娘平日差不多都是辰末过去。
陛下什么时候走的?走前和你说了些什么?
顾绾顺着溪月的手靠向迎枕,听到溪月的话,她一怔,问了一声。
卯正便走了,走前陛下特地吩咐婢子不要吵扰到您,说去寿安宫请安一事不急。
溪月想到皇帝临走前吩咐完她,又不放心娘娘还回头看了一眼寝殿大门才离开的事,她脸上的笑明显了些:陛下十分在乎娘娘呢。
顾绾闻言,却是蹙了蹙秀眉。
他那么早就自沈柔那回来,连药都没上,足以见昨夜因了她那一口,他在沈柔那没讨着好,还可能早早被沈柔赶了。
相当于他期盼等待许久的和沈柔的洞房花烛夜被她给毁了。
可她醒来,他却没对她发怒。
哪怕恩威并施的怒意都没显露分毫。临走时竟还和溪月交代了番怎么照顾她。
他这戏未免太过了些,忍耐力也太好了些。
是发现她不如他想象中的老实,所以更警惕了?
顾绾脑子里细细过了一遍昨夜到今早和皇帝相处的经过,置于榻上的手不受控制的抓握起,却在这时触到一物。
是昨夜她让他剪下的两缕发。
去将我先前给哥哥做废不要的佩囊取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