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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下,机械地看向林敬:“我刚刚,在说什麽事来着?”
林敬心口一堵:“你说冬天冷。没事,我让人给你换厚点的被子。”
靳修臣垂下眼,神色温柔:“是啊,冬天了,林林最怕冷了。他最喜欢冬天时吃火锅,也不知道国外有没有,正不正宗。”
“林医生,你帮我交代一下我的助手,让他雇一个人,在美国开一家火锅店,就开在林林住的地方附近。”
“他吃不到熟悉的味道,会不安。别看他那样,其实他那个人很怕孤独……”
林敬眼睛酸涩得厉害,悄悄擡手摸了把眼。
妈的,这个傻逼,绕来绕去话题都离不开周煜林。
都病成这样了,事儿都记不清了,却记得周煜林爱吃什麽,哪怕掐断他的话题,他还是会再绕回周煜林身上。
只能说明,他时刻都记挂着周煜林。
林敬走到镜头前,惯例开始报备:“今天是12月21号。病人还是那样,状况并没有改善。”
“有时会忘记一些事,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意识模糊,这是因为抑郁症严重,産生了脑雾,没多大问题。”
“胎儿已经7个月,比较稳定,大概会在春节后降生,我最近已经在根据国外男人産子的资料,练习接生,希望能顺利。”
这次林敬离开后,让人把屋里的墙壁,和地板,都用泡沫铺了一层,防止靳修臣自残。
包括靳修臣的手,也用纱布包了起来。
到了月底,12月31号那天晚上,靳修臣忽然情绪特别激动,在屋里发了狂。
林敬半夜被迫赶来,查看他的状况。
靳修臣见他进门,一把抓住他的手:“手机,把我的手机给我。”
林敬警惕:“你要做什麽。”
靳修臣眼珠子无意识地转动:“要给林林发消息。马上就新的一年了,每年我都有给他发祝福,今年也不能少。”
林敬本想说,你确定他没拉黑你?没换号?但又怕刺激到他。
正要让人去拿手机,靳修臣又忽然说:“不,不能用我的手机。你的手机给我。”
林敬无奈,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又帮他解开包着手指的纱布,让他能自己活动。
靳修臣接过后,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那个熟悉的号码。
想了想,又点开拨号,抖着手,按下了一串数字。
他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等待着,很快,电话竟然接通了。
周煜林:“喂?”
一瞬间,靳修臣的眼泪流了下来,他那样眷恋又温柔地望着半空,仿若周煜林正站在他面前。
周煜林:“请问您是?能听到我说话吗。”
靳修臣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他不自觉张开嘴,死咬住自己的手指,咬到流血。
周煜林:“喂?信号不好吗?我挂了?”
靳修臣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已经泪流满脸。
电话挂断。
林敬叹了口气:“何必。这样你只会病情加重。”
周煜林就是靳修臣痛苦的来源,这点他们两人都无比清楚。
但林敬也明白,周煜林也是治好靳修臣唯一的良药。
靳修臣抱着手机,蜷缩在角落,无声地流着泪,脸上却是笑着的:“我听见他的声音了,他跟我说话了……”
“做梦一样。”
林敬除了叹气,也只能叹气了。
靳修臣缓缓望向他:“你电话有自动录音对不对?你把它导出来,让我听着。我想每天都听见林林的声音。”
林敬只能依着他。
又过了几个月,林敬把一切都準备得很妥当。
唯一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事就是,靳修臣一直沉浸在失去周煜林的悲痛情绪里,不愿意出来。
这导致他的身体很虚弱,所以周木木早産了。
周木木降生在了春节前。
那天是个大雪的日子,世界一片皎白。
还好林敬早有準备,把手术要用的东西,包括助手护士,都预备得非常齐全。
生産的过程很兇险,靳修臣几次昏死过去,但他听着那段录音里,周煜林的声音,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听到周木木啼哭声的瞬间,靳修臣哭了。
以前他哭,都是因为抑郁症太严重,无意识地哭,但现在,他是在委屈地哭。
抱到孩子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宝宝,林林不要我了,对不起,连累他也不要你了。”
林敬脱下手术服,惯例走到镜头前报备:“终于生下来了。这个孩子早産了一个月,但万幸,总算是平安诞生。病人的情况不明,也许会有一些産后的后遗症,待观察。”
“至此,记录完毕。” ', ' ')